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芳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夏雨飘飘
一直到将近十二点五十,在市领导的活动报道以后,才见陈放的镜头,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村里人好一番兴奋,有的在电视上见到了自己,纷纷议论哪个人的形象好坏。陈放的镜头不多,几乎没有说话,令村民们有点失望。陈放一直在看电视,不过他不是在看自己,他是在看牛素,牛素走了,他心里一直空落落的,一直在回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尽管牛素很失望甚至落寞的走了,至少,陈放知道牛素心里是有自己的,
“你和那个女的认识。”刘英说道。
看完电视,刘英忽然低声的说道。陈放愣了一下,他不得不佩服女人的敏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了陈放和牛素的不一般关系,是在昨天还是在电视上,陈放一一的回想他和牛素在那短短的相处的时光,不应该是在昨天,就是电视上,电视上有一个很微妙的镜头,就是牛素在胡同里轻轻的掐了一下自己,这个细微的动作,陈放几乎就要忘了,刘英却在电视的瞬间看到了,女人与女人之间天生就是天敌。
陈放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太抬举我了,人家是市里的领导。”
“她就是你和开宾馆的那个女的”刘英的眼里有犀利的目光,这么多年,自从和父亲第一次往花婶家里见到刘英,她一直就是低眉顺眼的,今天却冷眉竖目的盯着自己。是渐渐隆起的腹部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陈放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发怒。忽然想到那天胡大发的老婆来,自己就明明承认开了宾馆约会女同学,尽管当时他是胡编或者意淫,但那是他亲口讲的,就把火气压了,闷闷的点了一支烟。
“其实你们挺般配的,可惜你没有那个福分。”刘英揶揄的说道,不等陈放反应,就起身走了,陈放想发火,又无从发起,就咽了口唾沫,不再说话。
天越来越热,布谷鸟的叫声在黎明的天空格外的清澈浑圆,一种春的冲动。大街小巷里弥漫着牛屎味的暖烘烘的亢奋,每一家的厨房牛棚里黑黝黝亮晶晶的土元茁壮成长,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的昼夜不停的窸窸窣窣的啃食牛粪麦麸,面对喜气洋洋充满幻想的村民,陈放的担心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的负罪感使他寝食难安。这讨厌的土鳖虫,像蚂蚁一样的啃食着陈放的脑髓,头痛欲裂。
夜越来越短,渐渐的闷热与烦躁使陈放常常彻夜不眠,他忽然想起了在窑厂里的经历,虽然短暂,但那里有太多的迷,就连自己是怎么逃出那朵开花的轮窑都不清楚,他又想起了丁大憨,丁大憨那黧黑的脸和永远洗不净的眼屎,越想越不能入眠,索性陈放就起床。刘英迷迷糊糊的问道:“三更半夜,你去哪里”
“去办一件急事,你不要管了。”陈放说道。几个月来,刘英已经习惯了他的匆匆来、匆匆去,边不再多问,翻了一个身,有昏昏睡去。
陈放骑了摩托,一路直奔窑厂的位置。
夜行就是快,路上没有一个人,陈放把油门加到最大,追逐着摩托车灯光劈开的道路,不一会就到了窑厂的地方,窑厂经过整理,形成一个大大的扁平的坑,五月了,里面杂草丛生,草棵里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老鼠或者其他夜行的动物,几丛稍高一些的蒿草像黑夜里大便的男人,耷拉着脑袋,愉快又痛苦的宣泄着,这里面真的有几个男人啊!
陈放一直抽烟,试图解开那个雨夜的谜团,越想越迷惑。东方有了鱼肚白,一抹红霞悬在天边,在红霞垂落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包一样的高岗,高岗上的那棵苦楝树依稀可见,这里的秘密或许只有这棵苦楝树能够看得见,但它又无语。苦楝树下面就是那排越来越破旧的房子,房子的主人还是那个丁大憨如果丁大憨在那些夜里站在那棵苦楝树下,那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一定。
陈放步行往那个目标接近,终于到了上面,迎面是一条大黄狗挡住了去路,幽幽的眼睛盯着陈放,却没有初次见到陌生人那样的凶恶或故作凶恶,像看到多日不见的主人,在细细的甄别,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虎,回来。”一个已经苍老的声音叫到。大黄狗闻声掉头走了。
“你怎么又来了”丁大憨从屋里出来。蓬乱的头发,肮脏的胡须,浑浊的眼睛。
“睡不着,来看看你。”陈放说话显得客气了,不像以前那样的随便无理。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老又丑。”说着,露出焦黄的牙齿笑了。
陈放掏出烟,递给丁大憨一支,拿打火机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
“好烟。”丁大憨大口的吸了一下,说道。
“你这上面好凉快啊。”陈放不是讥讽,站在黄土岗上,晨风吹起,凉凉的,身上要起鸡皮疙瘩。
“凉快,真的凉快。”丁大憨随口应道。
“这上面视线好啊,快看到县城了。”
“不是快看到,是能看到。”丁大憨纠正道。
陈放仔细看,果然能够看到县城方向的楼房,楼房上面一个尖尖的塔,那是县城里一个一千多年的古塔,是县城的标志。
“窑厂里的一切你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当然。”
“窑厂开花的那天晚上你一定看到了吧”陈放直接问道。
“窑厂会开花吗没有听说过。”
“我是认真的,窑厂爆炸的那一天你一定看到了什么。”
“不止一个个问过我一样的问题。窑厂怎么会开花哩”丁大憨咧着嘴,憨憨的笑。
看来丁大憨不愿意说什么,再问已经没有必要。丁大憨的脑袋里一定深藏着秘密。他外表憨,内心清澈如镜。
“你该换一个地方住了,这地方太简陋。”陈放想套套近乎。
“没有比这个地方更惬意的地方了。美丽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美丽的地方越来越多,城市和农村越来越美。”
“不,那些地方正在聚集邪恶。你不懂的。”
陈放无语,他不知道丁大憨的脑袋里想些什么。
陈放把兜里的一包烟放下,说道:“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陈放走了,东方的太阳霸气的扫描这大地,黑暗无处躲藏。
“记住,跟着信念走,不要走偏了。会有代价的。”丁大憨在后面说道。
鬼火这几天兴高采烈,趾高气扬,骑着摩托车在村子里乱窜,美其名曰,土元养殖辅导员。转了几天,胡大发那里有生意,陈放就随货车出去拉货,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最近胡大发的生意不是很好,渐渐的做同样生意的人原来越多,胡大发的利润空间压缩,越来越精打细算,鬼火钻空子的机会不多了,每一次的结账计重越来越细。鬼火的热情降低,加之卖土元赚了钱,就不屑去拉货了。
陈放拉货回来,确切的讲是拉货后又送货后回来,天已经大亮,陈放迷迷糊糊的到了村里,看见家门口的胡同里停了一辆就吉普车,陈放的第一反应就是土元的事情发了,派出所的来找上门了,忐忑的进了家,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面皮白净的男孩在院子里坐着。陈放进家,男孩反客为主的问道:“你就是陈放吧”
“是啊,你是”陈放问道。
“你不要管我是谁了,赶快收拾一下,打扮利落点,赶快走。好事。”男孩慌不迭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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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要选举了
回到家,乡村又多了一个传说,陈放被接到省里,省长接见了他,鼓励继续养土元。走到街上,看到的是乡邻们羡慕热情的目光,就连一向好骂玩的陈思远也毕恭毕敬的,不敢乱开陈放的玩笑,老实木讷的宋安民见面咧嘴一笑。嫂子们更是投来火辣辣的目光,这目光陈放以前经常见到,尤其是结婚以后,或许是结婚那天胡千龙把他的裤子脱了,嫂子们见到了他硕大的命根的缘故。
听说村里要选举了,选举产生村主任,宋有理不知所踪,村主任一直空缺,东拐村比其他村显得尤其热闹,很多人跃跃欲试,争相报名,先是进行候选人选举。候选人的争夺已是狼烟四起,就连陈思远和货叔都报了名。
夜晚不再平静,村口的小食堂天天爆满,不断有人请客吃饭,就连一向吝啬狡猾的鬼火也诚恳实在了许多,见人就敬烟,还请了几次客。家家户户的门不再早早的关上,有人来了,腰里夹一件方便面,来人前脚刚走,又有人来了,手里提一件火腿肠,将客人送到门口,连声说着;放心吧,没有问题。
陈放不关心这些事情,每天晚上就早早的睡觉,倒是母亲收了几件方便面。这天晚上,鬼火突然来到了陈放家,骑了一辆破自行车,没有平时耀武扬威的骑摩托,显得神神秘秘。陈放给他倒上茶水,他知道鬼火深夜造访一定有事,果然,鬼火抿了一口茶,摆开彻夜长谈的架势。
“兄弟,这次村里换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就是,你才二十出头,还是一个孩子哩。”鬼火说着呲呲笑了。
“我儿子有葫芦那么大了,还会是小孩。”陈放也笑笑,说道。
“你小子会弄事。家伙好,”鬼火更加放肆的笑了。
“嫂子想试试”陈放回敬道。
“不开玩笑了,陈放兄弟,你看你哥三十多了,在村里大小是个人物,尤其是养土元以来,报纸上有名,电视上有影,算是小有名气,这个时候不努力争取一下,对不起全村老少爷们。”鬼火说道。
“村里合适的人不多,不过我听说胡大发已经开始争取了,他的实力你争不过啊!”陈放说道。
“胡大发的事情好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听一下你的意见。你从出道就是跟着我出来的,虽然现在你得了一个什么奖,听说省长都接见了,可你不能忘本啊!哥当了村主任,绝对要比宋有理干的好,宋有理是什么东西,这些年别人不知道,你哥我清清楚楚,打你父亲开始,他就不少作闹你家,你爹出去赶猪,挣个钱先有他的一份,这家伙狼心狗肺,窑厂爆炸是报应。村里人都这样说。”鬼火愤愤不平道。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提起宋有理陈放又想起小时候父亲下跪的那一幕。想起夕阳西下,田间小路上,父子二人跟在狼猪后面,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插入绿油油或光秃秃的田野,这是温馨的。遇见有村民在田间劳作,无数的人会取笑他们,有的还会上前照父亲的头上狠狠的捋几下,父亲不生气,嘿嘿的笑着,这时候,愤懑与屈辱就进入他幼小的心灵。父亲去了,被他比儿子还要亲的狼猪拱翻在地,一头栽死了。陈放吸了一口烟,把辛酸的过去咽了下去。
“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他了,伤心没有用。所以,兄弟,咱要在人前争口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轮到咱弟兄出人头地了,我都想好了,你支持我当村主任,我提名你当村委委员。咱俩拧成一股绳,以后咱东拐村就是咱弟兄的天下。”
“什么天下不天下的,有什么意思吗”陈放不屑的说道。
“兄弟,你就不懂了,到底是涉世未深,我当了村主任,以后村里的大小事情就是咱说了算,都得抬举,人不就是活一口气吗再说了,当了村主任,信息灵通,做生意路子多。真有什么闪失,离领导近,领导会照顾,你说现在做个生意,谁不偷漏税、造点假货,这种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就小。弄好了发财,弄不好进监狱。宋有理前几年为什么发财,还不是有乡里的领导罩着,承包了窑厂,上下打点没有什么事情。谁不知道他办的是黑窑厂这次窑厂爆炸,是真的盖不住了,但是绝对有大人物在后面支招,要不他能跑掉了躲过这一阵,说不定宋有理在哪个地方又牛逼轰轰的出来了,还是一个大老板。”鬼火意味深长的说道。
陈放以前打心眼里不很瞧得起他,今天听鬼火这么一说,这家伙真的有一套自己的算盘,鬼火的绰号不是浪得虚名。
见陈放不说话,鬼火有点急了,说道:“陈放,你明确表一下态,到底支持你们哥竞选村主任不支持”
鬼火的逼问,陈放知道不好意思回答。实事求是的讲,陈放真的不希望鬼火能够当村主任,这家伙的心术不正,故弄玄虚,甚至坑蒙拐骗。他当了村主任,以后村里的风气正不了。就说道:“养土元的事情咱俩清楚,现在村里包括附近村里养土元的人多了,这些土元不是小数量,马上都长成了,你准备怎么办”
“啥我准备怎么办养土元是他们自觉自愿,我又没有强迫,那时候有人托关系走后门来买土元种,现在它们长大了就卖吧,管我什么事”鬼火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养土元是你忽悠起来的,现在长大了,你叫他们往哪里去卖医药公司收购价你不知道你会让他们赔的倾家荡产的。”陈放说道。
“兄弟你就是涉世未深,我没有同他们签协议,会赖上我我比那个骗你养土元的家伙好多了,他给你签了协议,你养成了,那家伙又不见了。
第83章 演讲
陈思远像一个小丑一样的上台,上前扶了一下麦克风。“喂喂,东拐村的老少爷们,今天东拐村艳阳高照,东风吹,红旗飘。咱爷们今天有话唠。以前宋有理一手遮天,群众敢怒不敢言,他宋有理开黑窑厂赚昧心钱,苍天有眼,红光一闪,窑厂上了天,报应啊,报应。想当年,宋有理当生产队长,群众们早早起来干活,一年分的粮食不到半年就吃完,他宋有理家里个个红光满面,为什么,就是贪污的粮食,他老婆白胖,他闺女水灵灵的,就是昧心食吃的。”
陈思远滔滔不绝,把演讲变成了控诉。“那一年,我和宋安民到地里,看到一棵桐树倒了,就和宋安民一起把它扛了回来,想着不能让宋有理卖了换白面吃,谁知道宋有理发现了,硬说俺俩偷盗,挨批斗不说,还罚了俺们一百斤红薯干。宋有理”
下面的群众开始窃笑,有人吆喝道:“陈思远,你说说你和宋安民是咋把树扛回家的。”
人群开始哄笑,陈思远脸皮厚,继续他的施政演说:“大伙选我一票,我当了村主任,把全村的公粮全部取消。”
坐在主席台上的王怀根敲了敲桌子,说道:“公粮不是谁说取消就取消的,你这家伙不看电视不看报纸,今年全国的公粮都取消了,不是你的政绩。”
台下哄堂大笑。“这说明上级与我的想法一致。”陈思远辩解道。
“你还有什么想法”王怀根问道。
“我把街里的路修一修。”陈思远说。
“你拿什么修路”
陈思远词穷,说道:“反正我当了村主任,不拿群众一根针,不吸群众一支烟。”
“那么粗的一棵大桐树你都能扛回家,何况一根针。下去吧。”王怀根说道。
陈思远咧着嘴跳下了主席台。
接下来,又上去了两个小伙子,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被嘲笑着下了主席台,轮到鬼火了,鬼火今天特别的理了发,发胶把头发抿的牛舔一般,黑皮鞋锃亮,西裤白衬衣。看来鬼火这家伙是做了充分准备,志在必得,成竹在胸。
鬼火上了主席台,先毕恭毕敬的对着王怀根一个深鞠躬,胡大发鄙睨的一瞥,像看见了一只苍蝇一样,鬼火不理会又回头对群众深深的一躬。扶了扶话筒。说道:“本人陈红兵,外号鬼火。”台下一阵哄笑,别说鬼火的大名真的没有几个人真的,就连陈放也要好好的想一想。
等大家笑了一阵,鬼火又一本正经的说道:“本人高中毕业,三十有余,自幼生长在白庙乡东拐村,天资聪颖,自小学以来,一直是班里的三好学生,高中时节,种种原因,与大学无缘,既回乡务农,勤于耕作,精于农事,粮食年年高产。上级的政策英明,改革开放,本人响应号召,奔走乡里,穿梭都市,积累了经验,丰富了人生,同厂长经理吃过饭,和县长市长喝过酒,做过棉花生意,帮农民解决卖棉难问题,养过土元,就是土鳖虫,带领群众发家致富,致富不忘乡邻,给学校捐过款,上过
第84章 你必须退出
胡大发顿了顿,王怀根带头鼓掌。台下更是一片掌声,陈放瞅了瞅,分明就是胡大发以前的朋友和亲属,还有就是胡千龙喊来的一帮年轻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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