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舞之血月悲歌

    穆长风道：“承认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师哥对桂儿牵挂的很呢。早早地打算好送桂儿兔子灯，十五月圆之夜一起欣赏桂花。将自己的善良柔软表达出来，就那么害臊你怎么越来越娘们儿气”

    周念平被言语一激，一张脸又红又涨，“我牵挂桂儿怎么了，我发现你那张嘴巴越来越缺德，你才害臊，你才娘们儿气，一张小白脸儿衬着满脑袋白毛儿，越来越不是个东西，当心我拔光你满口大白牙。”

    穆长风摸摸自己的白发，嘻嘻一乐，鼓起掌来，“师弟真高兴，竟然能把师哥气的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你嘴损，我的嘴比你更损，干脆气死你算了。”

    “你……”周念平怒不可遏，伸手一挥，掀翻了桌子，踏上一脚，将盘子踩得粉碎。

    穆长风伸指弹开溅落到手上的一小块鸡皮，不失时机地火上浇油，“要不要师弟把头伸过去，让师哥拔光所有的白毛儿灵云寺离此不远，师弟正好就近出家当和尚，师哥可以拿我的脑袋当成木鱼敲一敲。”

    周念平抡起巴掌打在穆长风的头上，“你说的啊，别怪我动手。”

    穆长风一脸坏笑，问道：“发泄够了吗”

    周念平满腔的怒气来自对母亲的怨，闹了一场，心情舒畅了许多。闪舞在穆长风柔和的目光中，抽弄几下鼻子，逐渐安静下来。

    穆长风收拾好满地狼藉，打来一盆清水，亲自给周念平擦了脸和手，道：“师哥一直都像个任性的小孩子，心情不顺就又作又闹，是时候长大了，该沉稳一些了。”

    想起“伥魔”一事，穆长风心情颇为沉重，担心有朝一日再也不能尽心照看着周念平。

    担心他有了委屈难过无处倾诉，担心他闯下祸事被长辈惩罚，更担心他一时大意落入心怀不轨之人的陷阱。

    “我从一开始就对你的提议动了心。”穆长风拿起木梳亲自给他梳起了头发，周念平被伺候的舒舒服服，一颗心早已融化，语气中带了几分暖意，“回想当年，我就是一只迷途的羔羊，是师姐将我带回了正途。我感激师姐，想像她一样，去关心爱护一个可怜的孩子，于黑暗中给予一丝光明。”

    穆长风为他束了发，赞道：“别人给予我光明，我将光明传递下去。师哥有这样的心思，很是令人钦佩。”

    周念平连连摇头，“师姐是拥有光明与温暖的人，可我是个寒冷阴暗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根本做不到。”

    “师哥想知道自己在我心目中最真实的样子吗”

    “能是什么样子，你不说我也知道，善意少，恶念多，前前后后我算计过太多的人，甚至有过欺师灭祖之念，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教导后辈。”

    “师哥不要妄自菲薄。”穆长风很真诚地道：“师哥的人生观很正，有时候让我出乎意料。就以师姐赠送老人家银子的事来说吧，当时我根本没想过这事不能让桂儿知道。”

    “那又怎么了，在许多人的眼里，我的做法显得很矫情。”

    “教导后辈，哪里需要那么多深奥的大道理，又何需那么多的圣人之言。生活中无非都是一些鸡毛零碎的小事，于细微之处，更见人品，师哥从一开始就关心着桂儿的成长，担心桂儿像他爷爷一样坐吃山空游手好闲。”

    “说到为人师长，我根本比不上你。”

    “是吗，师弟怎么始终觉得，师哥调教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比我调教的更出色呢”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什么德性。”

    “师弟说的是肺腑之言。”穆长风真诚地道：“师弟对桂儿一直存的是怜悯之心，师哥不一样，你对他是真正的爱护之意。小孩子缺乏的不是怜悯，而是像师姐曾经对待师哥那样，发自内心的关爱。相比之下，怜悯之心其实显得很廉价。”

    “我我很茫然，，不知该怎么教导桂儿。”

    “很容易啊，当年师姐怎么教你，师哥如法炮制就行了。”

    “我脾气那么急，万一




第434章 义子（七）
    “理不清思绪”

    “唉！”周念平苦笑连连，“人嘛，都是贪心不足的。从前悲观厌世，将复仇视为毕生所愿。与师姐久别重逢，与你真正地成为了兄弟，悲观厌世之感逐渐淡薄，发现自己想要的变多了，究竟想要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说气人不气人。”

    穆长风道：“师哥绝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怎会甘心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你有一身人人羡慕的好本事，倘若虚度光阴，师弟都会为你不值。”

    “对，就是这两个字，‘不值’，黑发不知惜光阴，白首方悔立业迟。来到人世走一遭，必须活出个名堂。我究竟该干什么才能不辜负自己很多时候我特别羡慕你，小小年纪时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曾经有过梦想，如今已经丝毫没有兴趣。”

    “玉龙阁是我们所有人的家，师哥不想为玉龙阁做些什么”穆长风一直觉得周念平的才华在他之上，屈居人下十分可惜。如果他能改掉自己的缺点，玉龙阁由他来执掌也不错。闪舞

    至于心怀不轨的周端，穆长风相信以周念平出众的能力，不会让他掀起风浪，更不会让他借机掌控玉龙阁。

    周念平道：“我喜欢自由，天地广阔，我真的不想困在笼子里。我想过做一名画师，天涯海角山涧幽谷都入水墨丹青，趁机好好看看大好的河山。最后打消了念头，偶尔画一幅消遣消遣还可以，以此为终身职业啊，还不如走南闯北去耍猴儿呢。”

    “师哥颇通医理，可以当大夫。”穆长风想起落星崖写在山洞里的几句话，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走千座山采千种药，不是很好吗”

    “你快拉倒吧。”周念平道：“跟病人打交道，我脑仁儿都疼。望闻问切，我实在没那个耐心，看到病人脸色发绿，我觉得自己的脸都跟着变绿了。”

    “扑哧。”穆长风忍不住笑了一会，“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暂时定下个目标也挺好。只要有心，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师弟相信以师哥的才华，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周念平终于不再犹豫，斩钉截铁地道：“好，既然师弟有信心，我没理由贬低了自己。从此以后，桂儿就是我的至亲，我会用我的一颗真心来善待他教导他，天下不幸的母亲有许多，能帮一个算一个。”

    穆长风说服了周念平，心中好生欢喜，兴冲冲地来到方芷莨的房间，将此事仔细地说与她听。

    方芷莨的反应很是奇怪，神情平静的近乎麻木，“他要认下一个儿子，把你高兴成这样”

    穆长风道：“师姐要不要一块去凑凑热闹”

    方芷莨摇摇头，道：“想方设法救下念平一条命，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穆长风道：“看来师姐知道我的心思。”

    “牵挂越多，就越舍不得撒手离去。你担心的事，一直也是我担心的。”方芷莨终于流露出一点点赞赏之意，道：“念平说的没错，你是个不会轻易敞开心扉的人，一旦接受了谁，定会掏心掏肺。”

    穆长风趁机道：“师弟同样是个不会轻易动情的人。”

    方芷莨立即恢复了近乎麻木的神情



第435章 义子（八）
    穆长风彻底被惊到了，那石磊先前好生愚笨，如今狡猾的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从前种种懵懂无知之态根本不像作伪，石磊似乎在一瞬之间开了窍，变成了聪明人。

    穆长风百思不得其解，日落时分共用晚饭之时，石磊重新变回呆头呆脑的样子，穆长风左瞧右瞧，看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只觉此事充满玄机。

    本想将石磊的反常之处告知周念平，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周念平用过晚饭之后，备好笔墨纸砚，认真的默写《三字经》，直到日上三竿默写完毕，和衣浅眠了一会，又开始默写简单易懂的古诗词。

    “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穆长风轻轻吟诵着周念平写好的第一首诗，笑着道：“为了桂儿读书习字做准备啊，去买些书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买的书怎么显示诚意。”周念平笑着回应道：“你看这首，‘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等到十五月圆之夜，我把兔子灯送给桂儿，教他几首中秋的古诗，你觉得怎样”

    “非常好。”周念平真情毕露的模样好生可爱，穆长风开心不已，不怨横生枝节打扰了他，便将满心疑惑忍了回去。

    到了约定的日子，周念平包上厚厚的一摞书，在穆长风的陪伴之下一起去了老奶奶的家，尚未进门，就听到桂儿稚嫩的哭声，以及老爷爷怒不可遏的嘶吼声。

    “你脑子糊涂了吧，竟然让孩子认那个臭小子做义父。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等他踏进这个门，我一口唾沫把他喷出去。”

    周念平脸色一沉，大踏步走了进去，将书往桌子上一撂，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爷子练就的好功夫，我倒是想瞧瞧你的唾沫功有多厉害，喷到地上能不能砸出个坑啊”

    老爷爷卯足力气“呸”了一声，周念平闪身避开，气的脸色发青，刚要动手打人，忽然看到桂儿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腔怒火便再也发作不得。

    老奶奶拽着老爷爷的衣袖，道：“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两个都老了，等到全都闭眼的那一天，孩子怎么办认下义父将来有了依靠，不是很好吗。”

    老爷爷恶狠狠地指着周念平，“咱家人都死光了也不要他来卖好，贼眉鼠眼的坏胚子，满嘴喷血的臭小子。你如果还有脸有皮，就立刻给我滚蛋。”

    老奶奶害怕周念平一怒之下大闹一场，把老爷爷推到一边，在周念平面前连连说着好话劝慰。

    穆长风也有了怒意，道：“老人家，我师哥的确是一片好心，从前的不快都过去了，您再不依不饶，就是不知好歹。”

    “我乐意不知好歹，你能把我怎么样”老爷爷立即将怒火对准了穆长风，污言秽语冲口而出。

    周念平紧紧地攥着拳头，道：“从前是我惹着了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干嘛冲着我师弟。”

    “我要杀你全家。”老爷爷本是个瘦骨嶙峋个子矮小之人，怒急之下颇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扯着嗓子嚷嚷着：“有本事报上姓名，祖籍何处，我要杀光你家的男女老少。”

    周念平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在孩子面前，又打不得骂不得，哼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且慢，我求你不要走。”老奶奶哀求着大喊了一句，见周念平回转身来，目光慢慢移向老爷爷，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前你胆小如鼠，实在让我看不过。如今胆大包天，还是浑人一个，罢了罢了，让你回到从前更好一些。”

    话音一落，老奶奶点燃桌上半截蜡烛，拿起剪刀，将床上的枕头划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倒出了里面的麸皮棉花。

    一张纸人从枕头里飘出来落在地上，穆长风好奇心起，上前捡起纸人，翻来覆去看了看，顿觉好生有趣。

    那纸人剪得惟妙惟肖，五官俱全，龇牙咧嘴，颇为狰狞，上面写着了一串小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全部以狂草写就，龙飞凤舞，气势十足。

    老奶奶道：“我曾偶遇一位神婆，很是投缘，她知道了我的难处，就为我剪下一个纸人，写上老头子的名字与生辰八字，让我将纸人藏在枕头里，从此以后，老头子再无畏畏缩缩之态，天不怕地不怕



第436章 义子（九）
    穆长风轻轻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周念平立即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看向桂儿，见他无声的流着眼泪，好不可怜。他握住桂儿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思索着，轻轻问道：“你娘都说了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梦中的女子是你娘”

    穆长风道：“师哥，现在不是问这些的好时机。”

    “不要打断我的话，我自有道理。”

    桂儿低着头道：“她在梦中出现，不停地骂我‘你这个不孝子，我拼尽全力生下了你，期望你活出个样子，结果倒好，你心术不正，不知羞耻，欺负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我要打醒你个臭小子。’娘亲一直打个不停，打完了手又打我的小腿。”

    周念平捧着桂儿的双手，只见一双小手又红又肿，撸起他的裤脚，小腿处同样又红又肿。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怜爱之情，轻轻地为桂儿擦去泪水，道：“我就是那位要认你做义子的叔叔，我尚未娶妻生子，却做下了认你为义子，好生善待教导的承诺，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桂儿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嫩生嫩气地道：“不知。”

    “因为你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叔叔敬重她。”周念平努力让自己变得严肃一些，道：“你可知你的母亲为了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不知道。”桂儿年纪尚小，不明白牺牲的意义，只是听到这两个字，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知道，我是小妖。”

    周念平道：“叔叔本是降妖除魔的驱魔师，却心甘情愿地要认你为义子。叔叔从来不计较出身，只在乎人品。你母亲是好女子，叔叔相信你的骨子里有她美好的品质。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难关，叔叔一定会护你周全。”

    桂儿听的有些糊涂，道：“什么是美好的品质”

    “这个嘛……”周念平一时词穷，不知该怎么向一个小孩子解释清楚。闪舞沉默了许久后道：“很难解释清楚，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明是非，辨善恶。”

    桂儿道：“是非善恶是什么”

    周念平颇感头痛，道：“你身有灵力，属于强者，强者可以保护自己，可以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如果恃强凌弱，就是一种恶。你娘不喜欢，她是世上最爱桂儿的人，桂儿是不是应该听话啊”

    桂儿道：“什么是爱”

    周念平道：“爱是牵挂，是舍弃自己，是对亲人的呵护。深爱你的那个人即使不在了，她对你的牵挂会一直存在。”

    桂儿呆呆地听着，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道：“既然爱我，又为什么打我，爷爷奶奶从来不打我。”

    周念平道：“古人说得好，‘人之初，性本善’，深爱你的人原意付出一切呵护住你心中的良善。爱之深责之切，你慢慢会懂得。”

    “叔叔会打我吗”

    “也许会的。”周念平慎重考虑之后，不愿意欺



第437章 中秋（一）
    方芷莨妙手回春，一副药将病入膏肓的孩子从鬼门关救回的消息不胫而走。闪舞从那以后，义诊的布棚前总是排起长龙般的队伍，男女老少拖家带口而来，翘首期待着方芷莨的救治。

    接连忙了数天，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秋佳节。

    方芷莨从日出忙到日落之后，躲在客栈的厢房，就此闭门不出。

    穆长风知她难过，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在团团圆圆的中秋节，方芷莨更加思念父亲，思念母亲，思念刚刚过世不久的哥哥，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