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的星空

    夜晚的宿营，那群高贵的法爷并不干等着他人的服侍。除了那名艳丽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女子外，那位魔法师和他的两个学徒，也在营地的建设上帮了不少忙。野营在外，也许不用到盖房子、栅栏那种程度，但是排水沟和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还是必要的。

    空下来的马车也能成为很好的掩体，所以搭配地形，围成了圈，将马匹、骆鸟和人保护在里头。

    两头魔犬安静地待在圈内的一角，只吃了一点和牠们体型不相符的食物。但即使距离马匹和骆鸟还有一段距离，依旧使这些人类驯养已久的兽类躁动不安，且难以安抚。

    这还是查觉到相同异状的魔法师，喝令了魔兽一声。只听来自其中一条魔犬的低吠，所有马匹与骆鸟的不安状况就没了。倒不是牠们的恐惧被解除了，在首领眼中，那更像是臣服。

    ……嗯，总之没出事就好。跟法爷们相处久了，护卫队的大大小小也有些心得。

    夜幕低垂，围绕在篝火旁的众人准备着晚餐。在迷地的野外，晚餐的选择其实不少。除了在旅途的过程中，顺手采摘的野菜；不长眼，蹦跶到眼前的小动物，这些都会成为旅程中的餐点。

    唯有逼不得已的时候，队伍才会动用那些干粮。除了这些粮食是应急用途之外，味道上也没什么讲究。

    而对于野外的生活，两个小徒弟也经历三年多的磨练，当老师的则是更久。虽然住在塔里也有三年的时间，但这些经历跟技能也不是想忘就忘的，三个人反而有些怀念。

    芬虽然还能适应眼前一切，但难免有些生疏。幸好有两个跟前跟后，整天喊着‘姊姊大人’的女孩，她也才没出糗。至于食物，她吃的并不多，或者说不吃也行，就是图个口感而已。毕竟没听过有哪个巫妖是被饿死的，进食，对她来说本就不是必须的。

    由于还在跟两个小徒弟冷战，芬又被两个女孩缠着，虽然有找护卫队的成员们交谈，但对方态度却是不冷不热的，也就懒得深入交流。林早早铺好自己的睡榻，卷着厚斗篷就躺下了。

    单月之夜，星光璀璨。那一颗颗星辰在这三年间几乎不间断地观看着，也早已熟悉。但今时今日，自己却不同了。这算什么迷地版的物是人非

    因为观察地点不固定，记录天文位置就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林放宽了心情，就只是望着天上的星星。这几日里头，心情已经够苦闷的了，至少再看着这片星空的时候，林不想继续操心那些破事。

    失眠了几天，今天也算是有一个结果，心情稍微放松的他，很快地就感觉到眼皮的沉重。

    “老师，老师！”

    林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睡了多久，感觉上像是眼睛刚一闭，就被叫起来了。这是在报复吗。林给了不识相的哈露米一个眼色，不过女孩着急的神色，让脑子不清楚的他有些蒙。

    “怎么一回事”

    “老师，老师，护卫队的首领说，好像有人朝我们包围过来，而且人数不少。”

    “喔，就这档子事呀。”原本还想挣扎着起身的林，又把裹在身上的斗篷紧了紧，咕哝着说：“猜到他们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没耐心，这才第一天。好歹等我们走远一点嘛。”说完话，翻了个身，就继续睡自己的觉。

    这时围成圈的马车外，人影浮现。手持各式武器，来势汹汹，怕不是有上百人聚集来此。车马队的护卫，也就两个小队，区区十二个人。算上两个魔法学徒也就十四个，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弱势。

    那位不知名的美人，看起来有恃无恐，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至于应该是敌人主要目标的魔法师，似乎打算在睡梦中结束生命。就看他紧紧卷着斗篷，不肯起身的模样，护卫队首领也为之气结。

    他不停地调动部属，巩固所有方向的防御，只可惜人数相差太多，所有方向都像是筛子一样。就在尝试着找出最佳防御手段的同时，在护卫队首领没有注意到，应该说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天边，出现了几个光点。

    大贤者之塔内，查克维斯正在核心室中，和几个同伴一起着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这位原塔主，所留下的说明文件。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接触魔法塔的新丁，也不是刚学魔法入门不久的学徒，里头还有个别已经得到大魔法师称号的人。但看着这篇幅相当长，明显是急就章赶出来的资料，感觉上就像是刚学魔法那时的自己，对于所学到的一切，就只能死背硬记。

    搞不明白原理，就无法掌握，也无法自在地运用。更妄论按照自己的习惯，量身打造出一套新的魔法塔系统。对于这些浸法已久的人来说，这种学徒才会有的迷惘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早已记不清了，如今又重新回味起这恼人的滋味。

    原先还有人边骂边读着，诅咒那个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的男人。如今众人却是连咒骂的余裕都没有了，只能专心记忆所看到的各种功能使用方式。要不然等到真正开战，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闲工夫去慢慢翻书，找使用说明。

    突然核心室内的照明变成了红白交替，一闪一闪的。这没看过的景象使众人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这样的景象，好像在说明文件中有提醒过。查克维斯凭着自己的记忆，去翻找之前的章节。却有一名同伴大喊一声：“啊，你们看！”

    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以能量池镜面为中心，浮在半空中的数个监控画面。原先画面上只有塔内部的几处要点，以及魔法塔外围的生物活动情形，如今画面却是换上一处不认识的地点。

    黑夜让画面上的大部分区域都看不清楚，唯有围绕在篝火旁的人群与车马队，隐约可见其轮廓。当画面更换了几回观察模式，就不断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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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方框将身处在黑暗中的人标示出来，一连标记了有上百个。

    这下不用查找说明文件，查克维斯等人也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座塔，又要杀人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曝露的袭击
    在没人控制的状况下，发生这种事情，当然引起查克维斯等人一阵兵荒马乱。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理由，为什么魔法塔会自主做这种事情。

    直到有观察比较仔细的人发觉到，画面上中央的是今早才离开，协会中负责运送补给品的车马队。里头当然有那一位──原塔主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

    且在魔法塔自主变换几次观察模式之后，就能大略看清潜藏在黑暗中的那群人。手持武器，以包围的态势朝着中央的防御工事前进，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像是友善的问候。

    也就是说，这仍旧是针对原塔主的阴谋。在查知对方离塔的时间后，阴谋者决定拉出一支队伍，直接真刀实枪地杀害原塔主。

    要不然无法解释一群强盗，为什么要去包围一堆没有载送物资的马车。而职业强盗可是能从车轮轨迹的深浅，大概猜出货物的价值，当然也包括是否空车。而要抢魔法师协会的车马队，那得要有多大的勇气。

    硬要解释，这群人的目标不是在那位塔主的身上，那就像在污辱自己的智慧。而魔法塔隐藏起来，没被原塔主告知的规则，仍在保护着那一位。

    这可不是移交了塔主的权限，就会被取消的规则。查克维斯这段日子的熟悉，了解前一任塔主在设计任何规则的时候，都喜欢针对个人或是族群，而不是某职务或权限。所以塔主身分归塔主身分，魔法塔的规则会保护谁，就还是保护谁。

    真要像自己的另一位好友一样，询问如何取消那隐藏在繁杂程序代码底下的保护吗。那跟告诉对方说：我准备用这座塔来宰掉你，没什么两样。那做为被针对的目标，会选择先动手，还是乖乖地引颈就戮，似乎不难决定。

    至于用清除魔石什么的，那跟把这座塔废掉没什么两样，所以不考虑。更何况自己，以及自己的老师从没想过对付那位原塔主。

    再者动手的那群人，以及背后的阴谋者，其理由既不正大，也不光明，完全就是贪婪与找死之下的产物。这种人，魔法师协会都要负责保护，或是帮助他们去除掉一个充满智慧与神秘色彩，且未来有相当发展潜力的魔法师，那协会早就该破败消灭了。

    “查克。”较为敌视原塔主的那位好友问道：“有没有办法中断魔法塔的施法”

    “嗯，说明文件上可没有讲到这一回事。至于我们自主中断，老实说，连这座塔的施法回路我都搞不清楚了，谈什么中断施法。”

    “那把清除魔石拿出来，消除掉整座塔那不受控制的程序。”发话之人焦急地说道。

    “嗯，为什么我们之后对抗深渊，还要倚重这座塔的功能。这样废掉，不对吧。”

    “废话少说，我说交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色厉内荏的好友，这时是红着眼，身上泛起数道魔法灵光，凶恶地盯着查克维斯。作为会长的高徒，同样获得大魔法师称号的男人，当然对于战斗并不陌生，也不胆怯。只是说对手是自己的好友，这倒是颇让人意外。

    看着查克维斯用玩味的眼神看向自己，着急的人骂了一声：“该死。”就无声无息给自己上了几个辅助魔法，大跨步上前。右手前伸，外围还包覆了一层拟似前臂的魔法灵光，这是自己的拿手绝活，在战斗中无往不利。

    这时查克维斯才感到意外，意外于自己的好友真的敢动手，同时准备反制的手段，却早已失却先机。不过天花板射下的一道光束，瞬间就结束了这场还未开始的战斗。

    自己好友引以为傲的法术，并不像他所吹嘘，兼备的攻击与防御双重功能。在光束的切割下，手臂利落地断了开来。鲜血还来不及喷洒，又是第二道光束、第三道光束，切开发动攻击之人的身体。自头顶，自双肩，由上而下，将人切成数块。

    虽然看过另外一名‘好友’，丧命于这样的攻击底下。但亲眼目睹，还是很叫人震撼。查克维斯搓着自己有着些许胡渣的下巴，喃喃说道：“大贤者之塔这一套自动攻击模式，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说完，查克维斯看向其他，同样和自己互称好友之人。也许大家的交情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背后终究是有些算计。失望吗老实说一点也不会。或者这么认为，这些隐患提早爆发也不是坏事。

    发觉到现任塔主的视线朝自己扫来，一众人大多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当中有人甚至将双手举于胸前，说：“嘿，查克，老友，你知道我是忠诚的。你救过我一命，这份恩情，我到现在也没忘。”

    “呵，我明白。”意味深远的一声浅笑，查克维斯再把视线扫向其他人。还来不及有其他表示，一个站在主监控画面前的人大声一喊：“嘿，大家来看。这人好眼熟，她是谁呀”

    有人转移焦点，众人乐得撇开眼前的尴尬，纷纷聚拢到主监控之前，认着画面中的熟人。那是一位脸上有些雀斑，扎起了马尾辫，且英姿飒爽的女性。如今在画面中，她穿着黯淡的甲冑，眼神锐利，寂静无声，行走于黑夜之中。

    “她不是……”说话之人欲言又止，实在是所有人都认出画面中的女人是谁了。那是刚刚死在魔法塔攻击之下的魔法师，其家族底下一名技艺高超的女战士，也是那名死者所爱慕的女性之一。

    如今出现在监控画面上，同时被大贤者之塔的程序锁定，其结果不言而喻。查克维斯也只说了一声：“可惜了。”

    画面中，陷入包围的协会车马队发现了敌踪。这支护卫可是由协会直属的战士所组成，经验老道不说，还有协会所提供的各种魔法道具。他们也才能在黑暗之中发现敌情，避免了被夜袭的困境。

    只是人数差距悬殊，让这支护卫队的成员看起来有些慌乱，甚至说有些绝望。但他们仍旧倚靠着空马车，布下防御阵式。

    知道突袭的机会已经逝去，包围圈的人们不再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他们结成更紧密的阵式，从数个方向围住了中间的车马队。

    进攻的号角与喊杀的声音同时响起，上百名高强的战士展开冲锋。与此同时，大贤者之塔的自动化程序，也由警戒的状态直接发动攻击。

    待在核心室中的魔法师们，除了监控镜头有补捉到的画面，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他们是一概不知。而大贤者之塔塔顶的奥术之眼，早就调转过方向，看着夜晚伏击的地点。同时塔顶的魔法回路泛起不详的红光，看得待在塔外的魔法师们一阵心惊。

    塔内之人这时就是紧盯着奥术之眼所观测到，距离数旬以外的画面。并且在大贤者之塔程序提示攻击展开的那一刻，心中默默数数。

    十息不到的时间，攻击已至。

    光弹如急雨，受者必死。很多人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胸口的大窟窿，无力地倒下。但更多的人是保持着冲锋的表情，在狂热中死去。

    上百强者，一息间尽数丧命，无有遗漏。

    看着监控的众人，虽已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魔法塔的威能，仍旧叫他们说不出话来。

    而在野营地，预想中的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夜袭者纷纷死在冲锋的路上。从天而降的密集光弹术，精准地炸开所有人的胸膛。

    被包围的护卫队成员，看到此情此景，本应庆幸着劫后余生。但实际上他们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名小学徒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她们倒不是不了解大贤者之塔的威能，只是没想到已经离塔如此远了，居然还在保护范围内。

    而首次见到魔法塔威能的前魔王，倒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更多的是好奇。她一手提起把自己卷在厚斗篷中的男人，而这举动也吓坏了不少关注着自己的人。但某巫妖却毫不在意，她像是拎猫一样，拎着林的后衣领，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某个没良心的巫妖，拎着抖醒的男人，很想破口大骂。但即使在刚睁眼的迷糊中，他也明白对手是打不赢的，所以只能吞了。面对芬的问题，林打了个大哈欠后，才说：“就都死掉了咩。这么明显的事情，不至于要把我吵醒来问吧。”

    拎着人，把脸朝向自己，芬再问了一次：“这是怎么一回事”

    “嗯。”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双眸，林大概知道，没解释个清楚，是别想睡觉了。所以只能无奈地回答道：“这是要从上一次，两个小丫头被入侵到塔内的吸血鬼伤到的事情，开始说起。在那之前，攻击的开启都得手动操作。准确性是有了，可以有效避免误伤的状况，但是反应速度却不够快。等到被伤害或是被挟持住了，才想发动攻击，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干脆规划了自动化攻击的规则，成为魔法陷阱的一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释
    听到某人开始解释，芬这才松了开手，让人落回地面。而一时失去平衡的林，直接跌坐在地。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揉着惺忪的睡眼，继续说：“原本的规则还设得宽松些。像是要伤到人，见了血，魔法塔才会展开攻击。不过一直到被赶离塔，我才笑自己，怕什么误伤呀。帮别人考虑得再多，做得再多，还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可想而之，接下来的旅途也不会太平静，所以我就把判定规则给改了，只要符合一些行为，就视为有敌意并展开攻击。反正因为无礼冒犯魔法师而被宰掉的人，本就时有所闻。所以我也不管误伤不误伤了，死就死了呗，谁叫他们敢在魔法师面前露出威胁的举动。我只是没猜到，那群人居然在第一天晚上就杀来了。一帮没耐心的蠢货，死了也只是活该。”

    “哦，也就是说在奥术之眼的范围内，我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无言……林看着略显失望的前魔王大人，说：“应该就跟妳讲的那样差不多吧。”

    “那范围多大”

    “那群新来的可是把塔的奥术之眼建筑给升级了。可以全天候使用还不打紧，观察范围有没有增加，在升级之后，他们也没给我测试的机会，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猜接下来应该还会有人来送人头，就让他们当实验品，看看大贤者之塔的奥术之眼极限在哪里呗。反正死得又不是我。”

    怨念满满的抱怨，让这个夜晚，几乎成为林的个人秀。所有人看着防御圈外的死者，还有嘴里碎碎念的前塔主，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哪怕是同伴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