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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魅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洛逍

    四年来,制作“芳露茶”的事项,都已然交由念伊打理,夫人方菲也就在这样忙活的日子,帮着出点力便可以了。

    准备建的茶子榨油作坊,紧连着现有的院子,会成为蒹葭小筑延伸之部分,今后自然还是要让苏落打理。

    苏落不做少爷的跟班,确实已经很多年。

    林遥抬头望天,想起那些有苏落跟在后边的日子,微微地笑了。

    侧身,转眼,林遥目光落向梨树林,盛开的梨花依然美得让人透不过气,不过如今有个专门的让人透气之处,那是个亭子。

    四年前在“蒹葭小筑”完工后,趁着人手便于梨树林里建造了这个玲珑翘曲的六角亭子,碧蓝琉璃瓦墨绿梁柱深红尖顶,浅褐木椅左右各两条,以及灰石桌一张配套白石凳若干。老爷林毅将之应景的命名为:望梨雨凉亭。

    这个“望梨雨凉亭”,建造日期比“蒹葭小筑”晚些,得名却早很多。

    那条鹅卵石小路,相连着“望梨雨凉亭”往北延伸而去,只是眼下距离“蒹葭小筑”还远,但总有天会铺到那里,慢慢来不急。

    林遥的目光转而向南,梨花胜似晴天雪、李花白、杏花粉、桃花红,还有那一串串枇杷已泛黄,看来枇杷快要熟了。

    林遥手里的茶苞已吃完,感受着春风拂面,回味悠长间挥挥衣袖,从聆然山顶飘落下来。

    绿语湖畔,风轻云淡,林遥信步而行。忽见湖面掀起粼粼水光,白云飘荡间,多出片红影。

    “云秀,早啊!”林遥随口打声招呼。

    “少爷早。”湖里的云秀回应。

    感觉好清爽,林遥走在绿语湖畔,平日里常在绿语湖畔吹奏笛子,很熟悉很亲切又很新鲜,那是难得有如此之早。林遥悠然地走着,湖里的云秀也就悠然相随着游弋。

    静悄悄不说话,心境明朗,万物盎然,都是很美很美的享受。走过那块三面临水的岩石,林遥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春天,娘亲曾跟爹爹提议在此处也建个亭子,爹爹回应说此处绿语湖畔的位置绝佳,该当留作将来大用。

    娘亲便会心微笑点点头,林遥尽管明白娘亲之所以跟爹爹提议在此处也建个亭子,就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常顶着大太阳在此吹奏笛子,却至今都没有明白娘亲会心爹爹所说的留作将来大用,究竟是想留作什么用。

    林遥回转身,走向那块三面临水的岩石,湖光山色映入眼帘,确实是绝佳之处。微微一笑,林遥尚未走到岩




208.逸致
    去年老爷林毅请木匠师傅做此竖刻的樟木牌子之际,还做了两块横刻的牌匾,都是四字却不止巴掌宽那么大点。相较于林遥眼前已然在望的“林荫庄”大门匾额,一块略短而窄,上面刻着“快雪时晴”四个飘逸的字;一块略窄而长些,上面刻着“明月清风”四个极飘逸的字。

    林遥轻快走进大门,迈入第二道门,便见到显目位置的“明月清风”四字匾额,那是在正厅门上。

    去了后坡采摘茶叶的方菲、茗香、雪雅,此时尚未回来,庭院里很宁静。那五盆茶花绽放在朝阳下,而老爷林毅此刻身在书房。

    书房在正厅左边,位于庭院的东北角,朝阳下悄立的橘树、榕树欣然随风呼呼作响,仿佛感应走廊里那脚步声。

    “遥儿,你们回来啦!”林毅见到走进书房的少年。

    “我先回来了。”林遥简明地说道。

    朝阳明媚的从窗格照射进来,书房里分外的亮堂,林遥是难得在这个时辰到书房来。林毅近年来于这个时辰已不常在正厅饮茶,而是经常在书房边饮茶边看书,或则写写字比如今日。

    林毅没有教过儿子写字,最开始教儿子识字那时还住着茅庐,后来宅院建起,刚有书房那时儿子也还小。意想不到的是儿子有修巫资质,前途着实超出林毅的愿景,心里满满对于儿子未来的打算只能全盘推翻,对于儿子读书的状况也顺其自然。

    因此父子两人平日里用书房,都非常默契的礼让,没有互相打搅,也很少有在书房碰面之时。

    书房里,父子两人相见各说了那么一句,便无二话了。林毅执笔继续在写他的字,林遥敛声息语随处看下。

    书房北面是书橱,南面是门以及没那么宽大的书柜,这当儿林遥的目光又投向书柜上方,刻着“快雪时晴”四个字的横匾就挂在那儿。

    快雪时晴,林遥非常喜欢这四个字,当然也非常喜欢这块横匾,每天坐在书房里抬眼望见,都有好心情。去年冬月初见这块横匾时,林遥感受字里的意蕴,脑海浮现出为“雪雅”取名的那天,在那场大雪过后放晴,整个天地都仿佛格外明朗通透。

    那样的天色可不多见,在江南之地并非年年都有雪下,因而林遥曾猜想爹爹写“快雪时晴”的念头莫非也源于那场大雪,林遥就是读尽此间书房里的书还确实未能知晓“快雪时晴”另有出处,又只顾着自己有的感受了。

    林遥悠悠然转过身来,目光落向爹爹笔下的文字:“虚无自然道之故物有自然事不烦垂拱无为心自安虚无之居在……”记忆随之搜索,以前没有读过,林遥转眼往前文看去。“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呼吸庐间入丹田审能修之可长存……”咦林遥心头非常讶异,即使以前没有读过,但这字里行间阐述的竟是修行妙趣,又哪会看不明白。

    实在没想到,爹爹居然对修行妙趣如此谙熟,林遥自前文看过来,心头称奇不已。

    如此情况,林遥不禁重新窥视爹爹,灵魂状态十分好,却是很正常的好,并非修真人士。

    当然林遥十三年来,亲眼见到爹爹气质的逐渐变化,从落拓书生到如今的温文儒雅,正如笔下文字,神采大不同了。

    “爹爹,你写的是什么”林遥开口询问了。

    “《黄庭经》,王羲之小楷。”林毅停笔回应道。

    “原来是书法!”

    &



209.书法之道
    “二姑爷……小少爷,用早餐了。”茗香来到书房门口。刚才林遥写字的当儿,方菲、雪雅、茗香三个已然回来。

    “好!”林毅应声道。

    见爹爹收拾书桌,林遥便将笔放到砚台上,耷拉着脑袋,转身走出去了。

    在此书房里,林遥可以说没有一个字不识得,本以为每个字的模样都了然于胸自然能写,结果写出来的却那么不对劲,心情也随之低落。

    “茗香。”林遥跟她擦肩而过时,故作轻松地叫了声。

    “小少爷。”茗香回首。眼见林遥淡淡的微笑之余,却陡然冲她扮了个鬼脸,害得她站在那愣是欲哭无泪。

    林毅拿着笔在水盆里清洗,想着儿子刚才写字时挫败的神情,不禁莞尔而笑了。生宣、淡墨、软毫大笔对于头一回写字的人而言,确实更加的不容易把握。

    如此却也并非有意的难为儿子,软毫、淡墨、生宣只是林毅自己练字所用。近年来林毅在书法之道上得心应手,平时练字当然要给自己些许难度,可不是曾经临摹的水准了。

    书为心画,字如其人,林毅若没有栖居山野十多年的岁月沉淀,笔下又哪有今日之气韵。

    明月清风,快雪时晴,林毅以前又哪里写得出这般意境。

    吃早餐的时候,关于儿子写字的糗状尽管心里好笑,林毅也没有拿来说道,却是对饭桌上的一盘茶苞赞不绝口。方菲便指责儿子摘茶苞时捉弄茗香,还笑着说三篓子茶苞拿去都给采摘茶叶的姑娘们吃光,因而回来时才又特意到茶子树林,摘了这么些让林毅尝尝鲜。

    用过早餐后,林遥并不准备去绿语湖畔吹笛子,而是等爹爹走进书房,然后跟着到书房里了。

    “爹爹,我来磨墨。”林遥很积极。

    “你要继续写么”

    “我还是先好好看看爹爹写。”

    林遥拿着墨开始磨起来,重按轻推可真是翼翼小心,徐徐盘旋,平正的在砚上打圈儿,仔仔细细腻腻。

    内行看门道,林毅眼见初次磨墨的儿子,居然很有几分样子,不似写字那样毫无章法可言,于是颔首赞许。磨墨尽管也讲究技巧,毕竟不是书法之道核心的深奥学问,凭林遥的聪明伶俐及本领,自然是看过即会了。

    估摸着差不多,林毅适量地加些清水,将未写完的《黄庭经》铺好,镇尺压住。林遥就安安静静站在书桌前,见爹爹从笔架上取下那支大号软毫,却偏偏是要写小字楷书。

    父子二人都没再说话,书房里静悄悄的都能听得见笔墨在宣纸上挥洒自如,留下苍润幽微的刷刷声,一人写得非常认真,一人看得格外投入。不知不觉,《黄庭经》在林毅笔端写完了。

    “遥儿,如何”林毅酣畅淋漓过后不禁问。

    “好!”林遥此赞声来得有点迟钝,却那么真切,“就是,这点长么”

    “这已经不少字了。”

    “也意犹未尽。”

    “哪里。”林毅在儿子面前不知该怎么谦逊,只得将手上的笔搁下。

    “嗯。”林遥想想,点点头道,“《黄庭经》言不尽意,可能是王羲之在修行上没那么透彻。”

    “什么啊遥儿是在说《黄庭经》的内容”

    “是呀!”

    “哼哼,哼哼。”林毅尴尬地笑了。

    “我前面那声‘好’,是指爹爹书写的字,后面自然就说到《黄庭经》的内容啦!”林遥微笑道。

    “《黄庭经》是道家典籍,可并非王羲之



210.嫣然一笑
    “捺——踏浪奔雷;点——凌空取势。”林遥即时逐步沉吟回味起来,脑海里已有笔墨飞舞之画面,“横——千里阵云;竖——中流砥柱;勾——鱼跃于渊;挑——风驰电掣;撇——燕掠檐下;啄——浅尝辄止。”

    眼见儿子用心领会,林毅好整以暇暂且不作声,当然很在乎,能够有所教,感觉是幸福之极。

    方才临场将“永字八法”,归纳得如此精辟生动,说真的就是林毅自己都始料未及,确实超常发挥了。

    半晌后,林遥拿起爹爹刚放下的大号软毫,就在空中试着执笔运笔,斟酌掂量起来。这当儿,林毅望向笔架上,想建议儿子先用小号硬毫练习,转念又觉得就用大号软毫也行,终究没有开口,任由他自己之意了。

    “这执笔运笔,可有讲究么”林遥却忽然询问道。

    “执笔之法,实指虚拳;运笔之法,意在笔先。”林毅当即应答。

    林遥听得后点点头,心想:意在笔先,一气呵成,墨汁自然不会在宣纸上晕晕乎乎了。

    林遥随即拿出一张新宣纸铺上,依从讲究地手执软毫,蘸蘸墨,试着书写起来。一个“永”字,顷刻之间于笔端展现,眼下感觉,与早餐前,那是大大的不同了。

    得窥门道的林遥继续落笔,流利地书写出一个又一个“永”字,不求变化,但求平稳,狠狠将如此有感觉的状态,熟练掌握住。平稳、平稳,这不是林遥初学笛子时习练一个音,姑姑对音色要求的状态么还真是的!然而林遥练字的此时此刻,却并未想到姑姑。

    神怡心静,林毅见儿子笔下的“永”字,已然是顺理成章,而且越写越有气度,甚至都有几分风采了。儿子不停地在写,林毅默默地看着,却丝毫没有憋闷的感受,只觉得畅快。

    时光在畅快间流逝,一个上午过去,一摞宣纸都布满了墨香,不知有多少“永”字,非同小可。

    林毅也算是受书写濡染几十年,脑海里练字的情形,又哪有如此这般的呢都不会料想到,然而今日却未大惊小怪。

    因为这是自己儿子在练字!常人是得先慢慢学会走路,然后再慢慢学着跑,林毅十三年来看在眼里的儿子,无论学什么都极其之快。

    转瞬三天过去,三天里林遥上午下午都在勤练这一个字,平稳熟练后自然有相应变化,大大小小各具风采的“永”字更加不知写出有多少,所能知道的是宣纸已然写没了。

    难得赶街去的林毅于是在第四天早餐过后,让阿炳驾着马车随他前往乐清,宣纸以及笔墨估计都需要多买些了。

    今日不练字,林遥心情却别样好,站在庭院里望望天色,悠然迈步而去。少爷出门,雪雅几乎都会随行。

    “雪雅!”方菲叫住她,拿出一把油纸伞。

    “少爷不用……”

    “这是新买的伞,你瞧多漂亮。”

    “噢。”雪雅见夫人将油纸伞撑开,确实很好看。

    “拿上。”方菲将伞把子递到雪雅手里,“少爷若不用你打伞,你就自己打着,让他自个儿晒在太阳底下。”

    “少爷是不会怕晒的!”雪雅嫣然一笑道。却很开心地拿住油纸伞,旋即转身而去还望着油纸伞上的水墨丹青,只觉得灵动的画面美不胜收,她很喜欢,所以很快乐。

    林遥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娘亲要雪雅带伞的话也都听见,不禁有些无奈地独自笑笑,心情依然很好。小妖精雪雅是水仙花,对于她的生命而言,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得有清水,还得有阳光才会活出风采。

    娘亲并不知道雪雅是个小妖精,不知道她是水仙花啊!林遥心里笑叹着,放慢脚步,满眼花儿,而眼前之梨花千树堆雪吟浅笑,却又如何及得上那株水仙风雅呢在如此灿烂的阳光下哪还有比她更绚丽夺目的呢

    “少爷你看,漂亮吗”打



211.静极思动
    小雅《出车》着重歌咏的是将军,而小雅《采薇》着重歌咏的是士兵。同样面对“猃狁”妖兽之强悍猖獗,小雅《采薇》的形势为抵御,而小雅《出车》的形势乃征伐,因此这首《出车》相比那首《采薇》,林遥吹奏起来旋律自然更加激昂豪迈,才有诗里将军麾下荡平杂虏那股气概。

    五个多年头里,林遥在绿语湖畔将整部《诗经》摸索吹奏出曲子,读给云秀听的那自然也就是《诗经》三百余篇,到现在不仅云秀能够跟着旋律吟咏,连雪雅都能跟着旋律吟咏了。

    只是两个小妖精光凭耳朵听,硬记住了《诗经》的每一篇读音,至于文字所承载的内容却有若云山雾罩,又不求甚解,而自得其乐。

    云秀从来没有询问过少爷哪首诗的内容,就连以前那么多问题的雪雅也未见她垂询,林遥当然也乐得自在。

    两个小妖精记得差不多了,这部《诗经》吹奏得也够了,林遥原本是打算接着将《楚辞》里的篇章摸索出曲子来,却受到状态影响。至今,林遥在巫法的修炼方面,没有遇到瓶颈,却是很有些困惑。参不透,所以林遥近来的情绪有那么点乖张,打算好的事情懒得干,还捉弄柔弱的丫鬟,动时想静静,静时又彷徨。

    五年来醉心的笛子,忽然间就不那么上心了。

    三天时光练“永”字,林遥虽然是在心血来潮的情形下跟爹爹学起书法之道,但那点起伏跌宕的情绪总算稳定,尽管困惑仍在,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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