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闻召
第五十四章由·椿八
温广是个观察者。
现在天子与众公卿正在殿中饮酒,天子与帝后同坐于榻上。温广小时侯就察觉到自己的眼睛比别人看得更远更清楚,比射术时更是从不落败,但温广却觉得这双眼睛给他的更大好处是可以在人以为看不见的距离下,也能看清这人的样貌,但只这样还不足以让温广成为一个观察者。
真正让温广觉得有意思的是: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人当时所处的环境,自已的经验猜想――这三者联合起来而对观察对象当时的心理活动的一种推断游戏。
温广起初只是当作一种游戏,但最后发现在实际现实这种经验能给自己一种莫大的好处,就好像有人将某个东西放进密不透风的盒子里,温广能从表情上,细微动作上就猜出那物是方是圆,是活物还是死物――这得对这个人有一熟悉度才行,并了解他的性格。
在有这样的视觉条件,推断经验和乐趣好处后,温广就喜欢上了观察别人。
当然,经验告诉温广,长时间的盯着别人,那人十之**会察觉,除非那人精力被很大的转移了。而精力被转移也就意味着温广能更细致的观察了。
当下温广的观察对象就是少帝和帝后,观察对象的身份让温广有些兴奋。
温广离二人有十几步的距离,宫殿门窗俱开,阳光透进来,加上两盏油灯,更易观察。
文氏公主献舞之后正要退下,却被文定叫住,文定上至殿前,就上奏要将女儿送至宫中侍奉陛下。而殿中先是司空,御史同声附和,接着冢宰,司徒也建言文氏公主薇,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现后宫无所出,请纳于宫中,以昌后嗣。
于是少帝准其所请,让文氏公主择日入宫。
这过程中,温广就观察文氏公主,穿着盛雪之衣,如瀑之流发,皮肤白嫩,身材俏丽,纤纤细手,十指修长,互叠在腹间,跪坐在殿中。脸蛋未脱稚气,双唇紧抿发白,两边嘴角似要往下扯,但又被主人硬拽回来,所以有细微颤抖,鼻子小巧温婉,鼻翼也在动,桃瓣眼里全是水汽,但水汽之下,一种灰暗正在驱逐一种光亮。
这确实是一个大美人,尤其是欲泣未泣,让人心生怜惜,但那眼底的光亮散去后,温广觉得这就是一个漂亮的壳子,于是失去兴致,看向少帝。
少帝是个青年人,由于久居宫中,皮肤有些苍白,脖子细长,喉结突出。嘴唇稍薄而红润,鼻子高直而挺立,额头平整光滑,眉毛浓黑,但宽厚长短合适,眼晴细长,半睁而显得有些慵懒,但更多传递的是对当前或大部分事情模棱两可的态度。由于皮肤白,将嘴唇的红润,眉毛的浓黑显更加突出,五官更加清楚,所以样貌十分出众。
再看向帝后,温广一愣神,又回头看了一眼文氏公主,当下恍然大悟,为何众卿非要将文氏公主送入宫,而不是其他几位了,也明白当时如此问寅生,寅生为何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说:
“因为文氏公主有个天下所有人都不及的优点!”
温广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太有趣了,天下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文氏公主与椿姫竟如同胞姐妹般,在外表上十分相似!
温广是个对不能确定性质的事物先保持怀疑的人,对二个生活环境相距遥远的,并且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如此相似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于是视线来回的将俩人仔细对比。
终于对比出了不同之处,椿姬眉毛较细长,脸颊较瘦,下巴右边有颗黑痣。俩个乍看之下确实神似,但这些细节却有差别。真正能看出绝然不同的是二人的眼神。
文氏公主眼中是一种莫大的哀,那是自身命运无常,就像独自一人驾驶一艘舢板甚至竹排在湍急的河流中却连个撑船的竹竿都没有――这样的无奈。
椿姬的眼神就有些意思了,先是惊讶,瞳孔嘴巴微张,手都作出抬起来捂嘴的动作了,但接着又放下,眼神有些了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呼了气。最后目光涣散,望着前方出神。
第五十五章由·椿九
椿姬突然迫切的想生个孩子,告知于少帝,少帝虽愕然但也随其意,二人白日游山玩水,夜晚缠绵悱恻,如胶似漆。
司空费无忌尤其善妒,而且十足小人,之前见寅生如此年轻便与自己同列九卿,很是不满,经常在朝中贬低排挤寅生,而寅生也是一忍再忍。而这次春猎,寅生在天子与畿内公卿面前大出风头,更有天子御赐弓箭,费无忌的妒火更加强烈。
而寅生自觉权威大盛,得志便有些大意,对轻视自己良久的费无忌也得报复以泻其恨。
启帝时代因畿内天子直辖领地多,所以便设立了九卿百官,不仅负责管理这些领地,而且还要协调制约天下诸侯。宗华朝廷虽置九卿百官,但是社会制度却是分封制,政权治权也被分割在一块块封地上。天子直辖领地被封于天子后代,现在近乎于无。天子只是名义上的共主与宗教上的祭祀长。
所以九卿的实际职权名存实亡,荣誉性质大于实际性质。
在朝中排位应是冢宰,宗伯,司徒,御史,司空,司马,卫尉,司寇,郎中令。以左为尊,故冢宰左一,司徒,司空,卫尉,郎中令为一排,宗伯右一,御史,司马,司寇为一排。
春猎后第三天,众臣就座时,寅生赶在费无忌前坐在左三,也就是原司空之位,费无忌一愣,随即脸色憋的通红,又扫视其余六卿――宗伯年龄太大没来,包括冢宰竟都眼观鼻,视而不见。
费无忌明白,寅生这是赶着刚立功的机会,使六卿都默认了这次抬位,费无忌一甩袖,冷啍一声,憋着满腹怒火,坐在了原司马之位。对寅生也是由妒生恨。
知寅生欲助文氏,于是连带文氏也恨上了。找上冢宰于室中言:
“寅生那厮辱我!不能忍也!”
冢宰道:
“司空有何算计”
“得有把柄,方有算计!”
众人一想,好像并无司空把柄,冢宰长子试探道:
“司马二子,年龄十七,极其好色,而且易轻信他人,毫无心计,算得把柄吗”
费无忌喜道:
“当然算得。”
此时恰巧桐姬也在,避于竹帘后面,其待女灵机一动,在桐姬耳边私语。见桐姬点了点头,那待女就对帘外说道:
“宛姬生性放荡,与侍卫通奸,可做算计!”
“啊!”
众人大惊,但知道桐姬定不会信口胡说,费无忌大喜:
“这可做一石二鸟之计!只是还得二人上身边有穿针引线者。”
那侍女想了想又在桐姬耳边私语,见桐姬点头后,又向帘外道:
“宛姬身边有一侍女叫小秋,出自云氏小宗,其父与宛姬娘家争地,已经结怨,故欲报复宛姬娘家,已为娘娘所用,可做穿针者。”
冢宰长子又道:
“齐氏长子与司马二子相识,经常一起打猎饮酒,甚至互换妾奴,我与齐氏长子熟悉,但齐氏想助文氏,就劳烦父亲大人了。”
冢宰笑道:
“那齐氏家主齐京是个见利忘友的贪婪之辈,我去以利诱之!”
费无忌哈哈大笑,得意道:
“那寅生二子不能入殿,必不识得宫中女人,真是天助我也,请诸位看我手段!”
众人密谋一番安排下去。费无忌走后,冢宰长子道:
“费无忌奸诈善妒,是翻脸无情之人。我等可得小心。”
冢宰笑道:
“无妨!我自有手段!”
宛姬出自有华丘云中氏,为云中氏宗家,云中氏势力在华乱时代的战乱中大为减弱,几近绝宗,但最后因投靠启帝,又重新振兴,并立下大功,启帝胆心其作为华帝之后的威望和巨大功劳会对帝室产生威胁,故用赏赐的办法将云中氏拆分成七家,宗家于畿内供奉云中氏祠堂香火,其余六家,三家为诸侯,三家为诸侯之卿。
畿内云中氏族长,见天子后宫中,椿姬桐姬无所出,自己又有一女,于是便起将女送入宫中,一方面可让云中氏血统入帝室,另一方面可借此位列九卿。
但知道天子独宠椿姬,不喜桐姬,而自己女儿虽年龄十二岁,却长相一般,料想长大也不是什么美人。
于是就起邪念,找人教其女儿房中之术,妩媚之法。就想以此魅惑天子。
宛姬习得此法几年,云中氏就鼓动着送入了宫。果然,天子到底年少,桐姬死板,椿姬懵懂,何曾遇到过这花样繁多的女人,仿佛初尝男女滋味,宛姬如愿怀得天子血脉,但却不小心流产。
宛姬随少帝到了彭丘后,却不知为何少帝全留宿在椿姬处,不来宛姬这。宛姬练得一身淫骨,自然空虚起来,其侍女小秋早就成了桐姬眼线,被吩咐机密后,见此情形就在向宛姫耳边私语道:
“夫人,我听下人讲,后山处有一温泉,洗澡可美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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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由·椿十
宛姬与寅光见过几次,越发胆大,小秋见时机成熟,就向桐姬通报。
一日,桐姬私下与椿姬饮茶时笑道:
“我听闻那边山坡上,文氏种了满山的桃树,正值花开之时,我等后宫女人,难得出来,何不去观赏一下。”
椿姬性情凉薄,唯爱杏叶赏花,司马上奏春猎,少帝原本不来,也是椿姬说自己想出去走走,到山野田间,景色宜人的地方看看,少帝才同意的。
听桐姬如此说,诧异道:
“咦……有如此美景,前几日文氏为何不向我等推荐呢”
桐姫笑道:
“料想文氏也是一片好心,那里只有一条小路,牛车进不去,道路湿滑,担心贵人们摔着了。”
雍宫卿在一旁若有所思。
椿姬点头赞同,回头和少帝如此说道。
第二日,少帝带着椿姬,又有司马,卫尉,司空等大臣与温广,文定陪同。几十名侍卫护送。
坐着牛车至山脚,少帝搀扶着椿姬,走着小路上了山坡。确实有漫山的桃花正在开放,乱花迷眼,众人皆沉醉于这优美的景色中,在树下穿行着。
将至正午,雍宫卿选了一处平坦干燥的空地,又命人在此处搭好帷幕圈起来,放好竹榻,长案等器物。又从盒子中取出瓜果食物放置好,少帝与椿姬走得有些累了,就坐在榻下,众臣坐于下面两列,就简单的吃些食物。
众人虽些许累,但兴致颇高,互相交谈着。正说笑间,就见温广“咦”了一声。
众人落座处视野开阔,正在一山坡顶上。可见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向下望去正好可看见林子一处泉水,温广瞪眼望去,由疑惑转为惊讶,最后脸色变得难看,已经看出是一对男女,但面貌尚看不清。
大家都奇怪温广为何表情突然变化,也顺着他视线望去,就见看见两团白花花的东西在动,不似动物,心有灵犀的都恍然大悟,唯独司空费无忌暗笑。
大家正要哂笑,却听温广“哎呀”一声低呼,心中一顿。正猜测时,少帝已经注意到众人的变化,也像那边望去,距离较众臣远,昂首眯眼也看不见,椿姬放下茶杯问道:
“陛下在看什么”
“朕看不清,好像是头白牛。温卿眼神好,能看清吗”
温广惊起座,伏于少帝面前答道:
“臣惶恐,好像是一对情侣。”
“咦……”
少帝略一沉吟,已然了解,皱眉道:
“扰人雅兴。”
费无忌上前道:
“待臣前去驱走。”
少帝点头,费无忌又领四人,到了那里拉扯一番,不多时竟独自一人上山来,众臣诧异,费无忌虚胖体弱又匆忙爬山,现在气喘吁吁,而且冠带不整,很是狼狈,稳住脚步,惊恐道:
“禀……禀陛下!”
少帝疑问道:
“为何如此惊慌不成体统!”
费无忌难言道:
“那……那俩人……那俩人竟……竟是……”
“到底何事,从实说来,那俩人是谁”
见少帝已有恕意,但费无忌还是不敢言,只左右看看,眼神停在司马寅生那,看得寅生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不秒。
这时费无忌又道:
“此事难以启齿,请容陛下屏蔽左右。”
就见少帝疑惑不己,起身到一旁,避开众人,费无忌在耳边私语,然后少帝脸色铁青的就带了十几名侍卫,让司马跟着,其余人皆留在原地。
寅生看到了少帝莫名的眼神,心中更加惊恐,身体僵硬,茫然的跟着下去。到了就见一**的男子脸朝下,趴在温润的草地上,腹部流出大量的血,剑刀穿过背后。看身形就有些熟悉。而一旁一女人双眼失神的倒在地上,身上被披上衣服。
费无忌见活人变尸体了,惊问道:
“为何死了”
侍从连忙推脱道:
“得知夫人身份后震恐,在大人走后,趁我等不备,夺刀自尽了。”
费无忌还要斥责,见少帝摆手就闭嘴了,少帝上前用剑柄挑起宛姬的下巴,发现宛姬面如死灰,嘴唇发白,不似人物。
少帝见她神色枯槁,全身无力,一副木偶模样,撇了撇嘴,剑柄脱离她的下巴,转身不见她,对待卫道:
“把她送回彭丘,看管起来,不能让她死了!”
又对司马讥笑道:
“寅卿真是……”
话语一顿,没说完,又摇了头摇,冷声道:
“仔细看看这是谁吧!”
就转身起了,费无忌知道目的达成了,自得意满,讥讽的笑容还没散去,眼角就见少帝用一种探究,猜测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暗道:“不好,难道陛下知道了不可能,他应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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