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晏

    无奈，赵明晏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赵明晏，方才殿上那番话，谁教你的”昭庆帝凉声问道。

    赵明晏方才进门，闻声不由楞了一下:“回禀陛下，没人教臣女。”

    “当真”昭庆帝微微沉眼，说话间若有似无地暗量了边上的赵福一眼。

    赵明晏看在眼里，同时心下也顿时明白过来:“回禀陛下，确是没有。只是此前臣女久居北境，所以平日里听说过一些。”

    “再加上此番无端被郑家诬陷，所以越发地觉得感受深刻……”

    “你说郑家告你谋逆，当真只是诬陷么”昭庆帝再次开口，沉声道。

    跟着，顿了下，不等赵明晏答话，昭庆帝便又再接着道:“此处没有外人，你跟朕说实话，郑家所言之事，当真只是诬陷么”

    “臣女有些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赵明晏暗自拢眉，同时隐在袖子里的拳头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不明白”昭庆帝挑眉，看向赵明晏的眼神也瞬间变得越发冷沉:“昭庆二年，你暗中勾结乌山贼匪，于乌山至雁平关一带抢劫来往商队。”

    “回禀陛下，臣女当年年幼无知，且当时……”

    赵明晏以为昭庆帝是想翻旧账，当下便想要解释，可谁知才刚开口便听昭庆帝又再继续，道:“同年，你于郾城城内开设赌坊酒楼，甚至妓坊，一面大肆敛财，一面暗中收集北境诸城，包括雁平关外狄戎各部的诸多消息。”

    “之后，你更是利用手中财富，暗中建立商队，而后化整为零，将商队打散，并暗中派往各地。”

    “青州，兖州，徐州，凉州；茶叶，铁器，食盐，丝绸……大胤各地，能卖的不能卖的，你都买了。”

    “而后，你利用那些被你收服的山匪替你押货，又利用你父亲镇守郾城之便，将那些我大胤明令禁止卖与狄戎的货物运出雁平关，而后经由黑水城，高价卖往狄戎各部……赵明晏，你说郑家告你谋逆纯属污蔑，那么这私通狄戎，通敌卖国之罪，你又作何解释”

    昭庆帝微眯着眼，神情看不出半分喜怒。

    可赵明晏却越听越觉得心下发寒。

    她不明白，昭庆帝怎么会知道，且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怎么，没话说了”昭庆帝神色不变，语调更是平静得让人害怕。

    “陛下……”

    赵明晏暗自咬唇，手中拳头更是不自觉地撰得死死的:“回禀陛下，陛下所言桩桩件件，臣女俱不否认，但说臣女通敌，臣女不认！”

    “哦”昭庆帝挑眉，睨了赵明晏一眼，示意她继续。

    “回禀陛下，既然陛下对臣女所做之事早已查明，想来陛下也早就知晓，当年臣女与狄戎通商所得之银两，臣女并未用作私用！”赵明晏深吸了口气后道。

    当年昭庆帝忙着平叛，忙着跟先太后斗法，再加当时国库空虚，所以根本顾不上赵福。

    换言之，当年若非是赵明晏的商队，很可能用不着狄戎来犯，郾城便已经乱了。

    可即便是这样，当初那几年他们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

    毕竟当时赵明晏也不过六七岁，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表现得太过。

    更何况，当时她手上也没那么多人可用。

    即便是现在，她也已然缺人手……

    “赫连，赵家丫头说她犯禁只是通商，你怎么看”昭庆帝道。

    赫连敏本不想多话，闻言不由立时暗叹了声，有些无奈地眺了赵福一眼，而后才苦笑着道:“陛下这可真是为难臣了……”

    犯禁亦或通商，说到底，还不是昭庆帝一句话的事

    “赫连，你觉得朕像是在跟你玩笑么！”




第19章 命运的咽喉
    “晏晏！”

    不等昭庆帝开口，赵福便率先沉着脸狠瞪了赵明晏一眼:“怎么跟陛下说话呢你！”

    赵明晏憋嘴，没有作声。

    “国库确是没钱。”见昭庆帝也不出声，赫连敏不由眯了眯眼，而后若有所思地望了昭庆帝一眼。

    “周家人曾言，天下有财一石，世家独占八斗。虽是笑言，可却是不争的事实。”赫连敏道。

    “大胤立国至今不过十数年，而世家在此之前便已然存世数百年之久，且相互间盘根错节，牵扯极深。”

    说着，赫连敏不由又再望了昭庆帝，而后才又咬着牙续道:“甚至前朝之所以覆灭，除了殇帝穷兵黩武，另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世家！”

    祁殇帝极富野心，且注定无法与世家共存。

    所以当他的野心没有了足够的财富的支持时，他与他的王朝便只能走向衰亡。

    同样，如果昭庆帝也摆脱不掉世家的桎梏，那么大胤朝的延续或许一样维持不了多久……

    “原来还可以这样”赵明晏恍然。

    一直都知道贸易可以控制经济，可此前赵明晏却从未想过，同样的方法除了可以对外，同时还可以对内。

    换句直白点的话说，祁殇帝这是被直接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啊。

    “你这是什么反应”赫连敏挑眉，全然没想到赵明晏竟会是这样……好似醍醐灌顶般的表情。

    “没，没什么。”赵明晏讪讪:“那什么，陛下，臣女愚钝，不似赫连大人这般狡……嗯，睿智。所以首先，臣女要先跟您确认几件事。”

    昭庆帝挑眉，没有作声，只是抬眼饶有兴趣地睨了赵明晏。

    见状，赵明晏不由迅速理了下思绪，道:“先前您说这里没外人，所以您是已经决定了要替臣女赐婚，是吧”

    “嗯，没错。”昭庆帝点头，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这跟现在说的这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赵明晏道:“不过这个晚点再跟您解释，现在臣女要再跟您确认另外一件事。”

    “赫连大人说国库没钱，而您挑明臣女曾跟狄戎通商之事，无非是想知道此事究竟可行与否，而您的目的，也无非就是籍此以充盈国库，对吧”

    “对。”昭庆帝再次点头，道:“所以依你之见，此事究竟可行与否”

    “可行，也不可行。”

    赵明晏眯了眯眼，心下心思急转:“敢问陛下，这国库……嗯，这钱，您是想只是单纯赚点，以充盈国库还是想籍此从世家手里抢钱，而后借此削弱世家”

    “削弱世家”昭庆帝闻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你倒是说说，怎么削弱”

    “回禀陛下，先前臣女曾问过家父，若是臣女跟陛下同时掉进水里，家父会先救谁。”

    赵明晏暗中四下扫了眼，而后往旁边的案几边挪了挪。

    “家父说救臣女，因为陛下您会凫水。”

    说着，赵明晏往案几上瞟了眼，跟着又换上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直直地望着御案后的昭庆帝。

    昭庆帝被她瞧得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眼案几上的茶点，而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由失笑:“给她吧。”

    说着，昭庆帝似也觉得饿了，顺势又叫高钦监拿了些饭食过来。

    “方才您说您已决定将臣女许给太子，那么算起来之后臣女也得跟太子一样，唤您一声父皇。”

    赵明晏边吃边道:“虽说到底不是您亲生的，可便是看在这声父皇的份上，若是哪天臣女真不小心掉水里了，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臣女被水淹死，您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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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保护费
    “是，明面上！”

    赵明晏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加重了语气，道:“目前前往黑水城的商队多由世家组建，且明面上大家早已达成共识。“

    “不论是粮食还是铁器，不管是允许的还是禁止的，只要明面上过得去，不管是官府还是还是各关口，明面上都不会真的去深究严查。”

    毕竟不管是官府还是各个关口，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是属于世家的。

    所以即便昭庆帝想要严查，最终也很可能只是沦为过场。

    “所以，明面上，咱们什么都不用做，而后暗中则可以同意黑水城的请求，甚至可以暗中组建自己的商队。”赫连敏就势顺着赵明晏的话头道。

    “既是咱们自己的商队，那么不论是食盐还是铁器，只要控制得当，则都可以卖！”

    换言之，只要昭庆帝允许，充盈国库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不不不，既然陛下都决定下场了，光是这些怎么能够”赵明晏眯了眯眼眼，右手食指也不自觉地轻扣了起来:“黑水城那边，无所谓同意不同意，毕竟有些事做起来比说起来更显实际。”

    “另外，不管是正式的还是口头，一旦咱们正式应下，就总会是个话柄。所以依着臣女的意思，不如干脆就当没这回事。”

    “至于商队……没记错的话，陛下只是禁售，不曾禁买。”

    “换言之，咱们可以光明正大从去黑水城采买，牛羊马屁，皮毛，矿产，不管什么，只要对方有，只要咱们要，就都可以买。”赫连敏兴奋道。

    “对。”赵明晏再次点头，轻笑道:“至于去时是否有带些什么，谁知道呢。”

    “没错，虽世家之人遍布各地官府，可更多的还是效忠于朝廷的忠肝义胆之辈。”赫连敏也跟着点头。

    世家能利用官府放松对其名下商队的搜查，同样的，皇室也能。

    “你们……这算不算是监守自盗”昭庆帝有些错愕，头回知道官府还能这样用。

    “那什么，算与不算还不是陛下您说了算。”赵明晏回神，暗自收敛了有些放飞的心思，而后讨好道:“再说，您可是答应了臣女，不会看着臣女被水淹而不救臣女的，君无戏言呐陛下。”

    “朕有答应过你么”昭庆帝挑眉。

    “有。”赵明晏很是肯定地点头:“赫连大人可以作证，还有家父，家父也听到了。”

    话落，赵明晏立时朝赵福眨了眨眼。

    赵福会意，立即便点了点头，应声道:“嗯，臣也听到了。”

    见状，昭庆帝不由失笑，跟着抬眼瞪了赵福一眼。

    “由官府出面组建商队……倒不是不可行，只是，你怎能确保狄戎不会因此而变得强大”

    顿了下，昭庆帝直接将自己的担忧明点了出来:“谁都知道，狄戎人不擅冶炼，但他们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几乎人人都是出色的骑兵，若是当真给他们提供铁器，你怎能确保，他朝这些铁器不会成为杀死我大胤百姓的凶器”

    “狄戎确实很强，但是陛下，难道我大胤就很弱么”

    赵明晏不以为意:“狄戎兵强马壮，擅骑射，这确是他们的优点，可同时这也是他们的缺点。”

    “一旦没了马匹，或者一旦没了可供骑兵作战的场地，陛下以为，他们当真还能以一敌十么”

    “这话不对。”赫连敏皱眉，不等昭庆帝开口便率先接了话头道:“狄戎多为游牧部族，怎么可能会少了马匹还有，骑兵作战虽确有场地要求，可咱们的城池又不是建在山里，一旦狄戎真的攻破雁平关……”

    后面的话，赫连没有明说。

    赵明晏垂眸，默了一下:“是明晏有些想当然了，不过赫连大人，如果自身足够强大，又何惧敌人之强”

    说到底，还是大胤不够强大罢了。

    “确是你想当然了。”赫连敏轻笑，不过却并非是看不起她的意思。

    只是有些话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明面上却谁都不能说。

    所以赫连敏只是轻笑了笑，而后



第21章 呵呵
    “陛下，晏晏说的在理啊。”

    赵福闻言跃跃欲试:“右武卫那么多人，大不了臣隔段时间便换一拨人，隔段时间便换一拨人……”

    “胡闹！”昭庆帝微微沉眼，斥道:“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却去行这匪类之事，你也真是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赵福暗自嘟囔，可抬眼瞥见昭庆帝的脸色，到底没敢真的说出口，只是暗自想着反正也不是真的出去抢劫，所以回头定要抢先跟昭庆帝将这差事讨了来。

    自打齐王那件事后，昭庆帝虽表面仍对他们这班武将宽宥有加，可实际……如今天下大定，除非狄戎真的开战，否则基本上没什么战事可言。相应的，他们这班武将也逐渐没了用武之地……

    “明晏小姐。”

    赫连敏斟酌片刻，心知昭庆帝便是有意也定不好亲自开口，只得自行斟酌着道:“需知你这法子……即便可行，可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

    且不说世家会如何，单是这法子本身……本就不能持久。

    “那就要看那些人怎么想了。”赵明晏不置可否。

    世家违禁在前，若是昭庆帝此举还不能教他们有所收敛，那便是当真一直做下去也并无不可。

    赫连敏会意，闻言点了点头，可私心里却仍有些不大赞同:“话虽如此，可到底还是个不能长久的法子。”

    闻言，赵明晏拢了拢眉，而后下意识地望了昭庆帝一眼。

    见昭庆帝也是一脸地不赞同，不由瞬间明白了几分。

    身为国君，昭庆帝要考虑的，不仅仅只是充盈国库，亦或是对付世家，所以她可以为了对付世家而无所不用其极，昭庆帝不能。

    “那便照臣女先前说的，从税收下手吧。”赵明晏暗叹了口气，跟着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天知道，她其实真的没什么野心，所求所图也不过是家人顺遂，康泰平安。

    “以前在郾城开赌坊时，臣女曾研究过大胤的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