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临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期待可能性
“是。”魏民文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再往下说了。
“嗯。裘小秋的案子,你还有印象吗”任凯停顿了片刻,换了个话题。
“那两个嫌疑人都是外地人,背着好几条命案。所以,牙口比较紧。只知道是一个绰号叫光哥的人介绍过来的。”魏民文也没有藏拙,知道什么说什么。
任凯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这个案子被市检察院的蔡照先卡在侦查阶段。有人说,是为了拽袁季平。我不这么想,你去,试试他的深浅,看看他是人是鬼。”
魏民文呵呵一笑,点头称是。
两人正笑着,温如玉推门进来了。
“又商量着害谁呢一个个笑的贼兮兮的。”女人挂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在隔壁没睡好。
魏民文尴尬的干咳几声,向后退了退。
“大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任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道。
“唉,怎么能睡得着。作了一晚上的噩梦。偏头疼的厉害。”女人揉着太阳穴,垂头丧气的叹道。
他正要开口,女人霍然抬头,问道,“对了,你的手机呢”
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莫非真的有鬼几个小时之前的未接电话居然能出现在手机里,而真正的通话记录却不翼而飞!要不是我一直跟在你身边,简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还有那个余燕来,睁着眼说瞎话。你怎么不揭
一五九、手
阳光虽然明媚,可冷风依旧如刀。
冰天雪地中,一条公狗正趴在母狗的屁股上,拼了命的耸动,猩红的舌头伸的老长,热气腾腾的。
这是间私人院落,三层小楼仿西式风格,美轮美奂,在光明区算是独一份儿。
蔡照先软塌塌的歪在躺椅上,隔着落地玻璃,正从楼上望着这里,眼中满是羡慕,喃喃自语道,“狗日的,日子过得比老子都舒心。迟早有一天把狗鞭切下来炖汤喝。”
他今年五十九,属猪,腊月初九生辰。
其实,五年前他就满六十了。不是不能接着往小改,实在是懒得再侍候那帮伪君子。一个一个都他妈的是口是心非,两面三刀,哼,还真不如下边那两条狗来的真实。
光明区早先是蔡村的地界,几十年发展下来,随着城区不断扩大,当初的原著居民早已经像游走的水滴,渗入到龙城的各个角落。
蔡氏子弟由此开枝散叶,在各行各业结出果实。因为文化层次普遍不高,所以大都是机关里类似《水浒》中戴忠的角色。说白了就是“吏”。
由“吏”到“官”之间,看是似咫尺,实则天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跨不过这个坎儿,上升无望,薪水勉强维持温饱。所以他们在得势之后,贪赃枉法就成了唯一的人生追求。
千万不要小看这群人,《醒世恒言》中记载,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欺上瞒下,操纵司法,中饱私囊,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也正是靠着这样一群人,蔡照先在龙城市检察院呼风唤雨,稳稳压着一把手一头。
前任检察长是个火炮脾气,不信邪,暗地里准备铲除这颗毒草。谁知消息走漏,第二天就有人在他办公室的门把手上抹上屎了。接着,他开公车接送孩子上学的视频递交到省纪委的办公桌上。并扬言,让他自己滚蛋,否则有更劲爆的视频曝出来。
据说,那人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出来后直接就办理了病退手续。
现任检察长刘宁,是个面团,出了名的老好人。与蔡照先相处起来就很是如鱼得水。
昨晚,身为省委常委、统战部长的姐夫查德求跟他聊了很久,再三叮嘱他,九十九都拜了就差最后一哆嗦,千万别出岔子。
哼,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再谨慎也不能把买卖停了吧。再说了,他一个狗屁律师,要不是有邝聋子的两条狗在后边顶着,早不知道被埋到哪个阴沟里去了。
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太阳,拿起手机,拨通,“周扒皮,上月的那两个减刑,怎么还没批草泥马的,拿钱的时候怎么不谨慎点赶紧的,出钱的老板已经有些急了,再搞不定,呵呵,我就让他找你去,你当面解释给他听!嗯。找我任凯他算个屁!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阿猫阿狗,随便一个人都能跑来找我……”
他正口水四溅的喷,就看到一个壮汉提着口东洋刀,走到那两条粘在一起的狗身边,先抬头冲他一咧嘴,接着就是手起刀落。
两条狗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起从中间就断开了。花花绿绿的肠肚摊下满地,粘稠的血在白雪上溅出朵朵红花,并很快被冻结起来。
“呕。”蔡照先扔下手机,捂着嘴就吐了。
那人并没有避讳,依旧笑嘻嘻的望着楼上,提起刀对着虚空砍了几下,才转身施施然离去。
蔡照先把早饭吐的差不多的时候,五岁的小儿子哭着跑过来了。
他扶着躺椅慢慢站起来,本来想安慰孩子几句,可看了孩子的模样,脸色变的铁青,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小孩的头发,眉毛,睫毛都没了。
这时,他的另一部手机响了。
这部手机除了有数的几人,没几人知道。可只要打过来,必定是大事儿。
他搂着小儿子,又缓缓的坐下,接通手机。
“喂。”他看了看号码,不认识。
“呵呵,蔡照先。没记错的话,再有五天就是生日了吧。”电话里一个男子的声音,之前应该没听过。
“你是谁”蔡照先也不是雏儿,吓不住的。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你要先明白自己是谁!”那男子笑道。
“哈哈,有种。敢露个脸吗”蔡照先不动声色的把录音功能开启了。
“贵人多忘事。咱们刚照过面,这么快就忘了”电话里的男子笑道。
“呕。”蔡照先又差点吐了。
“呵呵,听说你的小老婆在府台一期那里有间甜品店。不知道味道如何。”说完电话挂了。
蔡照先缓缓的放下手机,略一思忖,拨通电话,“阿光,让肥肥和路二跟我出去办点事儿。带上家伙。就现在,到小美门外等着。”
半小时后,他裹着厚厚的棉服进了王小美的甜品屋。
龙城府台一期大小二十一家朝南的门脸都是他的产业,只不过名字不同。
王小美见丈夫铁青着脸,有些害怕,不知道又哪股筋抽住了,陪着小心走过去,问道,“当家的,怎么……”
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完阴着脸在店里四处张望。
女人既不敢走,也不敢在那杵着,只好拿了块抹布,这擦擦,那蹭蹭。
角落里一个中年人抬手冲着这边晃了晃,蔡照先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
“老蔡,坐,这里的甜品很一般,不过老板娘……嘻嘻……”那人一开口,就能听出与电话里正是同一个人。
“呵呵,几十年了,第一次听别人叫我老蔡。”蔡照先轻轻的坐在那人对面,笑着说道。
“老蔡,你看你,来就来吧,还把避弹衣穿上,太见外了。”来人用手捻起一块小点心,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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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零、也算埋伏
霍家俊的尸检报告指出,他是用裁纸刀割破脖颈上的大动脉,失血过多致命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当晚十点左右。
监控显示,九点四十一分,他独自一人进入地下车库,在历经一次较长时间的通话后,曾抬起头冲摄像头诡异的一笑,才自行走到监控的死角,实施了自杀行为。
而在他的手机里,当晚九点半之后,只有三条通话记录。电信公司的证明材料也证实了这一点。
菅刚是第一个打给他电话的人,不过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很容易讲清楚。
五分钟后,他向外拨打了一个手机号码,通话时间很短,也就十几秒的样子。机主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姓宋。
据机主讲,他并不认识霍家俊,是有人把电话拨错了,才打到他那里。而且,接电话的时候,他正拉着客人走在龙城通往临省的高速路上,无论是车上的记录仪还是高速口的监控都可以证实。
紧接着他又向外拨打了第二个电话,接电话的就是菅长江。这次的通话时间就很长了。根据电信公司的数据显示,在他死亡之前,手机一直处于接通状态。
可菅长江的回答非常耐人寻味,他说这个电话确实接到过,可电话那边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声,他害怕出事儿,所以不敢挂掉电话,一直到霍家俊的手机没电后自动关机。
可问题是,没有别人可以证实这一点!
佟北生大权在手,身边自然不缺耳目灵通之人,听到消息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可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霍家俊是怎么回事儿”
这句话问的好像很随意,可菅长江明白,佟北生恐怕是放在心上了。
斟酌一下,小声说道,“霍家俊的大姑曾经是我的语文老师,对我有很大的恩惠。霍老师终生未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教书育人上,家俊算是她最亲近的人。我承认,在对家俊的使用上,我是说过话的,这一点确实有些不妥。可仅此而已。”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对着佟北生笑了笑,佟北生表情淡淡,不置可否,依旧望着远处的府台四期工地怔怔的出神。
“昨晚的事儿实在是有些诡异,可实情就是如此。我也问过家俊的家属,据他的妻子讲,自从知道定下来的光明区委书记不是他以后,他的抑郁症就愈发的严重。经常独自跑到楼顶上吹冷风。以至于闹到要报警的地步。……”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嗯,我知道了。事情到此为止。”佟北生抬手轻轻摆了摆,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是,省长。”菅长江心下一阵冰凉,知道佟北生已经决心出手帮忙,可他也该挪地方了。
一辆商务车停在开发区管委会斜对面的角落里,从车里正好可以望见管委会的大门口。
冯三开着车,魏民文坐在旁边。
“你觉得问题不在菅长江那里”冯三皱着眉头,轻声问道。经过早上蔡照先的那件事儿,他已经认同这个魏民文确实有两把刷子,当得起任凯的一条臂膀。
“呵呵,三哥。有些事情太着痕迹,反而是最大的破绽。所以才有灯下黑一说。”魏民文微微一笑,说道。
他明白自己虽然智计手段远高冯三一筹,可在那人心里,地位怕是远远不如。要想在团队里有一席之地,除了靠上孔燕燕,眼前这人更是关键。
靠什么拉拢人家钱女人
他不敢去试探。弄巧成拙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唯有功劳!我出力,你立功。即便那人事后知晓,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论什么团队,都不能忍受庸才。什么事儿都做不好,再忠心耿耿又有什么用花瓶可以作摆设,锄头呢摆在哪里
他觉得冯三没有听明白,便进一步解释道,“生死间有大恐怖。没有谁能轻松面对这种恐怖。很难想象一个打算要死的人,还会有闲情逸致讲二十多分钟的电话。除非,这个电话能给他带来转机。可菅长江只是个不得志的冗官,他显然并不具备这种能力。这一点,久在宦海的霍家俊不会不清楚。”
“或许在交代其他事情也说不定。”冯三思忖片刻,勉强说道。
“呵呵,有这种可能。不过,真要交代后事的话,就不只是打三个电话了。”魏民文呵呵一笑,顺着说道。
冯三知道自己露怯了。
确实,交代后事怎么会轮到菅长江起码家里也要去一个电话吧。
“那你怎么会断定,这人今天还要回到这里万一被抓了呢”冯三其实已经认可了他的想法,只是想把前因后果搞清楚,亦步亦趋做不到,东施效颦总该能行吧。
“呵呵,也是碰碰运气。”魏民文不敢把自己说的太厉害,否则被敬而远之,更糟糕。
“不过,三哥。不知道你有过这种经历没有锁好门之后,已经走出很远,却总是疑心门没关,心里越想越觉得难受,直到急急忙忙的跑回去看一次,才能安心。”魏民文笑了笑,终究还是举了个例子。
冯三沉默半晌,才点点头,说道,“民文,你我年纪差不多,还是称呼我名字吧。我叫冯国华。”
魏民文心下一阵畅快,知道总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嘴上却笑着说道,“三哥太客气了。老板再年轻也不能改成小板。”
冯三闻言一怔,望着魏民文哈哈大笑。
开发区管委会的顶楼有一间空屋,平时就放置一些离任领导的杂物,有文件,有书籍,更多的是装饰摆件。
菅刚正站在一尊木佛前,小心翼翼的擦拭。
 
一六一、逝者已矣
声在闻中,自有生灭。
“田若兰有问题。”任凯望着窗外四角的天空,淡淡的说道。
温如玉搂着他的胳膊,偎依在身旁,闻言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她是个女人,只要爱人无事,便是晴天。哪里管她田若兰有没有问题。
任凯呵呵一笑,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跟余燕来取得默契,联手演戏的”
女人在他胸前拱了拱,懒洋洋的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估计你在路上就已经琢磨好了怎么蒙人,那地方又是你的主场,占尽地利,玩几个小花招,还不是信手拈来”
任凯哑然失笑,低头看了看她,说道,“就算你说的对。霍家俊难道也是被我蒙死的”
女人有些好奇了,抬头问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奇怪。霍家俊为什么要死就因为那副字”
任凯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还记得解夏两个字的意思吗”
女人凝眉想了想,说道,“逝者已矣,来日可追。”
任凯看了看窗外相伴而立的两个胖雪人,眯着眼睛说道,“如果不是我们赶过去,余燕来的结局怕是与霍家俊一样,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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