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根

    “洗完了早点休息啊。”赵阿姨嘱咐着王明芳。

    第二天，王明芳跟着赵阿姨到地下室取东西的时候，不禁萌生了一个想法。

    现在自己能力实在是有限，不可能天天在阿姨家里白吃白住，况且阿姨家里那么高级的房子，自己在那住着实在是不安心，能不能问问阿姨，把地下室租给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地方，闲暇时候也能帮着阿姨做些家务活，还不会打扰阿姨和大爷的生活。

    等李春霞下班来到薛大爷家里的时候，王明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春霞。

    虽然王明芳能做家务活，可是两个老人的家里根本就没有过多的家务活可做，王小天又乖巧又懂事，根本就不闹腾，这样一来，倒是显得王明芳闲了下来似的，王明芳决定自己安顿好之后，找一些能干的活，可以赚取一些钱财。

    两位老人倒是觉得不好意思，春霞的朋友怎么可以住地下室呢

    小区里地下室出租的也不少，毕竟外来打工者实在是太多了，房租又贵的很，能租一个合适的地下室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春霞想了想，笑着对两位老人说，“干爸，干妈，家里的地下室空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帮我的忙了吧，您看着要点租金，这样对王明芳来说，也心安一些，咱们就答应她吧。”

    王明芳住地下室，对她来说，比起老家那破旧的老屋子，已经是好的太多了。

    这个地下室有床户，有水电，摆上一张单人床，足可以居住了，本来王明芳就想着要租房子，如果能住在这里，距离李春霞和杨小兵这么近，不至于天天打扰两位老人，王明芳感觉非常合适。

    “小兵说，他那边的被服厂正好招工，要不明芳你去试试”李春霞非常理解王明芳，急于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青春绚丽的她了，现在只要让这个城市接纳她，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王明芳就心满意足了。

    “小兵上夜班的时候，白天可以帮着看着小天，被服厂倒班，你上夜班的时候，晚上我可以照顾孩子。”自第一眼看到王明芳的儿子，李春霞已经喜欢上这个可爱懂事的孩子，王小天对这个漂亮善良的阿姨更是喜爱，每次看到李春霞，都是一路小跑着过来抱住春霞阿姨的大腿不撒手。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忘了还有我们两个了吗”薛大爷和赵阿姨对正在商议的李春霞三个人说，此时的小天，正在薛大爷的怀抱里，小手摸着薛大爷的脸上的胡子，不停的亲吻着这位慈祥的爷爷。

    “如果工作合适，明芳你就去上班就好了，孩子的事情交给我和你阿姨，小天懂事可爱，我和你阿姨又没有什么事，有这么可爱的孩子陪着我们，我们多开心啊！”怀抱里的小天，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紧紧的搂着爷爷的脖子。

    “爷爷好，奶奶好。”这个可爱的小孩子，嘴巴里突然冒出问候两位老人的话来。

    看样子，人与人之间就是缘分，善良的人身上散发出的爱和温暖，将这个千里迢迢讨生活的母子二人，给予了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让王明芳的生活，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自从




第一百三十九章春霞的决定
    这个自从初中毕业后，就离开了家门，先后在家乡的县城和深圳讨生活的王明芳，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好不容易带着自己的孩子，逃离了那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农村，在这个熟悉的城市刚刚落下脚，就在生活刚刚翻开新的一页的时候，命运却根本没有给她一个机会，让这个尝遍人生酸甜苦辣的农村姑娘，能够跟自己幼小的儿子一起，可以让生活继续下去。

    王明芳就像是睡着了似得，一动不懂得躺在那里，任凭王小天一声一声的呼唤着“妈妈”，紧闭着双眼的王明芳，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间让她最为留恋的孩子，让她有勇气和力量生存下去的孩子。

    两周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小的王小天，天真的认为，此时躺在床上的妈妈， 就像是平日躺在床上一样，尽管身体极度困乏，也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抱抱自己，亲亲自己，哪怕亲孩子的时候，会将自己脸上来不及拭去的泪水，沾满了王小天的那嫩嫩的脸颊。

    可是，任凭王小天一遍遍的呼喊，甚至将两个小手不停的抚摸着妈妈那张清瘦的脸，躺在床上的妈妈，纹丝不动。

    围在妈妈身边的阿姨和奶奶，看着王小天不断的呼唤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妈妈，不禁轻声抽泣起来，李春霞已经哭泣的喘不动气，甚至是没有站立的力气，如果不是站在李春霞身边的杨小兵，一直用一双有力的臂膀，使劲的抱着李春霞，李春霞此时已经是瘫软的坐在地上。

    生命的脆弱与短暂，生命的无奈与苍凉，现在，李春霞的心里，有了对生命深刻的认知。

    就在昨天，上夜班的王明芳，还将李春霞和杨小兵没有来得及洗刷的碗筷洗刷了干净，将李春霞和杨小兵租住的房子，从里到外认真打扫了一遍，王明芳对下班回到家 的李春霞说：“别的我也干不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你们干干家务活，等我发工资了，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饭。”

    李春霞明白王明芳，她这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李春霞她们的感激之情，尽管李春霞多次告诉王明芳，什么也不用她干，只管好好的工作，好好抚养孩子就好，可是王明芳，似乎只有给李春霞做一些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才会觉得舒服一些似的。

    “春霞，春霞，不要哭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们商议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吧。”

    薛大爷爱怜的抚摸着春霞的头，小声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春霞说。

    是啊，再哭，王明芳也不能活过来了。

    看看躺在病床上再也不会呼吸的王明芳，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不停的呼喊着要妈妈抱抱的两周岁的孩子，李春霞弯下腰，一把将孩子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抱里。

    “没事的，天天，有阿姨在，阿姨会像妈妈一样保护你。”

    李春霞将自己的脸颊紧紧的贴在孩子的小脸上，让惊恐不已的孩子感受到温暖的力量，不停哭闹的孩子，在自己最喜欢的春霞阿姨的怀抱里，渐渐平静下来。

    哭闹了太久的孩子，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也许是因为哭闹的疲倦了，不一会的功夫，竟然在春霞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交警部门很快就对此事故作出判决，肇事司机是正常行驶，王明芳出事故完全是因为身体过于疲倦，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肇事司机属于无过错行为方，但是司机念在王明芳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妈妈，自愿赔付一定的补偿金，并将赔偿的两千块钱，一次性支付给了受害人。

    李春霞作为家属代表，将肇事司机赔付的赔偿款收了起来，并且将这笔钱存了起来，李春霞跟杨小兵商量着说，“这两千块钱，就留给天天用，等天天长大了，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的告诉他。”

    赵阿姨和天天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来，祖孙两个人已经建立了深深的感情，虽然现在天天没有了妈妈的疼爱，可是赵阿姨说，不管将来怎么样，天天永远是赵阿姨的孙子。

    “春霞，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我和你干爸商议过了， 只要我和你干爸身体可以，我们两个人就一直带着天天，就像是我们的亲孙子一样。”

    李春霞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个银发斑驳的老人，不停的点着头。

    孩子是万明芳最重要的牵挂，虽然，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让王明芳受尽了欺凌和白眼，让王明芳一个柔弱的女子，慢慢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单身妈妈。即使生育这个孩子的初衷，是想凭借着孩子母凭子贵，可是女人一旦成为母亲，就会有着浓浓的母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也会将孩子的幸福和健康作为头等大事，相信王明芳在保护天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即使是为了孩子，将自己的生命也失去了，看到毫发无损的孩子，王明芳也是愿意的，是欣喜的。

    没有亲人的陪伴，只有李春霞等人神情肃穆的送别，没有农村下葬的种种礼数，只有天天一声声妈妈的哭喊，这个曾经为了生活卖力打拼的王明芳，永远的沉睡了。

    事后，李春霞和杨小兵来到王明芳居住的地下室，慢慢的清点王明芳的物品。

    从王明芳枕头底下，李春霞找到了一个笔记本，里面断断续续的记录着天天的出生和长大的点点滴滴，最后张纸上，记录了王明芳带着天天在这里落脚的心情和感悟。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竟然没有忘记我，竟然让我拥有了春霞这样的好朋友，想起我以前的所作为为，春霞还能这样对待我，我真是羞愧万分。现在的我，根本就不能回报春霞什么，看得出来，天天非常喜欢春霞和小兵，甚至多次称呼春霞和小兵为爸爸、妈妈，如果春霞和小兵不嫌弃，我真想让天天给他们当儿子，呵呵，不过，我真的不好意思对春霞提出这个要求，春霞还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大姑娘，如果孩子喊她妈妈，春霞会多么不好意思啊！”

    李春霞轻轻抚摸着王明芳留下的日记本，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掉在日记本上， 将纸上的字迹氤氲的模糊不清。

    “春霞，看看，这是不是就是春霞的身份证。”杨小兵拿出一张身份证，上面刚刚十八岁的王明芳，绽放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小兵，明芳这都出事一个周了，咱们根据她当时在被服厂登记的身份证，已经给家里拍了电报了，怎么还是没有人来呢。”

    李春霞一想起，王明芳的亲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回响，心里不禁抽搐起来。

    作为王明芳的亲人，得知王明芳出车祸的事情，怎么能够不赶紧来到深圳处理一下呢况且还有一个两周岁的孩子。

    “要不这样吧，春霞，正好也快过年了，咱们带着天天，回王明芳的老家一趟，把王明芳的骨灰送回去吧。”杨小兵沉思片刻，抬头对李春霞说。

    古人讲的好，落叶要归根，就算是现在已经化作了一点骨灰，也也应该把王明芳送回到那个她长大的地



第一百四十章人情冷暖
    杨小兵、李春霞带着王明芳的骨灰，抱着两周岁的天天，按照王明芳身份证上的地址，从深圳坐上火车，经历了一天的颠簸，到达了甘肃省城后，又转乘了到达地方乡镇的一脸破旧不堪的汽车，最终搭乘了一辆老黄牛拉的板车，终于到达了一个位于半山腰的村子。

    这个村子不大，房子三三两两的坐落在山坳里，这个甘肃省最偏远的地方，貌似比李春霞的故乡四十里铺庙底村还要荒凉。

    当杨小兵抱着天天，李春霞抱着包袱包裹的骨灰盒，到达了村庄的时候，村头几个晒太阳的人迎了上来。

    这个偏远的小村子，实在是过于闭塞，突然来了两位穿着时髦衣服的年轻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对他们来说，着实是一件新鲜事情。

    围上来的几个人，头发上夹杂着一根根的草屑，身上穿着御寒的棉衣，领子和袖口处布满了油渍，用一根根黑色的布条，当做腰带，在身上的破旧棉袄上裹了好几圈，貌似五六十岁的年纪，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用黑色布料做成的袋子，里面装满了自制的烟丝和旱烟袋，脚上穿的是那种自己手工缝制的棉鞋，每个人的脚上，都沾染了厚厚的一层泥浆，鞋底上更是沾满了厚厚的淤泥，偏僻山区的道路，都是泥土，碰上个下雨阴天，出门身上就会全是大大小小的泥点子，脚上的布鞋又不防水，粘上泥后，一块又粘一块走起路来及其的费事。

    “你们上谁家的”一个嘴里叼着旱烟袋的老头问着杨小兵，斜着眼睛看着李春霞。

    杨小兵只是在电视里见识过这种装束，杨小兵此次陪同李春霞一同回王明芳的老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担心李春霞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就是怕山村的人会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大叔，请问，王克亮家住在哪里”王明芳曾经告诉过李春霞，她的爸爸叫做王克亮。

    “王克亮啊，不是听说他家的小闺女在城市里打工，出车祸死了吗”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哦，也就是说，王明芳的父母已经接到了自己的电报，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露面处理王明芳的后事呢听到村里人的议论声音，李春霞心里愤愤不平。

    “姑娘，前边那家屋子就是。”老人用手指指着前边的一处破旧的小房子说。

    李春霞道谢过后，踩着地上泥泞的道路，朝着那间小屋子走了过去。

    李春霞从小生活在甘肃胧源县那个破旧的小山村里，在那个破旧不堪的窑洞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看到王明芳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倒是杨小兵，在自己的心里，因为曾经对王明芳的种种偏见而后悔不已。

    怪不得王明芳会对城市的生活那么向往！这样的房子，是人居住的地方吗

    一眼看上去，这个房子就是已经有了几十年历史的样子， 房子低矮破旧，茅草压的屋顶上，覆盖了一些青色的瓦片，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屋顶上好多的瓦片已经破碎了，如果有大雨，相信这个破旧的房屋，根本就不能承受大学的侵袭。

    院子外边是石头砌成的院墙，院墙很矮，只到达人腰部的位置，砌成这么矮小的院落，根本就没有功能，也就是一个划清界限的作用了。

    刚刚到达院子的时候，一路上乖巧的天天，突然紧紧的抱着杨小兵的脖子，将小小的脑袋使劲的埋在杨小兵的怀里，小声的抽噎起来。

    还没有等踏进院子，只听见院子里响起激烈的争吵声。

    “你个残废，本事没有一个，倒是能贷款了！贷款是需要利息的，你为了能把你那不要脸的妹妹从城市里弄回来，你竟敢偷偷的背着我到信用社贷款去！人死了就是死了，她这样的不死活着也是丢人现眼的，还不如一个当妓女的卖的！人家当妓女的还能往家里拿一些钱呢，你那个婊子妹妹，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不说，竟然还白让人家玩弄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个死玩意，白白让人玩弄了，还彪呼呼的将孩子生了下来，生了下来不说，还领回来吃家里好几个月的饭，这下倒好了，让把孩子卖了她不卖，偷偷跑了，自己把小命都搭上了！我就是眼瞎，我怎么就答应我娘，嫁给你这个瘸子！”

    院子里一个留着短发，长的像个矮冬瓜，长的满脸横肉的女人，跳着脚，指着面前一个蹲在门槛上，一直抱着脑袋的男人，使劲的骂着，声音越来越高，骂的起劲的女人，好像是感觉只骂不过瘾，晃悠着身子，一下子冲动男人面前，“啪啪”照着男人的脸，打了三个耳光。

    蹲坐在门槛上的男人，木然的抬起头，两个脸上的手掌印红红的，看的清清楚楚，门口站在两个赤脚的孩子，已经吓的哇哇大哭，不停的摸着脸上的泪水。

    “老大啊，要不就听娃他娘的话，你妹妹反正已经没了，人死如灯灭，要什么骨灰呢。家里紧缺的很，娃娃过完寒假又好交学费了，就别费那个路费钱了。家里的日子还得过不是。”

    一位弯腰驼背，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吸溜着鼻涕走了过来，很明显，女人骂街的声音和扇男人耳光的事情，老人都知道，但是这位老人，根本就没有能力，也不敢去训斥那个母夜叉一样的儿媳妇，只能劝导自己的儿子，想开些。

    “儿子啊，你妹妹自己作的，咱们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吧，别人家养个闺女，都能往家里弄些彩礼钱，就我养的这个闺女，是个真正的赔钱货，一分钱彩礼没有往家拿不说，还整出这样的事来，叫大家伙笑话死了，一出门都问问，是不是明芳抱着野种跑了，这不又让车撞死了，我上辈子造孽了，怎么能生出这样不中用的闺女！”

    一个弯着腰，驮着背，脑袋后边胡乱的挽着一个发髻的老女人，拄着一根棍子，迈着一双小脚，晃悠悠的从屋子里来到了院子里。

    杨小兵再也控制不住了。

    没错，这家人正是王明芳的家人，一个天天骂天骂地的嫂子，一个从小患有小儿麻痹，走路一瘸一拐，到了三十多终于娶了个离婚女人的哥哥，重男轻女，爱财如命，却只知道得过且过，像豢养牲畜一样养育了王明芳十几年的父母。

    明芳啊明芳，你真是可怜啊，你怎么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呢错怪你了！错怪你了！有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够不想在城市里留下，怎么能不想利用自己仅仅拥有的青春的优势，去换取自己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