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灵镜传

    “好玩吗”衍析问毕方。

    “好玩——啊！”毕方没有回答完就被人从背后抓起了衣领吊在半空中。

    “你干什么！”衍析急忙拉着凌蓝向前杵得直直的手臂，“不是说好了毕方归我管吗”

    凌蓝并不理衍析，睁大眼盯着毕方一脸凶相地说:“不想死就滚回洞里去！”

    小毕方惨白着一张小脸不住地点头。

    下一刻，衍析心疼地抱住被凌蓝扔到她怀里的毕方，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然后转过上身让他站在潭洞里。

    “好了，你先去石榻上，我等会儿为你调灵息。”衍析想着这孩子一定被吓坏了。

    小毕方强忍住泪水扁着嘴说:“好。”

    衍析更心疼了。

    毕方一远离洞口，衍析就怒视凌蓝:“你发什么疯”

    先前蹲着的凌蓝一屁股坐下，把腿垂在石壁边:“然翁传唤我了。”

    “然翁传唤了你，你对毕方生这么大气做什么，他是要你凶一只鸟么”衍析的语气还是很冲，她不明白然翁的传唤和凌蓝发火有什么关系。

    凌蓝被衍析吼得一愣，随即低下头叹了口气。

    然后他满脸无奈地看着衍析说:“我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

    衍析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说与我来听听。”

    “朝年、燕黄潜存凡界，皆属镜体灵息，龙灵倾顾，本体冠颜，映若衍析……奉托你。”凌蓝刻意学着凡界夫子的语气重复自己听到的话。

    衍析双目钉在凌蓝脸上，一动不动地沉思着。

    凌蓝说完就干咳一声，极不自然地与衍析对视等着她有所反应。

    终于，衍析移开双眼，凌蓝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他说……凡界有我的两体灵息。”衍析缓缓说着，“他恳请你与我一同入凡界。”

    她边解释着边疑惑自己的另外两体灵息是怎么散出去的。

    衍析仍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边的凌蓝已经惊掉了下巴。

    “你……”

    你听得懂须祖灵的话，你除了本体之外还有其他两体灵息！凌蓝心里的疑惑很多，嘴上却一时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衍析转过头好笑地看着愣愣的凌蓝。

    “我……我想说，你能不能仔细地给我解释一下然翁的意思”凌蓝定了定神，他还是不明白然翁说的那些话要怎样理解。




第六章 羽澜归元
    四百年前，翼族灵王的侄女羽澜从凡界返族时辨错了界地，于是她来到了北常青境。

    羽澜无意闯入了龙族，边境之地近空的凶狠蜃龙突然发了狂地对着她喷吐火核，羽澜只是一瞬不备就被蜃龙伤到了，眼看着她就要从龙族天境坠落，正巧刚从凡界返族的龙族太子在此时出现，搭救了羽澜。

    为报答龙族太子，羽澜后来把自己的一件宝物赠给了他，两人自此结交为朋友。他们都喜好游玩，且年纪相仿，相熟了便越发觉得幸遇知己，相见恨晚。

    除凡界外的各四族的太子都要在千年一次的阖族注灵中发挥一回主灵的作用才可升化为灵王，入主灵王殿。当时龙族灵王已归元二百年有余，所以龙族太子还要主事一些族中之务。

    相比龙族太子，羽澜有更多的空闲时间。

    羽澜常常来龙族找太子，碰巧有一次，烨煊也在太子殿。

    羽澜听闻北常青境灵脉归水，而龙族灵王长子的龙灵是火性的，所以灵王立了幼子为太子。

    火性灵物向来被翼族所崇尚。无论是元祖灵钟爱的羽凰，还是归元于凡界近空的三足金乌，再到如今翼族的灵王朱雀，都是至火性灵物。所以，在翼族生灵心里，火性灵物生来就是尊贵的象征。

    羽澜很容易就对风采熠熠的烨煊动了心，她时常打着找太子的借口与烨煊搭话，不多久时日，她送给烨煊的小物儿比给太子的还多。太子时常为此事打趣羽澜。

    突然有一段时间，羽澜没有再来龙族。代替羽澜和龙族太子久别重逢的，是一纸灵书。

    翼族灵王为他的侄女求亲。

    龙族太子一看到灵书上所写就在心里取笑这孔雀不懂矜持，她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像凡界女子那样等着仰慕者去向自己求亲。

    龙族太子应允了翼王的请求，他十分看好羽澜和烨煊的这门婚事。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的手足，这两个生灵若能结合，于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

    龙、翼两族联姻则意味着长久修和，所以两族都分外看重这门亲事。

    终于到了羽澜和烨煊的大婚之日，北常青境里一时涌满了龙、翼两族的生灵，芜灵族送来了贺礼，鬼族竟也遣来了魅灵为他们跳舞祝贺。翼族的一位长老还带了他在凡界得来的佳酿让在场的生灵共享。

    龙族太子异常高兴，婚宴未散就醉得不省人事，他还年少，不比翼族灵王的老成持重。

    后来……太子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太子殿中，他的身旁正躺着一只全身上下的羽毛都被鲜血浸染了的孔雀。

    太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孔雀，它的尾屏处还缠着一缕红绫丝缎。

    太子双手颤抖着伸向羽澜，只一触到羽澜的身体，手上就沾了血。他看到羽澜的额心有一个窟窿，鲜血不断地从那里冒出。

    羽澜的元神寂灭了，孔雀灵归元了……

    突然，翼族灵王带着十几个持着羽剑的族兵闯入了殿中。接着，身穿大红喜服的烨煊也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翼王突然惊嚎:“澜儿，澜儿！”

    烨煊停脚在翼王跟前顿住，面色凝重。

    “本王要你归元！”翼王眼中含泪对着龙族太子咬牙切齿地道。

    翼王的术力还未脱怀，龙族太子便猩红了一双眼，仰头长啸一声，瞬间化出龙身飞离了太子殿。

    烨煊见此情状，急忙对翼王说:“太子发狂了，请您快去察看一下澜儿是否有还灵的可能，不管怎样，她已是我妻，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翼王拍了拍烨煊的肩，哽咽着应了一声。他



第七章 入凡临行
    “你要弄多久啊”

    “在凡界不能运术，因为会遭受灵噬。”凌蓝不停地往自己的袖袋里塞着他方才在阴夕山上采来的许多种花，“凡界没有这些种类的花草，我们可以带去那儿的集市上换来钱财，这样，短时间在凡界活动就不成问题。”

    “你以为归合灵息是斗术斗赢就可以成功的吗，先要让它们自散灵识然后才能拿到绝纯的灵息，花费的时间绝对不短。”衍析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了凌蓝去凡界，不归合其他灵息她也可以存活得好好的。

    龙只有一体灵息，所以凌蓝无法理解归合灵息到底有多困难，他只知道归合之后本体灵息会变得很厉害。

    至于他为何如此坚定地要陪着衍析去做这件事，除了自己想看看凡界这个原因外，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的恩人嘱托了他。

    “没事，卖花的钱用完了可以再赚。”凌蓝并未被挫伤，他都不惜自揭伤疤才让衍析转变了态度，可不能轻言放弃。

    “你不是一直觉得那些花平平无奇的吗……烦请你利索一点。”衍析催他。

    凌蓝突然噗嗤一声。

    “衍析，他笑你。”小毕方坐在衍析腿上指了指在石几旁站着的凌蓝。

    “没有，没有。”凌蓝瞪了一眼毕方后微笑着看衍析，“我只是想起了你昨日的话。”

    昨日，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凡界……他吩咐我做什么我便要做什么吗

    今日，烦请你利索点。

    衍析反应了过来，抱起毕方就往洞内走:“不去了。”

    凌蓝哀求:“我错了，我错了。”

    衍析不理他，凌蓝没趣地低下头继续拿起石几上的花往袖袋里塞。

    “昨日你那故事里的两条龙都死得很是无辜。一条是蜃龙，另一条……”衍析坐到了石榻上突然说道。

    凌蓝默不作声。

    “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衍析问凌蓝。

    凌蓝还是不说话。

    衍析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气氛微妙了一瞬，毕方突然侧头问衍析:“衍析衍析，你们要远行吗”

    “是啊，我们要入凡界。”衍析也学着毕方睁大了眼。

    “嗯……我想回翼族。”小毕方说。

    “好，你可以现在就离开。”凌蓝突然出声，语气里满是愉悦。

    衍析斜睨了凌蓝一眼，凌蓝装作没看见。

    “为什么啊小毕方，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凡界吗，那里是常青境里最繁华的地方，事情办完后我们也可以送你回翼族呀。”衍析灿灿地笑着，凡界有趣的东西太多了，她很想让这小家伙开开眼界。

    “我想火凤了。”小毕方抿了抿小嘴，“我好久没和她玩了。”

    “……”凌蓝和衍析双双无语。

    “好，那你小心些，这山外有一层雾障，飞的时候务必留意着方向。”衍析摸了摸毕方的耳朵。

    小毕方点头。

    衍析站在洞口看到毕方在空中打转时惊讶极了，它竟然那么大。

    “衍析，再见。”毕方挥挥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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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林冬歌
    百年一代，千姿百态。幸生为人，或庸或荣，渺渺一生，匆匆极乐。

    无千古愁，无万岁忧，唯凡界。

    南城。

    半山书院的方坛上，鬓和须都花白了的夫子静静盘坐着。方坛之下，两列学子都挺直上身坐在蒲毯上闭眼冥想。

    “诸位，可有悟晓”千玄夫子对着坛下门生徐徐问道。

    众生不语。

    千玄摸着长须温和地笑了笑:“既有悟，须知会。”

    “林深，夫子何意”方坛左列的最后一位学子低声问右边与他同排的人。

    “领悟了就说出来。”林深小声解释。

    千玄突然说:“林生，你且说说。”

    林深被惊了一瞬后立即起身站直，微微清了清嗓:“耳听山音，如临川水。夫子是想让我们知道，平日里若被繁琐忧苦所扰，要把心念放空，恣若流水，通理自明。”

    千玄缓缓点头，其他一干弟子望着林深的眼中尽是欣赏之意。

    “伍生，你有何看法”千玄远远看向坐在林深左边的伍虞。

    从林深起身到作答完毕，伍虞一直在歪过脸偷笑，他不曾想，自己也会被点到。

    “我我……耳听山音，如临川水……我与林深同解！”伍虞一开始支支吾吾地，后来耐不住其他同门的笑声便急了。

    听一脸难色的伍虞说完，千玄摇了摇头。

    “今日便到这里吧。”

    “送夫子。”众生站起身作揖。

    南山书院是享誉五城的书院，千玄夫子本是半山书院的山长，后来因山里盗贼猖獗，千玄便迁院到城中，改名南山书院。

    当初书院位居山腰时，许多学子跋山涉水也要求得真知，书院迁到城中后，慕名求进的学子更多了。

    南山书院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学富五车的千玄夫子。

    如今，千玄的许多出门弟子都在朝中作了文臣，志不在官的某些弟子则在除远西之外的其他三城各自创立书院，承了千玄的志气。

    当朝圣上伍禄是千玄夫子的第一届门生。

    “每年到这半山院开堂时，我就分外惶恐。”

    “为何”林深边帮书童们扫着院子边问。

    伍虞呼了一口气吐出刚被自己叼在嘴角的狗尾草:“在这里我们要坐两列，每个人都很容易被夫子看见，我们在南山的堂宅内就可以三横四纵地坐着，好混当儿。”

    “圣上知道你这样想吗”林深扫到了伍虞脚旁的狗尾草，伍虞立马跳开。

    “这怎么能让我父皇知道”伍虞无奈道，“你就嘲我吧，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父皇就不会让我来千玄门下当弟子了，他明知道要出这道师门有多不易。”

    林深笑笑不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院子周围都荒成这样了，还要打扫……”

    “荒是荒了些，但毕竟这里才是夫子最初设立书院的地方，没有‘半山’，就没有如今的‘南山’。再说，我们每年就只来一次，打扫打扫也好。夫子念旧……”

    “好好好，知道了。齐猛，走。”伍虞敷衍完林深，喊走了自己的书童。

    林深抬头见伍虞急急往院门处走，着急地出声问他:“你去哪儿”

    伍虞头也没回:“到处走走。”

    “你……”

    “放心，有齐猛陪我，我去去就来。”伍虞的声音越来越远。

    林深无奈，这太子爱玩儿的性子一直未变。

    大约半个时辰后，夫子和众弟子要回城了，伍虞和他的书童不在。

    林深顿时心慌，若被夫子发现伍虞又到处乱跑，再告诉了圣上……

    看着各位书童都已经背上了包袱，林深立即穿过一众弟子，站到千玄面前双手合十地弯身道:“夫子，伍虞近日总觉得双膝疼痛，他听闻这山中有能驱湿寒之气的草药，就去寻了，我这便把他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