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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士客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临若雪

    “真义士也!”王员外点头称赞道,“只是小犬病重多日,房中气息浑浊,还望二位多多担待。”

    白冉笑道:“这不打紧,病人的气息都不大好闻,气息越浓,越容易判断病症,对我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老员外道:“如此便有劳二位。”

    管家打着灯笼,王员外亲自引路,领着众人来到了后园,要说这员外府邸却又和知府的宅院有着天差地别,里外五重的大宅子,从前厅到后园,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一路之上层楼叠榭却有看不完的美景,这一次,白冉一改常态,不像以往那样漠不关心,一路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却恨自己只生了一双眼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吕知府只笑他没见过世面,殊不知白冉不是在看景,而是在看路,这府邸的格局太过复杂,白冉是个做事留根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得给自己留一个脱身跑路的机会。

    等进了后园的大门,一阵阴风迎面吹来,时值六月,正当酷暑,李伏竟然打了个寒战,白冉回身问道:“贤弟,可是有何不适”

    “没,没甚,许是昨夜染了风寒。”嘴上是这般说,可越往院里走,李伏的脸色越难看,不只是李伏,吕知府和那管家的额头上也冒出了虚汗,说不清是冻得还是吓得,等到了正房门前,见一个丫头倚在门廊下睡去了,王员外一皱眉头,接连咳嗽几声,不见那丫头醒来,待上去推了两下,却见那丫头栽倒在地,却如死人一般。

    众人大惊,管家上前试了试丫头的鼻息,急忙缩回手臂,颤声道:“却,却是没气了。”

    众人惊讶的看着王员外,王员外还算沉着,转脸看向了吕知府。吕知府平定片刻,笑道:“照料病人确是辛苦,这丫头难忍乏累,却在这里睡着了。”

    “可怜她几天都没合眼,”王员外长叹一声,吩咐管家道,“且带她回房中歇息吧。”

    这一幕,白冉看的非常明白,这丫头不是累了,而是死了,府上出了人命,就算王员外有通天的本事,横竖也得有个交代,至于怎么交代,那就要看他和吕知府如何商量了,当着白冉和李伏的面,自然不好细说。

    白冉肯定不会管这种闲事,这丫头的命在王员外的眼里恐怕比个蚂蚁还贱,可那管家正要把那丫头带走,却被李伏给拦住了。

    “烦请少待,这姑娘恐怕是病了。”李伏上前把那丫头扶在廊下,从背囊之中拿出了几枚银针,白冉心道:这多事的冤家,一个死人却还治她作甚

    王员外和吕知府神色紧张,却又不好多说,白冉上前拉了李伏一把,李伏没有理会。且看他拿起银针,先在头顶刺下一枚,又在左右耳根各刺下一枚,跟着解开丫头的上衣,在左右乳根各刺一枚,脐下三寸又刺一枚,跟着又把丫头翻转过来,扯下裙子,在尾椎上刺下一枚,又在两个腿根上各刺一枚,九枚银针刺下,李伏吹亮火折,点起艾草,对着银针小心烤灼,一把艾草烧完,丫头咳嗽一声,呕出一口黑痰,喘息片刻,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没人相信这等奇闻,王员外、吕知府、管家甚至包括白冉在内,全都惊呆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吕知府率先开口道:“学生这次确是没看错人。”王员外失口赞道:“神医,真乃神医,竟有起死回……”

    吕知府在身后咳嗽了一声,王员外方才醒过神来,转而对李伏道:“先生医术高明,却让老朽五体投地。”

    李伏没理会王员外,转而问那丫头道:“你怎么在此昏睡”

    丫头见自己衣衫不整,想要护住羞处,奈何满身银针,却又不敢伸手,支支吾吾结结巴巴道:“奴婢伺候公子便溺,正想把那脏污的被褥拿去浆洗,不想出门看见了一位妹妹,说是新来的丫鬟,便闲聊了几句,聊的倦了,便在门前睡着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老爷饶我……”

    王员外挥挥手道:“罢了,我今不责罚于你,你回房歇息去吧。”

    李伏还想再问几句,却听吕知府在旁道:“李兄,何必与个下人在此纠缠,赶紧去探望公子吧。”

    李伏拔下银针,借着月光看去,九枚银针,针尖个个漆黑。管家扶着那丫头走了,王员外上前推开了房门,一阵阴风再次袭来,却连王员外都打了个冷战,吕知府抱定双肩脸色煞白,王员外道:“子元,你且在此等候,我带两位先生进去便是。”

    “师尊这是哪的话,”吕知府浑身颤抖,两排牙齿相碰,咯咯响个不停,“我日夜惦念吾弟,今天都到了门口,怎能不见上一面。”

    王员外也没再劝,带着三人进了外屋,这房间却比院子里更加阴冷,李伏和吕知府都抖作了一团,唯有白冉依旧在左顾右盼,这次不是在看路,而是在看房间里的陈设,李士行的真迹,汝窑的笔洗,黄庭坚的墨宝,端溪的砚台,从字画到文玩,这一屋子的东西能换百顷良田。

    等进了里屋,李伏周身绵软,脚步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借着桌上的烛台




第23章 员外府
    员外夫人亲自端着一碗白粥送进了屋里,看着李伏一口一口给公子喂了下去,老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是作揖又是磕头,一口一个大恩大德。李伏身上没有力气,拉不动她。白冉上前将她扶起道:“夫人,莫要如此,当真折了我们兄弟的修为,我师弟已然力竭,今天只能先治到这里了。”

    “足矣,足矣,”王员外在旁道,“二位神医辛苦了,我这就命人打扫客房,服侍二位歇息。”

    白冉笑道:“这便歇息了,令郎能吃能喝固然是好,可也不能让我们兄弟空着肚子吧”

    “罪过,罪过!”老员外一拍脑门道,“老朽喜不自胜,一时口不择言,两位神医不要见怪,酒席已然备好,且随老朽开怀畅饮,今夜不醉不休!”

    等回到正厅,却看那一桌酒菜真让白冉长了一回见识,说什么山珍海味,道什么水陆珍馐,一桌三十几道菜色,其中一大半白冉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且不说那食材当真罕有,烹饪的技艺更是精湛绝伦,这样的席面只怕一辈子也吃不到第二回,白冉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李伏却坐在一旁半天没动筷子,吕知府也只是坐在一旁,勉强吃了些瓜果。

    王员外欢喜若狂,频频举杯劝酒,白冉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干得痛快。要说这等美酒,就是醉死了也心甘,看着李伏只顾坐着,白冉在旁劝道:“好歹喝一杯,莫扫了员外的雅兴。”

    李伏低声道:“白兄,我难受的厉害,确是滴酒不敢沾。”

    “不喝酒也罢,多少吃些菜,”白冉给李伏夹了个鸡腿,“白某最爱吃鸡,像这等美味却还从未尝到过。”

    李伏看了看鸡腿,拿起筷子,却又犹豫了半响。

    “吃点吧,我看你就是饿了,”白冉道,“吃饱了肚子心不慌,自然就缓过气来了。”

    白冉说的也有道理,自打清晨下山,一整天也只吃了些干粮,肚子里空空如也势必觉得虚弱,李伏夹起鸡腿,啃了两口,忽然眉头一皱,丢下筷子冲到门外,扶着门廊,呕吐不止。

    众人一惊,纷纷来到门外询问情况,李伏面色惨白,神情痛苦,也不说话,只是冲着众人不住的摆手。

    白冉对王员外道:“我师弟真元耗费过甚,劳烦员外找个清净点的房间,让我传些真气给他。”

    员外赶紧吩咐管家打扫了一间客房,白冉扶着李伏到了房中,见四周无人,且低声问道:“李兄,你到底怎么了”

    李伏喘息道:“白兄,这宅子里阴气太重,我却半刻也待不下去了。”

    “阴气重”白冉道,“你是说这宅子里有鬼”

    “岂止有鬼,那后园简直就是个鬼窟!”

    “这么说来,那公子是被恶鬼缠了身”

    李伏拿出之前用过的银针道:“你一看便知。”

    白冉拿着银针,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个端倪。

    “李兄,有话烦请直说,我实在没你那眼力。”

    李伏道:“给那公子用过的银针都是白的,没有变黑。”

    “什么黑的白的,”白冉道,“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我是真不懂这里边的手段。”

    “针尖没有变黑,证明那公子身上没有鬼气,”李伏道,“我也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病症。”

    “没看出病症,你怎么能治好了他的病”

    “我没给他治病,我只是用了催欲术,激起了他的饥渴欲,他自挨忍不住欲求,才肯喝水吃饭。”

    白冉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他是没病装病!”

    “这也说不好,”李伏道,“他门口的丫头确是被鬼缠了身,你看针尖却如黑漆一般,那鬼气来的很不寻常。”

    白冉还想再多问几句,李伏头痛欲裂,却说不出话来,白冉对李伏道:“你先骑我的白马,去鸾香院里休息一晚,把这边的情形告知烟云,先让她放下一颗心来,再让她作些准备,日后好找她帮忙。”

    “白兄却不跟我一起走么”

    “我却走不了,那吕知府也绝对不会放我走,与其住到他府上,还不如留在这里,查清个来龙去脉。”

    “此间当真凶险,白兄务必小心。”

    白冉笑道:“却比青云寺还要凶险”

    李伏摇头道:“那却比不得,此间厉鬼还未曾伤人性命,我也不敢轻易动用手段。”

    白冉道:“你今晚用的手段已经够多了,若是再用下去,这生意反倒不好谈了。”

    李伏道:“那老员外说把家产全部奉上,白兄怎还说生意不好谈”

    白冉笑道:“对付妖魔你是行家,对付人心你是雏儿,治好那公子之前员外是这般说,治好那公子之后那员外却要拿出另一副嘴脸,这等事情我见多了,越是富有,越是悭吝,到了最后,只怕那二百两银子都未必要得出来。”

    白冉又嘱咐了李伏几句,看着他恢复了些气色,便带他走出了房门,员外和知府仍在正厅等候,白冉上前施礼道:“员外莫怪,我师弟须好生休养,另外还有些药材需要置备,却要先行告退。”

    一听李伏要走,王员外哪里肯放,赶紧上前道:“先生这却是见外了,既要休养,只管在我寒舍便是,正院有空房六十间,其余各院有空房四百间,任凭先生挑选,先生若说备药,只管交给下人,只要先生说的上名字,老朽明早全数备齐!”

    白冉闻言一脸惊喜道:“当真明早就能备齐”

    王员外道:“事关小犬性命,老朽怎敢不尽心竭力无论是何奇珍药材,且任凭先生点选。”

    吕知府在旁道:“学生今夜便传召城中药商,就是把药铺搬到师尊府上也不在话下。”

    白冉摇着折扇,赞叹一声道:“员外和知府大人既然都肯尽心,却也省去我师弟一场辛劳,也罢,我且把这药名说来,劳烦二位大人记下,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一是要白额金睛花斑虎的两颗尖牙,二是要千年人面狐狸精的两条尾巴,三是要金身逆鳞水蛟龙的一根犄角,四是要一色纯红火凤凰的三根尾翎。”

    王员外和吕知府瞪着双眼,张着大嘴,口水都流到了地上,可这嘴却怎么也闭不上。他们根本不知道白冉在说些什么,更没想到白冉的要求还没有提完。

    “备齐了这四样药材,劳烦二位再置备一枚汉唐时的玉丹鼎,鼎身要翠玉的,鼎足要金的,鼎盖最特别,要用万年的龟壳打磨而成,且把这丹鼎和药材一并送来,我师弟明早炼丹,到了晚上仙丹就能炼成。”

    “这个……”员外搓了搓手,



第24章 鬼痴 1
    丽娘钻进了白冉的肩头,休养了半个时辰,方才恢复了些力气,等再次显露人形,把一夜见闻告诉了白冉。

    白冉坐在床上,一点点把员外府上的线索串了起来。

    这王公子病了一个多月,五日未进米粮,李伏却看不出病症。

    李伏说这宅子里有鬼,丽娘和清风也说这宅子里有鬼,按照他们的描述,员外府上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厉鬼,可李伏却说公子身上没有鬼气。

    这公子的病看来不是被这些鬼给害的,但是这些鬼却害了一个端茶递水的丫头。

    王公子的病到底从何而来这些冤魂厉鬼的目的究竟何在思来想去,两件事情却似毫不相干。

    白冉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清风,突然想起了李伏用过的计谋。

    “二位娘子,你们为何不捉住一个厉鬼,问一问她的来由”

    丽娘道:“你说的轻巧,那么瘆人的冤魂,我哪里能捉得住!”

    这也不怪丽娘,她才当了不到一年的鬼,手段和见识却还有限。

    清风道:“我倒是捉住了几只,可这里的鬼造化不够,却还不能说话。”

    白冉道:“说话还要什么造化”

    “这却是一桩了不得的造化,”清风道,“鬼魂自身死那日起便失去了智慧,除非受人指点,否则再也不能言语,”清风道,“像丽娘这般无师自通的,却属万里挑一。”

    “我娘子还真是好天资!”白冉称赞一句,搂过丽娘,伸着嘴便要亲一口,却被丽娘一巴掌扇了回来。

    “下作坯子,休要碰我,滚远一些!”

    白冉转脸又问清风:“当初你可是得了那撼天道尊的指点”

    清风点头称是,白冉又问道:“这宅子里却没有妖怪之类”

    清风道:“先生问的却和李公子一样,这宅子太大,想是我查的也不够周全,就我所知,此地并无妖邪。”

    “没有妖邪,却又聚集了一般厉鬼,这般厉鬼不害那王公子,却又害那丫头……”白冉喃喃自语,却又思忖良久,问清风道,“女鬼若是害人,找男人下手好些,还是找女人下手好些。”

    “这个……却没什么好不好,”清风道,“只是男子更容易下手。”

    “怎就说更容易下手”

    “这个……”

    清风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丽娘在旁道:“都是风月场的积年,还装什么清纯女鬼能勾引男人,这还不懂么”

    “既然男子更容易下手,为什么王公子身上没有鬼气”白冉一脸迷惑,转而猛地一拍大腿,道,“这位公子肯定有什么护身的东西,就跟我的纯阳之气一样,却让厉鬼不敢近身。”

    “这却不太可能,”清风道,“纯阳之体,百万挑一,雨陵城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白冉道:“所以说他肯定是用了别的什么方法。”

    丽娘道:“还能有什么方法”

    白冉道:“这件事却要查个明白,否则这桩买卖可就做不成了。”

    丽娘道:“你想怎么查”

    白冉看着看着丽娘和清风道:“只能有劳二位,以身相试了。”

    “以身相试”丽娘眉头一皱,“却要怎么试”

    白冉道:“有劳二位娘子假意勾引那王公子,看看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让鬼魂不能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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