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乱世异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海参公公千岁
因此柴叔平经常一大早儿就借口查看茶叶生意躲出城去,免得被青萝拖进澡盆里。今年春天产下的茶因为战乱还囤积在汴梁城外,柴叔平琢磨着契丹只要没有打穿了河东,如今这个档口柴家的茶路应该还是安全的,不如把茶叶往北再送上一批。
就在柴叔平刚刚送走茶队往北去,准备偷偷溜回家睡个午觉的时候,范旻骑着马匆匆的跑出了城,找到柴叔平直接跳下马,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拽着柴叔平的马缰问:“你定亲了”
回了范家的范旻穿了一身贵气的紫色圆领袍,头上带了一顶紫金镶宝石的小冠,跑马跑的是一头大汗,让柴叔平感觉有点好笑,还特别八卦的问:“是和谁啊”
范旻的眉毛本来已经拧到了一起,听到柴叔平的问话吃惊的说:“你定亲了你不知道”
柴叔平看范旻一脸凝重,不似作伪,知道自己今天的午休算是废了,下马带着范旻找了一个路边上的茶摊坐下细聊。
“说起来这事我也正奇怪呢,我姐不是嫁南平了嘛,北方的南货基本都是从南平走的,她前年告诉我说,我爹去南方买了好多木料丝绸什么的,一副要给我攒嫁妆的样子。结果呢,这两年他又把之前购买没有往北方运的木料丝绸全抛售出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柴叔平给自己倒了一碗浓茶提神,一边啜饮一边说:“你这是得到了什么新消息了,快快如实交代。”
范旻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这是唐突了,脸瞬间都滚烫了起来,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说:“那个……我知道当年和你订亲的人是谁了,听你刚才这么一说,只怕郭将军也并不支持你和他结婚呢……”
“是谁啊凭什么听他的话呀,他想给我定亲就定亲,他想悔婚就悔婚啊”柴叔平不高兴的说:“就不,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别别别啊……”范旻赶紧摆着手说:“就算你跟你爹有矛盾,你也不能自己往火坑里跳呀……”
“谁说我要跳火坑了”柴叔平放下手里的茶碗,用力拍了一下:“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呀!我就是想参观一下这小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要是个好人呢……”范旻酸溜溜的说。
柴叔平撇了撇嘴,敲着桌子说:“我对你们男人看人的眼光表示非常的怀疑,你们觉得是好人的人啊,不一定是个好人。不过就算他是个再好的人,我不
第112章 离家
范旻年纪太小,还是个家里的小透明,拱石重睿上位这种涉及王权富贵的事情范家并不会找他商议,不过家中大人近日以来神神秘秘的举动还是引起了范旻的好奇,这才想方设法的查出了家族这是准备干票大的。
对于汴梁的世家贵族准备换个皇帝在位子上坐坐,范旻表示并不奇怪,这是魏晋以来世家贵族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一大基本操作,时常不成功那是因为分赃不均无法齐心协力。出于对政治的敏感性,范旻就顺便关注了一下各个世家达成的交换条件,发现柴叔平的名字赫然在列,并且已经被列在皇后的位置之后,他还以为柴叔平也代表柴家参与到了其中,觉得自己的一往情深喂了狗,冲动之下骑马来见柴叔平,才猛然发现尽管事实不是那么回事,但两人之间仍然隔着无尽的山川与海洋。
柴叔平听范旻详细的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觉得汴梁城即将变成一个水深火热的政治与权利斗争漩涡,当下冲回柴家打点了行装,带着自己的马就溜出了汴梁城。
除了柴家下人,唯一知道柴叔平动向的范旻出城送行,他还是穿着那身紫衣,他眼巴巴的看着柴叔平,看柴叔平面色疲惫,忍不住安慰她说:“你爹不是已经把给你攒的嫁妆卖了吗我看他并不是很同意这桩婚事呢,你也不要太在意吧”
柴叔平在汴梁城一向睡不好觉,一边检查马队背上驮着的行李,一边说:“当年我爹之所以会答应石敬瑭,那是因为石重睿是国家的储君,他的志向绝不仅仅只是当一个小小的将军,因此他的心也比别人要狠。既然他当年能够舍弃我们全家,自然也能贡献我这个女儿为自己的前程铺路,经过之前的那场战争,我能理解陈奕钧当时做出的决定就像我娘能理解我爹一样,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恨他们。”
“我……我懂的……”范旻轻轻的说:“难道不要先写信问问郭威将军吗”
“石重贵夺了皇位,那石重睿自然算不上什么东西。但是今日不同了,世家既然要支持石重睿上位,那我的父亲大概会再度看中这个皇后的位置。”柴叔平苦涩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范旻的肩膀说:“有舍才有得,范旻,我们迟早都会长成大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断伤害其他的人,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确与错误,有的只是胜利和失败,连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
柴叔平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响才说:“你知道的,那座皇宫无疑是一座牢笼,我进去了只怕只有死亡才能从中逃脱。而我现在虽然彻底的掌握住了我母亲留下的中原茶路,看似十分富有,但那只是凭借着柴家、郭威、刘知远甚至王仁裕的名头在狐假虎威,能安稳的住在汴梁也只是因为我的亲人们心中各有各的小算盘罢了。我当年接管生意,像是一个满手抱着金子的幼童走在街上,有太多人在背后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手上的生意,想要置我于死地,这其中就包含着隐藏在在水面之下的柴氏家族还有我远在河东的父亲。如果他们也达成协议拧成一股绳来对付我,选择将我嫁入皇宫做为人质,好瓜分我手上母亲留下的资源,到时候,我将没有任何实力与之抗衡。”
范旻不是不知道柴叔平心里苦,但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听到柴叔平如此真心的话,不自觉的为柴叔平命运之多舛难过的掉下了眼泪。
夏日干燥的风吹起黄土垫着的官道一层一层的黄土漫天飞舞,柴叔平看范旻就着沙土把自己抹成了一道一道的花猫脸,忍不住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递给他擦眼泪说:“我都不
第113章 交涉
金吾卫装备了重甲,大盾,就怕柴叔平负隅顽抗,然而柴府大门缓缓打开,一脸懵的柴四喜从柴府大门里走了出来,拱手问:“诸位军爷大驾光临,柴府蓬荜生辉,不知诸位有何要务官家要求各家贡献财物支持大晋军队建设这事,我们柴家没敢耽搁,早就把捐献的钱粮送去了……”
率领金吾卫包围柴家的小将军早就见识过柴叔平的凶残,在心里预设过好多种解决方案,单单没想过对于大军围堵,柴家竟然根本没有一点反抗意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柴四喜一没武器,二没抵抗,手里拿着大刀这金吾卫小将军也不好意思贸然对柴四喜动粗,只能生硬的回答说:“有人告发柴家谋反,官家派我来请贵家家主上殿面君。”
“这……有什么证据吗”柴四喜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说:“我家家主柴小娘子年纪尚幼,先不说她谋反图什么,她有什么能力谋反呀我们柴小娘子的父亲郭将军还在北方边境抗击契丹,还请将军慎言,不要寒了边疆将士的心啊……”
金吾卫的小将军是个老实人,他并不知道石重贵针对柴叔平的内幕,正在尴尬间,有人在人群里阴阳怪气的说:“好么,这官家的位置,我看是坐不稳了,连奶娃娃都被逼的站起来造反,咱们大家岂不是还不如个小破孩子这官家此番做派,是要笑掉汴梁人的大牙吗……”
在柴府周围围观的汴梁群众配合的发出哈哈哈的笑声,这让金吾卫的小将军脸顿时有些挂不住,冷硬的说:“清者自清,咱们也是听令行事的人,辩驳传言的这些话还是让贵家小娘子自己上殿说给官家听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柴四喜笑眯眯的说:“南平世子妃诞下了南平新一代的继承人,我家小娘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带着礼物出发去南平探望世子妃和小公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听见没,这金吾卫居然指责一个不在汴梁很久的人谋逆……”还是刚才那人继续在人群中挑事儿说:“他们是不是反应也太慢啦,这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几个金吾卫的士兵从上一次就留了神,这次一听声音就奔过去抓他,但这人也是早有防备,挤在人群里像个滑溜的泥鳅,猛的拨开人群就钻进小巷里字跑了,而金吾卫却因为周围围挤的群众不太配合,没能直接抓住这个带节奏的家伙。而柴四喜皱着眉头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这身影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就在金吾卫与柴四喜僵持的时候,一匹急奔的马冲进了汴梁城,不太挑作战时机,觉得先头部队已经将大晋打个半死的耶律德光整理好之前北归的先头部队,这一次凑齐了十万人大军,黑压压的朝着大晋袭来。
让石重贵异常欣喜并浪起来的契丹军大撤退并非是赵延寿他们被几万金吾卫吓坏了,而是暂时的战略性撤退,不过是要把从中原劫掠的各种财物运回契丹,好腾空腰包再劫掠一次罢了。
石重贵看了边境守军发回的求援书,顿时三魂吓掉了七魄,顿时没了心情去折腾柴叔平,哆嗦着命令金吾卫赶紧从柴叔平家门口撤走,回归岗位守护汴梁和
第114章 土匪
祡叔平临走的时候交代的非常明白,让所有人在她离开以后,躲去城外的庄子里避难,因为城外的产业登记在郭威的名下,也有留守的亲兵防卫,免得大家被石重贵当成泄愤的靶子招收连累。
但柴四喜把其他人遣散,自己带着几个护院留在城里,一是为了给柴家守房子,二是为了能够及时处理城中柴家那些产业的事情,自从祡叔平当上了甩手掌柜开始东跑西颠,大家都已经习惯柴四喜代替祡叔平处理那些商业上的事儿。
面对来势汹汹的金吾卫,柴四喜一点也没有感到慌乱,虽然他只是柴家的一个仆人,但宰相门前三品官,柴四喜作为柴家的大总管,一向代表柴家出面处理城中与官府商会之间的交流与应酬,维护城中上上下下的关系。
柴四喜为人谦逊又出手大方,在汴梁城里贵贱都有「朋友」帮忙,除非金吾卫一刀把他给砍了,否则就算是将他抓进大狱,也不过是蹲几天就能花钱放出来。他像是柴家立在汴梁城里的一杆旗帜,他活着汴梁城就有柴家一席之地,如果他死了,那就意味着柴家应该赶紧撤离边梁。
柴四喜以为自己能和金吾卫兜圈子兜到底,没想到这个时候契丹人再次南侵的消息传进了城来,柴四喜几乎把舌头咬除了血,才维持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因为他知道祡叔平根本没有往南走,而是跟着茶队去了北方。
祡叔平的茶队走的很慢,一天也就趁着天亮走个三十里,到了下午就开始四处找地方扎营休息,他们的马匹身后都拖着沉重的大车,车上堆满了茶叶等沉重的货物,因此商队的行进速度是很慢的。
游走在商队周围的是祡叔平率领的骑兵小队,他们有和商队完全不同的马匹队伍,转为替换乘骑之用,不光要负责商队的安全,还有探路和巡逻。
脱离骑兵小队外出侦查的墨池从队伍后方赶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顺手打的被一箭射穿了眼睛的灰兔子。
“小娘子,跟在我们身后的尾巴,本来已经跟了两天了,今天他们突然不见了,您说他们是不是放弃了”墨池把兔子扔给队伍里负责剥皮的小子,悄悄的对祡叔平说:“这一路咱们家商人都是跑熟了的,我昨天问过他们了,都说没听说路上有土匪的呀……”
“你仔细观察过那帮土匪不”祡叔平悄悄的说:“我昨天盯着他们盯了半天,他们有时候看起来特别的专业,有时候又暴露的十分彻底,因此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是什么熟手……”
“不是熟手就敢一上来盯上咱们这么大的队伍也不琢磨琢磨自己能不能吃的下去也不怕噎死自己……”墨池毫不犹豫的直接吐槽说。
“你这个脑子也是不转弯,这兵荒马乱的除了咱们家的商队,现在还有别的商人敢往北方走吗他们想抢小商队也得有啊……”祡叔平摇着手里的扇子说:“你看看周围这地都荒了,但凡有口饭吃,谁愿意当土匪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今年又没灾又没旱的,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墨池皱了皱鼻子,厌恶的说:“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不好呀……”
 
第115章 公平
“你爹本来只打断你一条腿,现在得打断你两条,家里有多少产业别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祡叔平笑眯眯的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嘲笑墨池说:“柴家本家不好说,但咱们家从一开始就经商,要那么多地干嘛,也就城外几个庄子种点家人喜欢吃的东西罢了。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世界的秩序本质上就是建立在剥削与压迫上面,即便是我也没脸说什么公平与正义,毕竟这商队中的所有人,都在为我而工作。”
“那怎么可能一样!”墨池听了祡叔平的话,毫不犹豫的反驳说:“正如小娘子所说,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汴梁城里谁不说柴家一向仁善,是世间少有的好东家,咱们商队里的伙计那个不是吃的好,睡得饱,冷了发棉衣病了给吃药啊!”
铁师傅听了墨池的话,看了一眼祡叔平,摸着鼻子笑了笑没说话。祡叔平秒从铁师傅的笑容里读懂了他对于世家狗腿子的鄙视,也只好苦涩的笑了一下。
身份不一样必然导致立场不一样,这个话题也没有办法继续再深入的聊下去了,毕竟一千年以后的劳动人民还要被迫996呢,身为一个世家地主和五代人民聊反抗有产阶级压迫无产阶级这不是胡闹吗……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大部分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之类的精神追求,大家所图的不过是个温饱而已,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就是一种幸福,因此如墨池这样的整个家族都依附于世家工作生活,自然人为自己背靠世家,比起做一个普通小老百姓要舒服威风的多。
而如铁师傅这样,曾经开过蒙,家中还略有薄田的人家来说,若是卖身为奴丢了自己的祖宗和姓氏,还要处处低人一等,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祡叔平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她让向导铁师傅带着墨池先前去探查露营地,自己坐在马背上默默跟着商队,默默整理自己的思绪。
世间万物都要遵循自然制定的食物链法则没错,人类社会也并不例外,世家想要壮大自己来对抗皇权,而皇权也想将世家拆散,这样才能更加有效的中央集权,只不过两个高高在上的阶级相互矛盾,让虎视眈眈的外敌得利,最终受苦的却是食物链最底层的人。
或许不论世界发展成什么样子,剥削都永远可能停止:在土地下面,蚁后剥削工蚁;在蜂巢里,蜂后剥削工蜂;在战国以前,奴隶主剥削奴隶;在现在,大世家们大地主们剥削佃农;到了以后,又会变成大资本家剥削工人。
无论怎样,现实就是除非鲤鱼跳龙门实现阶级的跃升,否则有产阶级总是富有,而无产阶级永远赤贫。
人人生而平等,这是一句多么可笑的谎言,即便是寻找到了一块新大陆打破一切现有的法则桎梏从零开始,那么慷慨赐予了玉米又被无辜残杀的印第安人和被整船拉去在农场庄园里卖命的黑人奴隶们,他们的平等又在哪里呢千年以后第三世界各种资源被掠夺还要遭受着代理人战争的不发达地区人民的平等又在哪里呢
或许这一句话可以改一改,叫做同一阶级的人生而平等,这样还差不多。
现实就是一本写满了仁义道德的书,字里行间却字字血泪写满了吃人,祡叔平叹了一口气想,绝对公平那是没有可能得到了,即便等到人类脱离了**将一切数据化,那存储空间
第116章 营地
祡叔平带着整个商队加快步伐到达了露营地,骑兵开始以露营地为中心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而商队伙计们货车沿着营地围成了一个圆圈,然后拉了一天车的马匹从车上卸下来,任由他们去自由啃食一些营地周围的嫩草,然后用粗大的木栓将这些车紧紧连接在一起。
这些沉重的货车上满载宝贵的货物,也想小小的堡垒一样能守护临时搭建的营地,不用担心有人会趁机哄抢货物,也不用怕货物会被风吹雨淋,因为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绑紧了绳索,那些护卫商队的武士手里的砍刀和弓箭也不是漂亮的摆设。
炊烟袅袅,商队很快收拾好了商队,支起了简易的油布帐篷,而跟队伙夫做的饭也渐渐飘散出了香味,不到黄昏整个商队就已经吃上了热气腾腾的杂粮饭,配着腊肉兔子肉汤炖酸菜豆腐干。
墨池捧着自己的饭碗,望着碗里薄如蝉翼的一片腊肉,内心十分复杂,祡叔平和所有人一样,端着饭碗找地方随意一坐,看墨池目光呆呆的,问:“怎么了晚饭不和胃口”
墨池盯着饭碗摇了摇,祡叔平看他盯着那块腊肉发呆,顺手把自己碗里的鸭腿丢给了墨池说:“快点吃,吃完赶紧休息,说不定晚上还得打架呢。”
墨池还没反应过来,有个正在吃饭的伙计跑过来说他好像看到远处有个偷窥的人影,祡叔平二话没说扔下饭碗交代墨池帮她看着碗,骑上马就沿着那人说的方向追过去查看了。墨池望着身边被丢下的碗筷,想起祡叔平的日常所作所为,突然放下碗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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