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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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心事
    这是自春霞记事以来，在家里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

    李建国抱着天天，不时指点着地上已经写卸下来猪头、猪蹄，乐呵呵的逗着天天。

    “天天哪，你认识这个不这个是猪头，你摸摸这个大猪嘴巴子，老硬啦，来，你看看这个，长长的，像什么啊像是大蛇是不”

    李建国用一双粗糙布满了茧子的手，拿着天天的小手，让天天的嫩嫩的小手摸一把已经收拾干净的猪大肠，天天好奇的小手刚刚接触到猪大肠，冰冰滑滑的感觉让小孩子感觉到有些恐怖，一下子又把手缩了回来。

    旁边看热闹的人们，被天天可爱的动作逗的哈哈大笑。

    屠夫和三个年轻的汉子将已经肢解的大肥猪摆好放到了庭院里，那边小军和春霞在王二伯的 帮助下，已经将部分猪骨头清洗好放到了大锅里炖了起来。

    “小军啊，真是个毛头小子，没看见天天在咱们家吗，这个猪尾巴你怎么不拾掇拾掇放进锅里炖着呢。”李建国抱着天天，将放到地上的猪尾巴拎了起来，朝着小军吆喝着。

    “这可是个好东西呢，小孩子吃了不害怕，赶紧弄弄，咱们天天吃了以后，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吓不着他！”

    小军瞪了一眼李建国，“这些迷信思想就是改不了，吃了猪尾巴孩子不害怕，如果管用的话，小孩子都不会受到惊吓了！老思想！”

    “小军，你怎么就愿意跟爹抬杠啊，吃猪尾巴对孩子真的有好处，如果不管用，怎么在民间流传了那么久了呢再说了，又不是费事的事，真是个硬头！”春霞从屋子里探出头，佯装恼怒的样子训斥着小军。

    “吃就吃吧，还得附上个说法。”小军嘟囔着，不情愿的李建国手里拿过了猪尾巴，放到盆子里清洗一番，直接扔到了装满大骨头的大锅里。

    “春霞他爹，你家这是几喜临门啊！”王满堂叼着旱烟袋，背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吆，满堂哥，来的正好，还想着锅里的肉炖好了让小军过去 喊你呢，今晚就在家里吃肉喝酒啊！”李建国忙走上前去，和王满堂打着招呼。

    王满堂作为村里的村支书，虽然现在村里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操心了，可是他根本就放不下一直端着的支书架子。

    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村里的土地都已经承包到个人了，作为村里的最大的官，手里的权利一下子像是被“篡夺”了似的，王满堂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不用再管理村里的土地，可是王满堂得办些事情来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于是王家娶媳妇啊、李家婆媳打架啊，只要庙底村不管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王满堂根本不用人家来家里请，自己叼着旱烟袋就会过去了。

    一早就听到李建国家里的猪嗷嗷的叫唤，以往杀年猪的时候都会靠到年根，这个李建国又在 搞什么名堂眼看着李建国新盖的房子比自己的家的 房子还要高，还要宽敞，就这么个老光棍竟然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比自己这个村支书住的房子还要好，王满堂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生气起来。

    生气归生气，可是毕竟王满堂是一个在官场上混事的人，再生气，场面上还会做的滴水不漏。李建国房子建好之后，王满堂吩咐老婆到镇上买了两瓶酒，拎上两个大馒头，送到了李建国家里，就算是恭喜李建国新居落成了。

    今天到王满堂家里串门的婆娘，一直跟着王满堂老婆咬着耳朵，坐在炕头上喝着茶水的王满堂，虽然嘴里的茶水一直滋啦滋啦的喝着，两个耳朵可是一直竖着，偷听着两个老婆子的谈话。

    “听说了没你们家前面李建国家的闺女回来了。”水生娘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跟王满堂老婆聊着天。

    水生娘将针往头皮上蹭了几下，用力的将粗大针头，借助着戴在中指上的顶针的力量，使劲的将针插入厚厚的鞋底上，眼看着针尖从鞋底的另外一边露出头来，另外一个手敏捷的拔出针，麻线随着手臂的上扬，发出“哧啦”的声音。

    “李建国家的这个房子啊，听说全是那春霞邮寄回家的钱，都说生儿子管用，生闺女是赔钱货，可是你看看人家李建国的闺女，看看我养这儿子，就连过年的鞋，还得我给做一双，我不给做双鞋，这个水生能光着脚过冬，真是不能跟人家春霞比啊！”水生娘边纳着鞋底，嘴巴不停的跟王满堂老婆聊着闲话。

    “可不是，前几年，李建国家可是咱们村里数的着的穷户，他原来住的那个窑洞，咱们村里还有谁家住的能比他差，也就是王柱家能跟他比比了，看看现在的新房子，啧啧，多好啊！”王满堂老婆不满的看着前面的砖瓦房。

    李建国家的砖瓦房第几要比王满堂家的高，当时李建国盖房子的时候，就想着要么不盖，要么就盖的好好的，将来小军娶媳妇的时候，就不用重新弄房子了。地基比王满堂的家高出半米，可是把王满堂媳妇气了个半死。

    “听人家说，李建国大闺女可能耐了，挣老多钱呢！烫着发，头发 上还打着油，在太阳底下直发光呢，对了，你听说了没春霞还带回了一个小男孩呢，她对象也跟着回来的，你说这春霞户口不是一直在咱们村里，她什么时候结婚的”水生娘说道兴头上，索性将鞋底放到一边，和王满堂媳妇对着脸，两个脑袋紧紧的挨在一起。

    “王满堂，你可是这个村的村支书，这



第一百五十一章释怀
    还没有走到李建国家，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个李建国，这是趁着闺女回来，早早的将年猪宰了，还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宰年猪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跟自己商量一声，也没有通知自己过来喝点汤、吃点肉，这个李建国，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了。

    王满堂越想越生气，加上家里的婆娘对李建国建造的新房子，地基比自己家的房子又高了半米，显的自己家比李建国家落魄了许多，王满堂咬着烟袋锅，阴沉着脸，背着手慢慢的溜达到了李建国家里。

    院子里已经宰好猪已经大卸八块，猪头、猪下货、猪血等等乱七八糟摆了一院子，李建国怀里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兴致勃勃的指点着院子里的猪肉，怀里的男孩显然是没有看到过这种场面，兴奋的不时尖叫着。

    “猪手、猪脚！”

    天天从李建国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指着地上的四个猪蹄子，大声喊着。

    “天天啊，猪又不是人，哪里来的手和脚这些啊，叫猪蹄子！等让你妈妈和爸爸带回去，让你带回深圳吃好不好！”

    “好，爷爷好！”小天天乐呵呵的笑着，张着小手要李建国抱抱，小嘴巴吧唧一下亲到了李建国的脸上，李建国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乐呵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满堂哥过来了，快来快来，刚还想着让小军过去喊哥过来喝酒呢，这不小军正和他姐姐在那忙活着呢。”看见王满堂走了进来，李建国急忙迎了上来。

    “嗯。”王满堂打量着地上的肉，看样子，李建国这是将圈里那头养了一年多的猪宰了。

    往年杀年猪，李建国都是自己稍微留下点肥肉多的肉，过年的时候包顿猪肉饺子，肥肉炼点大油，平日炒菜的时候稍微放上那么一点点，让平日吃够了清汤寡水的肠胃，多少也沾点油腥。好点的肉和骨头，都会拉到镇上去卖掉，可是看今儿这个阵仗，这个李建国不准备卖肉了吧。

    “这个小孩是谁呢”王满堂阴沉着脸，指着一直嬉笑不停的天天。

    计划生育抓的很严格的九十年代，要是发现谁家有违反计划生育的情况，根据当时的政策，需要交纳一大笔社会抚养费，甚至当村的村干部，有可能被撤职查办。

    同王满堂一个村这么多年，打过这么多年的交代，王满堂什么人，李建国能不清楚吗

    “满堂哥，这孩子是春霞一个朋友的。”李建国将天天交给在边上看肉的杨小兵，把王满堂拉到一边，把天天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满堂。

    “你这话是真的”王满堂的紧皱眉毛舒展了一些。

    “满堂哥，你也真是的，咱们春霞这个女娃，是个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能不清楚她可是当年考上省城大学的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再说了，春霞的觉悟高着呢，违反政策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干，你放心好了。”

    “可是，建国，你想想，春霞一个没有结婚的女娃子，就把这个孩子放在身边，不怕给自己招惹事这事情要是放在咱们村里，得让唾沫星子淹死了，无利不起早，抚养这个孩子又没有什么好处，春霞招揽这么个差事真的就没有可图的”王满堂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春霞会做出这么样的决定。

    也是，环境决定思维。一辈子生活在庙底村的王满堂，看到的都是为了点蝇头小利打来闹去的人们，就算是亲兄弟，子侄们上门吃点饭，说不定当婶娘的立马就轰了出去，怎么为了这么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春霞愿意付出这么多呢

    “这孩子，心肠太好了！我也不愿意她这么干，可是春霞不听啊，倒是这个孩子一看就是好孩子，在春霞身边长大，将来长大了也是个好苗子，比落在她那个朋友娘家里强，听春霞说，她那个朋友娘家里没有一个善茬，弄去多半就是废了，这么个好孩子，多可惜，算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这是一个行善积德的好事情，说不定春霞和这个孩子就是有着缘分呢。”

    王满堂想起自己的那点小算盘，不禁暗暗羞愧起来。

    比起春霞，自己这半辈子是白活了，人家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就有这么善良的举动，作为春霞的长辈及村里的支书，想的却是一些根本说不出嘴的想法，真是丢人现眼啊！都是家里的拿过婆娘闲着没事瞎嘚吧的！

    “爸爸，耳朵好大啊！”天天拉着杨小兵的手，一直在拨弄着猪头。

    天天真的没有见过猪，更没有见过整个的大猪头，一只手拨弄着猪头不过瘾，索性挣脱了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的杨小兵，蹲坐在猪头面前，两个小手费劲的拨弄着猪头上的毛。

    “好硬！”天天拔了一下，没有拔出来，随即两个小手捏着猪毛，咬着牙，使劲的往外拔着，龇牙咧嘴的模样，让旁边的杨小兵哈哈大笑。

    王满堂的目光被发出爽朗笑声的杨小兵吸引了过去，不禁压低声音询问着李建国。

    “建国，这是春霞带回来男朋友别说，这 身高，这模样，还真是跟春霞相称。”王满堂看看左右，小声在李建国耳朵边说。

    “可是，去年春霞回来的时候，不是有个大学生来家里找了好几趟春霞，听说那个大学生家里一直不同意，那个大学生的哥哥，还专门为了这件事跑到咱村里了，当时我听说了这件事情，差点气炸了，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咱们春霞就是一个大学生料子，都怪你这个老糊涂，你说说，当时你张张嘴，咱们大家



第一百五十二章热热闹闹
    “爹，好了，大叔，我都弄好了，都进屋子里吃吧！”春霞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喊着正在说话的李建国和王满堂。

    “满堂叔过来了，我这回来后一直想过去拜访您呢在，这不一直没有抽出空来，待会回去的时候，捎着我给您买的酒。”春夏热情的招呼着王满堂。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春霞清楚的记得，前年爹的腿被石头砸断了，是王满堂招呼着村民，冒着倾盆大雨，把爹送到了镇上的医院。王大夫当时说过，如果再晚来一会，爹的腿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虽然王满堂当村支书的时候，多少也是从村民的身上弄一些好处，可是大家伙心里都明白的 很，只不过没有言语的罢了。

    春霞当然也听说过王满堂的事情，都说他把一些提留款没有及时交到政府里，反而自己留了下来，要不一个村里的村支书，他儿子怎么能跑到县城里买了房子呢

    可是这些上辈人的事情，春霞根本就不想去管，再说自己也没有能力管这些事情。人家王满堂从小一直对自己家关照着，有时候看到弟弟小军成天 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王满堂还会让他老婆，把自己儿子穿不上的旧衣服拿过来给小军穿，小军长这么大，不知道穿过多少王满堂家的旧衣服。

    就冲着往日的这些恩情，春霞每次回来，或多或少都会给王满堂带一些礼物，这不这次回来忙活着帮着爹炖年猪菜，没来得及到王满堂家，差点惹的王满堂不高兴了。

    农村就是这样，有些人平日里帮着人是真的，可是也特别及时，倘若被帮的这家人，后来家境起来了，但是没有报答的一丝，以前曾经帮衬过的这个人，就会觉得自己曾经的好心没有得到回报，进而愤愤不平。

    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思路，不是每个人的格局和思维都会像李春霞那么大。

    王满堂听春霞说特意给他带的酒的时候，两个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王满堂将揣在怀里的烟卷取了出来，抖出两支烟，一支烟递给了李建国，另外一支烟递给了杨小兵。

    “来来，抽支烟，咱们这地方小，没有什么好牌子的，讲究着点吧。”王满堂热情地招呼着。

    “春霞啊，你别那么客气啊，你在外面不容易，又要照顾着这个孩子，压力太大了，以后可别这么客气了，咱们是谁啊，都处了这么多年的邻家了，不用这么客套，以后别买了啊，再买，满堂叔就跟你着急了！”王满堂一本正经的 说着。

    李建国强忍着笑，好像是在看一场笑话似的，这个王满堂，一听见春霞说给他带礼物了，原来一直耷拉着的脸，立马阴转晴天了，早知道这样，我昨天就该让小军把那瓶酒给他拎过去，早高兴是高兴，晚高兴也是高兴，何必让他在这里吊了半天脸子呢。

    李建国心里明白的很，可是也只能附和着王满堂。

    “谁跟谁啊，满堂哥，春霞有这么个心意，这说明咱们春霞一直拿你当亲人，你也没有个闺女，春霞不孝敬你，谁孝敬你，是不”

    “是，是，我老了老了，来福了，白捡这么个好闺女！”一席话，引的王满堂乐开了花。

    “走，小兵，咱们到屋子里去 ，你肯定没有吃过 这样的年猪饭！”李建国非常喜欢小兵，杨小兵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觉的会让人感觉到非常舒适的感觉，不同于王永华的斯文，或许，这种感觉，是杨小兵自从部队复员回来后，身上那种无法改变的军人所具有的正义的气息吧。

    李建国父子三人、杨小兵、天天，外加上王满堂和王二伯等村里的人，一时间，屋子里人头攒动，挤的满满当当的。

    一张新打的饭桌上摆满了大大的海碗，每个碗里都盛满了带着肉的骨头，旁边的大锅里不停的往外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里飘散了浓浓的肉香味。

    小军招呼着杨小兵，“小兵哥，你快尝尝我们烧柴火炖的大骨头，这可是你们城市里吃不这的。”

    杨小兵手里端着一个小盆子，将手里的小盆子递到了抱着天天的春霞手里。

    “姐姐，这可是爹要求给天天做的，天天，我都有点嫉妒你了啊，以前家里杀年猪的时候，这个猪尾巴可是我的专利，我爹都让我自己吃，就连我姐都没有吃过呢。”

    说着话，小军特意抬头看了眼正在和王满堂说话的李建国。

    “小兔崽子，你赶紧找个地坐下吃，你姐姐大了，所以没有让她吃的，吃那么多好吃的，胆子也没有长大，下雨阴天的打雷的时候，哪次不是你姐姐搂着你还好意思说！”李建国不满的瞪了小军一眼。

    李建国虽然疼爱这两个孩子，可是重男轻女的李建国，脑子里始终觉得儿子才是自己的孩子，女娃子嘛，早晚都会嫁到别人家，更何况小军自生下来就没有了娘，更觉得亏欠儿子一些，所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多让小军吃一些。

    春霞心里明白，即便是爹让给自己吃，自己也不会舍得吃，弟弟从小没有了娘，是李春霞这个比弟弟大九岁的姐姐，抱着哄着睡觉，用小勺子一口口的喂饭，都说长姐如母，更何况李春霞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