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的星空

    可惜的是，这样的学生是可遇不可求的，而眼前就有一个。让这样的人才待在一处不知所谓的学院里，是埋没，也是浪费。尤其可贵的是，这个学徒并没有如第四人那般高傲；没有向其他人炫耀，也没有露出任何过度激动的情绪，彷佛这事就如同日常般，如此的普通。

    老督察官眼神火热地看着站回到队列中的年轻人，眼角余光仍旧在手中的资料上。蓝尼，橙果伊顿学院的学生，没有任何师承。这是个好苗子呀。

    一脸欣赏的神色饱含笑意，才想挼一挼自己花白的长胡子。第二个学徒的考核也完成了

    一样的行云流水，一样的顺畅，不一样的是十个魔法以及施展的人。

    这下子老督察官表情一愣，脑筋顿时有些转不过来。要不是一个担任书记，比较机伶的年轻人在旁作势咳了几声，老督察官根本忘了要给对方考核是否通过的评语。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来自橙果伊顿学院的学徒们依序上场，每个人都抽到十种不同的魔法组合，但相同的是他们施展起来无比通畅，没有任何窒碍的感觉。

    要是第一个上场的人是个天才，想要为整个学院的团体加点印象分数，这无可厚非。但足足二十六个天才，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老督察官可是很清楚这一批人的来历，在查理李察克基金的资助下，自学成材而来到五联城的孩子。但却因为种种理由，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师愿意将其收下。

    而如今这群人的表现，岂不是说在他们之中挑选学徒的魔法师，都是识人不明的瞎子。放跑了天才，收了一些蠢货

    这怎么可能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个学院

    想到此，老督察官也无心看着场中，那根本连卖弄都不算的魔法表演了。他将目光看向待在场外，那个传闻之中的男人──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

    那个男人虽然待在场外，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场中的事情，手在面前微微地比划，兀自神游着。其实林是正偷偷地用着文件编写的功能，将自己想到的一些事情记录下来。而窗口画面是显现在眼镜上，旁人看不到。所以在其他人眼中，才会是某人瞎比划的模样。

    老实说，林在看完第一个上场的蓝尼表现后，便不太在意这群孩子的表现如何。想起自己有些事情得要计划，又不好在这种场合开水镜术屏幕来编写文件，这才利用那副眼镜带来的隐密功能，偷偷摸摸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会这样放心，林也是有底气的。要是论魔法，自己身边那位曾有魔王之名的巫妖也好，又或是另外一个有着天才之名的大魔法师，可都是某人拍马也追不上的魔法界高人。甚至那个胖子也有可能比自己还要强。

    自己在过去冒险的经历，可是净挑些弱小的对手。基本上只要小心别中了诡计，不要太过逞强，当时自己的实力比起敌人来说，可都是碾压级的。要说危机，也都是帮当时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徒弟救场的状况。

    也就是说小心翼翼的某人，没有打过什么硬仗。经历颇为辉煌的伊莱胡伯尔而言，也许胖子在魔法方面的造诣还比某人高。

    但假如要论考试，某个穿越众可是有信心，自己绝对是迷地世界最会考试的人。

    一般魔法师在学徒要进行考核时，大多只有给出小心分配与运用权能的建议。好一些的，还会建议说先施展拿手的魔法，较为不熟练的放在后头。这样子做，通常会比较顺利。但为什么会顺利，法爷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大多数魔法师，都不会给学徒什么考核上的建议。

    但对于一个在考场上身经百战的高材生，怎么可能不会有自己的一套攻略做法。

    所谓有法就有破，学徒的考核看似随机性，实际上它就是在二十余个魔法中，随机挑十个魔法在时限内施展出来，如此而已。方法固定，题目固定，也就是从中选十道问题而已，连猜题都不用，有没有更好考的试

    林的做法是将一环的二十二个魔法分门别类，施展方式相似，效果也类似的归为一类。像是集水、发火等，归在外放型的分类；动物会话、植物会话等，归在感知型的分类；法爷们最常使用的巨力、石肤术等，则归在辅助型的分类。

    有了分类，就很容易把魔法区分出前后施展不互相妨碍，以及施展之后会互有影响的类型。再按照各自的影响，就能规画出几种套路。那么剩余的就是某种类型被选上了几个魔法，而不同类型的魔法要用什么串接起来而已。

    这些技巧，早在七二六年生的学徒们提出考核申请时，就传授给他们，然后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练习。到后来，这群孩子可不满足于施展随机挑出来的十个魔法，而是还会比谁能使用较短的时间，谁的控制力更为精准，谁能串得更加流畅。

    只要有谁展现出优秀的表现，他的做法就会成为其他人学习的对象。如此，在学徒之间的教学相长之下，迸发出了三个正式魔法师也无法想象的成果。

    不光是伊莱胡伯尔怀疑起自己过去学魔法时，究竟学得是什么东西，就连胡安贾维尔这个大魔法师也被自己的学生，安玛莉那怀疑的眼神盯得毛毛的。

    但某个始作俑者却是撇撇嘴，深深地不以为然。他很清楚，这群孩子玩得只是花架子，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没有多大的用处。当然，假如他们可以把这一套考试方法，纯熟地结合战场瞬息万变的局势，真正将之运用起来的话，也许会相当可怕。

    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战场的洞悉能力，天赋、直觉、经验，缺一不可。否则不管是迷地的历史，或是地球的历史，名将就该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但事实并非如此。假如没有这最重要的部分，那这群孩子们玩的技巧，就是个只能用在考试上的取巧作法而已。

    时间过得飞快，二十六的大小孩子就像是走个过场般，一个个通过了学徒的考核。过程之流畅，是担任督察官的老魔法师所无法想象。

    原先拿到参与考核的名单，老魔法师是有些不满的。一般而言，一天参与考核的学徒人数，不限几环，是以xx到xxx人为限。可以说今天是满载的人数在进行考核的，问题里头绝大多数是只学了魔法四个月的学徒。

    会有这样的人数限制，是因为即使有沙漏在限制每个学徒的考核时间，但各种突发状况、各种学徒换场的拖延，都会拉长整体的考核时间。耗掉一整个白天，直到晚上也还在进行考核的情形也不是没发生过。这也是会让高阶的学徒先考先离开的原因。

    而在今天之前，看到这份名单的人都会想象，这二十多个才学魔法四个月的孩子，会花上多少时间来考核。所以大多数有督察官资格的魔法师，都不愿意接下今天的任务。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学院的一环考核成果
    一些有意愿接考核以橙果伊顿学院学徒的魔法师，打的如意算盘是只要开头的几人表现得太差，就会大笔一挥，给学院剩余的人评一个不及格，以节省时间。而这么做，也的确是督察官权限内的行为。

    理由很简单，团体中的几个人不及格，可想而知其他人也不会有太好的表现，所以就不用浪费时间。这也是所有团体参与考核的人，都会将最优秀的人排在前头，避免这些优秀的学徒被表现不好的学徒给拖累。

    不过那些有打算的人归有打算，最终这门麻烦的差事还是落到老魔法师身上。他心知肚明这是某些年轻的后辈，偷偷在自己背后下绊子的结果。所以拿到今天的考核名单时，他也是憋着一股气。

    以他的阅历和见识，怎么会不知道今天这个局是怎么一回事。假如自己不耐烦了，直接刷掉学院参与考核的学徒，伤得是那群大小孩子，以及让自己得罪了可能很在意，也可能毫不在意，那位来自雷昂区的大魔法师。不过从他会出现在今天的场合，想来是在意的。

    假如自己凭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咬牙让三十个学徒全部考核完毕，那还不搞到天黑甚至半夜的。毕竟只学了四个月的魔法，没人会相信过程能够顺利。老魔法师也早有心理准备，只希望发生的突发状况，可千万不要是难以收拾的那种。

    可以说这就是个双杀的局，就看自己选择保谁弃谁了。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就是这群孩子的表现好到让人无话可说。尤其他们所施展的魔法，没有什么瑕疵可以挑剔。扎扎实实，一丝不苟。

    真要说毛病的话，就是负责记录的两个书记可说是笔头不曾停歇。才登录完受测学徒抽选的十个魔法，就又要记录其施展顺序，与施展结果成功与否，最终还要记下自己的评语和考核是否通过的结论。

    搞得当中一个比较年轻的书记，不由得抱怨怎么不将这些作业以论坛的方式进行。打字可比书写还要快多了，更别提还能复制贴上。

    原本有拼到天黑的觉悟，却没料到在中午之前就完成了今日参与的所有学徒考核。老魔法师特意上前嘉勉了学院的学徒们一番。至于原先收徒弟的想法，早抛到九霄云外。整整二十六个人都是如此表现，证明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天才，而是有什么方法将他们训练出来。

    而一番勉励的话虽然是老生常谈，以及各种过来人的经验，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道理或煽动人心的言词，但孩子们却是深受感动，红着眼眶，甚至有人落下了眼泪。

    老魔法师兀自怀疑着自己说的话，真的那么有打动人心的能力吗每回来，几乎都是这么一个结尾，几年来没变过呀。只是有人如此反应，却是第一回。

    “督察官大人夸奖我们呢。我们真的做得够好了吗”“没被骂，真的没有被骂。督察官大人是好人呀。”诸如此类的言词，孩子们纵然不是声泪俱下，但也是用哽咽的声音说着。

    在众人恭敬地送行中，老魔法师走出了考核室。心里头正在琢磨今回所说的话，是不是因为语气的关系，显得更有渲染力一些，才会如此使人推崇。却听到身后的考核室传来

    “你们这些不中用的狗东西。这才通过一环学徒考核而已，你们以为自己是成为正式魔法师了嘛。还早咧，就你们这副怂样，就想和那些真正有本事的法爷一样，再练个一百年还差不多。快值星官带领所有人到西塔前的广场集合整队，所有人准备跑步回学院。落队的今天就没午餐吃了。”

    穿着统一服饰，橙果伊顿学院的学徒们鱼贯走出，穿过老督察官的身边，动作迅速地来到广场。在学生干部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地整好队伍并起跑。在口令声中，学院的孩子们背影，迅速从所有人的视野范围中消失。

    老魔法师一脸囧样。想起论坛上曾有人控诉，学院的生活是多么的不人道，所有学徒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整日里都被骂得像狗一样。看来那些谣言，不假呀

    看似平静无波，事实上在论坛上，众人已经吵翻。橙果伊顿学院的xxvi人在种种不友善之下，以强势的姿态通过学徒级的一环魔法考核。而这也是所有人议论最多的项目。

    这群孩子的来历，只要在五联城内待过一阵子，都能知道这样那样的笑柄。本就是一群被放弃的人，如今却是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这应该要归功于他们的天赋，还是那座学院的功劳

    假如这群孩子的天赋真的那么好，早就有魔法师将其收入麾下，而不是无人问津，任由其自生自灭。原本在众人眼中，一处收拢废物的学院，居然有如此表现，众人无不惊讶。对于学院的种种，自然是更加好奇了。

    某一群不信邪的人，坚持这是成为学院教员的大魔法师胡安贾维尔的功劳。不愿意收学徒的大魔法师，其实是有一些教学的特殊方法。正是这样的方法，让他从成为魔法师以来，只收过一个学徒，并且那名学徒也在相当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正式魔法师。

    如今那位学院的实际掌权人，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条件和大魔法师交换，才换来胡安悉心指导这群没人要的孩子，继而有这样的表现。简单地说，一切都是假象，功劳在别人身上。

    但事实上，更多人琢磨的是，家里面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应该怎么选择是像以前一样，托人找关系，把孩子塞到某个魔法师的门下。除了寄望孩子能够成材之外，还要担心会不会意外丧命。魔法可从来不是什么安全的游戏。

    又或者选择这个新的去处，一个教授魔法的学院

    外界纷纷扰扰的思绪还没入侵到这处学院来，林倒是趁着晚上的时间，把所有七二六年生与七二七年生集合起来，在众人面前放下一纸契约。另外两名魔法师原先是打着办一场庆功宴的想法，所以没有离开。林也的确让受雇的厨子整治了一桌好料，让大家吃吃喝喝。不过吃饱喝足，该讲的事情还是得讲。

    在图书室中央的大桌旁，所有孩子正襟危坐，几位教员却是较为随性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林少见的没有用骂人作为开场，这可是打自正式开学后，不曾有过的事情。所以孩子们如临大敌，竖直了耳朵，有些人则是偷眼瞄着摊放在面前的纸张。

    “首先呢，恭喜七二六年生全员通过了一环的魔法学徒考核。你们的成就，证明了学院的教育卓有成效，将来也能够培养出更多的魔法师。但是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获得，势必得要有所付出。之前之所以不曾向你们提出任何要求，是因为没有一个实际的成绩在，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但今天你们胸前的银穗线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你们努力辛劳学习的成果，同时也是学院付出了人力、物力栽培你们的成果。”

    这样的开场，也勾起了几位教员的好奇。今天这回事，林事前可没有跟任何人沟通过。所以胡安贾维尔随手拿起了孩子面前的纸，读着上头的字。而林则是继续说道

    “在你们眼前的，是一项入学的契约，里头详述了你们可享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简单的说，你们在学院里头的一切都不是免费的。但考虑到你们本就是来自没有钱可以支付学费的家庭，所以也不会要求你们付出任何费用。取而代之的，在你们成为正式魔法师，或是在学院的期限满之后，要为学院服务两年。”

    胡安贾维尔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不得不佩服书写的人。看这笔迹，是哈露米吧。有鉴于字太多太小，看到脑壳疼，他干脆直接问“你说要为学院服务两年，做些什么写在哪里”

    “在契约的第四个段落中载明，服务的两年期间以协会公布的任务为标准，不涉及生命安全的任务等级。可能是炼制魔药、打造器物，为学院增加一些收入。不过我在想，假如未来学院的学徒人数会增加的话，应该是由毕业生担任辅导员，协助教员们管理与指导其他学徒吧。但契约里头也有写明了，假如遇到涉及生命威胁的任务，会酌情减少服务年限。假如是因为不可抗力的理由，学院要求毕业生参与最高级别的战争任务时，任务完成即是服务时限终止之日，不论还剩余多少时间。”

    “那学院的期限呢什么意思”

    “协会针对每一环学徒有补助费用的年限，是三年、三年、四年，对应一二三环的学徒考核。也就是说协会也认可，假如超过这个时限还无法晋级的学徒，也许就不适合继续走在魔法的道路上。不过那是在有外务分心的状况下，我认为在学院内，没日没夜的学习，应该可以用更短的时间来完成。毕竟这也只是学徒级别的魔法，所以我定下的年限是一年、一年、两年。假如在满四年之后，也还无法成为正式魔法师的话，那同样必须为学院服务两年。只是这两年的时间，也可以视作待在学院内的最后机会。虽然不会是可以专心一意地学习魔法，但至少也还可以利用到学院的资源，在任务之余做最后的努力。”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进入学院的约束
    对于林所拟订的契约内容，胡安贾维尔不置可否。或者说，在没有私下询问的状况下，在公开场合就不要提出太多纯粹是为了反对的质疑。这对某个负责管理的魔法师，会伤害其权威性。这在魔法师的世界里，是一件颇为忌讳的事情。除非提出的人存心拆台。

    不过这不代表胡安就完全没有疑问了。从捏到这张纸起，他就有一个疑问“这不是魔法契约”

    “所谓的约定，就是拿来让人打破的。假如无心守约，就算有神明与恶魔同时见证，约定该破弃时还是会被破弃。假如有心守约，那即使是口头约定，也会被不打折扣的执行。再说学院草创不到一年的时间，很多事情也许都还会有变化。使用魔法契约，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如地球的古代，契约的履行得要藉助官府的保证。迷地世界最有保障的契约形式，就是走魔法契约，以约定双方的灵魂为约束，向对方承诺必将遵守约定内容。但订定魔法契约，就没有修改的可能性了。

    所以在签下魔法契约之前，需要慎重再慎重，同时得要逐字逐句地去细究其用词遣字。任何一个疏忽，都有可能导致小命不保，或是整个契约朝着完全不一样的方向去执行。

    不过眼前的一纸契约，就只是用上了普通的材料。几个大孩子心里头想着，也许不用魔法契约的另一个大理由，就是魔法材料太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