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红尘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雨梦雪
开元二十三年,秋,东宫
“德全,你看,这鸟也纷纷比翼而飞,而我却何为纵显凄苦”李鸿望着这一片蔚蓝,叹了一口气,对着德全言道。
而德全却只是微微一笑,答着太子道:“太子殿下,这,您不是有太子妃吗何来凄苦一说啊”
“你这个滑头,算我失言了。”太子指着德全,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他又问道:“我让你帮我监管的狩猎场可有修好”
“太子殿下,这狩猎场,早已好了,可以宴请各贵客了。”德全答道。
“好,帮我宴请各宫皇子以及一些嫔妃大臣,特别是那父王身边的安若潇,你是一定要把他给我请来,知道吗”只见太子神情严肃的望着德全,对着他嘱咐道。
“是,太子殿下。”只见德全弯下了身子,轻身作了一个揖,便领着东宫的旨意朝着各处奔走而去。
而庭院之中,李鸿目露杀气,一把拉开大弓便朝着天上的比翼双鸟一射而去,只见雄鸟泣血坠下,拍打了两下翅膀便一命呜呼再也不动分毫,而李鸿却走到雄鸟身边半蹲而下,轻抚其身,对其言语道:“要怪,只能怪这片蔚蓝之境,只容得下那一只鸟,而你却是多余了。”
三日后,长安近郊,太子狩猎场
幽绿犹胜,宝马抖擞,走兽飞禽,跃于虚葱。
只见太子坐于尊坐之上,一挥锦袍,喜颜笑道:“各位亲臣,各位皇弟以及母妃们,今日我皇太子李鸿见这秋高气爽,翠绿犹胜的季节,想着正是狩猎的好机会,便擅自的宴请了各位,还请各位自由狩猎,尽情赏玩。”
太子这一言一出,下面的各位皇子大臣们纷纷跃跃欲试,而嫔妃女眷们也眼露异彩,期待着这场英雄追逐。
而太子,却缓慢不惊的来到了若潇身边,虽说是脸露笑容,但不知怎么的却隐约之间暗藏了一股阴暗之气,他望着若潇言道:“素问这父皇骑射第一高手便是您千牛卫安大人了,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和安大人您切磋一番骑射”
只见若潇向太子作了一个揖,婉言拒绝道:“微臣不才,岂敢和太子殿下相比只怕是误了法眼,惹得殿下耻笑了。”
而太子一把拍着若潇肩膀,盛情邀道:“哎……这是安大人您谦让本殿了,莫非是安大人您嫌本殿骑射不精难为对手若是如此,本殿也就不强求了。”
若潇听了太子此言,立马解释道:“太子殿下,您这骑射岂会不精是微臣前面失言了,还望太子殿下指教。”
“这便对了,这今日就让我们好好切磋一番吧。”说着太子吩咐了身边的德全,将一把快弓递与了若潇,又一匹汗血宝马赐予他当坐骑。
而末座之上,绮梦遥望此情此景,不知怎么的,心中尽是阵阵不安,难以言语……
而只听一声令下,这众皇子大臣们,便四散如烟,
第七十六章:浮梦长安(二十三)
比翼之鸟,相依相恋翱翔于天地,纵横之间却只留我在这一片孤海,静静的,遥望着那碎了一地的落寞与心痛,但,即使是血红乱舞,我却依旧不悔红尘苦,只因无你,我便从不知红尘,更不知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心醉。
这条路,只为恋你而疯,没有尽头,死,也阻挡不了我炽热的心动……
痴苦雪眉笑,一夜容颜摧。
爱若髓中血,凄恋万世悲。
那日,绮梦昏死了过去。
但——却让三个男人为她心碎。抱着若死了般的冰冷绮梦,握着她的手若潇心急如焚,他策着马匹将绮梦送回看乐殿,又命秦姑姑赶快去找来了何太医,自己则守在绮梦身边寸步不离。
“梦漪,你千万不能有事,自从那日来福客栈相遇,我安若潇此生此世便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即使你现在是皇帝的女人也好,是太子的红颜也罢,我只知道你心中有我,只要我活一日那怕是背叛整个世界,只要你想离开,天涯海角我带你走,若你想永留宫中,我便一生不娶,守你左右……”若潇抚摸着绮梦苍白的脸,坐在床头深情款款的言道。
言语之间,一丝晶莹之泪从绮梦的眼角流出湿了衣衫。
正巧此时,秦姑姑携着何太医走了进来,言睦见此情景,眉头一皱,心中万罐酸醋瞬间打翻,只见他敌视着若潇,冷言说道:“安大人,你乃护宫千牛卫,停留在后宫女眷殿中,怕是不合适吧如今您人也送回了,之后的事情便是我等太医的职责了,还是安大人您信不过微臣觉得自己更懂医术能救贵人于水火之中”
“你……!”若潇刚想上去与言睦理论,只见秦姑姑一把抓住了若潇的臂膀,在他的耳边说道:“安大人,还是请您回去吧,您停留在柳贵人殿中的事如果被陛下知道了,那贵人的结局想必安大人您定能猜到,放心,柳贵人病情一有好转我便会马上通知您的。”
若潇听了秦姑姑的一番话语,点了点头,朝着何太医作了一个揖,说道:“何太医,那便麻烦您了。”说着,若潇带着他那万般担忧缓缓的走出了看乐殿……
言睦看着卧床之上昏死过去的绮梦,立马从太医箱中翻出了一排银针为绮梦施灸,又喂于她各种他亲自调配的各种珍贵保命丹药,这才将绮梦的命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另一边,太极宫中
因为寿王被射之事,玄宗怒斥太子李鸿,削了他手中的部分权力交由寿王代行,并罚其于东宫反省数月。
而殿门一出,寿王李瑁便拦住了李鸿去路,指着他的鼻子怒目言道:“李鸿,你不要以为这样就算完了,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说着,寿王李瑁带着怒气甩手离开了这太极宫,朝着他母妃的方向奔走而去。
李鸿却只是凄楚的望着这一锁红墙,苦自心头来……
九载情深,为伊憔悴,为伊奔累,人间亚尊,弃富弃贵,只为一恋,曲终人悲。
不知不觉之间,李鸿走到了那看乐殿前,看着这殿前熟悉的一切,他的思绪不由的回到了那日由着相思蝶的指引闯入这看乐殿的场景,伊人红袖舞的场景依稀在心头,但不知为何此时他却感觉已离她相去甚远,纵使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但缘来缘去却
第七十七章:浮梦长安(二十四)
伸出手去,我却抓到了地狱,是我一步一步将你推入了那凄苦的深渊,但倒在血泊中的你却比任何人都渴求着我的幸福。
你的血,涂在了我的侧脸,那越发冰冷的温柔,撕碎了那十一载的心痛,这份深沉的爱,是我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我给不了你爱,给不了你承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陷入炼狱的熊熊烈火之中,饱受苦难,而我唯一能为你所做的便是将你刻在记忆的最深,为你而泣。
红蝶,为何虚空竟暗了是不是你已打开了修罗之门,等着我前去
汗马策,辛泪撒,夜入翁中计。
泪千雪,万里冤,一朝庶人贬。
尊荣失,街头弃,只念伊人笑。
毒酒饮,血泊倒,魂断红尘恋。
自从那日绮梦与李鸿宫墙一别,这数月以来,她便再也没见着他的容颜,而李鸿的爱却依旧围绕在其侧,保护着她不受宫中欺凌,不为冷落而苦,而若她有丝毫不适李鸿便会想方设法送去各种奇珍益草助其调理。
纵使他容颜已摧,发如白雪,但唯有此爱,是他黑夜中的一抹明,即使这朝局对自己是越发不利,他也不曾停止倒武的步伐,只因停下,他的爱便也停了。
爱的凄苦,但也爱的刻骨,即使只是一个人的独舞。
日如梭,一朝一指间。在这岁岁年年,时境变迁的日子里,惠妃不断的向着玄宗进着谗言说是太子想要谋害她们母子,并指责李鸿结党营私,欲有不轨之举。起初的玄宗,只是笑笑并未当真,然而时间一久,加之惠妃描绘的形真意切,他竟也渐渐生疑,提防起李鸿起来。
一日,惠妃声泪俱下,言辞凿凿,说是李鸿已开始谋逆,欲杀她们母子而后快,玄宗听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说要废黜太子,幸而中书张九龄以骊姬、江充、贾南风与独孤皇后等人故事劝谏玄宗不能废太子,这才打消了玄宗废储的想法。
然而武惠又岂会善罢甘休这潭池水既已波涛涟涟,便再也无平静之理,既已掀起,便要天翻地覆,乾坤失色,待到山河尽,方停息……
幽黑深处,阴犬的魔抓伸向了张九龄……
不久,张九龄罢官,再也不朝,以以惠妃马首是瞻,阿谀讨好的李林甫代之。而太子这边也查到了晓玉,杀之,并安插了许多眼线于长生殿中,惠妃的一言一行尽在李鸿手中……
风起,云灭,赤月残……
开元二十五年,四月
这天阴风阵阵,暴雨惊雷,鬼泣哀嚎。
只见德全丢了魂似得冲进了太子的寝宫,跪倒到李鸿的面前,慌张而又悲切的说道:“太……太子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李鸿连忙托起德全的手腕,焦急的问道:“发生何事了竟见你如此慌张”
而德全却只是扶着李鸿的手,咽了口口水回答道:“不好了,太子殿下,据宫内眼线来报,寿王和武惠妃今日夜里可能对陛下不利!”
“什么你快详细说来……”李鸿还未说完,便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问话。
只见幽黑深处,一个身体铁甲,血迹斑斑的男子,手捧着血扳指,表情凝重的跪在太子府的门口,大声喊道:“请太子殿下救驾!”
狂雨湿了那位男子的脸,李鸿拿起了置在屋内的宝剑,朝着那位男子走去……
幽黑之中,一抹残光打在那位男子的脸上。
他,看清了他的侧脸。
“这不是父王身边的赵将军吗”李鸿扶着赵将军的手,想要将他一把拉起,却只见他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将血扳指捧到了殿下的面前,说道:“太子殿下,您可还认得这枚扳指惠妃娘娘和那寿王已集结了大批人马,想要行刺陛下,逼迫陛下退位,易储,改以寿王为帝,如今陛下正被囚于太极宫中,微臣好不容易冲了出来,赶来东宫,还望殿下快快前去救驾啊,晚了或许陛下就……”
李鸿听了此言,那是心急如焚,一把将那染血扳指紧握手中,磕出血来,随后命了德全火速去调精兵,自己便飞驰上了快马,朝着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府邸的方向赶去……
一腔忠诚血,父危心中念,策马百鞭赴,瓮中凄泪残。
阴风掩月,三王疾走。遥远望去,皇宫城门竟是开着的然而,父王的安危却让李鸿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这背后的原由,他只是带着他的弟弟二人以及手下的精兵强将就这么肆无忌惮,冒冒失失的闯进了皇宫院内,然而当他们刚一进入宫门,只见城门突然紧闭,城墙之上弓箭手倏然起立,齐指三王,然而太子依旧心存希冀,举着血扳指大声喊道:“我们是来救驾的!我们是来救驾的!皇上有危难!皇上有危难啊!”
而此时,只见武惠携着玄宗登上了城门,遥望了这一场景,她指着那些“谋逆”皇子,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下,陛下你总该信了我的话了吧他们可是想要日日谋害您啊!这大半夜的,竟然披甲闯宫,这不是乱臣贼子,谋逆之人又是什么”
“哎!
第七十八章:浮梦长安(二十五)
那日,血色残阳,万里无云。我坐在落日的躺椅上迎接着我生命中那最后一缕余光……
十一载的光景,催了我俊楚容颜,白了我发丝如雪,但却怎么也无法将此心浇灭,即使飞灰,化为尘土,爱灵却不灭,永世守你于长安浮梦……
在玄宗刚发布将三王贬为庶人的诏书之后,惠妃便带着寿王李瑁跪在玄宗面前哀求不止,又加上李林甫等人的劝说,玄宗无奈之下,被逼下着诏书赐死三王……
三王草屋
“太子殿下,不好了,外面来了大批官兵,你们快点逃啊!”只见德全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一把跪倒在躺在躺椅上的李鸿脚下,哀求着说道。
而李鸿却只是遥望着这一片残阳虚空,平静的回应着:“就凭我们四人的脚力又怎么逃得过这外面的强兵悍将惠妃终究是要杀我,不管我逃到何处,都没有我立命之所,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但是,太子殿下……”德全想继续劝说着他,却只见二王缓缓的挪着步子从里屋走来。鄂王李瑶拍了拍德全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丝残笑,对着他说道:“这我们王兄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们也过惯了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说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就是勉强逃脱了只怕日后也是根本无以为生的。”
说着,李瑶和李琚走到太子跟前,只见那李瑶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畏惧却只是平静的顺着李鸿的目光的方向欣赏着这片残阳虚空,笑语着道:“皇兄,虽然我们三人并不是同母所生,但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三人却互为知己,共同进退,同甘共苦,这份情谊早就超越了亲生兄弟,虽然我们不能同生,但能同死却也无憾了。”
“是啊,皇兄,能和你一起赴死,黄泉路上总也不会寂寞了。”光王李琚也赶忙插嘴补充道。
李鸿听了他两位兄弟的话语,心中那是感怀万千,浮泪在眼眶打转,一把抱住了二人。然而此时却有一队官兵冲了进来,只见领头的将领指着三王说道:“就是他们!给我上!”他手底下的士兵便如豺似虎般的冲了上去,将三王擒住,反手捆绑的压了出去……
而草屋之中,却只留德全一人,跪倒在一片寒地,眼睁睁的看着三王被抓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太子殿下!鄂王,光王殿下!……”德全伸出手去,却终连影子也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这天,终还是要泣血了。
残阳将落,无力回天,而在这败落之际,我最后又能为您做些什么
德全望着这一片落日余晖,不由的心中冒出了那个太子爱了半世的女人的身影——柳梦漪。
“太子殿下,德全能为您做的,或许只有这么多了。”德全望着那片落日喃喃自语着,站起了身子,朝着长安皇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在东宫做事这么多年,为太子安排眼线这么些岁月,对长安皇城里的事务那可谓是了如指掌,十分清晰,哪个公公偷运了哪些财物,哪个宫女约了郎君他都一清二楚,滴水不漏,只是平日里这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便也不放在心上,然而现在,这些所谓的“小事”对他而言却成了成事的筹码了。
只见他暗暗站在宫墙门口,望着那龙首殿的郑公公贼头贼脑的从皇城之中走了出来,德全便明白,他这是又要去“办事”了,他便立马跑上前去,一把逮住了郑公公,指着他的包裹在他耳边私语道:“郑公公,多日不见,这别来无恙啊,这别人不知道,我德全还不知道你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吗”
郑公公听后面色大惊,马上那是喊爹爹叫奶奶的向着德全求饶,而德全却只是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后,便将一封信函塞到郑公公的手中,在他耳边叮嘱道:“郑公公,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看乐殿的秦姑姑,那你的事我自然也会替你保密,不然我不小心给你说了出去,那你这脑袋怕就……”
“我肯定送到,肯定送到!”郑公公听到德全的话语后那是头冒冷汗,连连点头满口保证,德全这才放了他回去。
他不知道这柳贵人看了信之后,是否会冒险前去见太子最后一面,也不知道这落日之后太子和二王将会是如何的一番惨景,但他只知道他能为太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不管生也好,死也罢,他从城门那刻再见他们之时便已然决定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他只奉他一人为王,而这一刻望着这赤血虚空的他,却平静的走在这条通向死亡的道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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