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大城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锤儿一扬
沈语凝继续点头,“芭蕾舞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芬兰的学院,正在联系,我可能要出去留学了。”
“什么学院”没等她把手放下,顾兰芝就抢着问道。
学习的事,她很少问的这么急,沈语凝也有些意外,“爱诺华学院,据说是在芬兰北部一个地方,听说舞蹈系在全欧洲都很有名。”
顾兰芝停了一下,扶着车愣在原地,整个人有些出神,“我说你还是别去的好,当个普通人吧。”说话时带着一股怨气。
“普通人,什么是普通人”沈语凝有些不高兴,指关节都绷紧了,用力比划着。“你算是普通人么我不想过你这样的一辈子,在破败的棋牌室里,整天和街上的人打牌,无所事事,虚度年华。”她越比划越生气,到最后干脆把双手抱在胸前,仰起下颌看着墙头枯黄的野草。
“孩子,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你,我已经知足了。”顾兰芝也停下脚步,看着她说:“人这一生,说不准三年五载,谁不想竹林书斋,过那神仙一样的清净日子,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沧海桑田。”她叹了口气,“不过是曲终人散,迷途知返。英雄豪杰风云变幻,回首皆是忘川。”
从没见过她说话这么认真,沈语凝也有点出神。
“算了,总归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该来的拦不住的,是我多虑了。”说完她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烟,咔哒一声点着了,深吸一口,歪头叼着烟,才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顾兰芝伸手想去摸她的头,沈语凝被烟呛的直捂脸,本想侧身躲开,看这只手当空停了一刻,突然一阵心酸,又乖乖的低头过去凑到那个手心下面。
两个人手挽着手,往院子深处走,在这座大杂院的深处,就是顾兰芝现在经营的一间又小又破的棋牌室,也是她的家。
平常因为她“兰姐”的江湖地位,也算是生意火爆,屋里总是热闹极了。附近几条胡同的街坊,不图输赢,都习惯了到这热闹热闹,尤其那些亲人不在身边的。
唯有每个月女儿要来的这天是不开门的,大院里一下就冷清了,秋风起,花落人心凉。每次走过这里,沈语凝都会忍不住想着黑夜里这些孤独的人们抱团取暖,在牌桌上互相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赤霄
顾兰芝的瞳孔里透出巨大的恐惧,还有一丝杀意。
玻璃窗被那些黑影的指甲划过,尖锐的声音无比刺耳。
四周围都是它们的影子,顾兰芝把沈语凝挡在自己身后,却还是不放心,两只眼睛瞪大了在看,是在寻找什么。
而那些黑影只是看着她们,围绕着,沉默的站在门窗后,就像黄泉路上的厉鬼,要眼看着你过了鬼门关,踏上黄泉路,最终变成和它们一样。
“语凝……”顾兰芝紧盯着自己屋里,刚才似乎有笑声传出来的位置,沉沉的说:“一会儿,不管你看见什么都别害怕,有我在呢。还有,等你离开这以后,也不要把看到的东西跟任何人说。因为有人会认为你疯了,更有人会想利用你。”她把手藏在袖子里,默默的活动了手指,接着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更好,普通的人生反而快乐的多。所以我一直不希望你看到这一切,更不希望你卷进来。”
顾兰芝说的有点哽咽了,她挽起袖口,露出同样修长的两只手,“其实我……早就想在你心里树立点正面形象,你妈我不是个废人。可惜以前一直没机会,现在这个机会虽然不太好,总算是它给我一个舞台,让你看看你妈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一说完,整个人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忧愁与伤感荡然无存,只留下满面风霜,和一种斩断旧日的决绝。她抬起右手,深深的插进房门前一堵围墙里,激起土石飞溅。下一刻,便从围墙深处抽出了一把式样极尽古朴的长剑。
剑长三尺,秦剑式样的宽阔剑身上镌刻两个篆字,剑身两侧秀有花纹,刃如霜雪,在墙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剑,终于在夕阳下泛出淡淡的红晕。
沈语凝愣了,不只是因为她徒手击碎了围墙,更是因为,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早有准备。难道……她从很早就离开这个家,是另有原因
“古剑赤霄,听说过么”顾兰芝提剑对着笑声传来的方向,亮出架势,身上的气息不断提升,“这赤霄剑,传说中是宛渠国的铸剑师打造的,刘邦凭借这把剑在大泽怒斩白蛇,开始他帝王一生。都说这是帝道之剑……”她深吸一口气,“其实这是斩妖之剑!”
斩妖!
话说到这,气势已经到达顶点,手臂上青筋暴跳。她举剑过头,全力斩下,这是端正到不能再端正的一剑,不偏不斜,直上直下,宛若一剑从九天之上直斩到九幽之下。
一道剑气从赤色的剑身上蔓延出去,斩断了屋上的青瓦,斩断了斑驳的木门,斩断了桌上的骰子,斩断了墙上属于沈语凝的奖状。
小屋倔强的坚持了一下,轰然倒塌。
烟雾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沈语凝看清楚了,她的世界观再一次崩塌了,这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
它穿过烟尘笑着走出来,那些黑影跟着它笑声的节拍狂舞。
黑影里走出来的“东西”像山一样魁梧,它披着黑色的兽皮甲胄,露出金刚罗汉一般虬结的肌肉,双肩上的鬃毛赤如丹火,雄壮的双腿像神庙前的石柱,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前,还有另外两只同样粗壮的手臂垂在身侧。
白色皮毛缝制的靴子踏下,地面随之摇动。
它摇了摇肩膀,四只白色的羽翼扇动起来,吹开了遍地尘埃。
但它的肩膀之上,却只有一片混沌的漩涡,不见口鼻。
《山海经》卷二《西山经西次三经》有云:“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忘川
顾兰芝把赤霄剑舞的密不透风,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把她和帝江,包括聚集在帝江脚下那群黑色的东西都笼罩在内。
雌狮一般低沉的嘶吼来自顾兰芝,在这道光幕笼罩的范围之内,时间的流动仿佛慢了下来,风变慢了,落叶和斩断的草茎也变慢了,仿佛滞留在半空。空气变得粘稠,像沉沉的水,黏住了那群黑影,让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慢。
就像有人按下了慢放的按钮,只有顾兰芝不受影响。她挥剑、踏步、转身、横扫,穿梭在这群黑影之间。它们黑色的血液从肢体断裂的地方喷射而出,也都暂时悬在半空,像浓墨入水,也像被搅碎的乌云,顾兰芝则是那高傲的海燕,闪电般飞翔。
沈语凝站在这道光幕之外,只能听见骨骼在剑锋下断裂的声音,血液从伤口里迸射的声音,还有这些黑影绝望的哀嚎。
她从未想过真实的世界里能有人这么威风。
光幕里传出了顾兰芝混合着喘息的声音:“语凝,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忘了说,现在我们都在它开辟的空间里,有人管这叫结界,有人管这叫梦魇,总之你转身想跑是出不去的,但你妈我一定让你出去。”
话音刚落,红色的光幕再度扩张起来,扩张到沈语凝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笼罩了大半个院子的范围。
帝江在光幕里也慢了下来,但快与慢永远只是相对的,无限的一半依然是无限,慢下来的帝江也依然比别人更快。它张开了四只强壮的手臂,一瞬千击!
刹那之间,无数的拳影交织在一起,每一击又化成指、掌、爪、刀……带着混沌的黑光,像一张网,全都压在顾兰芝身上。
她在这张网里寻找容身之处,辗转之中,又砍倒了一片黑影,踩着它们的尸体跳起来,朝帝江混沌漩涡一般的头颅劈砍过去。
“妖邪之血,斩我剑下!”
一声长啸,手中赤霄剑光芒暴涨,气势如虹。
“爱恨嗔痴,俱为虚幻!”
言毕,光幕化作万千剑影,一剑动而万剑动。
“一念牵挂,了无牵挂!”
万千剑影合而为一,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此一剑。
顾兰芝被帝江无数黑暗的拳影包围,仿佛身在密集的流星雨中,这一剑却斩的决绝。
赤霄剑下红光闪过,是烛影轻摇,是霞光万道,是春光乍泄,是秋色弥空,耀眼,壮丽,美不胜收。
沈语凝看不透这道光,她只在这光里感到一种孤独,仿佛某种联系中断了,偌大的一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灰色的天空和黑色的大地之间,从太古之前直至无远弗届,便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
现在,这种联系中断了,就像风筝的线被剪断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坠落。
大脑深处一阵眩晕,整个人仿佛翱翔在金色的原野之上,世界的尺度在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挥手就能划过整条银河。古老的文字、扭曲的符号汇成杂乱的线条,像无数蛇在扭动。刚降生的婴儿躺在熊熊烈火中,胸口插着赤色的长羽,人群痛苦的尖叫,赤炎焚毁一切。夜空中血月高悬,月光下火焰变成黑色,即将熄灭。
黑暗,狂野,躁动。
瘟疫,拘禁,轮回。
沈语凝像是坠落进最深沉的绝望里,如入地狱道,不得见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一大早,江晓俞乘坐的班机降落在罗瓦涅米机场,这里是芬兰北部拉普兰省省会罗瓦涅米市以北10公里的地方。北极圈从机场跑道北端穿过,圣诞老人村距离机场仅有三公里远。
罗瓦涅米机场建于1940年,当时仅有两条草皮跑道。在战争期间,这个机场曾经是德国空军的基地和补给中心。直到今天,机场仍然在为芬兰空军拉普兰司令部服务,起降f/a-18大黄蜂战斗攻击机。此外,拉普兰边防警卫队的航空分部也驻扎在附近。
虽然机场里有良好的供暖,江晓俞站在廊桥上望着玻璃窗外凛冽的天,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冷”字。
在巴黎经历了那一场恶战之后,他想了很多,无外乎责任、义务,亲情、友情,如此种种。一面之缘的上杉芽衣,到底还能不能再见得着,也是个问题。但思前想后,得到唯一的结论也只是老祖宗留下的一句至理名言:走一步看一步,俗称随缘。
人不能被情绪绑架了,也不能孤注一掷就立马儿为了正义献出自己鲜活的生命。反正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越来越多,也渐渐看清了好人跟恶人,接下来就该长自己的本事,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等到那一天再把该了却的事情都了却了,也就是了。
执行局派来支援的同事把受伤的周萌接走了,考虑到江晓俞的人身安全,顺便把装着死海古卷的手提箱也带走了,本来在最初的计划里,应该是他跟周萌带着死海古卷直接来学院报到的。
这样一来他倒也落得个轻松,背包里只有一个江毛毛。
走过凌空架起的廊桥,就到了机场大厅里,满眼的蓝天白云变成钢筋水泥,脑袋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手机恰到好处的震了两下。
“欢迎来到芬兰,我正在学院等着你。以下是学院定位和建议路线……”这是虎姐杜尔迦发来的信息。
江晓俞正在心里嘀咕,自己还穿着在巴黎的衣服,似乎完全不可能走出机场大厅,出去就等于自杀,眼下急需买件厚衣服穿上……他打开第二条信息,“机场寄存处067号储藏柜,密码3371。”
他有点明白了,找到寄存处,输入密码打开柜子,里边有一件长身的大衣,叠的整整齐齐,此外还有一个钱包,里边装着零钱和折好的地图,地图上标记好了目的地和路线,在距离机场不远的位置,还划了一个圈,用中文写着“火车站”,旁边贴着一张小卡片,文字虽然不认识,但卡片上画着火车呢。
最让芬兰人骄傲和珍惜的东西是蓝天白云和森林湖泊,这一点在火车外表上也要体现,白色打底的车厢上用浅绿色画着大森林和蜿蜒的河流。
火车站大厅的墙上有这么一句话:“人在森林里会迷路,而失去森林,人类就会迷路。”走过去的时候,江晓俞看见火车餐车外画着一男一女,男的头顶咖啡杯,女的咬着牛角包,让人心里很放松。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秋天的芬兰格外敞亮,路上都是森林湖泊,翠绿幽深。沿途还有几座跨河的大桥,整个视线里除了水流在动,一切都静悄悄的。
这一段行程大约300公里,目的地是芬兰北部城镇伊纳里。到这再下了车,就没有任何公共交通了,在杜尔迦留给自己的地图上,这里只写了“出租车”三个字。
但是……
 
第一百七十章 风雪深处
漫天飞雪,在这极北之地,如果不是身在这酷寒当中,也确实是相当美好的景象。尤其是在这风雪之中,还有一个皮肤白得发亮的小女孩,长发飘飘,光脚穿着白色的长裙。她原地转了个身,裙摆轻扬,雪地上却没留下半个脚印。
小女孩朝山坡上望着,对视中目光清澈凛冽,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应该是幻觉吧……”江晓俞心想,过去每一次看见她都是在梦里,虽然这件事本身已经有些诡异,但既然只是梦,也就渐渐接受了。而现在又看见她,在这寂寞的雪原里反倒像见了老朋友一样忍不住有点开心起来,这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自己又在做梦了……
这天寒地冻的当下,如果是梦,难道自己已经快要冻死了这是死前的幻觉么可如果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又只看见了她一个人不是应该全体过电影么江晓俞满心疑惑。
传说中北欧地区是全世界自杀率最高的地方,也有最多的抑郁症患者,他左右看了看,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是风雪里白茫茫的一片。突然觉得,如果寂寞真的能让人发疯,那大概也就是现在这样了。
他也望着前面的女孩,明明相隔很远,却好像近在眼前,能看得清表情上最微妙的波动。女孩轻轻动了动嘴角,对他说:“谢谢你带我到这,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希望不要再见。”
女孩站在雪地里,倒退两步,又朝他摆了摆手,算是道别的仪式,再转过身去,慢步走进风雪深处。
江晓俞干脆坐在山坡的积雪上,看着她背影消失不见,心底里怅然若失,恍惚间失了神一般。他感觉心里突然间空出来一块地方,就像原本有什么东西放在那,现在没有了。
他又坐了一会,说不清是为了休息,还是回味刚刚的一场离别,风雪停了。
……
……
他走过城堡前面的吊桥,站在镶着铁箍的巨大木门前面,墙上的摄像头转过来朝着他,能看见里面的光圈叶片动了动,然后绿灯一闪,木门上打开了一道小门。
江晓俞踏进去,仿佛瞬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温暖,恰到好处的湿润,空气中飘着草叶的清香,明亮的光线从玻璃顶棚上洒下来,远胜过外面极夜边缘那种可怜的阳光。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岁,相貌普通,看起来至少绝对是亚裔的老人迎了出来,如果是在自己家的附近,江晓俞一定会把他称作“老头儿”。
老人露出了指导员一般的标准微笑,对他说:“欢迎你到这来,江晓俞同学,我是这儿的生活管理员,他们都叫我安叔。”没等江晓俞做出什么反应,安叔已经转过身,下巴一扬,示意江晓俞跟上。
江晓俞跟着安叔,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穿过花园和竹林,发现高大的围墙里面竟然是比想象还大的一片空间,大小几座看起来颇有些历史的老房子分布其中。两个人走向后面一座红色屋顶的矮楼,安叔边走边说:“每个新来的人都有一肚子的问题,我当年刚来的时候也是,觉得这鬼地方古怪极了。你还算胆子大的,自己就进来了,差不多每年都有不敢跨进刚才那道门的,有的一看见我就往外跑,最后还得我跑出去再抓回来,无奈之下只有先打晕才能老实的也不是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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