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芳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夏雨飘飘
出来村子,宋南海就骂骂咧咧道:“老东西,不给面子,想着跟你们一起排场排着哩,受了一顿奚落,喝了一顿生气酒。”其实,三人都喝得不多,两瓶酒,舅舅喝了七八两,三个人都不到半斤,骑自行车都没有事。
陈放脑袋木木的,仿佛如梦,自己就这样结束青春生活,以后就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生儿育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生了,曾经的梦想。真的就远去了
“你不懂,南海,我们还是排场的,不让喝水吃饭的多的是,今天不是你叔我会表现,会说话,会办成事”货叔自我炫耀道。
“你办成了啥事”南海不解的问道。
“你个晕蛋,你不知道今天我们来干啥哩抄年命。”货叔说。
“抄的年命哩”
货叔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红的信封,说道:“这里就是年命,你不懂。”货叔不屑地说。
喝了酒,三人一路猛骑,不一会儿就到家了,感觉比去时的路近多了。
陈放到家就钻进屋里睡了。货叔和母亲在院子里说话。
第二天起来,母亲叫住陈放,把那个大红信封交给他,说道:“你到彪头庙上去,找老李去合一下你和刘英的八字,看他把日子订到什么时候,记住不能时间长了,这个月或者下个月。记住你的生日,阴历六月初六天快要黑的时候,记住给老李封两块钱。”
陈放阴着脸没有说话,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信封,骑上自行车就出了家门。
彪头村不远,陈放上初中的村子,村子的后面有一处高坡,坡上有一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楼房,青砖灰瓦,很有些年月了,这里一直住着一户人家,户主就是老李,老李平时种地干活,庄稼种的不怎么好,但老李家祖上是道人,历史的原因,和其他村民一样种地为生,这几年环境宽松了,就拾起了祖上的手艺,替人看八字,看生意什么时候开业,房屋什么时候动工,当然更多的是给人看八字,选良辰吉日,顺便收点小钱。
陈放走到路上,打开了信封,信封里就一张红纸,红纸上写了刘英的出生年月日。字不多,却很工整,蝇头小楷,看的出,花婶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专门请人写的。
到了坡上的院子,大门虚掩,陈放就径直推门进去,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已经秋天了还是枝繁叶茂,院子里有一个老者,有七十岁的样子,在院子里比划着什么,陈放忽然想到,这是在打太极拳。
“小伙子,进屋吧。”老者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说道。
陈放没有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看老者打拳,老者应该就是老李了,老李在附近有些名气,不过陈放并没有见过他。老李一招一式的比划,长长的花白头发几乎就要披撒到肩上,不像村民的头发,几十天不洗一次,老李的头发干净自然。欣长的身躯,背不弯腿很直,一张白皙的面庞,像有点营养不良。
老李收了架势,有说道:“进屋吧。”
陈放随老李进屋,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老李在一个黄色的铜盆里洗了手,在一张老式的椅子上坐了,问道:“建房还是测八字”
“测八字。”
“拿来吧。”
陈放把大红的信封递过去。
老李认真的看了。
“你的生辰”
陈放就把面前刚才说的生辰说了。
老李在一张纸上记了。然后两只手掐,口中念念有词。有展开一张大纸,有圆珠笔写写算算。不时地抬头看陈放。
“你是那个村子的”老李问道。
“南边那个村的。”陈放故意没有说明。
“你啥学毕业”老李又问。
陈放迟疑了一下,说道:“初中。”陈放不想说自己大学毕业,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他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提起曾经的骄傲。
老李的眼里忽然有了亮光,不过亮光有点阴厉。“不对吧,小伙子。”老李自言自语的说道。
陈放没有接腔。
老李又继续写写算算。
“你确定你的生辰就是刚才你说的吗”
“我妈刚才告诉问道。”陈放说道。
“肯定哪里错了。你小子没有说实话吧我且说,你且听,不可全当真,如果没有错的话,你的八字不一般,少时贫寒,中时坎坷,亦可大富大贵,亦有可能牢狱之灾。你今天测八字,问婚姻,我可以告诉你合你八字的人不多。”
陈放想这老头可不是浪得虚名,还会两下子,自己贫寒不用说了,坎坷有了,牢狱之灾也有了。只是什么时候大富大贵,陈放可从来没有想过。
“你火命,性情刚烈,胸中常有一团火。这个姑娘命中至阴,八字命苦,你们难得白头,不是一对好姻缘,哎。”老李叹了一口气,仿佛在为陈放惋惜。
“最近有没有好的日期两个月以内。”陈放说道。本来他就不相信这些,只不过母亲要来,应应景罢了。老李说姻缘不合,冥冥之中正合陈放的意思,反正他对婚姻已经失望甚至绝望,合不合顺其自然吧。
老李又掐掐算算,说道:“两个月以内有一个日子,就算是最好的了。阴历八月二十八。”
陈放算算,就是本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把两块钱奉上,陈放告辞。
老李一直把陈放送到大门口,拱了拱手,说道“:“小兄弟,以后有了难事就来问我。”
回到家,给母亲说了。母亲欣喜又紧张。说道:“赶快找人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吊顶,铺砖。还有,你要找结婚的车辆,最好能够找一辆小轿车。”
陈放心里烦,就说道:“啥也不弄,到那天就骑一辆自行车去,她愿来就来,不愿来就拉倒。”
母亲没有办法,出门去了。
下午货叔就领了几个人来了,把东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抬了出去,墙壁用白石灰抹了。用苇席把房顶吊了,用青砖扑来地面。
忙活了几天,效果不错,陈放第一次感觉到家里不再那么乱糟糟的,有宽松清凉的味道。
第59章 玉米地里
宋伊梅走了。望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陈放徒然的躺倒在玉米棵上。刚才还是几缕白云,这时却变成了一团不团的棉絮一样的堆积,像一群绵羊,远处则像一滩海浪,层层叠叠的涌来,还有,那像两个人的脸,一个老太太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老太太笑盈盈的交谈,‘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就是指的他们吧。
那一处,应该是一座雪山了,雪山之巅,一道金色的亮光,是云霞,是传说中的灵芝花开放的地方吗雪山不断的漂移,山顶慢慢的绽开,一朵绚丽的花越来越大了,一直铺到陈放的脸上,花丛中有曼妙的音响,天籁之音,有人叫到:“陈放,陈放。”
陈放望去,是牛素,牛素一身白裙,低低的胸,耀眼。两只晶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地望着陈放。
“牛素,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呀!”
“找我”
“是啊,毕业了,好久就没有见你了,你怎么不给我写诗了,你的诗好美。我想要。”
“好啊,给你写,写什么呢”
陈放就想,写什么呢怎么想,就是写不出一句来,想的脑子有点疼,浑身憋出汗水。
再一抬头,牛素怎么不见了,天上净是乌云,黑压压的。一粒豆大的雨滴滴落,滴落在陈放的脸上,又是一滴。陈放猛地睁开眼睛。宋伊梅娇羞的脸在对自己微笑。
陈放连忙起来。
“怎么睡着了不热吗”宋伊梅问道,陈放这才看清宋伊梅拿了一片青草叶子,蘸了茶水,往他的脸上滴了几滴茶水。
太阳稍稍西斜,陈放睡了不短的时间。
“吃饭了,我给你包的素饺子。”宋伊梅把盖着一块毛巾的篮子掀开,一大盘满满的饺子。
“吃吧,还热乎呢。”宋伊梅递给陈放一双筷子。
陈放夹了一个,放到嘴里,很香。有夹了一个,这才看了看饺子馅,韭菜、鸡蛋、豆腐、大葱,还淋了不少香麻油,怪不得这么好吃。
“你也吃。”陈放把篮子向宋伊梅面前挪了挪。
“我吃过了。”
“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慢慢吃,这里还有大蒜。”
陈放想了想,没有吃大蒜。
“这里还有茶水,别噎着。”看陈放狼吞虎咽,宋伊梅说道。
“嗯。”
三下五除二,陈放吃了个肚圆,还有盘饺子,实在吃不下了。喝了茶水,陈放说道:“你做的饺子真好吃。”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经常给你做。”
“太麻烦了。”
“不麻烦,一会儿就好。”
“你妹妹上学,你要照顾她们,还有侍弄庄稼,真难为你了。”看着宋伊梅结实光洁红扑扑的面庞,面庞上几点细密的汗珠,陈放不无爱怜的说道。
“习惯了就好了,没有什么难为的。”
“其实你那时候学习挺好的,现在有的学生复习好几年,最终考上了,你比他们那时候学习好多了。”陈放说道。
“命吧。不过,我不后悔,现在尔梅三梅学习都很好,让她们继续上学吧。”
“你当姐姐的,真好。昨天,我就打了陈光。敢和我吵架,我就修理他。”陈放笑着说。
“其实陈光也很好的,他和尔梅一个班,听尔梅说陈光学习也很好。”
“管他们哩,随其自然吧。”
“陈放哥,你要结婚了吗”宋伊梅摆弄着面前的一株青草,低着头说道。
“嗯。”停了好久,陈放应道。
“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咱同学就你结婚早哩。”宋伊梅低低的说。
“俺妈怕以后陈光陈明娶不了媳妇,就让我先结婚。其实我不想结婚。”陈放抽出一支烟,点上,仰头向天空吐了一个烟圈,烟圈逐渐弥漫,慢慢的覆盖了整个天空,一只不知名的小鸟飞过,停在不远处的玉米杆上,“啾啾”的叫了两声,看到陈放他们两个,小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扑棱’一声又飞走了。
一阵沉默,宋伊梅一直低头摆弄着面前的小草。
远处的大路上有自行车驶过的声音。
玉米棵子深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一样的砍玉米棵子。
“干活吧,伊梅。”陈放说道。
“好。”宋伊梅坐了起来,在刚刚砍过的玉米地里,留下一个圆圆的土坑。
陈放看到,宋伊梅的眼睛已经红红的。
“你怎么啦”陈放傻傻的问道。
“没什么,刚才眼睛里飞进了一只小虫子。”宋伊梅笑了,眼睛里有莹莹的泪光。
宋伊梅拿起铁锹到前面挖玉米杆去了,陈放挥起铲子,哗啦哗啦的干了起来。
太阳下山,陈放将近三亩的玉米杆就要砍完了,宋伊梅家的玉米杆还在晚风里哗哗啦啦的响。
宋伊梅走近陈放,说道:“陈放哥,还有这些饺子你吃了吧。”宋伊梅把菜篮子提来。
“好吧,你放那里吧,我把这些砍完再吃。”
“那好,我先回了,妹妹要放学了,还有鸡和羊要喂。”
“你回
第60章 宋铁棍
是绕过大杨树吗
不,不能。
硬着头皮,陈放木然的向前走去。近了,近了。影子忽然站了起来。
“谁呀”陈放觉得自己的声音发抖。
影子没有回答,忽然咳嗽了一声。
确认是一个人,陈放就大着胆子走近。几步之遥,陈放打开打火机,火苗扑闪扑闪的晃动。
“是陈放啊,去哪里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陈放仔细回味这个熟悉的声音,哦!是宋铁棍,陈放才想起,听村民说,宋铁棍自从那头驴死后,宋东海跑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了,见了人很少说话,眼睛红红的看人,再以后就听村民说宋铁棍经常半夜不睡,到处乱走,有夜行的人不断在田间、在坟头、在大树下见到他,神神道道的,有几次还吓坏了几个外乡路过的人。
“你咋没有回家睡觉啊大爷。”陈放说道。
“你说你们的那头驴真的死了吗”宋铁棍没头没脑的问道。
陈放忽然想起那年宋东海碾麦子把他们家驴弄死的事情。就说道:“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它干啥”
“那头驴没有死,没有死,真的没有死,我总是梦见那头驴的眼睛,它给我说;它没有死,没有死,张屠户把它拉回去,包扎了一下,它就好了,我白赔了三百元,白赔了三百元。”宋铁棍喃喃的说道。
“张屠户算计了我,张屠户算计了我。”
“回去吧,大爷。”陈放上前扯了扯宋铁棍的手臂,他的手臂坚硬冰凉,粗大的血管像一条蚯蚓一样趴在上面。
“我卖它的时候,它的眼睛看着我,流泪了,一直流泪。就像对我说;我没有死,没有死,不要把我卖了,我还能拉石磙碾麦子。我怎么就见死不救呢我怎么就不会找一个兽医看看呢张屠户算计我,我还感恩戴德哩!”
“回去吧,大爷。又没有人见到那头驴又活了,不要想那么多了。”陈放劝慰道。
“我见了,我见了,我经常在梦里见到,那头小草驴欢实得很,还下了几头小驴哩!”宋铁棍继续叨叨着。
“回去吧!”陈放上前搀起他,他的身体竟轻飘飘的。
“回去。”宋铁棍终于站了起来,随着陈放走了。
“其实,你爹也是命苦,玩了一辈子猪,叫猪拱了。你爹走街串巷,也是积德事,怎么就不长寿哩”宋铁棍继续说着。“你爹老是在梦里叫我,醒来就到你爹的坟头上给他说说话。我问你爹那头驴到底死了没有你爹不说实话,你爹不该收我的三百块钱”宋铁棍越说越瘆得慌,好在宋铁棍家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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