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的星空

    而且魔法师可不像是战士。战士会年老体衰，越老越不能打。魔法师越老则是手段越多，正面搞不死你，但多的是阴人的手段。所以哪怕是垂垂老矣，弥留状态的将死之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躺在床上，有一口气没一口气活着的魔法师，一样有办法赏人一发大裂解术。

    所以尽管会长年纪最大，日常活动也多显不便，各种老态难以掩藏。但底下众人面对会长的强硬态度，谁也不敢多吭一声。那位可真不怕跟人翻脸拼拳头，而且拼赢的机会还很大。

    就好像叫嚣归叫嚣，真要让自己直面大贤者之塔的时候，却是谁也不敢。因为那座塔的各种表现与成绩，没有人敢说能用微小的代价，就攻下那座千年以前的骨董塔。

    对于会长这种一点也不强硬，但跟他有不一样意见的人就得要自己出头去做，然后责任自负，如此做法深深感到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一群人，退而求其次，没啥底气地说：“即使如此，也不能同意那位塔主就这么离开吧。对抗深渊的入侵，每个人都有责任，凭什么他能退到后方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不少人就在谣传说在战争中难免失手，要不就是救援不及之类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交出了塔主的身分，也不代表那一位就完全丧失了控制权。只要他还在魔法塔的范围内，我们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假如是在大战正酣之际，有人不长眼地找他麻烦，而那一位则是不管不顾地调用魔法塔来保护自己，谁能保证这么做，不会对战场有任何影响假如是把事情往更糟糕的一方推，我应该怪罪于谁”

    强大到让人哑口无言的理由，在座的魔法师们纷纷噤声。魔法师在魔法塔内拥有生杀大权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人在塔外的时候，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种种控制手段，让魔法师即使身处塔外，依旧威胁性十足。

    至于魔法塔的控制权这档子事，绝对不是交接了塔主身分的符印，就能完全剥夺的。迷地世界的魔法技术，可还没有进步到那种程度。除了拥有非常强大与智慧的塔灵，完全掌握着塔的一切，绝大多数魔法塔的控制权，都是居住在其中的人经年累月的改造与熟悉，才得以牢牢掌握的。

    塔主身分最有用的时刻，是刚刚接手被封印起来，无主的魔法塔。举凡开门，开启整座塔的各项功能，在第一次时都得倚靠协会所提供的那封包含塔主证明的秘咒卷轴。

    也正是因为控制权如此难以被完全剥夺，迷地的魔法师世界中，有一项大多数人都知道，但却又不被允许公开的秘密，那就是每一座魔法塔都有协会所留下的后门。这同样也是监察官们敢用少少的几个人，就前去攻塔的最大倚仗。

    而每一个塔主的继任者，初期多是想办法找到协会所留下的后门，将之修补，或是绕过，总之就是要避免被人夺塔的状况发生。

    但是没有人规定后门只能开一个。几乎只要是魔法塔陷入无主状况，一些特殊的工程小队就会进驻，做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而众多的措施与手段，总会有一个两个起作用。这才是魔法师协会，不害怕任何一位塔主的真正理由。

    不过换到大贤者之塔上，会长也只能苦笑三声。

    协会暗中留下的那些手段，不外乎中断法力权能输往魔法塔各处，或是夺取陷阱的控制权，夺取门禁控制，让魔法塔的防御措施等同于无。种种作手，都只针对既有的设施和陷阱。而且看准了每一个继任的塔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魔法塔的原有设施废弃，而时间一拖久，总会有些疏漏，就成为协会的杀手鐗。

    原本的大贤者之塔，在重要性的序列中已经被排到最末段的位置。在记录之中，魔法陷阱什么的，也都处于半废弃的状态，没有使用的可能，当然也没有做手的必要。而门禁的暗手则从来没有被动过，之前的几任塔主，更像是找个地方混吃等死，才来到这座塔的。

    面对这种塔不行，人也不行的状况，协会要拿下魔法塔，根本动用不到那些暗中的做手，派支监察官小队就能要塔主跪了。

    但如今的大贤者之塔，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种种让人难以想象的魔法陷阱，具备了禁咒等级的巨大威力。让人搞不懂的设置与措施，发挥出同样让自己不明白的功效。也许门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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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手还在，但只要明白了那座塔的手段，哪怕大门敞开，谁敢进去至于中断供能更是笑话，原有的法力权能传输通道，还有几条存在着

    橙果伊顿对塔主个人并无厌恶，甚至可说是欣赏。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才是促使他决心回收魔法塔的理由。




第一百零六章 交接
    林忙活了一整晚，清早得来一个好消息，也算得上使人欣慰的事情了。

    会长同意了在塔主身分交接完成之后，林等四人加两狗撤退至后方。

    不过这个条件的后半部分，变成了不会在前期被征召，进入抵抗深渊入侵的联军中。毕竟假如这场仗一路败退打到末期，搞不好连农民拿着草叉都得上战场，身为一个正式的魔法师，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场以一方被消灭殆尽为结局的战争。

    虽然条件被改掉部分了，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仗真的糜烂到那种程度的时候，自己除了逃，也就只能打了。狗被逼急了尚且跳墙，肥宅被逼急了也会爆发。

    随后，在私人物品被清空的核心室中，众人的见证之下，林交出了属于大贤者之塔塔主的印记，和当初拿来开门，兼负钥匙印记和塔权契约的那封卷轴。

    在魔法师协会所认可的法理上，林已经不再具有塔主的身分。

    接着下来，两个学徒和那一位不相关之人继续收拾着私人物品，而林则是负责教会查克维斯，关于大贤者之塔的一切，主要着重在各种防御功能，直到下一批运送补给的车队到来。届时原塔主的几人，将会随着车队撤退到后方。

    假如到时还教不会，那撤退的时程当然只能顺延，所以林对这件事情还是蛮上心的。既然决定要走，他不希望留在这伤心地太久，避免到时候真的舍不得走，或者遭遇意外，变成走不了。

    而在控制权移交的第一步，林的作为就叫新任塔主，和一干前来作战争准备的魔法师们傻眼。他取下手指头上的戒指，每一个指节，除了指尖端的之外，两只手、十根指头，总计十八枚戒指。然后如数家珍般，一一说明每一枚戒指的功用。

    一枚对应着一种功能，算是最基本的。不同戒指的组合搭配，也能发动不同的效果。有些有相关，有些却是毫无关联。

    像是在塔的所有地方，拉出以水镜术为基础的主要监控画面，是触碰右手中指的第三指节戒指，用滑过的方式。假如是用弹指的方式，就代表组合指令。接着滑过右手中指第二指节的戒指，代表调出塔外的监控画面；滑过右手无名指第三指节的话，则是塔内各处的监控画面。如此算是有相关联的一系列指令。

    不过左手食指第二指节是魔法塔内锁门与解锁的指令；以第二指节为开始，接着连续触碰左手剩余三指的第二指节，却是和锁门、解锁不相关的指令，这样做会开启塔顶的奥术之眼。

    当然，林可不像地球时期的那些电竞选手，上百个快捷指令运用自如。他也就一个摸计算机还算熟的肥宅，来到迷地，他也就帮自己设了三十出头个快捷指令而已。而且大多数只是控制魔法塔内的生活机能。

    哪怕只有三十出头个，听的人却是全程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所以林也没打算全说，象征性的介绍了几个之后，就向查克维斯要来他的邮件信箱位置，把操作列表寄给他了。

    这样的处理方式，林很明显地看到对面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这就让林在心里头小小抱怨一下，对面的活像是在地球被微软宠坏的那群人，什么事情只靠着鼠标解决，都忘了怎么敲键盘、下指令了。这才三十多个巨集快捷，魔法可比这个难多了，振作点好呗。

    接着大致讲过塔内各处设施与设计，并带领众人走过一回后，就来到交接中的重点，大贤者之塔的防御措施。

    防御分塔内和塔外。在控制方面，几乎都完成了半自动的设置。平常时是静默状态，完全不会发动。

    有疑虑时可以进入警戒状态，探测到非白名单上的存在，就会有水镜术监控画面跳出来，显示疑似目标的行踪画面，并询问是否攻击。

    而最高等级的战争状态，则所有防御机能会转变成像魔法陷阱的存在，只要非白名单人物触发了某种条件，攻击就会自动展开，直到敌人逃离或失去生命迹象为止，要不就是与陷阱相关的魔法阵设施被破坏掉。

    就好像当初卡地兹区分会的监察官小队前来。当林控制关门的时候，就是整座魔法塔进入战争状态。假如来犯敌人选择破开大门离去，就不会有任何攻击模式发动。但当时他们选择攻击中央楼梯井的墙体，就触发了攻击行为，雷射网陷阱因此发动。

    可是这样设计的背后，也不存在着什么好心肠。以人性而言，怀抱着恶意而来的人，当魔法塔骤然关起门，他们肯定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退出，而是进攻。所以这可以说是一个必死之局也不为过。会选择离开的，应该都是那种误闯的人，不经意间触发了塔的陷阱，才会着急打开背后的大门，选择那条活路。

    除此之外，就是直接把对象拉进黑名单中。魔法塔只要侦测到，就会展开攻击。而攻击模式则是预先设定好的几种类型，会按照状况不同而随机轮流实施。

    相对的，大贤者之塔无法像其他魔法塔一样，针对某个特定对象，在塔主的控制下，使魔法塔成为自己施法媒介的延伸，发挥出超越一般魔法师威力的强大增幅魔法。一切塔内攻击手段，都被林做成了自动化的设置。

    对此，查克维斯表达了些许的不满。任谁都不想把整座塔的操作手段，掌控在其他人手中，所以他要求知道那些规则设置的地方，以及改正的方法。

    林没有什么不赞成的，反正塔都要交出去。他可没像银河英雄传说中杨威利那样，把伊谢尔伦要塞交给帝**的同时，还盘算着日后夺回来的方法。

    他从没想过要回到这座旁边开了个深渊之门的魔法塔，跟恶魔做起邻居，哪怕日后能够关闭这条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恶魔不会就这个坐标再次试图开启连结。而类似的事情，在迷地的历史上可没少发生过。

    所以林很干脆地打开撰写着塔内攻击模式的程序原始码，洋洋洒洒数千行，三个档案的内容，林开始讲解起各段内容的作用。他可谓是掏心掏肺地倒出真货，很可惜听的人没有如此自觉，全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想想也是，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和芬之外，没有人听得懂吧。也许迷地世界的天才们，学过相关知识后一样能够上手。但今天没人教过这些东西，自然没人能学过。所以他用一句话结尾，说：

    “这些内容要做修正的话，还有很多知识必不可少。但眼前深渊的危机迫在眉睫，也许我们只要先学过操作就好。未来要做修改的话，再依照阁下的想法自由发挥如何”

    “当然，当然。”查克维斯慌忙地点着头，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也不想再继续纠结这方面的事情。明明身为大魔法师，一直以来都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眼前之人，他实在无法承认自己看不懂人家做出来的东西。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接受程度，林也就循此继续说起塔外的攻击措施。

    奥术之眼对于一般的魔法师来说，只是一个观看远距离景象的魔法。但在林的研究中，却不仅仅只是如此。它除了能够看到远方的景象外，还能使用红外线模式，分辨温度差异；包括法力权能在内，以及战士们和各种生物体内的能量流动。

    甚至在近期的研究之中，奥术之眼对于光谱的分辨也有相当显著的成果。也许针对星体的观察，这个魔法就是一项突破的关键。

    但这方面跟魔法塔外防御体系无关，重点还是在于它能够巨细靡遗地观察发生在塔周遭的一切。藉此来导引大贤者之塔原生的战略级攻击魔法，光弹攻击阵展开攻击。

    而光弹攻击阵在林的改造之下，分五个等级的攻击模式。最初阶段，每秒射击频率在每分钟六十到八十发之间，单发射击。第二阶段，多向射击，同样的攻击频率。这是一般对付塔外比较难处理的魔兽或野兽，由于数量少、实力弱，所以用这种模式就足以解决。

    第三阶段单向或多向射击皆可，但射击频率提升到每分钟三百至四百发之间。这便是对付福兰克王国诺伊曼侯爵贵族联军的攻击模式，同时也是原生光弹攻击阵的上限。

    第四阶段则是仿照地球的格林机关枪，也就是之后火神炮的概念，将原生光弹攻击阵布置在六芒星的六个尖端，而这六芒星又是以米尔魔文字术凭空建立起来，亦即脱离了魔法塔塔身的限制。

    如此，单个六芒星的射击频率到达了每分钟四千至六千发之间。而现在的大贤者之塔可以立起六个六芒星形态的光弹攻击阵，理论射击频率到达了丧心病狂的每分钟三万发上下。

    由于光弹射击频率太过密集，所以射击轨迹不再是用最短距离的直线，而是会画出各种弧线或折线，朝被锁定的目标打击。这就是在最初，还没建立起奥术之眼设施的时候，针对那三头攻塔的巨大魔兽所采用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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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大贤者之塔负责供能的阿托利源池，能够在这种攻击频率下维持多久。林只知道在当初轰杀那三头魔兽，总计约两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能量池难得地起了波动，但并没有明显的法力权能含量减少的状况。



第一夜
    一路北行，马车上的四个人都沉默不语。

    芬这位前魔王，没有什么话好说。她正认真地调整着装有紫变级魔石，并储存大贤者之塔所有程序代码的‘首棺’。那个石盒的名字，也是巫妖自己的命名。是纪念这个石盒曾经装过自己的脑袋，还是嘲讽这件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女孩一路无语，那是因为赌气。窝在篷车口，看着景色不断后退，怀念着这三年难得的安宁时光。然后一点都不想跟自己的老师讲话。

    至于从没问过旁人意见，主动离塔的林，其实心中也不是那么平静与看得开。只是有些决定必须自己做，哪怕再荒唐无理。

    因为有时有些人生难题，问的人太多，得到的回答太杂，除了干扰自己最初的想法之外，就是在搞砸了之后，会不自觉地把责任推托到别人身上。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争执，且还会不停地循环，永无宁日。

    那种破事，他不想再经历过一回，所以像现在这样就好。有什么抱怨，就全到他身上，他接着。而自己的抱怨，则是半点也怨不了别人，因为决定是自己下的，没人给过什么意见。没有了推卸责任的对象，他至少能更加正视自己的错误，而不是乡愿地认为错都在别人。

    护卫车马队的人们，对于魔法师，由其还是一位塔主，做出这种近似临阵脱逃的行为，还是颇多不理解。抱怨或敌视是不可能的，毕竟对方是一位法爷，而自己是帮这群人工作的。

    要是得罪了对方，搞不好什么时后就被阴死，所以还是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敬意就好。再说对方带在身边的那两条巨型魔犬，各种气质、气势都和一般的魔兽有所不同。

    没有时不时呲牙裂嘴的威胁人，也没有透出什么杀意，更不像有任何野性，彷佛普通的家犬般，而且还是特别安静，并不好动的那种。但这样更叫人毛骨悚然。那健美，极具爆发力的身形，不像是花架子。特别是那双眼神，明亮、灵动中，还带着几分狡狯。

    护卫队的首领，还记得上一次看到有类似眼神的魔兽，那是一头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王级魔兽。当然，这里的和平共处可不是什么平等对待的意思。人类一方必须朝贡那头雌性的王级魔狐所需要的物品，换取牠不对人类领地出手的承诺。代价足够，牠也能出手保护。

    那个王国，可是把那头魔狐视为守护神供着。而那一回，他则是奉命护卫物资车队进山中，献给那头强大到会让人绝望的魔狐。当时从那头王级魔兽身上所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神，至今仍无法忘怀。因为那代表的是一个王国的绝望，必须倚靠一头魔兽来保护的耻辱。也是如此，自己才会离开。

    如今又看到这样的眼神，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得而知。只知道颇受魔法师协会信任的他，把任务妥善地完成就好，其余的事情就不要多想。眼前的任务，就是将空下来的车马队尽速带回，运补下一批的物资去前线阵地。原塔主一行人，只是顺带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