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中的侦探

    “第二，护眼模式，很显然这是经常在夜里长时间使用的标示，不管是翻视频还是看漫画都有减轻眼疲劳的作用。第三，蓝牙键，因为一般情况下只有在面对面传输文件时才会用到它，所以如果它这么一直开着的话，只有是用在蓝牙耳机这一种解释了。也就是说，手机原主一直有在夜里带蓝牙耳机浏览屏幕的习惯。”

    “有道理，”石立说道，“可是这些对我们缩小‘嫌疑人’范围有什么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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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午前准备
    时间的流淌往往会出乎于那些忙碌忘我的人的预料。

    当我们终于在辩争中完成这一项宏大的工程的时候，窗外传来的铃声已经轮接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开始。

    “不会吧，十点五十了！我们居然在这个东西上面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石立的眼睛瞪得超大，直直地锁住他腕上的黑色电子表。

    “也不知道是谁硬要和我犟实验楼的形状的。”我不由得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就在刚才，依托着两人的回忆，石立和我共同在写满事前推论的白纸背面描绘出了一张学校建筑设施的大概简图。说出来真的很难让人信服，我们两个“土生土长”的卡伦一中学生，两个已然和学校打过三四月交道的学生，两个长时间游荡在学校境内的坏学生，居然会在描述学校的大概样貌上耽搁大半时间，甚至还起了不同意见的争论。

    人们总是会对习以为常的事物视而不见，这该是应付我们会陷入瓶颈的最好解释了。

    如果你和我一样，是个高中生，请务必在奋斗完一整天之后的小但舒适的床铺上，好好回想今天发生在周遭的故事。也许你会对老师讲的某些知识、自己刷到的某个题目感到影响深刻，但你一定会搜索不到自己一天下来和同学朋友互动的记忆。因为大部分的时间里的你，都在做往常一模一样的事情。同化了的空白完全覆盖了你的脑海，三点一线的反复反而难令人寻怀。

    话说回来，起初的我目的只是想结合石立的记忆，确认一下高三教学楼和高三宿舍楼之间的位置关系，好为接下来进一步缩小“嫌疑圈”做准备。但是随着事情发展的后来，突觉这个“忆画游戏”蛮有意思的我们却开始索性填涂起其余的空白，绞尽脑汁地不断斟酌，完全忘记了伊始的本意。

    “接下去我们做什么呢”石立问道。

    “还能做什么了呢”我



第十一章 这一边的“窥窃”
    十一时二十分，一道急促的短铃闪过教学楼上空。没有任何间隔，一时间内所有的沉寂已久的房间，就好像长期被阻塞的河流突然决堤一般，不断往外迸溅起了人潮。综错复杂的踏地声，从最南边的高三教学楼扬起，犹如老式绿皮火车高速在旷野间驰骋的轰鸣，很快染渲了校园的每一寸土地。

    几个看样子身位殊高的人挺着肚子站在教学楼大厅外的过道上，企图通过叫住那几个首当其冲的人来遏止这种现象的进一步发生，却一直看不清那个用于儆猴的具体对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随手顺个“人质”，那个人却总是恰巧深谙着逃脱不必要麻烦的道理，加速向前，流露不出丝毫的搭理。

    不同以往，只有在这件事情上，原本对自己定下的规则表现服帖的学生们，对早早颁布的禁止明令，始终没能产生预期的惧畏顺从心理。他们或许不会明白，学生们这么做的动力，完全来自于一种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本能天性。就好像一只监笼已久的灰狼冲破束缚的终于，一个即将被流水拖入深渊的可怜人挣开水面时的婪贪。

    低年级学生们预支的冲锋角号，老师们的喉嗓对于水和休憩的企盼，食堂阿姨们敲击金属菜框翘首着即将到来的如炬目光……日复一日的动荡就是这样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一场名副其实的“暴乱”。

    轰鸣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半蹲在“据点”外的走廊，杵着手机，观察偷拍步履匆急经过眼前的符合先前推理的“嫌疑人”。并且因为角度恰好的缘故，我还分外留意是否有人张皇着向操场这边过来，但是结果和上午一样没有任何人的出现。手机原主人自己找上门



第十二章 不再现身的失主
    再一次和石立碰头的时候，已然是一顿饱餐的心满意足之后。我漫步在去往“据点”的路上，听见后头有人喊了我的名字。回过头去，那人便步伐沉重地径直向我小跑过来。

    “怎么样”看着他的五官挤出的疲惫模样，我很好地克制住了内心的窃喜，无所神情地问道。

    “很糟糕！”他喘着粗气弯下腰，断断续续回答道，“小广场那儿的树丛，我是再也不想去那鬼地方了。没有一片树叶，没有一星荫凉，就要我顶着这破太阳烤，头发都快给烫卷了。还有那灌木的高度，裁剪的真是刚刚好，要我蹲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活活弓了二十几分钟的腰。而且又得留意躲避就在不远处的两个教导老师，我简直……”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我怕再不让他安静会儿，他的声音就会一直连到明天早上去，“我是问你拍照片的任务做得怎么样”

    “哦那个啊，当然完成得很顺利了。我敢打保票地说，所有经过我眼前的符合推理特征的人我都有做完整的记录，没有一条‘漏网’的。”

    “嗯。”听完他的信誓旦旦，我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转身便要继续往前走。

    “哎，你对我的辛苦作业只有一个‘嗯’的评价吗”石立立刻直起身跟了上来，并排在我左手边，“就算不说几句好话感叹，那也得和我讲讲你那边的情况如何呀”

    “我那边我那边和你一样啊，把所有那些快步的‘背包男’都给偷拍了下来。而且格外留意是否有失主自找上门的迹象，不过结果和早上我们隔三差五观察操场后的一无所获一个模样就是了。”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中午的处境是不是和我一样的艰难。”

    “你问这个啊，”我摸了摸下巴，袒露出同样的疲态，“那是肯定的，虽然待遇稍微比你好一点点，不用晒太阳，但是为了不让偷拍表现的太明显，我也是扎着马步在走廊熬过这么长时间的。而且，因为手机拍照没有立拍得来的方便，想要画面不模糊的话只有不断的调整和连拍，所以一中午下来别提我手指有多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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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嫌疑者八人
    一阵轻风从校园外的野间游来，摆过夹墙的杏树，掠过齐整的草坪，卷入一扇开敞的窗户里。

    石立的刘海微微浮动，脸上的神情有了些许改变。他的眉头略微起皱，嘴唇逐渐抿起，蒙眬着升起了眼帘。

    “啊，我睡了有多久”他缓慢地扭动脖子，困顿地打着哈欠。

    “现在是一点四十九。”背对着的我头也不回地回答，依旧执着笔在一张废报纸上划拉。

    “这么久了啊，”他平静地说道，然后猛地将双手撑向沙发床面，像个不倒翁一样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弹了起来，立刻切换出了倦怠的状态。

    “你在干嘛呢”他走了过来。

    “还能干嘛，把我们分别拍到的‘可疑人’做个罗列总结呗。”我敲了敲报纸，上面分列着两竖序号以及紧跟其后的一些衣着特征，比如“黑镜、蓝、黑、黑单”就是对一个“戴着黑色眼镜，穿蓝衣黑裤，背黑色单肩包”学生的压缩描述，“左边顺序按的是你立拍得上的时间，右边的则是我用手机拍摄的先后。”

    “总共三十一个人啊，哎，这几个人的序号前面为什么会有一个叉”

    “意思就是我把他们排除在嫌疑之外，”我解释道，“这几个人，要么是透过分辨率阻碍却仍能清晰可见肌肉轮廓的壮汉，要么是衣冠洁整落落大方的气质男，要么是身材削瘦的矮个子。所以就被我剔除，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前面的我都懂，你判断的依据是特地练习一千米的举动和手机上错综的刮痕，但是后面那个小个子是什么理由排除的呢”

    “这只是一种大概率的猜测罢了，”我拿起桌上的手机，递到石立的手里，问道，“这手机你拿着的时候就手机壳表面而言，不觉得很滑很亮甚至有些黏人吗”



第十四章 串联信息的方程
    在起伏着声响的白色教学楼的托衬下，夹心在两侧桂花树营造出的沁人香气中的东侧小径，显得愈发的静谧。两个看上去有些小心的男人并排在小径中央，用刻意制造出的“随意自然”朝着高三男生宿舍楼走去。

    还记得两千三百四十三吗，那是这两个人第一次留意他们捡到的手机时观察到屏幕上的步数。估计着刨开拾到后来回造成的额外数目，他们认定手机原主今天携着手机大概范围在两千一百步左右。

    对于高三党而言，五点四十到六点十分之间的三十分钟通常是他们一天之中过得最急促的。

    哪怕就着寝室开门的节点出发，去食堂简单吃个早饭，再忙赶回教学楼，没个二十分钟根本没把握完成。如果排队的时候再耽搁些时间，勉勉强强踏着自习铃进入教室也已经是万幸之事了，根本不可能会有额外的想法去操场挥洒一下汗水。并且如果他真的是经过教学楼的话，大可以把书包和手机安在自己的课桌，没可能掉落在操场的草坪上。因此，路上的二人推测手机原主今早的路线是从这条教学楼和站台之间的小径直接过来，是有充足理由的。

    在我们聊天的间隙，原本漫步在小径上的那两个人已经停了下来，站在了高三宿舍楼门口的杨树林前。

    其中那个个子稍微高出一点的，叫杨轩的高一新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手表，正在读取上面的示数。应该是太阳光线太过充足的原因，即便他轻脚挪进树荫，把亮度拉满，也是调整了好久的角度才清晰地看清楚那几个白色数字。

    “十分二十二，一千零三十步，”端着双手的他琢磨着开口说道，“和实际步数好像有比较大的差距。”

    “是的，我刚才人工数出来的步数是九百四十三。也就是说差了大概有百分之十，实际上每走十步手机定位就会额外给你‘赠送’一步。”另一个叫石立的男生说道。

    “那么手机主人今天早晨的实际运动范围应该在一千九百步左右了。然后成年人正常步行速度大概是一米每秒，一步的距离大致在六十五厘米，这么换算下来的话，十分二十二是……”

    “六百二十二米，九百五十六步，和我数的差不多。”

    “那…那一千九百步是……”

    “一千二百三十五米。”石立迅速地给出了答案，起手就抢断了杨轩的慢吞心算的念头。

    “行…那行吧，”杨轩蛮不乐意地瞥了个斜眼，不过认为这很平常的石立并没有



第十五章 推理下的真相
    尽管早早地设好了手机闹钟的振动，尽管昨天夜里信誓旦旦自己一定能顺着约定直起身来，但当时间跃渡到第二天空气湿冷蒙蒙亮光，周一综合征盘踞着薄薄的被子沉深地压在身体上的时候，他才恍惚地意识到之前的计划太过理所当然。

    因为身体笨重，体育老师早早地“警告”他，如果高三这最后几次素质测验的成绩依旧不理想的话，那么他的档案中将会永远地记录下这三年的不及格，影响他一生的轨迹。

    他的学习成绩并不特别好，性格比较谦和随意，未来也只是希愿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扮演社会中那些与世无争的边角角色。但尽管是这么一个佛系的学生，面对“影响一生轨迹”这样专唬晚辈的说法从一脸严肃的老师口中蹦出的时候，终于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迫急。

    上周的体育课上，老师突然公诸了即将开展测试的通知。原本早已忘却此事的他便又在一瞬间被那样的情绪重新占据了悬空的心头，并且变得愈发凝重。大概是因为先前无作为时的负罪感吧，临时抱佛脚的打算就这样在“磨折”中顺理成章地妥协了出来。

    可是他完全忽视了星期一早晨床外是多么“可怖”的存在。

    室友将他摇醒，时间早已过流了预定。睡眼惺忪精神迷离的他才可算是回忆起了决定去做的事情。跳床、穿衣、洗漱，这些搁平常起码要发呆磨蚀个十几分钟的事情在那个当口眨眼间就挨了个遍。提上柜子里的书包，叼起昨夜超市的面包，他匆匆地急下楼去。大概是太过慌张的缘故，本应该塞进书包夹层的手机就在这一系列的间隙中，被他随手地揣进了裤口袋里。

    逆着三两人群，往小径走，绕过杨树林，跨过酬勤桥，穿过三叶草和桂花树衬映的景光，他踏入了空空荡荡的操场上有些漉湿的红色跑道。原本想要趁着凉爽的天气，模拟地试探一下自己一千米长跑的底色，但是卖力来到起点瞧了眼手表上不留情面的指针后，他果断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一千米是没时间跑了，那倒不如负重跑个一圈完事，明早再来。”他这么说服了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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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十五时的天空，已然错过了太阳最耀的时段。

    如同绸丝一般，黄橙色的光线渗过逐渐回复元气的桦树叶间的眯缝，落在了底下矮密的花草地里。几只花鹊就在这样光与影衬出的斑纹里来回啄跃，安适着谐和的校园里偌大的宁静。

    可惜的是，这样的画面并没有保持很久。

    几个人影从旁边的卵石路上毫无征兆地闪来，鼓动了疾风，拨乱了草叶，凌散了斑点，惊起了花鹊。光与影、动与静、生与息，稳定了许久的平衡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这突袭的迅雷击破，变成了无数杂乱无章的四散碎片。

    “分头走！”我斜过头大声道。

    “好！”石立点头回应。

    两个人影比挨着肩，急促着气，一溜地跑到卵石路底的分岔口，同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在几分钟前，气氛还没有发展到这么紧张的时候，为了验证我推理准确性的石立端着手机同我漫步回了操场站台，照着先前的流程一起总结着上面的示数。

    他看着手表和手机的屏幕过了好长时间，似乎在反反复复地确认那上面的数值。

    “步数是一千零四十四，时间正好十分半。”终于就着承认的语气开了口。

    “看吧，我就说跟上一次的比起来差不了多少。”早就预知到结果的我没有流露出一丝的讶异，“这下你总该相信手机的原主人就是那个高三十三的男生了吧”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认为了，只是没想到他所在的班级居然和我们一样，”他笑了笑，把手机递到了我面前，“难不成十三班出浪子是一种顺延下来的传统吗”

    “哈哈，谁知道呢保不齐我们到高三的时候也会萌生出私带手机的心思，”我接过手机，瞟了眼上面不到二十的橙色电量，顺势划低了它的亮度，“那接下来我们只要卡在晚饭的时间点……”

    眼神突然锁向石立的身后，停住了话音。

    “怎么了”他顺着我的眼光背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从不远处大灌丛的视线盲区走了出来。

    见状，我赶忙利用石立的背影将手机收进了上衣内袋里。

    “咳咳，”他嗽了几声，稳着步伐迎面靠近我们。灰色恤衫、黑色运动裤、鸭舌运动帽的穿着，严肃庄重的目光动作，加上当前的位置环境，不用想都猜的到他的身份。

    “你认识这个体育老师吗”我小声问道。

    “与其说不认识，倒不如说是根本没见到过。”石立也小声回答，“应该是不教我们高一的吧。”

    “你们两个，”他冲我们大声嚷道，声音有些沙哑，“




第十七章 潜返
    和身材壮硕、肌肉发达的体育老师比试气力或许可以被定位成不自量力，但若是同他较力拉锯追逐的腿上功夫，可未必是那些年轻后生们的对手。一如在这条夹介于小广场和综合楼之间的卵石路上正在发生的情况，因一时疏忽而被两个学生远远甩开的男人奋力摆动着臂膀，着急尽可能地提快步伐交次的频率，但是视野里越拉越远的背影以及四肢传递出的麻木感却早早地警示了自己的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