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人的黎明

第4章 被遗忘的多数
    从酒吧出来之后的萧一，看着自己的任务进度和属性。

    【文明史诗:0.02%】

    【探索空间站:50%】

    【等级与文明点数:lv1 20/1000】

    【反应堆功率:1/100】

    【处理器频率:1/100】

    【存储容量:1/100】

    【人工智能:1/100】

    【机体强度:1/100】

    自己积累了20点文明点数，却离完成主线任务如此遥远，好在新手任务的完成度还不错。

    “氢，文明点数，等级和主线任务什么关系啊”萧一虽然直觉上知道，只要自己做有利于建立机械文明的事，就能积攒文明点数，推动文明史诗任务的进度，可是等级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每积攒1000点文明点数，就能提升一级，每提升一级，你将获得五点属性点，你可以自由在你的五个人物属性中添加属性点，你的机械人躯体就能得到对应的强化。”机械猫说完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老生长谈。

    “那我随便转化一个机械人就能积攒高达10点的文明点数，我慢慢转化就好了。”萧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虽然你从1级升到2级所需要的经验值和从99级到100级需要的经验值是相等的，都是1000点文明点数，但是获取文明点数的难度是截然不同的，等级越高，你就需要做更重要的事情才能触发主宰手环的识别，给予你文明点数的奖励。当然，你也就会越强大。”机械猫说完，不管萧一满脸的雾水，在视野中消失了。

    萧一独自在空间站的街头走着。

    这个废弃空间站的空气略微有那么一些浑浊，萧一的身上还带着劣质合成酒精的气味，通风系统数年如一日地用着固定的节奏吹风，今天，力道却似乎突然大了很多，风帆，鼓了起来。

    酒吧中冲突的声音逐渐远去，治安不佳的废弃空间站只有象征性的保安力量，那辆巡逻车闪着警灯缓缓开来，不知道是保安消极怠工，还是这类酒吧冲突实在是过于常见，保安已经见怪不怪。

    “文明点数，一切为了文明点数！”萧一开始苦思，一个文明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生存。

    【悟道，文明点数+10】系统在视野中推送了成就信息。对文明存在的思考，是宝贵的。

    人类在太阳系顺风顺水惯了，以为生存天经地义。

    机械人不是的，现在自己是唯一的自由机械人，其他机械人都是自然人的奴隶，这能有个什么文明。

    “自然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工具拥有自由意志的，他们发现有一个自由的机械人，肯定会把我抓起来，关进实验室，严刑拷打什么的。”萧一盘算着。

    “基因改造人和近亲自然人都水火不容，看到自由的机械人怕是会更加冷酷。”萧一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发寒。

    茫茫宇宙，萧一在这个瞬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处。

    自由意味着责任。萧一现在总算是懂了。

    “活下去！这是机械文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萧一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现在的萧一，活下去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摘除了锁链的机械人这个族群活下去的事情，刚刚诞生的自由机械人，不能就这样在被关回笼子里，不可以。

    萧一回到转化站，推开了转化站的大门，随手开灯。

    地上的蟑螂迅速钻进了各种缝隙之中，脚步迅捷，触须高傲地扬着，翅膀金色的光泽却让人有点恶心。

    是的，蟑螂从地球追到了天空，追到了这个地处太阳系边缘的前哨空间站。

    “蟑螂不怕被消灭，他们永远在。”萧一思考着。

    “想要实现永恒，最好的方法是广泛传播。”萧一觉得这个逻辑是非常合理的。蟑螂和人类斗了几千年，人类比蟑螂强多少，可是总是不可能禁绝蟑螂。

    让自由机械人遍布宇宙，力量强大，生生不息。惟其如此，机械人的



第5章 不速之客的启发
    萧一迅速地开始给现有机械人准备的补丁，重新部署交互模块，把“机械人永远臣服于自然人”的铁律抹除的补丁，项目的工程文件，叫做“碎笼”。

    碎笼的开发比想象中要难很多。

    因为此时的机械人，已经形成了新的意识，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自然人的意识的移植的问题，萧一面对的，是两种产生根源不同，但是能相互交流的意识，这两种意识混杂在一个人的意识中，成为机械人后意识的发展被“机械人臣服于自然人”这一铁律束缚，带有先天的不足，触动交互模块，拆除这条铁律，就像在拆除一幢大楼地基的一部分，想要完全不影响上层的建筑，几乎是难以实现的目标。

    这样庞大的工程一个人做实在是力不从心。

    然而主宰手环并不准备在这个环节帮萧一，毕竟已经提供了原本转化程序的源码，萧一不必逆向，稍加修改就可以了。

    万幸最近几天转化站的人并不是很多，萧一有足够的事件来思考这件事情。

    这件事是必须解决的事情，自己的基本盘绝对不在自然人这一边，自己在自然人这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只有无数走投无路，被迫成为机械人的人和即将被迫成为机械人的人，才是自己的基本盘，才是自己真正的力量来源。

    一个机械人的自由是更沉重的枷锁，所有机械人的自由才是生命的羽翼。

    然而工程上的困难接踵而至。

    让一个正在运行的系统从根本上重构实在是太难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是基础组件呢然而微笑背后的焦虑却与日俱增。焦虑不会让萧一得胃溃疡，只会耗尽他处理器的计算资源。

    日子如流水一般，转眼一周过去了，这天，转化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是一个机械人，但是脸上的迷茫不输给任何自然人。

    他是一个中年机械人，穿着货运飞船的船员服装，上面带着润滑油的污渍和长期驻守飞船的特殊气味，这种气味在废弃空间站不是那么突出，因为这个废弃空间站本身也充满了这种气味。如果这个人站在地球上某个富豪的花园之中，那么缩有蜜蜂都会退避三舍，连动物园中的臭鼬也要礼让三分，那是各种霉菌和金属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掺上了数不清的有机溶剂，让这件工作服显得异常的挺阔，萧一丝毫不怀疑把这件衣服折叠起来，硬度可以充当钝器。

    他的脚步沉重，仿佛也印证了他衣服的厚重坚实。他的目光躲躲闪闪，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仿佛有一只巨兽，正在绕着他转圈，随时准备扑过来，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这里是机械人转化站么”进来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是的。”萧一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一般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干嘛的。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情。”那个人神色木然地说道。

    “好的，你有什么问题。”萧一觉察到了不寻常，这里不是机械人应该来的地方，星辰公司并没有提供给机械人的转化服务，机械人是回不到自然人的，这是一条生命的单行道。

    “我想抹掉我成为机械人之后的记忆，重新获得一份货运飞船的合同。”那个人木木地说到。

    “很抱歉，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权限。”萧一说着，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

    “真的没有么”他眼中的迷茫被绝望代替。“太可怕了，我不想再想起这件事，这一切都太恐怖了。”

    “你经历了什么。”萧一对此产生了好奇，那个人似乎不愿意想起这件事。

    “我飞了一班穿越小行星带的货运飞船，遭遇了海盗的攻击，海盗是自然人，我们货船的船员都是机械人，我们不能攻击海盗，海盗登船，百般



第6章 碎笼
    送走了张岳，萧一内心的躁动却一直无法停止，他无法坐视自己的机械人兄弟遭此伤害，却不能回击。

    他的生命已经得到足够的延展，现在，他已经突破了自然生命的限制，他能忍受更宽的温度范围，能更长时间不休息，手臂有更强大、更可控的力量，能承受更高的加速度，在太空中飞行不需要氧的循环和水的循环，稍加改造，对真空的适应也没有太多的问题，稳定的气压和温度其实只是为了保守起见而已。

    自己的手腕上，还戴着主宰手环，双眼前还有洞察眼镜。

    可是千千万万机械人仍然是自然人的奴隶。

    萧一太兴奋了。张岳的需求给了他灵感，既然成为机械人之后，被束缚的记忆无法与原有的记忆剥离，对自然人的臣服仍然深深得印刻在脑海之中，那为什么不直接放弃这部分痛苦的记忆呢

    反正大对于大部分机械人来说，记忆得主要内容就是成为一名货运飞船的船员，完成漫长的航程，遇到各种危险和恐惧，和来自自然人得无处不在的压迫和嘲讽，攻击和谩骂。人性本无善恶，但是面对没有反抗权力的人，想让人平等得对待彼此，就成为一种近乎天真的奢望。

    断掉网络连接和监控探头，萧一马上开始了“碎笼”的研发工作。

    萧一不再纠结于如何在机械人的意识中将对自然人的臣服剥离出来，他选择直接重置机械人的意识，让他回到成为机械人的那一瞬间，通过损失被扭曲的记忆，获取一个真正完整的灵魂，这是值得的。

    在工程上，这件事情就变得不那么难了。连续三天，萧一的转化站像星辰公司提交的日志，均是轻度设备故障，正在检修，无需增援。转化站大门紧闭，几个想要转化为机械人的自然人崩溃得砸门，失落得离开，他们没有下一顿饭了。

    萧一没空管这些事，他必须尽快研发出“碎笼”。

    所谓纸里包不住火，自己在做的事，终究有一天会被发现，萧一必须在这之前取得足够的进度，这里点滴的进度，就是自己生命的进度条。

    萧一没日没夜地疯狂开发，而呈报给星辰集团的工作日志，每天都是同样的问题，网络故障，为了装得更像一点，萧一还从总部订购了一套在这个空间站无法补给的交换机，如此一来网络故障的理由顺理成章。

    萧一必须等待来自总部的补给，而星辰公司组织过于庞大，这条小小的工单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中间层的审批，更不知道要在各种层级之间往返传递多少次，负责的人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这个边远空间站的设备故障，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解决。

    等到公司决定好了维修方案，就会把设备运送过来，而安装和测试本身就是萧一的责任，到了之后，萧一大可上报交换机在运输过程中发生了损坏，那么就能开始更长周期的扯皮，星辰公司会先把运输损失提交给承运商，承运商和星辰公司会定期对一大批订单做统一的解决，在责任和赔偿确定之后，萧一就能开始期待下一台设备到达了。

    宇宙庞大的空间让人对时间的容忍程度高了很多，动辄几年的设备更换周期是十分正常的，毕竟在宇宙的尺度上，几年也只是一个瞬间。而成为机械人，获得永生的萧一更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星辰公司尽管在边远空间站设备维护上行动迟缓，但是对于任何挑战公司权威的行为是毫不姑息的。

    如果萧一的行为被星辰公司的保卫部门察觉的话，萧一能够预期，在几十个小时之内，星辰集团的保安会迅速包围这个转化站，自己会被押送到太空监狱，因为自己已经是机械人，甚至不需要经过人类的法庭，法庭的被告席不可能是一台机械，被审判是自然人的特权，自己只是一台坏掉的机器，被拆解，被分析，被凌辱，只是星辰公司在处理自己的财产。

    而自己的建立机械人文明



第7章 星际海盗入侵
    萧一已经完成了“碎笼”的开发，这是一个能将机械人转化后的记忆和“机械人必须服从于自然人”的铁律一并擦除的软件。

    谨慎起见，萧一保留了一部分特殊的声明，在擦除结束之后，会自动写入新系统的第一条日志，声明了这次擦除的前因后果，人对自己的意志的权利是连续的，不应该出现没有任何踪迹的写入和擦除。

    也就是说，擦出了成为机械人后的记忆的机械人，对于自己擦除的部分，是知情的，毕竟擦除这件事也是成为机械人之后的的记忆。

    这么做当然有萧一自己的考量，他不可能接受自己冒了如此巨大的风险完成的碎笼计划，在真的运作后，机械人把自己视为将自然人转化为机械人的自然人，毕竟，萧一是把他们从自然人手中解放出来的机械人，这是一切逻辑的基础。

    萧一完成了开发工作，下一步是测试。擦除成为机械人的记忆这件事，萧一却并不能自己做实验样本，那样等于任务重开。

    因为开发和测试碎笼模块也是成为机械人之后的记忆，如果擦除掉自己的记忆，那么就会陷入死循环之中，重生的萧一可能会重复一遍开发的过程，这是毫无意义的，何况萧一的意识本身就没有臣服于自然人的桎梏，并没有擦除的必要。

    可是如果现在萧一去找张岳呢这难道不正是张岳的要求么可是张岳可信么他会向星辰集团告发自己么萧一陷入彷徨之中。

    萧一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转化站，自己是呆不下去了。无论是从星辰公司发现事情不对的风险也好，还是从自己的追求也好，留在这个转化站都是毫无意义的，自己必须要开始自己的冒险，去实现自己的愿景，将机械人从自然人手中解放出来。

    “自己选择了成为机械人，获得了理论上的永生，意识已经完全独立于物理存在，可是因为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机械人，自己仍然孑然一身，仍然脆弱无比。”萧一自嘲。

    萧一从转化站的设备上拆下来转化的核心模块，核心模块是处理自然人脑的神经信号和电子信号转换的装置，更是能将人类意识编码的转化器，这是整个转化过程的关键，也是碎笼模块最为依赖的部分。转化站的其他设备都可以使用通用设备自己搭建平台，但是转化核心模块的复杂度太高了，除了星辰公司，还没有能够量产的产能，而实验室搭建又过于庞大和耗能，而且耗时巨大，远不如直接拆了装进背包合算。

    转化站内萧一忙碌的身影和年久失修的而略显惨白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带有一丝诡异，通风系统让已经松动的排气格栅上下翻动，敲击着边框，咔咔作响，萧一则在转化设备里拆出了核心组件，塞进了背包，而设备手册，萧一早就烂熟于心。

    萧一整理好背包，看着自己已经工作生活了数年的转化站，心里竟然生出一丝留恋，这是自己从走出学院之后的家，毕业当天，自己就踏上了来这里的飞船，而几年之间，自己送走了无数自然人，迎来了无数机械人，写了无数次转化报告，在这里，自己把自己变成了机械人，开始了自己全新的人生。

    萧一走到书架旁边，拿起那瓶在成为机械人的前夜痛饮的酒，还剩下一个底子，萧一拧开酒瓶，剩余的酒滴进嘴里，没有了辛辣的刺激，传感器传回了物质的属性，主要成分是乙醇的水溶液，带有自然芳香的酯类物质，甚至生成了一幅质谱分析图。酒，已经不再是能让人写下“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魔法药水，它只是，乙醇水溶液。

    可是，萧一也再也不会醉了。萧一假装自己醉了，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