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妖怪图鉴

    秦言有些疑惑:“你傻笑什么呢”他虽这么说着，嘴角也挂着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跟傻子玩儿。”

    颜欢挑了挑眉，知道他没有恶意，便也不介意他的调侃:“我觉得云中是个好地方，看着这些，心里会有点幸福的感觉。”

    秦言闻言笑她:“没想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在我眼里你还是怪丫头一个。”他略略站定，不等颜欢发作，便招呼她向旁边的一个铺子走去:“过来。”

    颜欢随他上前，走进店铺，但见店里摆满琳琅珠玉，一片眼花缭乱:“不是抓药吗来这里干嘛”

    秦言敷衍过店家的热情招呼，只向颜欢道:“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我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报答你。”他放眼环顾店内珠宝:“喜欢什么就挑吧，不还些情，本公子总是觉得过意不去。这是云中最好的铺子，总该有你喜欢的东西。挑好了我们再去抓药便是。”

    “你这是……”颜欢有些不解:“报答我”

    秦言努努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难道你以为我看上你了送你定情之物啊，少臭美了。”

    颜欢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摆了摆手:“我要去抓药，可没工夫跟你饶舌。那是我分内之事，这些东西我一概不要，救你的是殷姑娘，你我都欠她一份人情。快走吧。”

    “你真不要”秦言面露惊讶:“这里的东西随便一样都——”

    “不要，钱财都是身外物。”颜欢眯起了眼:“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说罢便转头出了店铺。

    “诶，等等——”秦言赶紧跟上，在她旁边碎碎念:“我这辈子还没欠过谁，现在也不想欠你人情，不然每每见你总是不自在，不行，你不要我就自己挑来送你了，反正我是要送了才安心。”

    颜欢转身想要说些什么，却忽见秦言面露真挚之色，她心中颇有不忍:“你真要送”

    秦言睁大眼睛:“当然，赶着抓药，你以为我在逗你玩儿”

    颜欢侧侧脑袋，思量道:“既然你真要送，”她环顾店铺周围的摊贩，就指向一家小摊:“那边吧！”

    秦言不可置信:




十三：援手（一）
    “闻香坊是云中最好的铺子，像你我这般年龄的女子都要去买些水粉胭脂、簪子花黄打扮自己。”闻香坊内，醉棠一边挑拣一边向颜欢解释，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听着让人莫名舒心:“那里的脂粉珠玉贵的要紧，旁人是买不起的。公子如此待你，可见当真用心。”

    颜欢正在低头摆弄着粉盒，闻言不得苦笑着摆手:“他就是看不过我这一身行头罢了，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候他就这样奚落过我呢。”她拍拍裙裾的浮尘，笑道:“像他自己说的，我这个样子，和他走在一起掉了他的价，其实我倒觉得没有那么差，行走江湖哪能样样得体。”

    醉棠放下手上的珠钏，顺着她的手腕看去，温柔笑了起来:“姑娘的首饰倒是别致，”她捋捋鬓发，白皙如玉的手迟滞了片刻:“只是若是心中有了思慕之人，心中定是希望将最美的样子扮给他看，”她试探的望了望颜欢:“不知姑娘可否有了思慕之人”

    “思慕之人”颜欢一怔，她从不懂这些情啊爱啊的事:“到底怎样才算思慕一个人”

    醉棠略略思量:“若是总想着和他在一起，喜怒悲欢都愿与他分享，那大概便是了。”

    颜欢认真的仰起头在心里掰着指头数了数，非常坚定的点头:“有的有的。”

    醉棠的眸色不易觉察的黯了下去，但很快便微笑起来:“那他…他亦是思慕你的吗”

    颜欢漫不经心摆弄着码在台上的一串珍珠:“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这个，但我觉得应该是吧，我们都是一样的。”

    “是吗……”醉棠放下她的手，轻轻别过了脸:“醉棠真羡慕你。”

    颜欢闻言略略疑惑，她转目看看醉棠，没有觉察她的不快，她转头望着窗外行过的人群，心中宁和坦荡，想起门中那些师兄师姐，他们一起为着一件事捧腹大笑的那些时光，眼中不觉溢满了笑意:“我也确实是有福气。”

    “你是不是也跟着中了毒了，一晚上傻笑什么呢”秦府内，秦言看着笑意满满的颜欢，嘲笑道。他此刻已将商阳需要的药材打点妥当，骁阳在屋内帮商阳运功排毒，左右无事，颜欢就在门口的游廊里坐着看花，没想到秦言似乎是无所事事，又来找她的茬。

    颜欢努努嘴，继而摇了摇头:“今天累了，不跟你计较。”她道:“话说回来，还要多谢你帮我抓药，师叔应该会好很多。”

    秦言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

    颜欢朝内院望了望:“老婆婆睡了吗”她看着内院屋内幽幽的烛光，心中多了些沉重。秦言长舒了口气:“这会儿已经躺下了，紫苏一直在看顾她。”

    颜欢点点头，微微释然:“紫苏姐姐真好，这样不辞辛苦帮你分担。”她感叹:“这也是你的福气啊！”

    秦言的目光却黯了下去:“我娘很喜欢紫苏。”

    “我也喜欢，紫苏和醉棠姐姐都那么美，又那样温柔。”她恍然叹道:“凭什么好的都被你一人占去了，我想不通啊想不通——”

    秦言苦笑着摇摇头，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我们还是进去看看你师叔吧，也省得听你在这胡言乱语。”他停一停，望着颜欢，目光坦然疏朗:“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

    “谢我”颜欢疑惑一刹，旋即明白过他指的是昨天的事，连忙摆手说:“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倒是你救了师父，所以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秦言闻言笑了起来，那笑容欢快明朗，颜欢一个恍惚，觉得自己从不曾认识这样一个秦言，不同于平日的玩世不恭、放浪不羁，而像个大孩子般挚纯干净。他点点头，将一个小物件递到颜欢面前:“我也想过，送那些珠宝作答谢有些俗气，但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

    颜欢伸手接过，细细端详手上的一把流苏坠，坠上饰了一块红玉，被雕刻成了一只辟邪的形状，玉石触手生温，十分精巧美丽。颜欢虽从来不佩饰品，但乍见一件属于自己的漂亮礼物，还是心中欢喜。

    “配上你的镯子就不会显得太寒酸了。”秦言笑道，见颜欢欲开口，赶忙补充道:“我从没送过礼物给女孩。”他思量一瞬:“先前或许多有误会，但如今我当你是朋友。”

    颜欢心底有些惊讶，但看他虽然淡淡说着，眼中的诚恳确是真的，便也放心的笑了:“好啊，其实你也并不像第一面那么讨厌。”说罢扬扬手中的流苏坠，低头细细佩在了腰间



十四：援手（二）
    “倒是没看出你师叔脾气那么不好。”秦言有意开解颜欢，出了门之后和她一起并肩走着，邀请她到后园去看锦鲤:“我也的确没听出你有什么错处。”

    颜欢叹了一口气，颇感无奈:“说起来的确是我唐突了，师叔最讨厌妖怪，这次被殷姑娘救了，或许在他眼里觉得很丢脸吧。”

    在后山池塘中央的凉亭站定后，秦言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鱼食去喂鱼:“这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和妖怪有什么仇啊，那位殷姑娘不是和人长得也一样，还是个大美人儿，左右我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颜欢背过手，盯着池塘里争相抢食的鱼群，叹了一口气:“我也说不好，只是自打记事起，门中长辈便都这样教导我了。”

    “说起来，你说你来自天灏门，你们是修仙派”秦言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在遇见你们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修仙派存在，什么神魔仙妖，那都像是戏文里的东西，怎么也想不到会……想来是我见识浅薄，不知这世间广大。”

    他目光黯然下去，颜欢知道他是想起了老夫人的伤势，她叹了一口气，望着苍茫夜色:“师父说过，我们修仙派和山下的俗尘本应隔绝的，所以十多年来，我从没有下过山，这次要不是去参加百年一遇的剑试，想必我也没什么机会来到这儿。其实我们都一样，在我眼中，也真羡慕普通人的一生。”

    秦言兀自牵了牵嘴角:“没什么好羡慕的，人生在世，多是身不由己。”

    颜欢扬起眉，有些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连你都会说这种话，你的这辈子，想必旁人几辈子都羡慕不来。”

    “是么”秦言微微阖眸:“那只是你这么想的，我可不这么觉得。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也罢，但守在这样一个地方，按照母亲的安排过一生，这样的一辈子虽然安稳，但我并不觉得快活。”

    “可——”

    “打住——你可别打算说服我，就像你师叔都痛恨妖物，我却觉得殷姑娘好歹救了他，他就应该心怀感激把她视为同路一样。我们道不同，谁也别想说服谁。”

    颜欢显得有点愁苦:“我也没打算说服你，一个人只有一段人生，要怎么选择，当然要遵从你心才好。”

    秦言瞪了她一眼:“那你刚才‘可’什么”

    “我是想说‘可不是吗，如果让我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我也不会开心的。’”颜欢叹了一口气，也抓了一把鱼食一点点投进池塘:“不怕你笑话，我算是是门中同辈里术法最差劲儿的一个了，师父师叔门对我都很好，可我偏偏怎么努力都不开窍，所以长这么大，其实我连妖怪尾巴都没碰到过。”

    “噗——你——”秦言正要笑，看到她一脸郁郁的样子，赶紧摆手笑说:“好好好，我不笑你，你继续。”

    “——不仅没碰到过，其实我连见也没见过，因为天灏门以阵法剑宗闻名，师叔们下山御剑斩妖，大都不会把妖物带回来，所以这些东西我一直以来也只是听闻，掌门说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我这次见到殷姑娘，也没觉得有什么差别……”她拍拍手上的碎屑，伸了个懒腰:“所以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在山上长大，什么新奇的事物都没见过，这次师父带我下山，我开心极了，走了这么久的路，饱览了许多风物，我才知道天地这么浩瀚广大，在这一点上，其实我们是一样的。”

    秦言笑一笑，眼眉疏朗:“还是不一样，不同的是你已经走出来了，我却还在原地停着。”他也学着颜欢伸了个懒腰:“所以我说，还是该我羡慕你啊。”

    “还是我羡慕你，”颜欢的笑容爬上眉梢:“我最羡慕你有亲人疼爱，这是我比不了的福气。”

    “怎么，你没有吗”秦言瞟她一眼，突然又觉得自己失言，赶紧补充道:“你师父不是你的亲人吗还是说……你们——啊”

    “什么”颜欢有些茫然的看他一眼，很快就释然的笑了:“是啊，师父待我极好，有他在的地方我就很安心，也和亲人没差吧。”

    秦言撇撇嘴:“所以呢，你往后有什么打算一辈子跟在你师父后面让他保护你，四海云游，混吃混喝”

    “我什么时候混吃混——”颜欢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很值得考虑:“我从



十五：夜游
    这次去夜郎山并未再走寻常路，说起理由秦言自然是有他的一套:“你会扶摇之术可我不会，跟着你跑过去没被妖怪咬死我就先累死了，所以今天听我的，走水路绕道后山会快一点。”

    颜欢掐起腰看着云中镇那片宁谧的湖，夜色中有点点灯火投下的倒影，再往远处便是山峦，它们层层叠叠，在灯火映照的浅浅光影中似有似无的存在着，看起来无比神秘，也让人心生神往。

    “走水路，就是要坐船”颜欢听罢立刻开心起来，有些跃跃欲试:“我还没坐过船呢。”

    秦言看她没出息的样子就忍不住取笑她:“土包子。”

    颜欢不置可否:“我现在没心思跟你斗嘴，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桩桩件件我都会在心里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事情了结了早晚我会讨回来的。”

    一艘乌篷船沿着水边停靠，船家殷切的礼让秦言和颜欢上船，秦言做了个‘请’的手势邀她先走，嘴里念叨着:“你又不是君子。”

    到了船上秦言就舒舒服服倚在了舱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走水路也有一段距离，养精蓄锐吧。”

    颜欢却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新鲜，眼睛透过小窗向外面看个不停，船渐渐驶离了岸，那些繁华和光影都被抛在了身后，颜欢看着它们渐行渐远，周围只余船桨划过湖面带起的水声。

    “说起来，那个剑试到底是个什么活动梵城我倒是听过，一直往北走的一座小城，听说那边人杰地灵，是当朝宰相的故里。”秦言突然说话了，在烛光中睁开眼睛看着颜欢的侧影，他脑补着各路仙人在天上打架的场景，觉得要是这样举行什么剑试，是不是有点太破坏生态环境了。

    颜欢终于把目光从黑黢黢的水面挪开了，她思量了一会儿:“先前听说梵城出了很厉害的妖怪，各路修仙派云集到那里说是剑试，其实也是为了斩妖为民除害。”

    “也就是说各大门派齐上阵，谁先杀了妖怪谁就得第一”

    颜欢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秦言觉得躺的不舒服，干脆坐了起来:“那你说，能惊动各大修仙派的妖怪是不是厉害的不得了，它会是什么样的你和你师父也要去除妖吗我觉得你干脆就别去，直接向后转，那么厉害的妖怪肯定会拿你塞牙缝——我不是嘲笑你啊，我是真的为你好。”

    “嘿嘿。”颜欢突然笑了两声，秦言一愣:“你傻了吗”

    “当然没有，”颜欢瞥了他一眼，笑意却怎么也敛不住:“我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对妖怪这么感兴趣，不久之前你可一点都不相信。”

    “那有什么的，”秦言却觉得无所谓:“先前是不信，后来知道确有其实，我当然也就不再执着，知道了天地的广阔，虚心求教总好过蒙着眼睛装没发生过。”

    颜欢带着赞许打了个响指:“这话倒是对的。”

    秦言向后仰了仰身子，很嫌弃的看着颜欢:“别啊，你这么欣赏我，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可别臭美了。”颜欢翻了个白眼，转瞬又转头向窗外去看，外面已经满是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还有一会儿，船家是个大活人，抡圆了膀子也不可能快到哪儿去，你就安心等吧，今夜会到的。”秦言打了个哈欠，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这些天为我娘的事四下奔波也辛苦了，在你们离开云中之前我要好好款待你们。”

    &



十六：花林海
    没过多久便到了夜郎山脚下，秦言叮嘱船家在这里等待，船家拿了银子和他递给的一张黄符，千恩万谢的把船泊好，找了个地方歇脚。

    “你给船家一张符，是怕他被妖怪袭击吗”踏上去往夜郎山的路时，颜欢这么问他。

    秦言颇有些不置可否:“夜郎山本就是云中镇人讳莫如深的地方，他肯来已经很感谢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有备无患吧。”

    颜欢闻言有些疑惑:“为什么云中镇的人都对这儿这样忌讳”

    秦言扬了扬眉，在夜色中和她并肩而行:“都说这里闹妖怪呗，之前有风水先生说这里是片大凶之地，后来又有孩子在山里失踪之类的传闻出现，慢慢大家就都对这里敬而远之了。先前我是觉得大家以讹传讹，可是现在一看，可不是么。”

    颜欢望着前面的槐树林，还好这里树木不算茂密，月光把夜路照的透亮。

    “风水之类的我是不懂，不过这里肯定很适合妖怪生存，不然殷姑娘也不会在这里。”颜欢舒了一口气。

    “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一方水土养一方妖吧。”秦言背过手跟在颜欢旁边，逛街似的:“说起这个，之前我一直忘了问，你知道她住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