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命不久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小圆
沈老太太略一思忖,便答应下来。
她嘱咐道:“如有发现,立刻知会福管事,你不准上前。”
沈姝低声应下,从地上站起身朝祖母福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福利正巧从院子外头快走进来。
沈姝朝他递了个眼色,走到院子外头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脚步。
福利禀道:“姑娘,已经查清楚了,昨夜歇在静思园里共有六家人,除了咱们家,其余几家都歇在静思园西侧。”
沈姝杏眸微眯。
静思园东西两侧中间隔着一汪莲池,三哥的院子在东侧,若昨夜那人藏身在西侧,难怪福利这边没发现动静。
“都是什么人,背景来历可都查清楚了”她赶忙问道。
“两家是常年在云疆关内外行商的,两家是本地陪着家眷来进香的,还有一家是从京城来云疆收药材的药商。”
“药商”沈姝眉心微动:“那药商在何处落脚”
福利赶忙回答:“在最西边靠寺墙的院子里,有棵银杏树的便是。”
沈姝立时想起,昨夜蓑衣男就是在银杏树不远处翻的墙。
这么看来,那药商最可疑!
“把你的人带上,跟我去瞧瞧。”沈姝命令道。
福利犹豫一下,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带了十几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回来,跟着沈姝朝银杏树那间院子走去。
静思园最西侧,银杏树院子里。
明艳的阳光,斜斜透过银杏树的枝桠,照在院子里离大门不远处的空地上。
两个用白布覆住口鼻的小厮,刚刚在空地上支起两个不大不小的簸箕。
他们的双手连同小半截手臂,都用白布密密麻麻缠裹着,不漏一丝皮肉在外头,小心翼翼分离簸箕里的草药,确保每株草药在簸箕里足够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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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扮猪老虎
“果然是这里。”
沈姝伸手指着簸箕,冷声命令:“去告诉祖母,给三哥下毒的草药都在这,去把大夫带过来验看!”
一个大汉飞快跑去叫人,剩下的大汉正准备走到簸箕前——
“别动这些东西,都是剧毒的药材,有几样碰到油皮就死,你们莫枉送性命。”
听到沈姝这话,那些大汉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沈姝转身,正欲带人搜院子,一抬眸,冷不丁撞进一双极漂亮的眼眸里。
眼眸的主人,长相平平,一副书生打扮,穿着极普通的素白布袍,同色的腰带上,系着个浅灰色药囊。
即便沈姝与他相隔甚远,都能闻到从那药囊里飘出来的、与旁边簸箕里那些毒草辛烈气味截然不同的清凉药香。
沈姝蹙紧了眉,把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他的个子,要比昨夜的蓑衣男更高一些。
身材也偏瘦削。
不是蓑衣男。
这个认知一出,沈姝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杏眸略过他,朝身后人命令道:“这几间屋子统统搜一遍,但凡遇到草药只来报我,莫要碰触。”
男子见自己就这么被无视,眸光闪烁,袍袖微动,有礼问道:“姑娘带着人,突然闯进我的院子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搜东西,意欲何为”
声音不大不小,清越好听,搭配上他举手投足间有意无意释放的气场——
虽看上去温和有礼,话说得也算谦逊。
可是,不知为何,沈姝却觉得,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半丝是和“谦逊”二字能沾上边的。
沈姝再度将他打量一遍,越看越觉得这人随随便便一站,周身散发出的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气。
给人的感觉——
就和三哥平日里在云边城里“扮猪吃老虎”搞事情时,做出的样子差不多!
这般一对比,沈姝在心里立刻就给男子打上了鲜红的标签——
“幕后主使”“狗头军师”“关外部族头目花重金养的门客”
不管是哪样,此人都是这次毒杀事件的关键人物!
沈姝没功夫与他废话,直接对着身后的人下令:“把他给我捆起来,等抓到他的同伙,一并抓回府里好好审审!”
话音一落,她身后几个大汉,齐齐朝着那男子冲了过去!
“诶——”男子往后退几步,白玉般无瑕的左手挡在自己胸前:“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大庭广众、朗朗乾坤,怎么能随随便便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地人呢”
他嘴上这么说着,右手却没闲着,抄起放在门旁的扫把,眼瞅着几个大汉扑上来,朝着他们横扫过去。
看上去似是轻飘飘的动作,那几个大汉却纷纷感觉一股夹裹着煞气的千斤之力扑面而来,不觉间齐齐往后退。
而那男子,像用力过猛似得,踉跄几步、狼狈转了几个圈,堪堪从几个大汉空出的夹缝处“逃”出来,在沈姝面前刹住了脚。
他那双漂亮的瑞凤眼,正巧望进沈姝的杏眸,如墨的瞳仁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姑娘,有话好好说,你突然带人闯进我院子,还让人绑我回府,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看姑娘的气势,家里定然非富即贵,听说云疆虽然地处边关,也是很讲王法的,萧都尉铁面无私、治下甚严,姑娘小小年纪,无凭无据的,可莫要走上不归路啊!”
“不归路”
男子这副无赖的话,让沈姝心里腾地蹿起一团怒火。
且不说离罔草的毒烟极难辨识,只说热腥草,毒性隐蔽,中毒之后又与头疾症状极其相似,若非大夫亲自尝药,寻常人又怎能分辨出来。
下毒之人打的就是让人抓不到把柄的主意。
 
第013章 阿爹来了
不只是那男子,就连院子里其他人,看见眼前的这幕,都像被雷劈了似得呆若木鸡——
此时此刻,状似气势汹汹冲到男子面前“索命”的沈姝,竟十分突兀的、极不合时宜的伸手摸上了男子劲瘦的腰身!
男子只觉得腰间一沉。
他错愕的低头,就看见沈姝深蹙着眉,听不清嘟囔了句什么,不情不愿环上了自己的腰!
这模样,简直让他没眼看。
难不成……
这是她知道错了,用这样的方式,跟自己示好,以求他给那些人解毒
饶是男子在京城见惯了装病的、装晕的、装成不小心跌倒“投怀送抱”的小娘子。
也从没见过像眼前少女这般——
前一瞬“要命”,后一瞬主动贴上来“求和”的戏精做派。
男子额角的青筋,后悔得直抽抽。
边疆之地果然民风彪悍。
方才他真该像以前那样——让小厮出手拦着。
也不至于像此刻这般,平白被个小丫头吃了豆腐。
就在男子正在思忖怎样能既不惹麻烦,又能将这过分“热情”的姑娘甩离身边之时——
他突然感觉腰间一松,紧束的衣袍陡然散了开来!
“啊——咦——”
周围瞬间响起此起彼伏、抑扬顿挫、倒抽口气的惊诧声。
男子身侧的两个小厮,脸色大变,想冲上去,却又不敢妄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金枝玉叶、除了亲生母亲、连只母蚊子都不曾近过身的主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般轻薄!
两个小厮赶忙跪地,不敢直视。
此刻的沈姝,已全然顾不上去在意其他人的反应。
她把男子的衣带塞回他手里,只是摩挲着那个新得的香囊,仔细辨析着里头的药味。
丝丝清凉的药香,让她蹙紧的眉头渐松……
难怪这厮把香囊系得这样紧,硬拽都拽不下来,只能解下他的腰带捋下来。
沈姝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大步冲到院子正中的水池边,用水瓢舀起一瓢水,解开男子的香囊,把里头的东西倒进了水中。
那是一些颜色暗沉的药粉,遇水即化。
沈姝贴近水面闻着味道,心下彻底放松。
这药粉里混合了几种不常见的名贵解毒药草,对于福利他们四个这种误吸毒烟的人来说,简直是救命的神药!
直到这刻——
男子才明白刚才少女在自己身上“这样”“那样”上下其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脸色讪讪,那抹轻笑,也瞬间隐没在抿直的唇角。
沈姝把混合好药粉的水瓢,交到其中一个大汉手里,命令道:“撬开他们四个人的嘴,每人灌下十口,再将他们手腕和脚腕各割开一道口子,把毒血放出来,直到黑血放完,再包扎。”
这是最紧急也最有效的解毒之法!
等到几个大汉按照沈姝的指示,做完灌药水、放血的动作,福利等人红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了下去。
男子从沈姝挨近水瓢,像只小狗般又嗅又闻开始,就留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刻,见到地上这几个中毒之人,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解了毒,他那双如墨的瑞凤眼微微闪动,平平无奇的脸上,第一次泛起若有所思的神色。
沈姝见福利等人无恙,终于长舒一口气。
直到此刻,她总算有时间打量那两个,把福利扔进院子里的灰衣小厮。
和古怪男子相比,这两个小厮个子不算太高,体型偏清瘦,年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倒还比那男子清秀几分。
看他们的身形,也不是昨夜那个蓑衣男!
沈姝看看两个小厮,又看看福利等人,脸色阴晴不定。
方才她命福利去追人的时候,包括福利在内的所有家丁,眉心都没有香灰印记。
也就是说,今日他们并无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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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真凶在此
“这便是昨夜在寺外,用十烟步的女子……”
听过小厮的禀报,男子的剑眉微蹙。
他想到“十烟步”和那位皇叔的关系,看向沈姝时,原本已经带些暖意的眼神,重又变得疏离淡漠。
这边,沈冲好不容易安慰住自家闺女,顾不上被泪水沾湿的胡子,气呼呼走进院子里。
他打眼就看见了身穿白衣、衣冠不整、一副浪荡模样的男子。
沈冲怒气腾腾用马鞭指着男子的鼻子,大声喝道:“就是你昨夜指使人给俺宝贝疙瘩下毒的你好大的胆子!”
堪比狮子吼的声音,震得在场之人耳朵发麻。
男子面不改色,淡笑回道:“此事是个误会,在下只是远道而来的药商,昨日才进云疆,连城都没入过,更与大人及令家眷素不相识,何来下毒一说倒是令爱方才不分青红皂白,闯入在下的院子里……”
他话还没说完,沈姝从亲爹后头探出头,眼眶红红扯了自家阿爹的衣袖,指着旁边的簸箕,理直气壮地道:“阿爹,这里晒的都是毒药,有两味药跟毒我和哥哥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含了几分哭腔:“祖母请禅生大师封了寺,这人的小厮正门不走,刚封寺就翻墙逃了,女儿让福利去追,他们还给福利下毒,要不是女儿机智,猜出这人随身带的香囊里有解药,福利他们几个怕是今日就死在这了。
阿爹,这人着实可疑,你赶紧让人把他们捆了,莫听他狡辩!”
沈姝记得三哥曾说过,生活在边陲凶险之地,不可心存侥幸,紧要关头,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能放过一个。
这话向来被沈姝奉若行事准则。
此次下毒之事关乎她和哥哥的性命,行将出错,便是身死的下场。
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阿爹把这古怪之人捆回去好好查查才行!
男子一眼就看出沈姝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十皇叔素来的做派,男子似笑非笑道:“大人明察,在下确实只是个药商,这些晾晒的虽然都是毒草,却是受家中长辈所托,要带回京城供大夫研制解药所用……方才小厮们晾晒草药以后,为免误伤无辜,便翻墙出去把接触毒草的白布烧掉,不成想,却被这几位误吸了毒气,实在是误会……”
说到这,男子抬眸看了沈姝一眼,黑沉的瑞凤眼,仿佛有暗芒划过。
他指了指左手边的小厮,意有所指的慢声道:“昨夜,在下这个小厮在树上观雨,丑时刚过,曾见到举止有异之人从树下经过……”
丑时刚过、举止有异之人、经过!
沈姝听见这几个字,后背猛地绷直,脸色一变!
若是让爹爹和祖母知晓,她竟敢夜里做出尾随凶犯这等危险之事,她非得被关祠堂不可!
她赶紧出声打断男子的话:“你们看见那个蓑衣男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眼中却尽是怀疑戒备之色。
男子见她这副心虚急欲遮掩的模样,神色又疏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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