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临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期待可能性
老于长叹一声,说道,“她是有错,可错不至死。那时我们都还年少,天真的认为这世界除了黑就是白。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头再想想,当年的事儿怕是别有隐情。”
任凯抬眼望了望窗外萧瑟的街道,幽幽的说道,“有隐情又如何无论怎样,都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在场那多人都可以作证。唉,腊八粥摔得满地都是,都分不清脑子在哪儿。可惜了,满满的一盆粥,那是赵薇熬了一整晚才熬好的。”
老于“呕”的一声,差点吐出来。把眼前的一盘香闷牛腩推的老远,定了定神,才苦着脸说道,“不说了,再说下去就要做噩梦了。我提醒你,古往今来,因爱成恨的先例太多,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尤其是像她这种出身的,一旦反目,造成的后果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任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笑道,“嗯,我会注意的。”
这个话题一结束,两人明显觉得轻松许多。
“赵琳找你了吗”老于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随口就问了出来。
“没有。怎么找到你头上了”任凯笑着问道。
“嗯。是为廖三河的事儿。”老于也没藏着掖着,帮着两人倒满酒,说道,“能抬抬手吗”
任凯想了想,说道,“也不用瞒你。这事儿的关键不在这里。我要硬拦着,怕是要得罪人。为了他们,不值当。如果你不是太为难,就不要插手。”
老于拿着酒杯,寻思了一会儿,缓缓的点点头,说道,“是冲廖德兴”
任凯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龙城府台二期,纪清河的家中。
几盘子真空包装的酱肉,一个炒豆芽,一个花生米,两瓶三十年老白汾。
“大洪哥,事情过去就算了。何必平白得罪人再说,任凯都不说什么了,你还这么针对廖三河干嘛他老子可不是吃素的,别看快退休了,手底下还是有些人脉的,成事儿不好说,但坏起事儿来,不要太简单。”纪清河大嘴巴一通说,却没有发现赵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少说这些屁话,你就说,是谁来让你当说客的”赵洪红着眼珠子,少有的现出一丝醉态。
“这……”纪清河看了他这副模样,再没脑子也知道捋到了虎须,诺诺的不敢再说下去。
“廖德兴我他妈就是冲着他去的。”赵洪重重的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老阉驴,上辈子缺了大德了,生了廖三河那个崽子,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坏事做尽。老子都要滚蛋了,还忌讳他妈个蛋。非的让廖家老三把牢底坐穿。”
“这……大洪哥,廖德兴就要回家种白菜了,你跟他计较什么劲儿。我看……”纪清河看出了赵洪的失态,一方面有些奇怪,另一方面也想劝劝他,这分明就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做来何用
赵洪又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打断纪清河的话。
不过,大概是拍的时候,没收住,力气使大了,半边胳膊被震的些发麻。龇牙咧嘴的吸了口气,抬起手臂,看了看。一时间就忘记自己要说的话,等揉了揉胳膊,抬眼一看,才发现纪清河正捂着嘴偷乐。
他勃然大怒,又准备拍桌子,晃了晃脑袋,总算是勉强控制住了。
这下好了,纪清河先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接着就是放声大笑。
他看着大笑不止的纪清河,也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真像个小丑啊。
纪清河笑着笑着,无意中看到大洪哥泪流满面的坐在那里无声的傻笑,一下子慌了神,赶紧站起身,忐忑不安的说道,“大洪哥,对不住,是我鬼迷心窍,听了高千部的话,还以为……,我不说了,你也别这样。”
赵洪也不在意自己脸上涕泪齐流,嘿嘿笑道,“十几年前,我被袁季平选中,成了他的秘书。那时候廖德兴是市委秘书长,俩人都是梅正东的嫡系,时常争宠。廖德兴那个老阉驴,抓了我一个错处,逼着我暗中下手,去捅袁季平一刀。哈哈,你说我傻不傻,居然就被吓住了。”
纪清河吓傻了,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赵洪抹了一把脸,拿起酒杯,将酒一口吞下,眯着眼睛冷笑道,“袁季平这个伪君子,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却一直按兵不动,就等着我往里钻。可怜我被他们推来推去,当成角力的工具。最终袁季平获胜,廖德兴那个老阉驴失势。而我,呵呵……”
纪清河长叹一声,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脊背,说道,“大洪哥,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一一三、初见佟北生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全国统战工作会议在龙城召开。期间,侯奎在落脚的龙城大酒店与任凯见面。
这是临别时,侯奎对任凯说的一句话。李亚男在侧。
两人从酒店出来后,女孩儿吊在任凯胳膊上,眨着大大的眼睛问道,“你跟大哥聊天都说什么了”
“嗯你不是在跟前吗”任凯愣了愣,笑着说道。
“唉,云山雾罩的,我一句没明白。”李亚男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任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最后这两句是,唐代的孟郊第三次赴京科考,终于登上了进士第后,喜不自胜,挥毫写就的。那年他四十六岁。孟郊生性孤直,一生潦倒,愤世嫉俗,并没有得善终。”
李亚男闻言大怒,说道,“老大是不是在说你等我回去掀了他的桌子。”说完就要回转,去找她大哥算账。
任凯啼笑皆非,赶忙拉住女孩儿的胳膊,笑道,“傻丫头,跟我没关系。”
李亚男疑惑的看着他,没有作声。
其时,午间的阳光温驯的洒在女孩儿干净的面庞上,纤毫毕现,淡淡的茸毛洋溢着浓郁的青春,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透亮。
一时间,男人心中摇曳不止,居然有些痴了。
看到男人痴呆的模样,女孩儿绽颜一笑,问道,“怎么这样看我,觉得我漂亮吗”
任凯闻言,干咳一声,眼神四处游走,岔开话题,“你大哥是在提醒他自己。我猜,他的工作可能要有所变动了。”
女孩儿咯咯一笑,说道,“你们这些人,有话明着说,不好吗还非得让人绞尽脑汁的猜来猜去。想不通。”
他摇头一笑,为官之道,哪有那么简单。只是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懒懒散散的走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篇。
“小柴那天还请我吃了一顿火锅。”李亚男冷不丁冒出一句。
“哦”任凯听了,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龙城府台四期的停滞工地。自从梅海生被带走,这里便荒了下来。施工方以前是挂靠在景瑞旗下的龙城第五建筑公司,如今被合力创想收购。
“小柴跟我讲了你们以前的很多故事,特别好笑。”李亚男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是吗”任凯嘴里应道,脑海里却出现了田小芳在那夜纵身一跳的场景。
他正要再问。
“咦,那不是佟叔叔吗”李亚男失声叫道。
姓佟,又被她称作叔叔的人,只能是新任天南省常委、副省长的佟北生,分管城建、交通、教育。
任凯不动声色的顺着女孩儿目光望过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站在路边,对着龙城府台四期的工地呆呆的出神。
任凯正想阻拦女孩儿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身来了。他没想到第一次见佟北生,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五十多岁,鬓角斑白,戴着黑框眼镜,衣着普通,不过身量高大,极有气势。
“佟叔叔,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女孩儿轻快的走过去,拉住男人的胳膊,笑靥
如花。
男人明显的有些意外,随后对女孩呵呵一笑,说道,“哎呦,这不是囡囡吗这大冷天的怎么逛到这里了”说完随意的抬头看了任凯一眼后,又把目光转向女孩儿。
“我去看了看我大哥。他在龙城大酒店开会。刚走到这儿,就看到您了。就您一个人”说完她四处张望了一下。
“哦,呵呵,我一个人就不能出来转转了这是你男朋友”男人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再次抬头望着任凯,笑道。
“您好,我是任凯。”任凯急忙上前,弯着腰,伸出双手,笑着说道。他注意到周围行人不少,揣测佟北生可能不愿意当众暴露身份,称呼上便没有带上姓氏。
“哦”男人先是一愕,接着失声笑道,“你就是任凯呵呵,如雷贯耳啊。哈哈。”说完伸手与他握在一起。
“不敢,不敢。”任凯满脸惶恐,涩然答道。心下明了,此人对自己怕是没有什么好感。
“哈哈,名声大也不是坏事儿。老二与佟童经常提到你。神乎其神的,我老早就好奇,是何等人物能让两代人都对你赞口不绝。今日一见,呵呵,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材。”佟北生满脸热情,抓住任凯的手不放。
李亚男听到他不吝溢美之词,对心上人赞不绝口,心花怒放,立时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任凯闻言,却是心下一寒,脸上更加恭敬了。
“呵呵,正好,你也算是本地人。这个楼盘杵在这里有多久了是不是烂尾楼”佟北生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府台四期。
“您是说这个楼盘吗”任凯借此拖延一下,心中斟酌了斟酌,笑着说道,“这是海生地产开发的龙城府台四期。梅海生前段时间被检察机关请去喝茶,外边就有些不太好的流言。导致他们公司的资金周转出现了点问题。所以在工程进度上就……”以前的事儿跟他没关系,可合力创想现在已经全面介入,这个态度是一定要亮出来的。
“呵呵,是吗今天早上,也就是两个小时前,我凑巧接访,有超过一百户的上访人员反映这个楼盘的问题。他们说的可跟你说的不太一样。”佟北生依旧是哈哈大笑,可眼中却满是锐利。
任凯听到这儿,心里反而镇定下来,知道破绽在哪里就好办了。
他装作吃惊的低下头,沉吟片刻,才抬头苦笑着说道,“您看这样行不行
一一四、白老全
这是开发区通往光明区的一条路。
李亚男挽着任凯的胳膊,行走在正午的暖阳下。冷风微拂,掀起女孩额前的刘海,纤细的眉毛不住的跳跃,她的笑声就没有停止过。
望着脚下无尽的路不断的向远方延伸,他想,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也挺好。
女孩儿说了半天,不见他回应,嗔怪的说道,“你想什么呢也不专心听我说话。”
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想,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你会不会感到厌倦”
女孩儿闻言,跳起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哈哈大笑道,“老东西,还挺浪漫。快说,是不是经常对小女孩使这一招”
他心下一松,也哈哈大笑起来。
路人皆侧目。
“嘀嘀”,一辆红色牧马人停在身旁。
在任凯觉得眼熟,还在思索哪见过这车的时候,李亚男已经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佟童从车窗探出头来,笑靥如花。
想起来了,这车正是他们去年国庆相遇时,女孩儿开的那辆。
他正要走过去,手机开始震动了。
看了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头,“牛哥,你说。嗯,嗯,我知道了。谢了。”
“有事儿”李亚男有些失望的问道。
“嗯。有个事儿要我去处理一下。”他微微一笑,说道。
“哦,那你去吧。”女孩儿可怜巴巴的眨着大眼睛,像只无助的小狗。
他呵呵一笑,又冲着佟童挥了挥手,转身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嗨,别这样,搞得跟丧偶似的。没有男人,也许我们会更开森。come on baby。”佟童在李亚男背上拍了拍,笑着说道。
李亚男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听了佟童的话,喃喃低语道,“饱汉不知饿汉饥。”
任凯来到律所楼下,余燕来已经在车里等候许久。见他过来,冲他按了按喇叭。
女人虽然长得不体面,不过工作起来却是一把好手。
“白老全进去后就一言不发,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与枪击案有关,于是案子就卡在那儿。有人提出对他成立专案组,被否决了。现在,邝援朝也死了,他的处境有些尴尬。”余燕来把一个档案袋递给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怎么遇到麻烦了”任凯瞟了她一眼,一边翻动档案袋,一边问道。
“麻烦倒是没有,是慕天源的案子,心里有些发虚,不托底。”余燕来揉了揉胖胖的脸颊,叹道。
“呵呵,不要有负担,这个情况我已经提前跟委托人打过招呼了。白老全现在几看”任凯依旧翻动着卷宗,没有抬头。
“那就好。他在省二看。”余燕来长嘘了一口气,说道。
“嗯,去省二看。”任凯合上卷宗,想了想,说道。
余燕来应了声,熟练的打了方向盘,三拐两拐,上了主干道。
“郝队长,是我。我想取保白老全。对。嗯,好的,谢谢。我们就在路上了。”任凯随即给郝平原挂了电话。
余燕来听了,目光闪了闪,油门一踩到底,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任凯吓了一大跳,赶忙系好安全带,说道,“你很赶时间吗”
余燕来一急,一脚就把刹车踩死,紧接着后边传
来一片刹车声、喇叭声以及叫骂声。
“你干嘛”任凯怒道,赶忙摇下车窗,对冲上来的司机道歉。
那几个司机一看是个女司机,互相看了看,骂骂咧咧的走了。
“唉,有些紧张。”余燕来也吓坏了,胖脸煞白。
“紧张个屁,快走,还挡道的呢。”任凯吼道。
一片诅咒与叫骂声中,车子再次启动,狼狈逃窜。
到了二看,老远就看到郝平原站在门口。
两人下车,与他寒暄了几句。有人过来领着余燕来去办手续,郝平原陪着任凯来到他在二看的临时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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