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维卿
过了一夜,永历帝的态度更显亲近。不过今天却没有靳统武和沐天波的身影,有的只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和侍卫随侍而已。至于那二人,沐天波他入宫时是见过的,还在忙着巡视禁卫军的防务;而靳统武那边,据永历帝说是要巡视城防的,今天便不过来了。
“今日朕招爱卿过来,实在是昨日爱卿之言让朕豁然开朗。所以,还有些事情和想法,朕也想听听爱卿的意见。”
用过了早饭,消化消化,便又是这般,王尚礼只得是抖擞精神,继续听着永历帝的问题,根据问题加以回答。倒是这一次,永历帝问及的却是一旦晋王未能击退孙可望的话,昆明这边该当如何。
“臣自当与黔国公、平阳侯一起死守城池,为晋王、蜀王二位殿下以及其他王师争取时间。”
王尚礼迫不及待的做出了表态,永历帝很是欣慰,好生安抚鼓励了一番,但是对于死守昆明却显得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有些话,朕本不该说,但是爱卿忠心耿耿,又通晓军务,朕也只得是依靠爱卿。”
“陛下但说无妨,臣一定竭尽全力。”
虎虎生风的道出了此言,王尚礼说得很用
力,永历帝亦是表现得很是感动。接下来,永历帝便将他的想法道了出来,哪知道说得竟然是一旦晋王兵败,他打算带着朝廷撤出昆明城,到时候还需得王尚礼与靳统武、沐天波二人通力配合,护得朝廷周全。
“这……”败绩尚未传来,这位长腿天子竟然已经想着要逃了。这一幕,着实将王尚礼看得是一愣。不过,他也是从北地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反应素来不慢,旋即便表示无论永历帝是留是走,他都会护卫在侧,绝不敢有负圣恩云云。
强行劝永历帝留下来,这却是对取胜的孙可望更为有利,但他若是这么说了,也更容易引起永历帝的怀疑。于是乎,就着永历帝的话茬,他便顺着说了下去,当即便讨得永历帝一个大为开心。
“爱卿亦是能征善战的名将,这两日谈下来,朕只觉得是相见恨晚。若是早得爱卿之力,也
第十八章 顺治十四年(五)
王尚礼死在了大殿之上,换来这一切的则是永历帝这几日来日日待王尚礼走后,都要立刻换掉那些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贴身内衣。但是,直到这个西营大将选择了自杀,那种冰凉凉、湿漉漉、粘糊糊的感觉却仍旧贴在他的身上,一点儿也没有消失。也不知,是贴身内衣又被汗水打湿了,还是心理作用所产生的幻觉。
尸首已经有太监和侍卫去收拾了,沐天波叫来了禁卫军的军官,振奋了一番士气,他便连忙带着亲兵出宫。
城里还有王尚礼上万的大军,比靳统武和沐天波二人的部下加一起都多。沐天波是外人,不好插手,所以就需要靳统武这个晋王麾下的大将去坐镇。而沐天波那边,则要接手靳统武负责的城防。
他的家族是世代镇守此地的勋贵,对于此间的一草一木,沐天波都是份外的熟悉。其实,昆明一城的形制便是沐天波的老祖宗沐英专门请了高人设计的。那位高人观长虫山地脉,认定此山乃是一条龙脉,须得灵兽克之、化之、辅之、变之,故此便将昆明城设计为一只灵龟,以此决定了城池布局和城墙、城门的走向。
灵龟大南门为首,北门为尾,东西两面的威和门、永清门、广远门和洪润门则分别是灵龟的四肢。不过此时的守御却是与布局无关——张胜、武大定来袭,他便要赶到遇敌的所在去协守,仅此而已。
沐天波匆匆赶到,靳统武那里则已经在城上严阵以待。二人一见面,靳统武将布防的情况做出了简要的叙说,随即便连忙告辞而去——他要赶去王尚礼的大营坐镇,那里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
“榜文已经按照陛下的旨意张贴完毕。”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靳统武急匆匆的离开了城墙,沐天波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城外的叛军上面。张胜、武大定的七千铁骑早已赶到,若非是战马缺了对翅膀,亦不能攀援城墙而上的话,他们早就杀进城了,也不会被靳统武堵在了城外。
二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时候只能恢复到了正面强攻的节奏,于是便连忙命令士卒,捉拿城外的百姓,拆掉百姓家的大门、房梁以获取建筑材料,用以打造攻城器械。
这都是应有之意,只是没过多会儿,一个军官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将一份榜文交到了张胜的手上,后者与武大定则仅仅是扫了一眼,便登时呆若木鸡一般,半晌没有说出个话来。
“这是,露布飞捷,秦王殿下竟然败了,那可是十八万大军啊!”
抛开他们这七千铁骑,那边也有十七万之众。这个数字,比之云南方面是要多出几倍的。按道理来说,这仗是不会败的,最起码不会败得那么快,而且根据时间看,孙可望在派他们前来袭城之前就已经与李定国约定了决战的时间,时间上也要早上了太多。
“这是从哪弄来的”
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张胜便抓着那个军官的脖领子问及。后者给出的回答则是这榜文张贴于金马坊,他还听说好像就连碧鸡坊那边也有张贴。至于是真是假,他就不得而知了。
“张贴的时间应该比咱们抵达城下时要早上一些。”
这个早,并非没有存在着守军得知他们前来袭城而特意做出了准备的可能。但是,如果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就成了一支孤军,这时候便不应该继续做攻城准备了,而是要尽快离开此间,以免遭到回援的部队与守军的两面夹击。
“晋王竟如此善战……”
李定国善战是世所共知的事情,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在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捷报上面提到了白文选和马惟兴的功劳,显然是二人临阵倒戈,才使得孙可望麾下那么雄厚规模的大军只一日就全盘崩溃了。
尤其是那白文选,出征前夕孙可望特地任命其为“征逆招讨大将军”,现在看来,白文选确实是卓有成效的征讨了逆贼,只是这个逆贼却是永历朝廷眼中的逆贼,而非是孙可望眼中的逆贼。
“快走吧,秦王殿下战败了,晋王肯定回立刻回援的,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见得张胜稍有犹豫,武大定连忙出言劝说。现在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榜文的可信度了,他们在城下已经折腾了很有些时间了,可是城内原本已经约定好的内应却没有半点儿动静,有的只是城头上的严阵以待,这已经能够说明情况了。
这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眼见于此,二人也顾不上什么刚刚抓起来的百姓了,连忙集合部队,扬长而去。倒是城头上的沐天波,在拿下了王尚礼之后,心急火燎的赶过来,结果仗没打,光欣赏叛军远去的背影了。
不打,其实也是好事,沐天波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永历和靳统武,以确保昆明的安全。等到消息送到了靳统武那里,靳统武当众宣布,那些原本还还打算跟着王尚礼作乱的将校们亦是一个个的收敛了行迹,哪还敢再多做什么,多说什么。
昆明城转危为安,然而,扬长而去的张胜、武大定却在浑水塘与李定国的回援部队发生了遭遇。
正撞在了枪口上,二人欲夺路而逃,便连忙发起了猛攻。历史上,张胜和武大定发起了性子猛攻,早前因交水一战而疲惫不堪的回援部队竟然被叛军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击溃了,还是马宝又上演了一回白文选、马惟兴在交水一战中做过的事情,才将张胜击败。不过这一次,回援部队稍有小挫之后,实力比历史上强上太多的李定国调集了本部精锐,稍费了些气力,亦是将张胜、武大定击溃,武大定更是率军投降,唯有张胜带着部分残兵败将远蹿而走。
张胜慌慌张张的逃亡,到了第二天已经是进入了沾益州地界。那里是作为昆明门户的曲靖府的北部地区,再向北就是川南的乌撒府,乌撒后所也设立于此,向东则可回到贵州。张胜一路逃亡,本是被追兵追得急迫,全然是为了甩开追兵,结果这一晚上跑下来竟然已经快回到贵州了,亦是意外之喜。
告知了麾下将士即将回到贵州的消息,稍稍振奋了一番士气,他便连忙派人向沾益州那边报信。
沾益州是云南地界不假,所幸,这里的守将李承爵原本是张胜麾下的总兵官,后来派驻到此。他对李承爵是有恩义在先的,此间军队急需补给和休整,他也只得去那里走一遭,否则不等他逃回贵阳那边,这支残兵败将就要先一哄而散了,甚至将他捆了交到李定国那里领赏都是很有可能的。
未及多时,沾益州那边一票人马赶来,李承爵热情的将他们请到了沾益州城那里,一点儿避嫌的意思也无,满脸全然是对张胜能够在这时候还能想到他的激动。见得这般,张胜的心亦是放下了许多,随即被李承爵请到了大帐,等待酒宴的功夫,他便将此一番的来龙去脉做了一个解释,亦是对李承爵将要担负的责任的感激。
“晋王回来了,秦王殿下那边看来是真的败了。贤弟,咱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地,是回贵阳投奔秦王、兴安王,还是自谋生路,总比留在此地,性命操于人手要强吧”
掏心掏肺的把这话说出口来,张胜亦是不乏有多些人马来加重自身的分量的心思。毕竟,现在是乱世,兵力多寡影响极大,想要翻身就要想到更多才行。
如此这般,张胜竭力劝说,李承爵亦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只是没过片刻,待到酒宴准备妥当知会到了,只见他一声轻咳,一队明军便涌了进来,没等张胜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其捆成了个粽子似的。
“你以前是我的部将,怎敢背叛于我!”
“你敢背叛天子,我又有何不可”
………………
麾下的残兵败将被李承爵缴械、看押,其人更是被直接送到了昆明。等待张胜的命运,已经没有什么意外可言了。
王尚礼自杀、张胜被俘、武大定投降,昆明已然无忧。李定国已经进入到了善后的工作之中,同时等待着刘文秀那边的情况送回。刘文秀的主要工作就是抓
第十九章 顺治十四年(完)
永历十一年十月初,面对武冈总兵杨武的截杀,孙可望在极力周旋的同时再度向清廷表明了他要投降的意愿,并且明言是愿献云南、贵州和四川三省与清廷。
为了确保这张王牌不至丢失,洪承畴立刻派出了湖广中路总兵李茹春和湖广左路总兵王平分别率领本部兵马进攻武冈,接应孙可望。而这两个绿营将领也很好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将孙可望及其一行迎入了清廷的控制区。确切的说,是从宝庆府南面的花桥地区入境。
那里,距离长沙还有段距离,但是距离宝庆府城却已经没有太远了。可是,清军迎接孙可望入境之后便再无寸进,将其一行人撂在明清两朝的交界却再不让他继续前进了。至于理由,只说是要等候清廷那边的消息,仅此而已。
之所以逃出靖州,便是那白文选穷追不舍。此间不过是边界,明军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实在让他提心吊胆得无以复加。
苦苦等候着清廷那边的消息,倒是洪承畴那边没有闲着,将西南明军内讧,孙可望战败降清的消息以着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那紫禁城中,并且写明了个人的意见,直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大逆孙可旺虎踞滇、黔,鸱张区宇,年来费饷勤师,用张征讨。今天殄穷凶,自戕溃败,俯乞皈化,是不劳挞伐而南疆边土共戴皇上如天之福矣。”将这一段读出口来,亦是索尼最为中意的:“皇上,张长庚那个奴才也是支持洪经略的看法。”
“朕不是要听他们如何看待此事,是要听你的看法!
不只是洪承畴,湖广的封疆大吏们纷纷上书,就此事提出了各自的看法,但却是不约而同的认定了这是个大好良机。洪承畴这么看,湖广巡抚张长庚也是这么看,倒是索尼,滑不留手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看过了这份奏折,心中认同不假,但第一时间却习惯性的强调上折子的人的态度。这样,就算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可以将自己摘个干净。
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甚至早很多年,多尔衮势大时极力打压两黄旗权贵的时候,索尼也不像直线条的鳌拜等人那般被折腾个够够的,也不似瓜尔加刚林、舒穆禄谭泰之流那般干脆投到了多尔衮旗下,左右逢源之下,到了多尔衮死后,两白旗败于政争,他凭着两黄旗权贵的身份和当年皇太极死后团结两黄旗权贵拥立皇太极子嗣的功劳便一跃成为顺治的核心亲信。
他是一枚打磨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在朝中亦有他不可获取的用处,使得顺治对其更是加倍倚重。奈何,这一次顺治已经急得火冒三丈了,实在听不得这等模棱两可,一声呵斥下来,索尼连忙告罪,随后便是一句斩钉截铁。
“奴才以为,当效三顺王及平西王旧例,册封孙可望为王爵。嗯,最好是一字王,与其在伪朝时相差无几,其人必卯足了气力为朝廷扫平伪朝!”
索尼不光是同意,甚至还进一步的提出了要册封孙可望这个麾下男女老少只剩下四百余人的丧家之犬为王爵。对此,顺治尚未做出反应,便已经有几个满洲亲贵出言反对——他们不反对接纳孙可望的归降,也不介意丢给他个什么公爵、侯爵的爵位,但是王爵实在太重,哪怕是汉人王爵在满清的地位仍旧是受限于八旗体制,没办法与满洲王爵相比,对于孙可望这等手上把本钱都丢光了的家伙来说也实在太过了。
“赏他个王爵的爵位,就是为了让他出死力为朝廷招降他的那些旧部,否则朝廷攻入云贵时就要面对不下二十万的贼寇,就算八旗劲旅所向披靡,刀子也会砍多了也会崩。”
不等索尼反驳,急脾气的鳌拜就率先站了出来。他是支持接受孙可望归降的,也能够认同索尼的看法。此间,亲贵们有异议,鳌拜旋即便冷哼了一声:“等杀光了贼寇,彻底灭了伪朝之后,那厮无拳无勇的,朝廷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鳌拜一句话中止了此间的争执,很快的,旨意送到长沙,旋即之前营救孙可望的那两个清军总兵便护送其前往宝庆府城暂住,并于十一月十五抵达了那里。
“自行开诚,愿附大清朝,献滇、黔、蜀之土地,岁纳贡赋,祈经略老大人转奏大清皇帝陛下,请兵报仇,以复滇云,擒渠获丑,荡平叛逆,归版章于一统。”
抵达宝庆府城的当日,孙可望立刻向洪承畴投书一封,再度表示愿意向满清献上云贵川三省的积极态度。书信平摊在洪承畴的案前,一切照着他的预想发生了——这,乃是源于他几十年来在明清两朝政坛、战场上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辅以个人的非凡才具,如此才有了今日的气象。
“现在该去见见这位秦王殿下了。”
秦王殿下四个字说出口,旁人无不能从其中听出讥讽之意来。不过,这讥讽归讥讽,洪承畴还是立刻召集了包括湖广满洲八旗的大帅在内的大批高官大帅赶赴长沙府的湘乡县。而孙可望那边,在宝庆府城休息了十日,于十一月二十五亦是自那里出发,并于三天后抵达湘乡,于洪承畴会面。
“云贵远在天末,声教未通,十余年来非敢抗拒王师,实欲待时归命,近益喧传皇上文德绥怀,特恩招抚遐方人心深切向慕,且满洲大兵精强,威声赫濯,自顺治十年岔路口一战杀伤滇黔兵众甚多,十二年出犯常德又折兵万余……”
见了洪承畴,孙可望表现得谦恭之际,于他在云贵时的嚣张跋扈完全是天壤之别。吹捧着顺治的“仁德”,吹捧着满洲大兵的战斗力,更不忘了吹捧着洪承畴的智计无双。说到后来,更是翻起了彼此间的那些“美好”过往,比如他的义父张献忠,当年就曾是洪承畴的手下败将。
“殿下过谦了,老夫在湖广多年,自是晓得殿下的治世之能。待扫平了贼寇,朝廷同样少不了要倚重殿下的才具来恢复海内民生,共享太平盛世。”
孙可望表现得很是恭顺,洪承畴也半点儿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势,不光是对孙可望以王爵之礼相待,更是将自身摆得很低。对此,孙可望感激涕零,双方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交流之后,洪承畴便要了孙可望随员中的十九个熟悉云贵内情的官员,其中四个派往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的军中,赞划军务,其余的则一并归入了长沙幕府。
除此之外,孙可望还积极的配合洪承
第二十章 窃取
回到广东巡抚衙门的后宅,陈凯看着那封加急的军情报告,面上写满了无话可说。
对于孙可望的内犯,他是早有预料的,因为孙可望骑虎难下,已经不能放弃权利了;而永历朝廷那边,则更不可能再回到永历六年大反攻时的状态——永历帝接受不了,朝中大臣们接受不了,李定国和刘文秀更是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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