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圭

第二十一章 殇（2）
    初晨，露华浓重。

    清明已过，林间变得愈发喧闹，嗡嗡的夏虫乱鸣括噪的令人生烦，营帐中宁苦勉强撑开了眼，刺眼的晨光，晕沉的脑袋，刺鼻的药味，还有那异常疼痛的胸腔。

    “咳咳水”宁苦勉自撑起身来声音沙哑。

    “将军”一名将士听见了，马上撑住了宁苦摇摇欲坠的身子，招呼着同伴去倒水。

    咕咚

    宁苦缓缓地咽下一口水，一股凉意透过痛的火烧火燎的胸腔，宁苦只觉得一阵舒爽。

    “呼终于是赢了”宁苦看着自家的战士开怀的笑着“倒是要分上分矮子一份军功了，啧啧那么多的西戎人，捡了个大便宜啊！”

    宁苦的部队多为宁家的家生子组成，宁苦自是与他们熟的很，私下在一起也不甚严肃，开开玩笑也属平常。

    但今日，

    宁苦又有些纳闷。

    扶着他的战士一张脸僵硬着，眼神空洞的可怕，像是藏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怎么回事。”

    “没什么。”战士淡淡的说着声音却是有些颤抖。

    “到底怎么了”这一声不再平静，宁苦几乎是嘶吼出来。

    太平静了.....太平静了，不像是营帐，倒像是，倒像是灵堂.........

    “灵堂”宁苦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

    忽然想起了那昏迷之际的绝美的焰火。

    “灵堂！！！！”宁苦强忍着剧痛，窜了起来。

    宁苦冲出营帐，入眼的便是一片缟素。

    宁苦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将军.....”那位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将士，声音中带了些许的哭意，开始缓缓的将故事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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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那名战士看着宁苦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句。

    “没事”

    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很冷。

    “我昏了多久了”

    “快两周了，将军您受的伤太重了。”

    “两周了吗.........”

    那将士听出了宁苦的意思，鼻子又酸了酸“两周了，有些将士甚至都.....都......”

    触到了心事，说不下去了。

    “是吗，带我去吧！趁我还没有忘记.....还没有忘记”

    宁苦没有回头径直的向前方走去。

    墓，简简单单的墓。

    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高的规格，只是一处简简单单的青石墓穴，两名战士立在前，护卫着墓穴，不想要它这么快的被毁掉。青涩脸上时时露出迷茫，转瞬又是坚定。

    “唉”宁苦幽幽的叹了口气。

    “将军”两名小战士轻轻的唤到。

    “你们是不是已经快要忘了”

    “没有，怎么会！”青涩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羞恼。

    宁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嗯！是的....”两名小战士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他们不记得这小小的墓里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守着，甚至是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守在这里，但忘记战友是很可耻的事情。

    宁苦摸了摸鼻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走吧，回到自己的岗位吧！”

    “啊！”两位小战士有些吃惊，更是害怕。

    “唉”宁苦知道他们误会了，接着说道“走吧，让我一个人陪陪兄弟，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将军...”

    “走吧，走吧。我想静静。”

    两位小战士听见了，咬了咬唇，走了。

    宁苦踉跄了一下，跌倒在了墓碑前。

    到底是伤得太重了。

    宁苦痛苦的叫了一声，伸手想要扶些什么。

    咔

    一片石屑掉落。

    “哈哈”宁苦干笑了几声“宁德你这下好像是更惨了！”

    说完，笑完，端坐在那墓碑前，再无话语。

    宁苦坐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他没说一句话，没落下一滴泪，甚至没有喝一口酒。

    宁苦就这样坐着，完全没有话语，眼睛空洞着，像是在发呆。

    宁苦不是无情的人。

    宁德死了，为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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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火里种金莲
    “是你！”宁苦突然暴起，紧紧地箍住了黑袍的脖子。

    “对！是我！”黑袍脖颈被紧紧箍着，却没有一点气急的样子说话依旧轻快明晰“是我，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梦华》不是一般的功法，其中蕴含着的因果大道之浓厚，足以让黑袍逐着因果知道宁苦的一切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

    只要与宁苦粘上因果，便是逃不出黑袍的眼睛。设下这样的十死无生的局面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是你自己做下的选择，没有人逼你”黑袍脸上绽开笑容“你选择了救宁德，没有选择火烧城门，来尽快开拔进军，而是亲自去了城门，想要查清一切，想要靠着自己的修为救下宁德，再尽快赶往掖城，想要两端皆美。倒是好算计，但是你算什么啊！就凭你这筑基的修为，心里就是没有一点数吗！”

    宁苦仿佛没有听到黑袍的嘲讽，双手依然死死地箍住黑袍的脖颈。

    黑袍呵呵笑着，安之若素的待着。

    其实黑袍心里一点的恼怒多没有，甚至是有些开心。

    宁苦快要疯了。

    没人会不怕一个疯子，尤其是有修为在身的疯子。

    但黑袍不怕，因为他不是人。

    他是心魔，宁苦的心魔。

    宁苦越是疯狂，他越是开心。

    越疯狂，心中的破绽就越大，他就越能入侵进去。

    黑袍很开心，因为他感觉脖颈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大，甚至他这根本不能算是身体的身体也有些气急了起来。

    这代表着宁苦愈发的没有神智了，心中的破绽越来越大了，黑袍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但忽然间，仿佛就是那一瞬，宁苦的手劲竟然没有在加大。

    “到极限了吗”

    疯子会有极限吗

    不知道，但黑袍希望是有的。

    所以黑袍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散。

    但渐渐的脖颈上的力道竟然是越来越小了。

    黑袍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下来，泛上了一丝凝重。

    疯子有没有极限，黑袍不敢确定，但疯子绝对是不会累的。

    便是在耗尽身上最后一点气机之前，一个合格的疯子也绝对会将最大的力气使出来。

    “累了吗”黑袍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双手挥动，灵力慢慢汇聚到宁苦身上。

    滚滚的灵力，宁苦甚至感觉自己疲惫至极的精神也是恢复了神采。

    黑袍看着宁苦慢慢红润的脸颊，心上还没升起喜悦，便是感觉脖颈上的力道衰减的更快了。

    “你！你！！！！”黑袍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宁苦。

    “不可能，你不可能放下的！”黑袍嘶吼着，这是他第一次的失态。

    没办法，宁苦的情况大大超出了他预料。

    放下过往，方能脱离心魔。

    但宁苦怎么可能，宁苦剑下虽是有着万千西戎冤魂，但究其本质宁苦却还是一个极为多情而善良的人。

    无情而残忍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战友的死，因为杀人太多而产生心魔呢?

    但现在........

    “宁德是你害死的，那掖城的千万百姓也是你害死的。”黑袍嘶吼着，最后挣扎着。

    “我知道！”宁苦沙哑着吼道。

    黑袍望着宁苦，看见他眼中从未褪去的怒火，更是疑惑。

    “你没有放下！”试探着问道。

    “是的，怎么可能放下！”宁苦咬着牙，紧紧地按住剑柄。

    黑袍脸色一喜，这里宁苦不可能撒谎。

    “死来！”黑袍面色变得狰狞起来，直扑宁苦。

    只要没有呢放下，那宁苦便是案上的鱼肉。

    黑袍心底告诉自己，压下那一瞬的惊慌。

    鬼爪凌厉，铺天盖地的向宁苦袭去。

    宁苦咬着牙，将一身的愤懑压到手中剑里。

    “死！！！！”

    剑若圆月，接天连地。

    咔

    黑袍挂着一身血，径直崩飞了开来。

    周遭空间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这恐怖的力量，段段崩坏起来。

    “为..



第二十三章 明悟
    茅草屋内，淡淡的茶香缓缓氤氲出来。

    沈若冰穿着一件湖绿色的霓裳，宽宽的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一段白嫩的手臂，修长的素手在云雾中翻飞着，别有一番风味。

    一副很美的美人烹茶图....

    如果美人对面没有一个被揍的像一个猪头的家伙就更美了。

    “嘶嘶”宁苦倒吸着冷气，小心翼翼的看着沈若冰。

    谁能想得到一个冷清的仙子会下这么狠得手，说起话来也突然变得这般的粗鲁。

    “看什么！”柳眉倒竖，杏眼凶狠的盯着宁苦。

    宁苦瞬间缩起了身子，瑟瑟发抖。

    “喝茶！”一把将茶盏塞进了宁苦手中。

    “啊...好”宁苦呐呐的接过，小口的嘬了一口。

    “装什么文雅！”沈若冰蛮横的将宁苦手中的茶盏一推，一盅茶尽数倒进了宁苦嘴里。

    “咳咳”宁苦呛了几声，忽然感觉身上涌起一股熟悉的暖意。

    “肿似纱帽查”宁苦嘴被打的有些肿，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

    “苦婆罗！”沈若冰低垂着头，清洗着茶盏上，话里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

    宁苦敢确定她肯定在笑话自己。

    “苦苦苦婆罗”宁苦有种不好的感觉。

    “对啊！苦婆罗”沈若冰抬起头来，不在隐藏绝美的脸上美丽的笑。“就是你上次吃的那枚丹药，不过我怕你受不了稀释了些。”

    “啊！”宁苦头皮发麻，额头上冒出白汗来。

    “嘶嘶”千百枚针扎着宁苦周身穴道，百蚁噬魂，一时间酸胀难耐。

    “呵呵”沈若冰促狭的笑着，她倒是真的是稀释过了，而且稀释了近一倍有余，不过方才泡茶的时候，手一抖不小心倒了半瓶进去。

    至于她渡神境的修为为什么会手抖，那就不得而知了。

    宁苦半睁半眯着的眼看着沈若冰，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半响，宁苦脸上的挣扎方有些缓和起来，周身闪着金光，脸上肿的向猪头的伤也尽数好了。

    “呼”宁苦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长长一礼“多谢仙子赐药。”

    声音诚恳。

    “呃”沈若冰有些搞不懂宁苦的行为，修眉紧紧颦着。

    怕不是被打出毛病了吧

    “仙子莫要误会，在下精神没有问题”宁苦看着沈若冰有些害怕起来，不得不怕啊，方才她便是看着宁苦傻笑，便是胖揍了一顿，还给灌了这么一杯茶下肚，现在想起来，宁苦脸皮还是下意识的抽搐着。

    “在下只是单纯的谢意罢了”宁苦微笑着。

    “你这人倒还真是有毛病。”沈若冰哼了一声“说吧，打个心魔磨磨蹭蹭，里面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吧”

    “是的啊！”宁苦看着天，慢慢的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