忠犬将军锦绣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影
按理说,这八姑娘不应该跳着脚急着要搬屋子么,怎么还要先去请安
“晨昏定省是府上的老规矩,前头我母亲怜悯我病弱,都给免了。只是如今我也不是爬不起来,合该一早给祖母请安。”傅锦仪轻声道。
说着,她喝了一口润喉的茶,站起来拢了拢外衫。
傅锦仪当真去景和院请安了。
时辰还真是太早了,傅家的小辈们一般在辰时去景和院磕头,现在距离辰时还差两刻钟。只是,傅锦仪到的还不是最早的。
景和院前头见客的厅堂里,二房的嫡女七姑娘和大房的庶女五姑娘赫然在座,傅老夫人还在后头里间用早膳。
“八妹妹,你怎么来了!”率先站起来的是七姑娘傅婉仪。
二房只有她一个嫡女,和大房混乱的局面不同,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傅锦仪真的很羡慕她……
“八妹妹来得真早,你身子好点了吗”傅婉仪生着一张圆脸,眼睛笑得弯弯的,上来扶住了傅锦仪的胳膊:“咱们姐妹也好些日子没亲近了!”
面对这个笑脸迎人的七姑娘,傅锦仪给她回了一个同样眼睛弯弯的笑容。
傅婉仪这个人,在府里头真是好人缘。从前傅华仪活着的时候,对待她都比自己大房的几个亲姐妹更亲近。其实,也是相比起傅婉仪,大房的女孩子们个个都不好相与……
就比如此时一同坐着的五姑娘傅萱仪——她的脸色简直沉得发黑。
傅萱仪和傅婉仪两人并不是第一回提早来请安的,她们提前两刻钟过来,偶尔还能伺候老夫人用饭,这已经成了习惯。
傅老夫人和府里主持中馈的大儿媳妇谢氏多年不合,即使现在谢氏凭着自己的本事站稳脚跟,在婆婆跟前也得不到信任和赏识。傅老太太当然不会将诺大傅家完全放权给谢氏。
这导致,傅家现在真正做主的人,其实还是傅老太太。
而刚刚成为武安侯夫人的傅妙仪,显然是府里姑娘们艳羡的对象。傅妙仪能嫁得这么好,其实也是因她是老夫人教养的嫡女……
谁都想得到傅老夫人的欢心!
二爷不是傅老夫人的亲子,傅婉仪其实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被接到景和院里住的,只是她受母亲教导,做事最妥帖仔细,即便没什么利益可图她也愿意殷勤侍奉老夫人。而大房的傅萱仪……
上头压着嫡出的傅嘉仪,她本不该有多少指望。但傅萱仪可不是寻常的庶女。
她的生母赵姨娘,是傅老夫人娘家的侄女。
赵姨娘父亲早逝,没有别的依靠,不到十岁就被傅老夫人接到了傅家养活。到了要出嫁的时候,赵姨娘无父无母,大户人家看不上。她又和傅守仁日久生情,索性给傅守仁做妾。
当初原配陶氏病亡,傅老夫人还曾想过将赵姨娘扶正呢。只是思虑着以妾为妻不符合儒家礼法,怕傅守仁因此会遭到弹劾,这才罢了。傅老夫人是个重规矩的人,本想给傅守仁迎娶高门贵女,没成想,傅守仁转脸把外头养的谢氏领回了家,死命闹着要扶正。
把妾扶正都会受指责,把个外室扶正更离谱,傅守仁果然被朝臣弹劾。
傅老夫人气得半死,心想当初还不如扶赵姨娘呢!赵姨娘好歹是自己的侄女,她谢氏是个什么东西啊!
老夫人拗不过儿子,眼睁睁看着谢氏登堂入室。为了打压谢氏,傅老夫人自然扶持起了赵姨娘。
这赵姨娘也争气。她和傅守仁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又模样漂亮、性子温软,背后靠着傅老太太,她还真和那谢氏打起了擂台。
只是这争斗的结果嘛……谢氏到底棋高一筹,慢慢地夺了掌家的权柄;赵姨娘的儿子却得了天花病死。但正因如此,傅守仁和傅老夫人反倒更怜惜赵姨娘。
赵姨娘唯一的女儿傅萱仪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她抱紧了傅老太太这棵树,并且从中看到了能够越过嫡姐的希望。
为了顶替傅妙仪在傅老太太跟前的地位,傅萱仪做足了功课,结果半路杀出来一个傅锦仪……
“八妹妹昨日不是还犯了旧疾么,今日倒是勤快。”傅萱仪没有站起来。她端茶一盅花茶,透过水汽定定瞧着傅锦仪,神色意味莫名。
傅锦仪无声地一笑。
昨日犯病今日反倒早起……深究起来倒真有点装病的嫌疑了。
对于这个傅萱仪,从前的傅华仪还真不陌生。
傅萱仪是大房庶女里头唯一敢跟谢氏叫板的人。上辈子,傅华仪和傅萱仪的关系不算好——因为这傅萱仪的性子太凌厉。
“瞧着八妹妹脸色红润,想是一夜之间,身子就大好了吧。”傅萱仪挑了挑眉,又加了一句。
瞧着她步步紧逼的模样,傅锦仪似乎真正找回了活着的感觉。当她还是傅华仪的时候,五妹傅萱仪就是这样……
只是如今的傅锦仪可没办法拿着身份来压傅萱仪了
第十一章:护腿
却说这时候,内室里头帘子一动,几个嬷嬷服侍着傅老夫人出来了。
对傅萱仪和傅婉仪,傅老夫人并不觉得奇怪,倒是傅锦仪的出现让她微微惊讶。
“唔,你们三个都过来了”傅老夫人坐下来,笑看着三个孙女:“八丫头也跟着来了。”
傅锦仪连忙站起来:“老祖宗!”
傅萱仪两人也起身行礼。两个丫鬟捧了热茶上来奉给老夫人,傅婉仪伶俐地上来给老夫人揉着肩膀。
“在里头就听见你们谈笑。”傅老夫人心情不错:“你们在说什么呀”
傅萱仪眼角一抽——肯定不能说自己正在和傅锦仪斗嘴吧
“我是瞧见了五姐姐给老祖宗缝的一副护腿很精致。”傅锦仪开口笑道,倒把那傅萱仪吓了一跳。
说着,她将那只方才拿出来的锦盒捧起来了,道:“我是个蠢笨的,只会抄书。五姐姐缝的护腿既厚实暖和,里头还垫了细辛呢。”
便有婆子上来接过了东西,呈给傅老夫人。
屋子里的一群人神色各异。
傅萱仪满面惊愕,傅婉仪面露疑惑,傅锦仪倒是满眼单纯。傅老夫人扫了一眼拿上来的护腿,不禁微微挑眉:“哟,这还是缝了细辛的这是五丫头的手笔”说着伸手拿起来打量:“五丫头可累着了吧,这要缝多少时候啊!”
“是呀,我也觉着惊奇呢,把这么细的粉末一点一点缝在里头,真不容易啊!”傅锦仪上来笑着,又去拉了傅萱仪的手臂:“五姐姐,你日后也教教我好不好!”
她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傅萱仪的手腕,而方才一直坐在屋子里的七姑娘傅婉仪这会儿果断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傅锦仪猜得没错,二房是依仗着大房的庶出,他们全家人都是圆滑的性子,装聋作哑的本事可是谁都比不上。
“八……八妹妹!”傅萱仪抿了抿嘴,这会儿她不得不相信了——傅锦仪这丫头竟真要帮她!
虽然于情于理说不通,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日后你常来我屋里,我们两个一处绣东西。”傅萱仪掩饰着内心的震惊,敷衍笑道。
上头的傅老夫人倒没察觉两个孙女的动作,只是翻来覆去地打量这双护腿。
不得不说……
她还真没有这么一双垫了细辛的护腿呢。底下人做给她的,都是垫棉絮的。
这个五丫头……
昨日她发了话,要让八丫头搬进景和院里,其余的孩子们肯定都着了急,五丫头急火火地捧上来这么一双护腿,她这心思……
傅老夫人不禁皱眉。
哎,不对!
若说是为了和八丫头打擂台才有了今日一出,可手上这双护腿却不是一晚上能赶工出来的啊!这么繁琐的东西,没有个把月,五丫头做不出来!
那只能是,五丫头先前就做好了,今天才拿出来。
这样想着,傅老夫人看向傅萱仪的目光就越发温和了。
“五丫头有心了。”老夫人将护腿放了回去:“只是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八丫头抄书险些累坏了自个儿。五丫头才多大,就缝这样的东西!”
“祖母,我们两个平日里也没有要事,服侍您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傅锦仪笑吟吟地道:“而且,说起抄书……我自个儿在北院住着,身边没个人教导,什么都不懂。还是那一次五姐姐过来探望我,偶然说起了其余的几个姐妹曾给老祖宗抄佛经的事情。我听着也想抄经,却只认得几个字,哪里懂得经文的妙义。若不是五姐姐指点了我,我还不知道要抄哪一本、抄多少遍、抄的时候忌讳些什么呢!”
傅锦仪笑得温软,一壁婉转地看向身边的傅萱仪。
“原来是这样。”傅老夫人点了点头。
她先前还有些奇怪,这八丫头身边没人教导,她能认字就很难,又怎么知道该如何抄佛经的呢。倒是五丫头,从前瞧着是个面上机灵、但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孩子,如今却知道去帮衬病弱的八丫头了,这才是世家贵女的风范呢……
正说着,外头却有嘈杂声传来。
原是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领着一众儿女们,一同过来请安了。
“哟,老夫人跟前真热闹呀!”谢氏率先跨进来,满面含笑,和昨日那副羞恼的模样判若两人。
对第一次出现在景和院里的傅锦仪,谢氏的目光闪了一下子,这才上来笑着挽住了傅锦仪的手臂:“八丫头今日气色红润,瞧着是比昨日好多了。我下午再送两盒子雪参过去,你按着许郎中的方子吃,不多日就能大好了。”
谢氏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温软,让傅锦仪几乎怔住。
当初的谢氏也总是在这样看着傅华仪的……她都记得。
傅锦仪的眼角动了一下子,掩饰住内心的冷嘲。
“母亲,雪参也太贵重了吧。”她恭敬回话:“母亲昨日就遣人送了那么些药材,我瞧着已经足够了……”
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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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落定
荷风院的管事捧了一泛黄的方子给谢氏。谢氏拿来细细地看,和傅老夫人笑道:“甘草、灵芝、陈皮……都是府里有的药材,我今儿就送一些过来。”说着往下看去,却在看到一半的时候猛地皱起眉头。
“熏薄荷叶!”谢氏轻叫了一声:“这许郎中……熏薄荷叶好似的确能治疗咳疾的。只是,我记得老夫人的头风是闻不得薄荷的吧”
她面露忧愁地看向傅老夫人。
旁边坐着的傅锦仪轻扯了唇角:果然,这谢氏可有后招等着自己呢。
傅老夫人听了也是一怔,道:“薄荷叶么”一壁看向白嬷嬷道。
“回老夫人,许郎中从前交代过,您这病最好别闻薄荷。”白嬷嬷连忙道:“唉,若是八姑娘要每日熏薄荷叶,这……”
这有点麻烦了啊!
谢氏看着白嬷嬷脸上的纠结,唇角几不可见地浅浅一勾。
“老祖宗,”她好整以暇地开口了,目光带着得胜者的怜悯从傅锦仪脸上瞥过:“我看,这搬屋子的事情……”
“搬屋子的事儿,还是先缓缓吧!”谢氏话未说完,竟有人抢先插话。
是傅锦仪。
她站起来,面上依旧是恭敬的笑,让人看不出心绪。她朝谢氏笑着,道:“原来我这病是要熏薄荷叶的呀!既然老夫人闻不得薄荷,那我可万万不能搬到景和院里了!景和院虽好,但我想着,昨日老夫人还教诲我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我要先治好了病,才能孝敬老夫人。”
她扬起一张纯真懵懂的小脸看着傅老夫人。
谢氏眼角一抽。
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原本还预备好了一大套的说辞等着傅锦仪,没想到这死丫头……
难道她真不明白搬到景和院里意味着什么吗!
不光谢氏惊愕,上头傅老夫人也愣了一瞬。她定定瞧着傅锦仪,道:“你这孩子……”
搬屋子这事儿有多重要那是从泥潭里一脚跨到天上去啊。如果傅锦仪的脑子没坏,面对谢氏抛出的难题,她就应该立即提议换一种法子治病。宁可不用薄荷叶,宁可耽搁了治病,也要先把屋子搬了呀……
可傅锦仪却直接一脚跨进了谢氏挖好的坑里!
傅老夫人再一次为傅锦仪的愚蠢感到担忧。但同时,她也觉得欣慰——
这么多孙辈里头,可都没出一个像傅锦仪一样心思赤诚的孩子啊。傅锦仪孝顺她,根本不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孝顺啊。
“老夫人,八丫头这么说的话……”谢氏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和预料当中的情景完全不同,她都有点不知该怎么反应。
“八妹妹治病要紧,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谢氏和傅老夫人都还没决定,在座的姑娘们里头却有一个坐不住了。
她就是傅嘉仪!
傅嘉仪是谢氏的第二个女儿,傅妙仪的亲妹妹。
和小小年纪就送去了老夫人跟前的傅妙仪不同,这傅嘉仪真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幼时,傅妙仪小心翼翼地伺候傅老夫人,为了自己娘亲姊妹几个能在府里站稳脚跟,她拼了命地讨好傅老夫人、很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不敢多走一步、多说一句。她的确得到了傅老夫人的欢心,但这其中的辛苦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那傅嘉仪,就是在母亲的庇护下,在姐姐辛苦经营的笼罩下,稀里糊涂地长大了。她享受着嫡女的尊荣,从来没吃过什么苦……
自然,傅嘉仪可没有傅妙仪那样的城府与手腕。相反,她的性子颇有些急躁。
面对唾手可得的利益,瞧着上头母亲犹犹豫豫地,她忍不住插话了。
“祖母,我们也盼着八妹妹能早日好起来,只是不巧,她用的药和您相冲呢。”傅嘉仪匆忙道:“八妹妹说得对,身子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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