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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维卿

    大营位于村落与新会县城之间,明军以吴子圣和王兴的本部兵马为核心,以粤西各部义军为众,已然将新会县城围得结结实实的。

    城下聚集着大军,县城自然也是紧闭大门。当然,此处也并非只有本县的守军绿营而已,平南王尚可喜在五月时已经派了藩下参将由云龙和右翼总兵吴进忠入城协守,有了藩兵为主心骨,绿营亦是信心大增,守御得分外卖力。

    然而,藩兵入城,守御上还在其次,做得更多的却还是抢掠民间的子女玉帛粮草银钱,若是少了,当即鞭笞打杀,哪怕是本地官府求情也是没用。至于抢来的女子,城外的义军还要犹豫要不要分给麾下将士做老婆,以为长久之计,那些藩兵都是有妻有妾的,抓了城内女子直接投入女营,日夜奸淫,把他们的主子——那些满洲大爷八旗子弟的风范学了个通透。

    元代诗人张养浩的《潼关怀古闻名古今,兴且不提,这年头正是战火连绵的年代,军纪说得过去的军队本就少得可怜,更别说是和那千古传诵的岳家军戚家军相比。

    此间是当前明清双方交锋最为激烈的所在,可倒霉的却总是老百姓。在江西东部的广信府,那里曾是以江西总督揭重熙领导的江西明军主力曾驻扎的所在,清廷为了剿灭这支深入腹地的江西明军,调集了江西福建以及南赣这两省三地的绿营展开围剿。虽说郑成功在陈凯的帮助下强势崛起,将福建的清军尽数引了过去,但是随着浙江清军入赣,覆亡亦是不可避免。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这两年,早前在衢州为陈凯所救的河南刀客余佑汉在策马向西告别后,很快就又调转马头,绕了个大圈返回浙江地面。他是唯恐被那些出卖过他一次的村民们再度出卖,于是干脆在金华隐居了一段时间。

    余壮士,你呀,依老朽之见,是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那您呢?

    我很清楚我就是个在田地里卖力气的命,所以也不去胡思乱想。但是你,不同!

    隐居了一段时间,再度启程走下去,已经是两年多近三年的最近了。余佑汉一个人行在路上,进入广信府的地界,所见之处,满目疮痍。县城之内,蓬蒿荆棘遍地,空屋废宅比比皆是,有限的一些人家,亦是紧闭大门,就连那些府县城池的各门也不是尽皆开着,全无半点儿战乱过去的迹象。

    相较之下,行在乡间,倒是偶有些村落聚居。他打听过了,这些百姓多是清军攻破江浒山大营后为巡抚蔡士英下令就地屯田的。至于本地原本的百姓,则大多在那场三省会剿中为清军屠戮,为的仅仅是进一步的压缩本就已然不是他们的对手的江西明军的民间支持。

    结束三省会剿后,清廷在江西的施政方略变更,蔡士英主持恢复生产,屯田耕种清丈减赋,做得倒是有声有色。不过在民间,这位蔡抚军的德政余佑汉倒是没有听过,反倒是一个叫做互助会的东西总能在他的耳畔出现。

    新会,战火正燃,混乱不可避免。广信府,大规模的战事消停了两年,可是那场迁延日久的战事对本地的民生破坏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过来的。

    而在福建,这个省这几年主要的战事都集中在漳州府和泉州府这两块已经被明军占据的所在。其他府县,当年鲁监国大闹福建之后,大规模的战事就已经停歇了,偶有义军临城,也很快会被清军击退。只是这太平多年的所在,现在甚至反倒是还不如新会县广信府那般。

    福清县北门,白昼之时,大门闭得紧紧的,无有一丝缝隙,好像唯恐会放进来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似的。

    远处,知县的堂弟刚刚从府城回来。他是代表他的堂兄去向上官们孝敬这个月的好处的,只是这一路上,若非是县城的绿营分了一百战兵护送,他又在县城里请了镖师的话,只怕是去的路上就被抢光了,更别说是回来了。

    银子送了过去,回来的路上,那些觊觎的目光也少了许多。匆匆赶回来,城门那里已经是紧闭着,城外则几乎已经被那些日子过不下去了,只等着明军开粥场来吃上一顿的穷苦百姓的窝棚占满了,密密麻麻的,就连官道都挤占了不少。

    他是有绿营兵护送的,周遭那些恨不得把他们扒个精光的目光打在身上,若有实无的痛感一如离开时那般。到了城门左近,吊了个军官上城,随后大门便吱呀呀的打开了。

    城门大开,城外的百姓当即就是一阵骚动。不少百姓直接往城门那里跑去,可是护送的绿营兵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等情状了,长枪腰刀尽出,列阵城门之外,一点点儿的退入城内,但凡是有敢上前的就直接处死,以防这些百姓趁势冲进去。

    入了城,道旁亦是多有沿街乞讨的百姓,其中插着草标,卖儿鬻女,亦或是自卖者比比皆是。论起悲惨,似乎一点儿也不比城外差着。

    匆匆赶回县衙,交代了此行的情状。府城那边的上官们倒是很开心,据说延平府那边已经有抗捐抗税的百姓抢了孝敬的银子,把整个护送队伍杀了个精光,等到绿营赶到时,那些尸首连内衣和袜子都被抢光了。

    再过过,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知县说着这话,在旁的正妻和堂弟二人无不是打了一个寒颤。可是妻弟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往返总是需要时间,更别说是到吏部打点的时间了。

    嗯,再等等,不行就在城内开粥场,只要城内不乱,把住了城门,咱们就有活路。




第五十七章 爆发(下)
    招抚银已经征收了快一年了,福州府兴化府延平府以及福宁州,这三府一州之地,县城之内,百姓沿街乞讨插标卖首;县城之外,田地荒芜,百姓背井离乡,啸聚山林。在很多本地人看来,这样的情状,是永历二年永历三年时福建斗米千钱的粮荒是都未有能够达到的。在丧心病狂的贪官污吏面前,什么天灾兵祸亦或是盗匪,都只是一群战五渣罢了!

    收取招抚银后的施粥还在照例进行,本地儒生每个月也能收到一笔银子用来激励攻读。只不过,这几个州府的经济已经陷入到崩溃的境地,连带着周边的汀州府邵武府建宁府和温州府也在承受着难民涌入的压力。

    七月中旬,新的一笔招抚银发给完毕,大批的福建士绅亲身赶到中左所求见郑成功。他们此行的意图,依旧是向郑成功坦言招抚银对福建民生的恶劣影响。

    但是,这一次已经不复从前那般,这些留着金钱鼠尾已经很多年,当鲁监国当郑彩郑联兄弟当郑鸿逵当郑成功等人展开反攻作战之时都不曾出现,依旧安心在府县城池在乡间给清廷做着良善士绅的士大夫们一个个见了郑成功的面,当即便是义愤填膺的表示,请郑成功尽快出兵,收复失地,否则福建这个省就算是完蛋了!

    招抚银有利有弊,某多少是风闻过一些的。可是竟然到了阁下所言的这幅田地,某会尽快修书与刘制军,商讨调整招抚银的事宜。

    郑成功言之凿凿,奈何那些士绅却是很没有礼貌,不依不饶的只求着郑成功能够尽快出兵。至于什么招抚的事情,尽皆是绝口不提,只要求郑成功收复失地,恢复福建一省士绅百姓的汉家衣冠。

    瞧瞧,国朝还是有很多潜在的支持者的嘛。

    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

    话说着,郑成功与刚刚赶到的陈凯对视了一眼,随即爆笑声响彻书房。

    现在福建的情况,招抚银已经演变成了豺狼饿虎,本地农业手工业生产停滞,经济崩溃,普通百姓已经连饭都吃不上了,不是贱卖己身,就是入山下海为盗,亦或是逃亡其他府县。从政治阶级和经济阶层上看,底层的百姓已经崩溃了,中产的富农小地主以及中小商贾,这些缺乏官府背景的存在也基本上完蛋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这些有着官府背景的士绅。而这招抚银的血盆大口是不分人的,下一个要倒霉的就是他们。

    想要破局,无非两条:其一,清郑议和成功,郑成功接受清廷招抚,加征的招抚银自然没了理由;其二,清郑议和失败,郑成功继续与清廷对着干,双方大大出手,招抚银同样没有了理由。

    但是,前者,郑成功接受招抚,那么清廷要以福建财政养活郑成功的大军,还要养着一支用来防备郑成功的大军,另外还要由地方贴补中央财政,本地的税赋压力减小不了多少。而且,经济已经崩溃了,底层和中产之家完了,官吏们还是只能拿他们下刀,无非是比招抚银轻一些而已,本质是没有改变的。

    至于后者,郑成功席卷福建,那么招抚银自去。福建的财政确实还需要养活郑成功的大军,但是不用养活那支防备郑成功的大军,还不用补贴中央财政,算起来只需要正常缴纳赋税就差不多了。毕竟,郑氏集团还有海贸可以补贴军需。于他们而言,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二人皆是玲珑剔透之人,这一点,无需说出口,只要对视上一眼就都能够想得明白。就像是陈凯早前对郑成功所说的那般,一切问题都是经济问题,如果不是,那就把他变成经济问题,总比其他的要来的容易解决一些。

    其实,两千多年前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的管仲,那位被孔子推崇备至的春秋政治家就已经看穿了这一切的本质——仓禀足而知礼义,衣食足则知荣辱。只可惜,越到了后来,就越多人无法理解先贤的深意,反倒是将先贤的智慧视作腐朽落伍,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都踩在泥里不可。

    必须动手了,撑不到十月了。

    说着,郑成功将几份来自于参军潘庚钟漳泉道叶翼云以及漳州府和泉州府的两个知府的报告交在了陈凯的手上。后者看过之后,亦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确实撑不下去了,十月是别想了,就算是到了九月,估计这些百姓也足够把咱们吃垮了。

    那就动手吧!

    这段时间,制造局全力以赴,陈凯也从潮州那边的部队收上来一些武器防具,外加上军器局的产能,福建的大军已然全副武装,只差郑成功的下定决心。

    经济战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派人将陈凯请回中左所,郑成功旋即下达密令,召集分驻于漳州府和泉州府的各镇主将前来军议。

    众将先后抵达,这段时间他们无不是忙着练兵,就连收取招抚银的事情也都由郑成功交给了其他人负责。此刻见陈凯已经在此了,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亦是有了一个心理准备,胸中自是免不了要涌出几份激荡出来。

    很快的,众将集结完毕,军议开始。郑成功首先提及了关于此番清郑议和的事情,将陈凯与其早前定计设局之时娓娓道来,并且指出了这一次的假议和所收获的巨大经济利益。

    经济利益上面,众将基本上都是存在着这个概念的,无非是受益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来得更为巨大,巨大到了郑成功说过这些,在场众将已经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全然是一副听傻了的样子。

    假议和的目的已经达成,我军利用这段时间不光是恢复了元气,更是进行了南澳成军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扩军。现在万事俱备,东风已至,正是出兵收复失地之际!

    永历八年八月初三,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省会福州府城内,入夜时分,宵禁已然开始。

    街巷上,人影已经寥寥无几,无不是匆匆的赶着回家。但总有一些孤魂野鬼,越是到了黑夜之时,就越是活跃起来。

    福州城守副将冯君瑞的宅邸,一个带着斗笠的汉子敲开了后门。门房是认识这人的,听说是一个海商的手下,专门帮着几个绿营将帅做海贸的,其中也包括他的主人冯君瑞。

    能够在海上跑的,都是做惯了刀口舔血营生的,那汉子看人的眼神都好像是带着刀的,门房自然是不敢多嘴,连忙请了进来,关好了后门便让小厮去知会冯君瑞。而冯君瑞那边,原本这几日忙着协助其他绿营镇压福州府的乱民,回来时有些累了,正准备休息,可一旦听说此人到来,又赶快穿了衣服,派人将其请到书房叙话。

    蔡将军?

    冯君瑞咽了口唾沫,看着自进来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满脸严肃的看着他的蔡巧,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本将此来,只有一件事情。

    您请说,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国姓爷和陈抚军说了,冯副将是时候改升总兵官了。

    与此同时,一支明军舰队进驻琅岐岛。待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舰队拔锚起航,进入闽江水道,溯流而上,直奔福州府城而去。

    此间距离福州府城算不得太远,借助于黑夜的掩护,明军的舰船缓缓而行,快到寅时的时候便已经抵近到了一处码头。

    大军快速下船,戎旗左镇戎旗右镇亲丁镇,尤其是陈六御的北镇和廉彪的车骑镇,这两支骑兵镇更是以着最快的速度完成集结,等待郑成功的后命。待到下了船,已经进入了寅时。这月份,约莫是卯时天亮,时间已然不太多了。

    郑成功没有给冯君瑞犹豫的时间,大军直抵福州府城。这座城池形似一个凸字,乃是由于五代时福建军阀威武军节度使闽王王审知修建罗城和夹城,囊括屏山乌山于山于福州城之内而成。是故,福州府城又称之为是三山城。

    三山呈鼎足之势,屏山在北,乌山和于山分列城南东西,共同拱卫城池。明时福州城长三千三百四十九丈,开七门,北门在凸字的顶端,顺时针依次是井楼门汤门东门水部门南门和西门。

    大军在下游登岸,急行军赶往福州城。抵近城下时,按照计划打了暗号,随后,南门洞开,北镇和车骑镇率先冲入,紧接着,戎旗左镇戎旗右镇蜂拥而入,亲丁镇则暂且守在了城门外,以为接应。

    冯副将,你的功劳本国公是不会忘记的。

    不敢,小人只求着能够赎了这一身的罪过,不敢言功。跪在郑成功的面前,冯君瑞连着磕了几个响头,随后的,郑成功将其扶了起来,冯君瑞自知过关,当即表示愿意分出本部兵马为明军带路。

    不必了,福州城内的情况,众将比汝知道得更清楚。

    福州城内的情况早已为细作探查得清楚,北镇和车骑镇入城后当即顺着南门街北上,突袭福建巡抚衙门福州府衙以及仓储,而戎旗左镇和戎旗右镇则与冯君瑞的城守协奔赴福州总兵府军营等各处要点,迅速展开打击。南门这边,只留下了亲丁镇为明军守住后路。

    明军入城,信号放出,舰队继续北上,控制闽江水域,而跟在更后面的明军舰队和各镇兵马则继续跟进,直扑福州府城。

    这时候,城内清军已然意识到了是明军破城而入,且十有**是因为内鬼。清时的福州驻防八旗是三藩之乱后建立的,这时候的福州城里只有福建抚标福州镇标以及福州城守协三部兵马,不过七千战兵而已,其中还有两千清军已经反水了,面对入城的七千明军当即便陷入到了一边倒的苦战之中。

    刘清泰前段时间回浙江了,毕竟浙江的衢州才是他的治所所在。此间以巡抚佟国器为主,听闻明军突袭,佟国器当即便愣在了当场,招抚的迷梦破灭,这样的打击使得他差点儿就自裁以谢天下,若非是身边的亲兵机警,那宝剑就已经划过颈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明军夜袭,且已经入城,唯有尽快展开反扑,将明军赶出城去,如此才能保住城池。否则的话,明军必有援军,不出意外的话天亮时就会赶到,到时候就凭这几千绿营是绝对不够用的。

    话虽如此,可是此时此刻,佟国器脑子里到底是为这一次的突袭发愁,还是为招抚的失败而忧心,只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

    他是文官出身,兵备道按察使布政使巡抚,做的也都是纯粹的文官职务,行伍方面本就是弱项。此间突遭袭击,心神大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可是明军早已入城,对城内也甚为了解,再加上内应的存在,这功夫已经夺取了几处要点,打得抚标和镇标节节败退。

    抚军,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犯不着与那海寇拼命啊。

    佟国器很委屈,明明他和刘清泰已经表现出那么大的诚意了,可是郑成功却依旧不肯接受招抚。难道,这一切本就只是在戏弄他们玩的吗?

    海寇,你背信弃义,日后谁还敢信你?!

    大声喝骂过后,佟国器也不敢久留,连忙带着亲信从北门出城,并且派人向浙江的刘清泰告急——招抚已然失败,单凭福建的清军只怕很难是明军的对手,必须要浙江的清军入闽,才有挽回的希望。否则,这个省怕是就要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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