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恋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予顷
他却不想。
他还从来没被一个女人这么嫌弃过,作为居无定所的河北人的时候还能得到她的笑脸和关怀,恢复了本来面目却变成了讨人嫌的疯,开始他以为她只是作态,不过是小女孩拙劣的欲擒故纵,现在才发现,她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难道说错了一句话罪过竟然这样大,又或者他错在太有钱,还是作为男人他魅力不够,刘建军说过:这辈子她的心里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那是因为她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男人。
晚饭定在顺峰,只有他们四个人,零子鹿有些别扭,感觉好像刘建军两口子一直在撮合她跟霍岩,索性埋头苦喝龙虾粥。刘建军说她:“怎么跟饿狼似的”零子鹿说:“我白天上课累死了,中午也没得吃,经常就吃点饼干喝点水。”“该,你神经病,大热天的去北大那么老远学什么外语,你又不出国念书。”刘建军讽刺她。“讨厌,干嘛这么说我们零子鹿。”小田出来做好人,“怎么不在饭馆吃啊,弄得那么可怜”“一个人吃饭怪傻的,也没胃口。”零子鹿恹恹的说。“咱们碰一下杯吧。”霍岩提议,“祝小田生日快乐。”“嗯,还有个喜事,”刘建军附议,“我跟霍岩合伙了,以后大家真成一家子了。”零子鹿心里暗中翻了个白眼,谁要跟这个嘴里没实话的人一家子。
吃了蛋糕,送了礼物,总算可以走了,零子鹿松了口气,霍岩送零子鹿回家,两人还是一路无话。
“下课了吗我在门口。”第二天中午,霍岩构思了半天,让呼台小姐这样留言,他点着一根烟,看着熙来攘往的北大南门,想像着零子鹿看到这条留言的表情。
手机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话筒里传来零子鹿惊讶的声音:“你不是在北大门口吧”霍岩蒙了,“是啊,你在哪儿呢”“哎呀对不起,我今天逃课了,在家呢。”
霍岩只觉得哭笑不得,算是老天对他今天忽然抽风的惩罚吗还是零子鹿提前预测到了他的别有用心他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女孩这么较劲,把自己搞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成心的,昨天玩得太晚了,今天一犯懒就没去。你是不是在那边办事啊吃饭了没有”零子鹿一叠声地问,也听不出来是幸灾乐祸还是真的关心。
霍岩忍住要吐血以及抽自己的冲动,强作镇定说:“没事,我正好路过这里,想顺便找你吃个饭。”
“那我们改天再约吧,好不好”零子鹿的语气倒是变软了很多。
霍岩还能怎么样,只好胡乱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他跟零子鹿气场不合,他认了。
零子鹿在电话这边发愣。看来这个霍岩是真想跟她搞好关系,她还是别继续跟这人较劲了,不然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以后见面的机会估计不会太少,老这么别扭着刘建军也难做,自己也累得慌。零子鹿向来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也很随遇而安,于是就这样把自己说服了。
第二天从北大回来,下了公车,零子鹿站在电话亭旁边运了半天气,给霍岩打了电话:“晚上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饭”她实在是发怵主动约男人吃饭,但是如果不趁热打铁估计更没勇气打这个电话了,她不想就这么僵持下去。
霍岩其实晚上已经约了李菲菲,现在开口拒绝只怕零子鹿当他赌气,听着电话里零子鹿声音小小的,很没有底气的感觉,让他又有点好笑。“好啊,你在家吗我过半个小时去接你。”“我现在没在家,咱们六点半东湖别墅门口见吧。”“行。”
零子鹿跟家里说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妈妈很痛快的答应了,只是嘱咐她早点回来。自从她毕业,家里对她就像对成年人一样了,行动自由了很多,唠叨却少了很多。一直不赞成她读书时谈恋爱的爸爸忽然找她进行了如下的谈话:“你今年也23了,算是个大姑娘了。虽然我们零子鹿长得不算是貌似天仙吧,也是个小美女。工作之后,没准追求者还挺多的。遇到合适的,只要身家清白,没什么不良嗜好,可以考虑交往一下。到时候一定要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思,但是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们。”也许是因为爸妈有了这番默契,最近对她外出见朋友基本上不管了,有时候还劝她:外语什么时候都能学,爱念书是件好事,不过马上就要上班了,趁这段时间多玩玩吧。
零子鹿觉得自己很幸运。
那边李菲菲却有点不高兴,说好了一起吃饭,临时又有什么推不掉的应酬。但是她还是表示很理解很不介意的接受了,象她这样出来混的女孩子,太知道的一条规则,就是要笑不要闹。眼泪是女人的最后一道衣服,只能让最亲最心爱的人看到。好在霍岩答应明天一定跟她晚饭,李菲菲决定顺便带他去国贸购物,算是对今晚爽约的罚款。
霍岩还没到东湖别墅就远远的看到了零子鹿,白色的上衣和牛仔短裤,站在路灯下正在吃冰激淋。待她坐到车里他才发现那是件男人当内衣穿的圆领汗衫,可是青春无敌,穿在她身上就那么妥帖。
“hi。”她笑着跟他打招呼,嘴角沾了一点冰激淋。他有种冲动去帮她擦掉,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车子上了二环,他沉默的开车,她沉默的吃冰激淋,他没有看她,但是似乎能感觉到那冰激淋正在她的手里慢慢的融化,他被自己这种联想折磨的坐立不安,动作过大的转过脸去看她。
零子鹿被吓了一跳,举着半个蛋卷楞着,样子有点傻。像极了那天在他面前流泪的样子,他忽然很想吻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在你车里吃东西”还是零子鹿先开口。
“没关系,你吃你的好了,前面有纸巾。”他恢复了平静。
“嗯,我不吃了。”零子鹿用纸巾把蛋卷包好,擦了擦嘴,谢天谢地她把那点冰激凌擦掉了。
“你是不是有洁癖”零子鹿忽然一脸坏笑的问他。
“呃。。。谈不上,有时候多少有点。”他尽量专心开车。
“嗯,本来我打算坐在路边等你来着,后来想着你车里这么干净,就坚持站着了。结果还是做的不彻底。”零子鹿有点遗憾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他不想零子鹿把他当成个娘娘腔。
“我听说有洁癖的人特别受不了别人到处掉渣。”零子鹿咭咭笑了,“如果我在你车里吃薯片你会疯吧”她很幸灾乐祸的说。
“薯片还好。”他很想笑,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零子鹿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继续挑战他:“龙须酥呢就是一咬就到处掉白色糖面儿的那种,细细的象土一样,都捡不起来,放射状掉得到处都是。。。”她兴高采烈的形容着。
“好了好了,你饶了我吧。”霍岩终于撑不住笑了。“什么人会跑到别人的车里吃龙须酥”
“我呀。”零子鹿得意洋洋地说。
“你好像很爱吃啊。”似乎每次看到她,她都在吃东西。
“嗯,我就这么一个爱好。”她倒不避讳。
他们去了王府饭店旁边的海清府,很清淡的粤菜。霍岩示意部长把菜牌给零子鹿,“你来点菜吧。”部长赶忙热情的推荐:“今天的海鲜很新鲜。”零子鹿摇摇头:“豉椒牛柳。”继续看下去,部长试探:“鱼翅汤”零子鹿笑眯眯的:“凉瓜排骨盅。”又点了两个家常小炒,部长作最后的挣扎:“女孩子吃点燕窝很养颜的。”零子鹿把菜牌一合,递给他:“椰汁西米露。”
部长垂头丧气地走了,霍岩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用特意给我省钱。”零子鹿淡淡一笑:“鱼翅燕窝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好,但是要不就天天拿来漱口,不然靠这一顿半顿的也补不到哪去。我第一次吃鸡煲翅的时候也很激动,吃第一口觉得哇鱼翅这么好吃,后来发现好吃的不是鱼翅,是里面的鸡,我马上很羞愧。”
霍岩笑了:“其实我也不觉得鱼翅好吃,跟粉丝差不多,只是好像现在请客不吃个海鲜鱼翅什么的,总显得没有诚意似的。”
“场面上的应酬是没办法,自己吃饭还是顺口为主吧不过我也没问你,不知道点的菜合不合你意”零子鹿笑着问他。
一向是他照顾人,替人拿主意,难得遇到个不麻烦不扭捏的,他怎么能不合意呢
“你快上班了吧还没问你新工作在哪里。”霍岩问零子鹿,她正在认真的喝汤,抬头看他,有点提不起劲来的样子:“君和人事部打杂的。”君和集团他知道,做的生意很庞杂,规模很大,但是集合了国营企业和家族私企的所有缺点,不是个好选择。零子鹿知道他在想什么:“应届毕业生,第一份工作没得挑,我这样学心理学的,不想进医院搞临床,就只能做做人事和市场之类的工作。找不到太像样的。”
“做心理医生不好吗美国的心理医生收入很好的。”霍岩感兴趣的问。
“美国是美国,中国这里人还没有看心理医生的习惯,行业也不够规范,弄得跟居委会性质差不多。”零子鹿苦笑,忽然想起来,问他:“你去过美国吗”
“是啊。经常往那边跑,有些生意往来。”霍岩点起一根烟。
“美国有那么好吗”零子鹿皱着眉头问他,“我们托福班上全是要去美国的人。一个个义无反顾的。”
“呵呵,美国有美国的好。”霍岩笑着看她。
“我是乡下人,哪儿都没去过,可我觉得哪儿也没有北京好玩。”零子鹿的眼睛亮晶晶的。
“没错,要说好玩,还是北京。”霍岩很同意,再没有比这个时期的北京更精彩的地方,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可能性,太多的选择。
有一件事霍岩不明白,“只是你又不去美国,干嘛去上托福班啊”
零子鹿悲痛地说:“被人煽动的。”又加上一句,“又不给退钱。”
霍岩哈哈哈笑了起来,零子鹿继续忏悔:“我很留恋在校园的感觉,所以跑去念外语,后来我发现,我留恋的只是校园,不包括念书和考试。早知道,就只是经常在北大那里走两圈就好了嘛。”
霍岩点点头:“北大校园确实挺让人留恋的,不过你有机会可以尝尝北大的饭,比你们学校应该强不少,不愿意去食堂,你可以去勺园的餐厅吃,水准不比外面酒楼做得差我觉得。”
零子鹿瞪大眼睛看着他,意思是你怎么知道,难道你。。。
霍岩很抱歉地说:“是啊,我是北大毕业的。”
零子鹿很想让他把毕业证拿出来验一下真假,还是忍住了。
八月的晚上,已经略有凉意了。两人走出喧嚣的酒楼,暑热已经褪去,身上觉得一阵清爽,北京最好的季节,就快到了。
零子鹿要下车的时候,霍岩忽然问她:“以后还能约你出来吗”零子鹿有些意外,下意识的说:“可以啊。”但是马上又补充:“可是白天我要上课。”霍岩步步紧逼:“那边我也熟。”
零子鹿不置可否,笑了笑,向他摆手:“谢谢你请我吃饭,bye-bye。”
零子鹿爸妈睡得早,只有门厅里亮着一盏灯,进屋的茶几上放着一盘西瓜瓤,那是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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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那不是梅花鹿,而是一个……人
霍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今天情绪有点不好,赶紧转移话题问她:“怎么今天回学校来了有手续没办妥吗”“啊。”零子鹿回过神来,“回来查点资料,顺便办点事。”“办完了吗还顺利吧”霍岩问。零子鹿点点头:“嗯,找了好多人,不过差不多办好了。”她停了一下,好像在组织语言,表情有点困惑。“其实我今天回来,感觉一直有点怪。离开学校才一个多月,再回来,好像是哪儿哪儿都没变,但是我忽然成了一个外人,一个游客。明明是度过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四年的地霍,我走了,这里没有留下我的一点痕迹。我就是觉得我被我的学校和我的过去给抛弃了。”
霍岩看着零子鹿,她的难过与失落都写在脸上。这是个敏感而脆弱的女孩,可有时她又会变得热情而单纯,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抑或这只是她性格的两面,还是她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一面
霍岩想跟她讲关于人要往前看,和人生会有不同阶段的大道理,忽然又觉得词穷。在这一刻,零子鹿把她的心露出一角给霍岩看,他却没有准备好打开自己的,虽然他确实有这种冲动。
于是他选择拍了拍零子鹿的头:“别想那么多了。等过两年,你功成名就了,咱们在你们学校小花园给你立个雕像,把你名字镶上金边,让新生们入学的时候都排队来参观。嗯,三鞠躬还要。看谁还敢忘了你。”
“讨厌。”零子鹿娇嗔的笑了。脸上的阴霾忽然就消失了。
待到坐进车里,零子鹿忽然想起来,问霍岩:“你怎么这么有空公司不忙吗”霍岩向她眨眨眼睛:“建军盯着呢。”他得意的笑了:“我让建军来就是为了我自己好脱身,忙点更重要的。”“对你来说还有比挣钱更重要的”零子鹿促狭的问。“是啊,比如说见你。”霍岩平静地说。
零子鹿沉默了。霍岩在追求她,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她并没有这么想,现在她确定了。她不缺乏跟男人相处的经验,不是那种约会一两次就考虑结婚那天穿婚纱还是旗袍的女人,她跟她周围大多数男人想的一样,见面不一定是约会,约会不代表交往,交往不意味着将来,所以跟霍岩的几次见面,她都觉得只是相约一起杀时间而已,她想过也许这是霍岩为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唐突做的补偿,为了表示她不介意了,她也算是尽量配合,但是她并没有想到男女之事上去,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
车里的气氛有点尴尬。两个人都一直没有说话。午后的二环路,交通并不繁忙,车子安静的划过安定门,雍和宫,上学的时候,遇到天气好的周末,零子鹿经常一鼓作气的沿着这条路骑车回家。路上遇到年轻小伙子跟她飙车,她从来都没示弱过。现在面对霍岩的表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跟家华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占据了主动的,那是个一眼可以看穿的单纯男生,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安全,即使那是一种乏味的安全,但是她知道她不会受到伤害。她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或者不发生什么,她都可以全身而退。
而霍岩不同。
她承认她跟霍岩在一起甚至比跟家华在一起更开心,所以也更危险。得到的快乐有多少,失去后的痛苦就有多少,这是跟宋闵的那段感情留给她的最深的烙印。
那伤疤,还没好。
“我知道你对我的印象不好,”零子鹿快到家了,霍岩要赶紧把话说完,“我那时真是无心的,以后你会明白。我真的很喜欢你,零子鹿,给我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
酷夏。
将近黄昏,习习凉风抚过堆满杂物的农家小院,土墙根的大木椅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孩,一双盘在椅子上,左手托腮呆望着天空。
“子鹿!”
院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唤声,她警觉地扭过头。稍顷,破旧的院门“碰”的一声被踢开,一个年纪相仿的大男孩慌慌张张闯进来,满头满脸全是汗水。
“不好了,子鹿、子鹿,快跑……”弯着腰直喘粗气,“他们追来了……快跑!”
“这也能找得到”她瞪圆了双眼。
他使劲点头,喘了半天。
“到了村头了,我看这儿也藏不住了,赶快去我家躲躲!”
“你家”她呆了呆,一脸苦相。“不行,不能去你家,我可不能连累你。要是让他们找到了,一定会打得你变残废。”
皱着眉头想了想,脚跟一旋,慌慌张张地冲进里屋,摸了半天,拎出一个脏兮兮的提包。
“你去哪儿”他吃惊地张大嘴巴。
“不知道。”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扬帆哥,你记得跟老爸说一声,就说——”转了转眼珠子,咧嘴一笑,“我去城里玩去了,叫他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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