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策

    虽说气候还是冷人，却早早化了积雪，院子里的春花也都开了。

    祝九闷了几日，此番出来觉得天儿亮堂，今儿个有日照。

    便让人搬了来了软塌搁置在院内，随后南林备来了早春的茶水，又上了去年留好的莲藕粉做了糕点。

    “春樱，你去主院禀个话，就说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年关出来累坏了身子，便备懒了几日。”

    金姑姑拿了姑娘爱看的书籍出来，扭头朝边上候着的春樱交代。

    春樱应了话，忙去了主院一趟。

    这厢梨花瞧着自家姑娘，撇了撇嘴:“姑娘可算从里屋出来了，外头都说姑娘如何如何，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就像是真瞧见了似的。”

    “梨花，那些个有的没的少往姑娘跟前说道，旁人也就是艳羡姑娘先前定亲的仪仗罢了。”春杏心里忧心，是有许些想问。

    可这几日姑娘也只留了金姑姑在屋内伺候，外头人一概不见。

    说起来，也并非是留了金姑姑，而是金姑姑到底年长，又在祝堂院伺候了那么些年，心思通透些。

    是以，春杏便没进去伺候，若都进去伺候着这几日姑娘出穿用度也是让人放心不下。

    只是转而一想，春杏有心替自家姑娘分忧一二，也不知金姑姑是否与姑娘说了甚，或是姑娘与金姑姑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正想着，金姑姑唤了春杏去一旁，低声道:“这几日姑娘一直都在屋内闲着无事便下棋看书，倒也没说别的。只是今儿个人出了院子，想来也是心思好了不少。”

    “若是姑娘连你都不曾提起，那会是何事”春杏挑了挑眉，金姑姑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

    祝九闭门谢客几日，并非是仅为了心中有事，也为了破那起子谣言。

    过了年关到定亲，她着实不得闲，往年没这般琐事多，确也是累着了。

    顺便清净几日，定定心神一举两得。

    翌日，祝九一早去主院晨省，祝王氏瞧着她倒也没有责怪之意。既是她先前只为做做样子，这祝九自个的事儿，自也是无须与她商议。

    不过是让她着急上火了一回，祝王氏说是没有责怪也是有些不高兴:“你这些日子便安分了，待过了二月初，你想如何折腾便是如何，可莫要给旁人添了堵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梅芯
    闭门一事过去，祝家门里的闲言碎语都收敛了去。

    祝九瞧着并非病恹恹，人反倒精神气爽。

    近些日子倒往北院走动得多，祝晴今年过了六七月便是及笄出嫁的时候。大莫也是因这事儿，人比起往回稳重了许多。

    院子里那个小玩意儿转眼就让人撤了许些。

    不少赏个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拿出去换了银钱去。

    也有些放了生，就连先前养了好几年的八哥儿都放飞了。可没两日，八哥儿就在院落见着了，不过是成了个死的。

    惯了笼中圈养，再飞出去已是难事。

    今日一早，祝九让南林做了几样糕点顺带了过来。

    一进潇湘苑的门，就见着丫鬟婆子们搬物件，南珠此刻正给底下的丫鬟婆子们赏物件。

    赏的都是姑娘平日里用过不再用的物件，眼下转眼要入二月初了。

    瞧着到六月祝晴及笄就只有四个月，及笄后七月就是出嫁的日子。

    院子里往年用的茶盏，穿着的衣裳，屋里的摆件，首饰，样样都得换了新的了。

    门里历来都有教导的规矩，过几个月嫁出去就是夫家的新妇，在祝家门里出嫁之前，都要先学了新妇的穿着以及规矩礼仪。

    这姑娘家的穿着物件衣裳，都是要清点了出去的。

    也正是如此，伺候姑娘们的丫鬟婆子们，年年都指望姑娘们及笄得个好亲事好嫁事，这样待散姑娘物件时，她们讨赏的也多。

    若是亲事不好，门里的那些个物件赏下去，入眼也没几样。

    稍稍能入眼的，也都是要留了压箱底的。

    南珠瞧了账册，挨个打赏齐了，又交代道:“都仔细些，该搬出去的都搬出去，不该折腾的都给留下，若是不仔细，回头对账出了差错可没你们好的。”

    “是。”丫鬟婆子们应着话，纷纷去忙活去了。

    南珠这会转眼的功夫，瞧着祝九立在门口，忙上前来迎人:“奴婢见过祝九姑娘，我家姑娘这会儿正在看女训呢，姑娘来的好，正是劝劝她。”

    祝晴平日里不爱看书籍，这女训女戒的，她最是不喜欢记了。

    “我进去瞧瞧。”祝九说着抬步进了屋去，看着这院子里的光景也有些愣神。倘若过两年她出嫁时，可也是如此

    回想起来，上辈子她出嫁时，因抬出去做妾侍，院子里也没几个入眼的物件，伺候的人都瞧不上。

    也没有说及笄前几个月学礼的。

    而在她及笄时，赵妈妈已在之前过身了。春杏当年是在主院当差做了个烧火丫鬟，而先前出事的春林也是病中去了的。

    终究，春林没活下来，是她所料未及。

    今生与前世相比，确实变化极大。

    这会祝九进屋，地上丢着基本女戒女训的册子。

    见此，祝九弯身将物件一一拿了起来，轻放在桌案上。随而踏步进了里屋，便瞧见祝晴坐在软塌前，盯着软塌上放着的大红嫁衣愣神。

    “晴姐姐。”

    祝九轻声唤了她，祝晴听着有人进来了，连忙捏着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九儿来了呀，先坐着。”

    说罢，祝晴忙将嫁衣收了起来。

    祝九瞥了一眼收起来的嫁衣，瞧着样式也不是祝晴该穿的。祝家的嫡出姑娘嫁衣，都有玲珑绣。

    出嫁前，祝家秀坊内提前半年准备上，几十个手艺灵巧的绣娘一同赶制。

    祝家嫡出姑娘的嫁衣是体面，表着祝家的脸面，玲珑绣当年是出自老祖宗之手。

    她当年绣的玲珑尤为出名，头一个穿上的是太妃娘娘。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是初七
    祝家的丫鬟若非主子们指婚，也可请婚。主子允了便允了，不允准也没法子。

    私下也是不能乱了规矩，更不得与那些个小厮随意走动。

    说起来，伺候的丫鬟们标致的，一房主母都会留给嫡出小子做填房，或是给庶出小子留成院子里的人。

    要不也是指出去嫁给高门第的旁支的小户门。

    而像唐家少爷上门做客，哄了丫鬟们的身子，这事儿虽不是稀奇事，但也是不常见。

    事关两家脸面之事，唐家少爷这样做，就是丢了唐家的脸面。梅芯怕是没明白此事，若是知晓，断也不会交了身子。

    既是关乎唐家脸面，那唐丰又是个嫡出少爷，就算抬进去一个妾侍，少不得也是一个入眼门户的正儿八经的姑娘。

    祝家的丫鬟比起别家的是稍稍有脸面些，毕竟没个门户，是比不上姑娘的出身。

    如此一来，有身子的事儿又先传开了，唐家岂会认了这事。

    祝九想着，祝晴能与她提起，想来是要让这事有个处置，宽慰道:“人已经去了几年，晴姐姐也莫要太伤怀。”

    “人去的不明不白不说，死后也没个好名声。这般，我岂能不伤怀着。九儿，你聪慧，便替我拿个主意。若事成了，我定是会好生谢过。”她倘若有法子，也就不用求祝九了。

    事儿过去三年，她也思忖了许久。

    数次跟母亲提及此事，母亲只道不过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丫鬟，不知羞耻的事儿怎能张扬。

    人又是出身祝堂院的，还不是她北二房的人。

    当初处置人的也是祝堂院那边处置，这事如何管也管不到祝堂院头那边去。

    也正是如此，这几年她在老祖宗跟前讨巧着，前几日她便趁着老祖宗高兴，提及了梅芯的事儿，想让人的牌位以唐家妾侍的身份进去。

    将梅芯的无名无姓的坟也迁到唐家祖山。

    可老祖宗不但不提及这事，转口罚了她好好抄写女戒。

    听祝晴的意思，祝九也明白了。

    唐家上回赴宴她去过，帮衬也不是个难事。不过，她与唐家三房也没个来往，不知这三房内里如何。

    当下也没一口答应，瞧着时候不早，祝九起身道:“这事容妹妹想想，若想好了，再来跟姐姐开口。”

    说完这话，祝九便离了去。

    瞧着人走了，在外面候了好一会的南珠才进了里屋。

    “若是祝九姑娘不帮衬，这事姑娘也就作罢了。”南珠劝说着自家姑娘，还有几个月便要出嫁了，按理也不该生了事端。

    梅姑姑一事门里不便提及，人也过身好几年了。

    祝晴听得这话，不悦的扫开了她递过来的茶盏，“你说的轻巧，不过是这事儿不在你身上罢了。”

    见到自家姑娘动怒，南珠惊的连忙跪了下来。

    “姑娘息怒，奴婢这都是为了姑娘做打算。前几日姑娘已是惹的老祖宗不高兴，婚事临近了，若是回头老祖宗不待见姑娘了，怕是嫁过去也让姑娘落了口舌。”南珠是担忧自家姑娘罢了。

    虽说姑娘是嫡出姑娘，可嫡出姑娘也有老祖宗给体面的。

    何况，二房是经商，这嫁过去的夫家是官宦门户，万万不能没了老祖宗的体面事儿。

    祝晴见着南珠这般，心里头也没见好受，气红了眼眶:“打算个甚老祖宗不高兴，旁人的生前身后事儿就这般作罢了。”

    “南珠，你是不会知晓。当年那会，我顽劣掉进荷花池，也是梅姐姐将我拉了上来，她若不拉我，我哪能活到现下。她救我一命，回头还受了罚。”

    说着这些，祝晴听着南珠哽咽心里倍感烦闷，当下摆了摆手，“你出去！”

    “是。”南珠红了眼眶，连忙起身出了去。

    梅芯的事儿，说难不难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年
    回到阁院，祝九若有所思，随后唤来了金姑姑问及了前年腊八那日的事儿。

    金姑姑听自家姑娘问起青前年腊八日，那日正是祝八姑娘被门里料理去的日子。

    “那时奴婢还在祝堂院，对各院门里一些走动并不大清实。不过，提起腊八提前一日走动的，前年北院确实是如此。”金姑姑自是记得这事。

    前年的腊八，北院是初七提前一日走动的，门里姑娘们都要去串门走动。

    历来百姓们也有前一日过的，只是在祝家门里，那倒是头一回。

    祝九听金姑姑这般说来，不由得问道:“提前一日，莫非是撞了日子独独北院提前一日走动，其他院子并未如此罢”

    “是，前年确实只有北院先前一日走动。也是北院二房主母跟老祖宗开的口，北院便前一日过上了。要说撞日子，倒并未听说撞上甚的事儿。”

    金姑姑想着，继而说道:“不如奴婢差人去打听打听。”

    “自是要去打听。”

    祝九就是疑惑，祝家从未提前一日走动的节，怎北院前年又不大一样。

    若非是撞上了甚的大事的日子，自然是不会如此。

    可金姑姑也未曾听说过这事儿，北院二房的主母，为何会这般做

    如今细想，当初她和姐姐只有在二房才同用了一个碗的腊八粥，因是在北院长房用过了，有些饱食。

    因此姐姐便没让人再添碗，与她同喝了一碗。

    后来从二房出来之后，大莫也是因她身子虚，药效发作的快些，随后才被赵妈妈先行送回了南院。

    若说这事她能理清，可当时身为姨娘的云夫人，为何也在北院

    而且还瞧见了祝恒将姐姐拉进了门里。

    先前祝恒确实在祝家门里名声不大好，此人喜欢吃喝玩乐是有些不上进，又是个明家心头宝，自幼就被宠溺出来的。

    但在姐姐一事之前，也未曾听说他有那等心性。

    祝九想着这事儿，随后起身朝金姑姑交代道:“金姑姑，备上些吃食点心，我去南院走一趟。”

    “是。”

    金姑姑得话，让南林去备上来，随后提上食盒跟上自家姑娘去了南院。

    云夫人近些日子打发了人去西院探望祝九，但她人没过去，也是不大好过去瞧人。

    如今二月就要来了，过几日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想着日子吉利，云夫人让刘妈妈取来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画像，过几日挑个好日子上门定亲去。

    如今祝洪氏已是没法再生养，该给祝昆再添一个平妻与几房妾侍，也好早早的延绵子嗣才是。

    毕竟三年前就已成亲，到眼下都还没见着膝下有子。

    这厢人在屋内正瞧着，外头伺候的丫鬟进来禀话:“夫人，姑娘来了。”

    “快让人进来。”云夫人一听这话，忙将画像搁置在一旁。

    祝九进屋，瞧着云夫人手下放着的画像，嘴角含笑道:“母亲可有瞧好的”

    “正瞧着呢，你也来掌掌眼，这姑娘面相好的也有不少，就不是知品性如何。”云夫人说罢，朝祝九招了招手，让人落座到身边来。

    刘妈妈见着姑娘来了，赶紧让人去备上姑娘爱喝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