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舍白水/免费阅读
那女鬼朝他轻轻一笑,静静的在他腿边跪坐下来,偏着头看他,伸手摸着他的腿后跟,指了指自己,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阿蒲!”这次我听出来了,张奉先的声音里更多的是激动。
叫阿蒲的女鬼咧着嘴朝他浅笑,手却摸着他的小腿,轻淡如水的五官露出淡淡的心痛,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无力的抬头朝张奉先笑了笑,却又将头伏在他腿上,双眼沉静的看着他。
张奉先背对着我们,除了肌体动作,脸色眼神我们一样都看不到。
如果不是顾忌他道法高深,我都想借着障眼法跑到前面去看一看了。
显然张奉先对这女鬼感情极为深厚,几次伸手去摸女鬼的脸,却都从她脸上穿过,试过几次后,他只是低垂着头,轻轻的抚摸着女鬼的脸。s3;
我看着诧异不已,这事情一波三折啊,这女鬼既然为了不准他起身去哪里,都化出了疮蛇在他身上,可这会又为什么露出如此深情的眼神
张奉先能借受伤逼张天师内疚异常十几年,却又对一个女鬼如些爱抚
禁忌之恋,人鬼情未了——-
我脑子里尽是无数雷光,如果张奉先是个年轻风流的白脸道士也罢了,可他看上去都七老八十了,实际年纪极有可能都满百了,居然还跟女鬼——-
“别去!”过了许久,女鬼突然发出一声轻叹,双眼瞄了一眼张奉先后,居然朝着床底望来,那双眼沉沉的看着我,眼里满是祈求。
好吧,障眼法瞒过了人,却没瞒过鬼。
阿蒲说过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鬼身也慢慢变得淡薄,一点点的消失。
“阿蒲!”张奉先仓皇的在腿上乱抓,苍老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执着:“我会去的,一定会去的,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泰龙村将你找回来的,阿蒲——-”
无论女鬼阿蒲怎么摇头,目露惧意以及悲伤,张奉先都执意说着要去。
最后女鬼消失,他却又伤心的叫着她的名字。
我听着果然是泰龙村,心里对张奉先所求大概有点了解了,再抬头,却见那张画相有几处的颜色慢慢变深,张奉先却如同宝贝一般,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跟着将纸微微凑近,然后轻吹着。
得多深的深情,对于一张画相,爱惜如此。
那女鬼阿蒲又是什么来历,居然让张奉先爱得如此之深,执意要去泰龙村找回救活她的法子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张奉先执意要去泰龙村的理由了。
与何必壮对视一眼,正想要不要趁着张奉先吹画相的功夫,我们借机跑出去,却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白色道袍的张天师静静的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张奉先手里的画相,又瞄了一眼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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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明白什么叫透心凉了,愤恨的瞪了何必壮一眼,这什么障眼法吗,先是被一个女鬼看破,又被张天师看破,明天怎么也不能再在龙虎山上呆了,脸皮真没这么厚。
何必壮朝我抖了抖胡须,趴在床底一动不动,我也只得继续装下去。
“观里的那盏灯亮了,我就过来看看。是阿蒲出现了”张天师很自觉的在小几上坐下,自顾倒了杯茶:“阿蒲昨晚也出现了,却并没有来你这,是去了云舍房里,所以她才问你想去哪里”
“阿蒲想阻止我,你也想阻止我。但云舍呢如果我说,我告诉她泰龙村十九年前的事情,你说她会不会想尽办法帮我治好腿,到时你又怎么阻止我”张奉先小心的将吹干的画相放在书里夹起,冷声道:“师兄你又拿什么身份阻止我,又凭什么阻止我”
“奉先……”张天师握着茶杯,长叹一声:“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
“你是不该!”张奉先猛的从画相上抬头,看着张天师低吼道:“你不该自以为是,不该想着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正道沧桑,更不该想着龙虎山,想着我!当年该死的就是我,不是阿蒲,不是!当年就该是我去死,不是阿蒲……阿蒲……”
极致的疯狂之后,只有着无尽的悲凉。
阿蒲——-
两个极为普通的字,从张奉先那尖锐的语气中喊出,一声比一声柔情,一声比一声悲凉。
到最后,这位在龙虎山地位只在天师之下、年高近百的道长,微带哭声,肩膀轻轻耸动,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连疯狂的发泄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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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师脸上尽是愧疚,垂眼看着杯子,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久到我趴在床底四肢僵硬,却依旧沉静在这禁忌而深沉的爱情中。
张奉先依旧握着手扶,撑着后颈面对着张天师,我想那眼神肯定很倔强。
“好好休息吧,阿蒲也不想你去的。”张天师轻叹一声,放下茶杯,复又转身出门。
房间里立马只剩下浑身带着悲凉痛苦的张奉先,那种苦意,似乎从他那挺拔的后背一直涌到了床底,连空气都带着苦意。
我大概了解,当年泰龙村那个阿蒲可能为救张奉先死了,张奉先为了救活她,所以想着去泰龙村开黑门,可这女鬼为什么时不时的可以出现,又说不出话来
张天师
第150章 杀一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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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讲到关键的地方,连忙坐直了身子,凑了过去。
张天师却就此顿住,看着我轻笑道:“你想知道十九年前我为什么去泰龙村,又出了什么事让阿蒲跳了井献祭对不对”
我点头如捣蒜,相对于道法高深的道长爱上个蒲团精,最后蒲团精还代道长献祭送了命,这种感人的故事,我更关心生我养我的泰龙村到底在十九年前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悲剧也是因此发生的不是吗
“你外婆游华珍存棺材本的存折密码你知道吗”张天师却突然反转,继续问我道。
每次在他这里,我都会吃瘪,连忙道:“我外婆没有存棺材本。我就想知道十九年前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师兄弟同时下山去泰龙村,为什么我外婆会禁止人蛇共种,还将云长道赶出了游家,可又为什么第二年我会出生。”
“云长道是你爹,你不应该直呼其名。”张天师面露苦笑,纠正这个后,他倒也没有执着,只是认真的看着我道:“你家存折的密码,应该由你家长辈传承给你时,亲口告诉你。而不是由我这个窥见得知的外人,告诉你。更何况,你外婆一直瞒着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也许她想将游家的传承在你们这一辈断掉。”
“云舍。”张天师轻唤着我的名字,从衣袖之中掏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剑递给我:“当年我就是认为阿蒲是蒲团所化成精,认为她去死,比奉先去死,更有意义,损失会更小。可在奉先眼里,阿蒲跟我们是一样的生命,而且她修行千年所得的生来比我们更加艰难,但她的活却会比我们更久,人活百年,阿蒲信念所化,可能会活上千年或许更久,这才会让奉先痛苦至今。所以我不会再由自己做决定,你外婆该告诉你的,自然由她告诉你。”
我心中发苦,看着他递过来的桃木剑,正是第一次见面时,他插在发髻之中的那把,并不伸手去接,只是轻声道:“天师既然已经错过一次,自然也明白当事人的想法最重要。现在我想知道,天师何不直接告诉于我”
“可你外婆并不想你知道。”张天师哈哈大笑,将那把小桃木剑放在桌上:“这就当我这老头子的见面礼和封口费,下山去吧。”
眼看他就要离开,连张奉先的腿都不说治了,我连忙站起来道:“天师,如若我带白水上山,您可有办法救醒他”s3;
“痴儿!”张天师脚下不停,依旧朝前走:“血肉交缠,蛇族情誓,同命共身,何分你我。”
我猛的惊醒,拿起那把小桃木剑,弯腰对着那位大笑出门的老者恭敬行礼。
龙虎山天师,当如是也。
当我们离开时,张奉先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我离开,并没有跟昨晚他说的那样,以十九年前的事情要我帮他治腿,再去泰龙村开黑门。
也许阿蒲的出现,让他想清了,也许他也在害怕黑门开后的恐怖,伤及的并不只是他一人。
下山时何必壮突然学乖了,用畜术将何必美弄晕,抱着她下山,摩鸠自然有好客的了断抱着。
我从最先怀疑何必美整我,到这会,我严重怀疑何必壮也在整我,早有这法子,前面两次怎么不用
白水清醒看到了一点希望,张北那里可以问出三十年前我娘送了心上山的情况,被张天师那不肯说给搅乱的心微微变得平静。
也许我外婆不肯
告诉我,就是想让我自己去找,要不然她为什么不肯出现黑门现时,云长道至少露面引我远行避开,送尸鸾魂植护身,并将柳仙送了出来,可她呢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现
先将何必美和摩鸠放在车里,了断居然也陪同我们一块去张北家。
只不过他家里并没有找到,我们又转去了医院。
一晚不见,张北憔悴了不少,整个人似乎都颓废了,双眼无神,嘴唇发青,不时的喃喃自语,被了断一叫,浑身激灵的站起来,似乎处于极度的恐怖当中。
他女儿住的是独立病房,一为是因为昨晚醒过后,隐隐有发疯的迹象;二吗,她直播也挣了不少钱,张北也不如他所说的没钱。
“昨晚她醒过来了。”张北坐在医院的木凳子上,拢着胳膊,缩成一团,喃喃地道:“一醒来就尖叫,手朝喉咙里挖,怎么摁都摁不住,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还是朝嘴里挖。她想将——-想将——-想将吞下去的吐出来。”
“可是没有,没有——”张北眼里有着尽是歉意,不住的晃头:“没有啊,我将她吐出来东西都看过了,用手捞出来细细看过,没有——没有——。有的话,也可以留个念想啊。可是没有——没有——”
眼看着他也有要疯的痕迹,我连忙掏出银针,对着他耳后的穴位扎了两针,见他精神一点,这才看了一眼床上他女儿道:“她疯了更好不是吗难道你要让她时时清醒的知道,自己引了饿鬼上身,什么都吃,将自己咬得遍体鳞伤不说,最后还因为一只馄饨将自己的舌头给吞了下去你认为她会恨谁”
疯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跟晕一样。
嫁接恨意,同样也是一个自我保护的表现。
比如张奉先恨张天师,张北恨我,如果他女儿醒来,不会恨自己经不住诱惑,只会恨她爹,告诉她食甲引鬼之法,只会恨她爹给她喂蛇肉馄饨。s3;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根本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比如英国著名的“女王诉达德利和史蒂芬斯案”,讲的就是1884年沉船木犀号幸存者杀同伴存生的故事。
在空荡的海上,木犀号四名幸存者没有食物没有水,他们决定抽签杀掉一人做食物,让其他三人活下来。
这种杀一人活三人的方法,在当时的情况下,不论人性不论道德的话,确实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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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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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紧急铃声和惊叫声越响越烈,何必壮脸色惨白的看着我,双拳紧握,估计也没有想到张北会突然跳楼。
了断执手微微念了句道号,转身就急行出去了。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听张天师的,让那些本应该尘封的事情依旧尘封。
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北女儿,沉叹了口气,我跟着了断就飞快的下楼。
事情发生前后不过几分钟,警察还没这么快来,医院几个保安围着张北的尸体,阻止外人拍照或者靠近,更阻止人靠近尸体,张北趴在地上,一个医生蹲在他旁边。
了断一身道袍,加上我们行色匆匆,说是家属,保安看了一眼,也就没有拦我们,只是让我们注意一下局面。
从人群中穿过,就见张北趴在地上,头部下面一滩脓血,蹲在旁边的医生收起听诊器站起来了,朝我们摇了摇头。
了断低低的念着往生经咒,我低下头的打量着张北,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会在那片刻之间决定自杀。
保安驱赶着人群,何必壮在外围跟医院赶来的人员进行交涉,耳边全是了断念经的声音,我眯眼看着那前一刻还在因为女儿伤心,后一刻就从楼下跳了下来的张北。
张北女儿住在七楼,按理并不会立刻死亡。s3;
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有什么秘密会超越生死。
慢慢的走到张北身边,我试着伸手搭了一下张北的脉,一是想确定他是否真的就这样死去,二是想趁尸体还没完全僵硬,体内血流依旧流通,看下他以前是不是有什么病或者其他的问题。
可手刚一拉张北的手腕,他那趴在地面上摔歪了的嘴猛的冒出了几个咕咕的血泡,然后突然睁开了眼,破碎的眼珠子立马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画面极具冲击感,我浑身一紧,手本能的握紧了张北的手握。
想着可能是我牵动了手腕,导致血液回流,从受伤的头部流出,我努力安慰着自己,跟着将手指摁在张北的脉上。
这一搭我猛的就感觉不大对了,跳楼的瞬间冲击的是脑部,最先可以确认脑死亡,跟着心跳消失,然后脉搏消失。
医生确认的死亡估计就是心跳已经停止,可我一搭上张北的脉搏,却有着两股轻微的脉动,一股越跳越弱,一股却虽然很微弱,却一直在跳动,而且隐隐有更加厉害的趋势。
张北不是女子,不会怀孕,根本不可能有双脉,除非他身体里还有什么东西。
极有可能就是他想到这个,然后才自杀的。
心中狂喜夹着恐惧,我一把拉着了断:“帮我跟医院交涉,马上将张北的尸体送到解剖室,他身体里还有东西。”
了断眼里闪过诧异,道家自然懂医理,他也跟着一搭脉,双眼带着惊色的看了我一眼。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人群中纷乱四起。
几个警察立马涌了过来
,一边拉着警戒线,一边疏散人群,一个拎着白色器械箱的,冷着脸朝我挥手:“无关人等先退开,家属等下一步的尸检通知。”
了断去外边打电话了,他一个道士也得动用外围势力才能控制局面。
眼看着那法医戴着手套就张北的尸体,我心中一急,难不成又多添一桩不可解的悬案。
忙一把站在那法医前面,朝他摇头道:“请先不要动”
“我是法医,会按程序给你们进行尸检。我们能理解家属的情绪,但请不要阻碍我工作好吗”他说话其实很官方,我也能理解,可张北的尸体绝对不能让他们碰,万一里面的东西在寄生体死亡后,受到刺激,出来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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