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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维卿

    这般是最稳妥不过的,只可惜这世上的大事又哪有几件是无惊无险便可以做下来的,没等几日,郑成功便发来了一份措辞严厉的质问,对于刘清泰表示了更大的不信任。而究其原因,却并非是刘清泰,亦或是福建官场坏的事,却是广东那边爆发了一起军事冲突。

    八月底,惠州府绿营接到了一份关于平海千户所遭到海盗袭击的报告。平海千户所城位于大亚湾以东,一块凸出于沿海的半岛之上。这里位于明军在香港和海丰的占领区之间,素来最大的威胁便是明军的水师。

    不过,明军水师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每次航海都是大张旗鼓,亮明了旗号在海上行事,这样有利于他们展现其在海上的权威。而这一次,平海千户所那边报告的却是海盗,显然不是明军来袭。

    既然如此,惠州府绿营连忙派出一支部队前去助战。可是这支部队进入了稔平半岛后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数日后,平海千户所之围解除,千户所那边向惠州府方面做出通报后才发现原来那支清军被人尽数杀死在了一片山林之中。

    紧接着,中左所那边发来了郑成功的愤怒,在书信中,郑成功极力表示刘清泰是在对其进行诓骗,暗地里却干着袭击明军的事情。

    刘清泰对此一无所知,只在书信中看到了一些关于惠州之类的字样。于是乎刘清泰一边向清廷做出汇报,一边派人去惠州府问询,同时更是派人去见了郑鸿逵,而后者也很快就给出了一个让他愕然无语的说法来。

    那郑鸿逵说,郑森那厮将去惠州府征集粮饷的事情交给了南澳岛的陈豹,陈豹便派了部将吕未带着朝廷的敕谕去平海千户所征收粮饷。平海所不光不给,还招来了惠州绿营向他们发动袭击。结果,吕未负伤,但发动袭击的官军很快就被明军歼灭。制军,这事情不对劲儿啊!

    当然不对劲,这根本不用佟国器张嘴,刘清泰那边也看得出来。旁的不说,被偷袭的一方居然反杀了偷袭者,还是全歼,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看不出其中的怪异出来。

    但是,八月底的时候,清廷对郑成功的敕谕送到中左所未久,郑成功确也有回信向清廷进一步的讨价还价。这期间,广东那边应该还不知道郑成功准备受抚的事情,所以清军在实现不知情的情况下偷袭了全无防备的明军,结果兵力更为占优的明军奋起反击,全歼清军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广东与福建之间横垣着明军的控制区,两省的民间商贸往来可以通过,但是军情官文什么的却根本过不去,这也导致了情报的滞后。刘清泰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儿是郑成功策划的,亦或是据说对招抚一事本就不满的尚可喜的手笔,但是助战清军被全歼,当事人只剩下了明军,尤其还有个部将受伤,此刻郑成功的质问,刘清泰无理,气势当即便堕了三分。

    郑森那厮据说很生气,据说潮州的陈凯和南澳的陈豹也写了书信,要求郑成功立刻停止与清廷的议和,挥动大军为无辜将士展开报复性作战。郑鸿逵个人还是倾向于就抚的,但是就算是他现在也在质疑朝廷的用心。

    暗骂了广东清军多事,刘清泰重新捋了一遍这桩事情,疑点有不少,但是缺乏人证物证,使得他也不敢对此作出结论。况且,真相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招抚的大局被破坏了,这很可能会破坏掉清廷的布局。旁的不说,一旦李郑联手的话,广东便是岌岌可危了!

    尚可喜死不死的,刘清泰一点儿不关心,但是招抚的大局不能被破坏,这却是他们这些主和派官员的原则所在。

    眼见于此,刘清泰连忙回信,表示清廷对此一无所知,很可能是由于消息滞后而导致的不必要的冲突。为此,刘清泰表示可以从福建的各府县抽调些粮饷用以弥补郑成功所部的损失,更是为了体现清廷在招抚一事上的诚意,希望这桩突发事件不会影响到双方的关系云云。

    刘清泰是浙闽总督,这点儿权限还是有的。于是乎,正在准备或是已经拔营回返的明军舰队迅速的接到了各县对于征粮征饷的认可,但是交卸的地点不复在县城外,而是要到海边,临近明军舰队的地方,否则明军觉得这样不安全。

    还是福清县,知县接到刘清泰和佟国器的指示,只得从县里面的库房里挪了约莫总计价值一万两的白银和粮食,送到了龙江出海口那里进行交卸。

    镇东卫城就在龙江出海口的北岸,于是双方的交卸地点就在确定在了南岸。知县自然是不会亲至的,来的是本县的一个典吏。典吏硬着头皮押运着货物送抵,明军这边的接收人是郑成功麾下的督饷都督黄恺,后者派人点过了粮饷,吩咐装船,同时拿出了一份提前写好用印,但是留有了空白处的公文,在上面将清点的数字写罢,便交给了那典吏。

    这个,交给你们县尊,上面盖了海澄公的私印,尔等可以拿着这个去总督衙门报账。

    这是正该有的流程,由于是第一次打交道,典吏还有些紧张,唯恐这个黄都督拿了东西就走,不给他们留下个凭证什么的,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得多了。

    多谢黄都督体谅,多谢海澄公体谅。

    典吏满脸谄笑着行礼,脑后的猪尾巴跟着鞠躬作揖的动作一会儿垂到左耳后,一会儿垂到右耳后,但无论在哪,都让人觉着难看得紧。

    行礼完毕,典吏准备启程返回,好把这桩差事彻底交卸了。岂料,那黄恺竟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他离开,旋即一挥手,便是几个明军抬着箱子上来,放在了二人之间。

    这一千两银子是咱们海澄公给你们知县的回扣,你点清楚了,若是事后再说少了,本都督可不另补。




第三十七章 无耻之尤(二)
    回,回扣?

    典吏一脸懵逼的听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儿,可其中的涵义却是显而易见的。

    咽了口唾沫,典吏细细观察着那黄恺的面色,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既然如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典吏连忙了应了下来,开箱点验,确认无误后便连忙代知县谢过了郑成功和黄恺的浓情厚意,连忙带着其他吏员衙役以及民夫们踏上了回返县城的路程。

    出城时,是一辆辆的牛马车载着白银和粮食,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大箱子里放着几十斤重的白银直接送进了县衙的后宅。

    回扣?

    不怪典吏无知,事实上饱读诗书的知县大老爷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儿,至少在备考的圣贤书和宽慰人心的佛经里是从未见识过的。但是,一如典吏那般,他自然也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足足一千两银子啊,按照清朝制度,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是四十五两白银外加上二十担的俸米。这其中,一担粮食就是一石,那么二十担就是二十石,就着现在的粮价便是二十两银子。总体算起来,知县一年的俸禄就是六十五两银子,这一千两是足足需要他不吃不喝赚上十五六年才能拿到的巨款!

    打开了箱子,白银散发的光芒当即便将整个屋子照亮了几度。知县咽了口唾沫,为官多年,灰色收入远多于正常的俸禄,这是官场的俗例,大概出了洪武朝,明朝也只有一个海瑞是不沾灰色收入的。但是即便如此,这一千两银子也是个不小的数目,眼见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明晃晃的在眼前闪烁着,知县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很快就顺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汗珠子,整个人也在诱惑和担忧中挣扎,几近溺水。

    县尊请放心,小人没有给那姓黄的留下任何字据来。

    没有字据,旁人就没办法构陷于他。此一言,如同是救命稻草般伸了过来,县尊一把抓住了,整个人探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的同时,更是不忘了对典吏的勤谨进行了一番不吝美誉式的赞许,直把那典吏夸得都不知道脸该往哪搁了。

    一顿美誉过后,知县是久经官场的,自然明白规矩。当即,他便拿出了其中的二百两银子,吩咐典吏在县衙里分出去,不光是随行的吏员和衙役,县衙内的其他吏员和衙役也要分到,甚至就连那些民夫,虽说是不给银子了吧,但也总要给些好处,比如减免一些徭役,反正都是公家吃亏,落个皆大欢喜才是。

    地方官不容易啊,总要打点上官的。

    知县喃喃自语,看似是随口言之,其实际上则是说给那典吏听的。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尤其是第一次从明军手里面收到贿赂,知县微有些不自信才会如此。而那典吏,祖祖辈辈的做着这项营生,自然知道轻重,随声附和几句,表示县衙上下都会体谅知县老大人的不易,老大人如此慷慨,大伙日后一定与老大人风雨同舟云云,直说到了知县心满意足才算了事。

    典吏拿着银子就到外间发放,知县很快就迎来了全县衙的一致拥护爱戴。受到了拥护爱戴的知县这边,也立刻找来了一个随他赴任的堂弟,随他带着其中的部分银两赶往福州府城。

    知县进府城,自然是向总督衙门上缴收据的,顺带着还要探探上官们的口风。但是他的那个堂弟则要带着银子直奔知府衙门的后宅,将向上官的好处费给过了才能安心。然而,知府那边却没有收下这份好处费,确切的说是没有全收下,堂弟也只得带着银子无功而返。

    怎么就收下这么点儿,府尊那边是怎么说的?

    驿站里,知县压低了声音问及,堂弟亦是将知府的话原模原样的学了一遍。照着知县的说法,前日已经有人知会过了,说是少不了知府的好处,知府也知道,同样的话,刘清泰佟国器乃至是本地的道台和福建巡按,这些官员家的管家明军都有知会到,所以心意到了就够了,无需太过破费云云。

    兄长,这海澄公做事情很得体呢。

    堂弟如此夸赞,知县也只是讲了讲关于郑家当年在明时凭海贸巨利贿赂官员的旧事。他不是福建本地人,对此知之不详,但却也听说过一些,如今看来,在办事得体这上面,郑成功确是不让乃父当年的大豪风范。

    有道是千里做官只为财,涉及到的府县官员们无不得到了一份进项,这对于他们而言自然是欣喜非常的。但是那些没有涉及到的府县官员们,在此暂且也只有眼红的份儿。

    不过,善解人意的福建官场之友郑成功同志也没有忘记他们,很快就将征粮征饷的范围扩大到了这几个府的内陆各县,并且在此同时,向泉州府和漳州府毗邻的汀州延平两府发出照会,要求他们尽快准备粮草,以供大军用度。

    对此,汀州府还有些犹豫,因为他们虽是福建的府县,但是在行政上却隶属于南赣巡抚衙门,没有得到上官的应允,他们也不好向上报账。不过,延平府那里却是翘首以待,只等着双方商议妥当,整个延平府的各府县便忙不迭的将钱粮送到了延平府与漳州泉州两府交界的大田县,以供明军接收。

    在这个九月,回扣的盛宴席卷福建,延平府兴化府福州府以及福宁州的地方官员无不是挣了一笔童叟无欺的快钱。奈何,这世上人心的贪念从来都是无止境的,有了这第一次的合作,他们很快就开始期盼着下一次的合作,甚至其中有些人已经将下下次的合作都在心里面谋算好了。

    制军,现在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万一朝廷不肯让步,除了兴化府以外的亏空户部就不会认下来。甚至就算是朝廷让步了,估摸着也让不到延平府和福州府吧,到时候总是个事端啊。

    银子这东西,再烫手也总有人愿意下手去抓。巡抚衙门那边一边有管家出面接收回扣,一边佟国器则还在为此而心慌。反倒是刘清泰那边,对此却并不在意,更是一个劲儿的宽慰前者诸如亏空总有办法堵的话来。

    不过,思远的话也有些道理,我想着,各府县库房里的银钱和粮食,除了上缴部里面的,还要留有豢养绿营和发给官吏俸禄的,总不好掏空了的。得下个条陈,日后但凡是库里面发给的,数额要先报到咱们这里,审批过了再行发给,总能控制住一些的。

    制军这办法好,只是下官就怕那欲豁难平啊。

    眼见着佟国器对此还有些忧虑,刘清泰却是笑着指出,只要是招抚大局办成了,到时候朝廷的文官进驻漳泉朝琼四府,消弭了东南的大患,些许的亏空都不算什么。至于即便真的有错,也是多尔衮的毛病,毕竟这个黑锅现在顺治已经让那位故摄政王殿下背了起来不是。

    对了,吩咐下去,如果加征粮饷的话,就对那些贱民说是海澄公的手笔。那些本地人越看他不顺眼,朝廷在福建就越是稳如泰山。

    整个九月,在回扣的诱惑下,整个福建也只有汀州府建宁府和邵武府这三府之地的府县官员们迫不得已的坚守下了原则,使得这三个府能够得以幸免于难。

    中左所,大批的银钱和粮食不断的从各府县运至此间,在码头至库房的所在间川流不息。这其中,粮食自是不提,军队规模不小,用度甚大,时时支应着漳州和泉州这两府驻扎的明军,倒是让潮州那边缓了口气。而银子方面,除了日常花费,军器局下属的铸币院也在不断的将白银熔铸为名曰漳州军饷的银币。

    这些圆形的银币已经渐渐的在漳泉两府,乃至是在潮州有了些许存在感。只是银两的使用过于年深日久,深入人心,抛开一些与官府军队有关系的商家外,大多还都是不太认的。

    今天又有一批银两入了铸币院的库房,冯澄世待所有工作结束,重新清点了一边才放心回家。回到家中,他的儿子冯锡范已经等候良久。父子二人用着饭,冯锡范就问起了他今天听闻的关于回扣的事情。

    哦,那个回扣比例啊,价值一万两的银子和粮食,给一千两银子的回扣,一成而已,已经很少了。

    轻描淡写的回了句,冯澄世继续伸手去夹那片肉。奈何最后那句而已那句已经很少了却将冯锡范听了个一愣,旋即也顾不上他的父亲还在咀嚼之中,惊讶和不解脱口而出。

    父亲大人,此番征收粮饷,是出动大军和舰队的,花销本就不小不说,这一成的回扣还只是给那些具体做事的知县的。如上面的知府道台,还有刘清泰和佟国器那双督抚,都是要另花钱去喂的,已经不少了呀!

    冯锡范到并不是替郑成功省钱,只是这主意是陈凯出的。因为军器局的关系,冯家父子一直对陈凯有着隐隐的防备。尤其是冯锡范,总觉着陈凯会对他们不怀好意,所以一个劲儿的怂恿他的父亲算计陈凯。反倒是冯澄世,做事要比他的那个冲动的儿子要明白得多,很清楚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此刻冯锡范问及,知子莫若父,冯澄世自然明白其中深意,但是这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为父给你举个例子:话说有一地闹水灾,需要救济百姓,还要重修河堤。朝廷拨款五十两万两,可是从圣旨下达开始,内阁先要切上一刀,户部和工部再切上一刀,甚至调动兵马的事情就连兵部也要如此。出了京城,省里面府里面县里面,乃至是镇兵和卫所的将领,这些人依旧还要不断的分润。最后到了真正做事的人手里时,能剩下个十五万两,这里面就已经是有着有能之人在大力斡旋的结果了

    从五十万两,到十万万两,数字变了个位置,一下子却就少了七成的银子!

    冯澄世说着,便放下了筷子,细细的看着他的儿子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也不重新拿起筷子来继续吃饭,只等着冯锡范反应过来之后再做解答。

    这,父亲大人,这贪的也太多了吧。

    多?冯澄世摇了摇头,继而言道:一层一层的经手,从来都是如此,每一层其实拿的都不多,但是层数多了自然也就多了。

    况且,这里面的银子很多还不是进到经手官吏的手中。举个例子,有个衙门的门窗年久失修,房屋漏雨,这些事情是不便向中枢汇报请求拨发修缮银两的,因为久在同一衙门的吏无权上报,有权上报的官没准银子还没批下来就已经调走了,谁肯用自己的声誉和人情来为后来人造福?而且就算是上报了,中枢也未必会批准的——天下之大,那么多的衙门,今天你修窗户,明天我修门,再厚的家当也都败光了。

    所以,就只能从做其他事情的银子里扣出来?

    正是如此。冯澄世点了点头,随后却下意识的压低了些声音,与他的儿子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本朝太祖自称是淮右布衣,其实际上又做过和尚,也当过乞丐。可是太祖家里早前也是有田有店的人家,不富裕,但也总比纯粹的佃户要强。就是闹灾荒,暴元发了银子赈灾,结果被一层层的吃光了,害得太祖一家几乎死绝。否则的话,为父叫你多读书,可有见过几个开国之君动不动就对贪官污吏剥皮楦草的?

    说罢了这番话,冯澄世饮了一口水酒润润嗓子,便自顾自的继续用饭。倒是冯锡范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天才道出一句确实不多的话来。

    为父听国姓提及,陈竟成的书信里预测,那些贪官污吏用不了多久就得要求涨回扣比例了。他说照着他的计算,回扣只要不超过五成,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有多少最好就做多少,这可比走海贸来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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