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青铜穗
“难不成我们要举家在外浪荡吗”
谢奕跌坐在椅子上,颓丧到好半日才喘上一口气来。
案件之来龙去脉自然经由衙门告示大白于天下,就算有些不方便公示的,也会由各司经手的官吏传播出来。
这几日就连太师府里下人们也在议论这个,毕竟谢奕从前也称得上是李家的常客。
那日李夫人回来后一直没来找李南风,这让李南风在书房呆到太阳下山才悄咪地出来。
回到房里刚打听了两嘴正院动静,金瓶就过来传达“王母娘娘”的责罚了禁足两日,除了学堂哪里也不准去,再好好抄几遍女诫,然后绣个枕套出来。
虽说猜得到定然会有这一出,但还是大大出乎李南风的意外,这怎么可能写几页字绣个枕套就放过她了
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招数。
但接连等了两日也没等来下文,反倒是李存睿抽空到了她屋里,语重心长跟她说了一番话。无非是让她体谅李夫人一番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李南风原想跟他诉说几句,后来一想也没有必要说,李存睿既然能替她去劝说李夫人,那么这个女儿是什么品行他能不知道么若是反驳,不过是让他夹在中间更难做罢了。
“女儿最听爹爹的话。”她乖顺地说。
李存睿抚抚她的头,温声道“等你禁完足,父亲带你进宫去玩玩儿。”
李南风重重点头。
第113章 黑心佞臣
禁足的时候没闲着,李南风这几日着意让人去街头转了转,街坊百姓们的议论大多集中在谢家的门风上,余下的则是议及谢家老太爷当年的清名,各种唏嘘。
至于对她当日的推波助澜,不知道是因为出场的大人物太多,还是因为事件太过夺人眼球,尚且没有多少言语提及。
如此一来她心里就更踏实了,只要没什么话头传到李夫人耳里,这事儿她就基本安全了,至于外人怎么议论她,她全然无所谓。
那日顾榷回话的时候李挚正好在李存睿书房,便有幸自他们嘴里得知了这桩刺激得不得了的案子经过。
内心不免震撼,李南风早前就说过谢家家风不正,不想今日之事竟与她所虑如出一辙,看来自己眼神果然有些不好。
转头去寻李南风,就带了许多糟鸭信,卤鸡爪,外带半壶桂花酒,联络兄妹感情去了。
时入八月,秋风习习,庭院里的桂花香气日渐浓郁。
兄妹俩坐在窗台下,望着明月树影,融洽得仿佛你从来没揪过我的辫子,我也从来没藏过你的功课。
靖王府这边显然就要平静得多。
晏弘那日被晏衡推着下了楼梯,直接侍卫就送着他回府了。
回来之后又是惊异世间如何能有这般放荡的女子,又是担心晏衡会如何大闹,以至于侍卫每传进来一道消息,都能令他心惊胆跳一回。
后来跳的多了也就淡定了,到靖王揣着惊怒回来,又到李家那边来人,他都将事实照说不误。
傍晚时晏衡回来他起身来到了门外,隔着偌大院子望见他昂首挺胸无事人一样回了东边,并没有怒火中烧的靖王在后吼骂,才又轻吐了一口气回房。
大理寺把告示张贴出来这日,闭门安居的沈夫人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件事。
彼时母子三人正在用午饭,接收到沈夫人投过来的目光,晏弘就停下了牙箸,说道“前阵子府里下人全部清换过,父亲和王妃长年呆在战场,身边又没什么可靠的管家娘子,我听说王妃从二婶屋里借了两个嬷嬷在打理事务,想来是忙不过来。
“母亲要是无事,不妨也去帮帮手。总不好我们舒舒坦坦地关门过日子,尽让他们把大小杂事全给揽了下来。”
林家虽然也有家业要管,总归不比沈家这样的人家,陡然之间要打理整个王府内务,有些吃力也是正常。
沈夫人却是在沈家那样的大家族长大,又是嫡女,当时是作为宗妇主母栽培的。
再者她与京中好些人家也有过交情,高门之间很多规则都深谙在心,可以说这方面终究还是有她的长处。
话说回来,林夫人与晏衡几次帮他们,他们能回报的,也只有这些事情了。
沈夫人闻言也放了碗筷“你三婶早两日来串门,也提到了她在二房借嬷嬷这事。我是有这份心去打个下手,这不还是怕她那边用不上我么。”
说到底还是当初那件事隔在那里,凡事都多了顾虑。
当初晏驰终究是起过那些念头的,连她当娘的自己都对他如今怀着什么心思没有底,他们母子又怎么会不提防他又借机生事呢
要放下这段过往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呢。
晏弘扭头望着木着脸埋头吃饭,浑若没听到一般的晏驰,想想也是。
谢家这边完事了,晏衡也关心了一下安定坊的事。
经过严密筛查,朝廷捕获的十一个人里除去两个属于误捉,其余九人全都跟周魏王府有莫大干联。
姓韩的当然也在其中。
这日靖王要去大理寺,他就假称要去观摩这个害得王府鸡犬不宁的罪魁祸首,央求同去。
靖王看在他收拾了谢奕的份上,便应了他。
牢里的韩拓五十来岁,肌肉结实,眼神深不见底,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
但这距离晏衡的想象还是有些差距,一个能号令魏王府庞大兵马,并且还能提炼出一支精兵来的人,他还以为是个年富力强的男人。
出来时他留了心,瞅空子看了几眼此人供词,以及抓获他的全部经过,倒是没有任何破绽。
韩拓还关在天牢,不立刻绞杀,是因为还未查清楚他替赵家皇朝拼命的因由,这也许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剩下便是大理寺的事了。
靖王因此也不再如之前那么忙了,甚至可以说有点闲,比如说他闲到开始琢磨当日夜闯大理寺的会是什么人,以及在安定坊里下巴豆的人又是谁
晏衡总觉得应该找点事儿给他干干,但苦无良策。只好暂且躲避,近来便总以功课忙为由不跟他碰面。
恢复自由的李南风照样又是学堂里最耀眼的崽。
早上涂先生看完她写的秋赋,就当堂读了出来。读完之后大伙就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晏衡一个月早就到了,也是该检验他练字成效的时候了。
果然涂先生放下李南风的功课,就朝晏衡看了过来“你的呢”
晏衡先是环视了周围人一圈,才慢吞吞自书本里抽出夹着的一叠字。
晏弘揉皱了铺好的纸,替他捏起汗来。他不肯让他教,看这怂样多半自己也是不曾练的了。怎么他就这么不喜欢读书呢
合伙打下谢家之后,李南风跟晏衡又桥归桥路归路了。
这时看他磨磨蹭蹭地,也料他拿不出什么好货,斜睨他一记就懒懒收回了目光。
不料涂先生接过他的功课,却扬起眉来“还是有长进嘛,这么说来早前是根本没用功”
这话虽然也不那么中听,但对于晏衡这种渣渣而言已经算得上是褒奖了。
大伙全都吸了口气,然后几个小的还不约而同趴上桌子要来看个真切。
李南风也瞄了两眼,果然比早前的鬼画符有进步多了,至少已经能看出笔画来,大小也工整了许多。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可别一不留神弃武从文,来日从黑心竖子变成黑心佞臣,换个角度祸害别人
第114章 要办喜事
“看什么”晏衡瞅见了,睨她道。
她微微一哂,低头翻书“看未来的金殿传胪的状元呢”
晏衡瞅见夫子正检查起李缘他们的功课,便凑过来道“你嫉妒吗”
李南风抬手把书往他脸上一拍,把他怼了回去。
被挤扁了脸推回来的晏衡笑得灿烂得不行,要看这婆娘服气一回可真不容易。
李勤看他们俩这一闹,有点困惑,戳戳李南风胳膊“你怎么跟那家伙和好了”
“哪儿和好了”李南风绝不认同这个说法,“回去好好把眼睛洗洗”
李勤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边厢晏驰也在瞅李南风,半路遇到她目光,微顿了一下,收势坐好。
李南风瞅了眼他,只觉得晏家这气氛也是够古怪。
一块读书都有好几个月了吧,就没见过他们兄弟仨儿有过什么交流。
当然,从晏衡前世里生生逼死了这俩来看,没交流也是正常。
世事一变,从晏衡这回都救了晏弘一把来看,也不知道那俩兄弟这辈子能不能在他手下多活个几年
李南风觉得够呛。并且替在谢莹一事中表现尚可的晏弘掬一把辛酸泪。
吏部经过大半年的忙碌,各司官吏基本到任,今日李存睿在家,便请涂先生吃饭,李济善作陪。
李南风早上就听管事娘子说今儿有又大又肥的螃蟹,放学后便邀了李舒李勤一道回扶风院用饭,顺便写功课。
路过通往正院的屏门,忽然瞧见院子里有几张陌生面孔,是几个打扮齐整的丫鬟婆子,不由停步看了看。
李舒也看了两眼,随后道“这不是许家的人么”
李南风看了一眼她。
李舒跟她解释“刑部郎中许淮生。也就是清河许家的三老爷,去年冬由谭尚书举荐入朝做官的。
“上回我随母亲去林家赴喜宴,见过他们夫人,那当中两个着青衣的丫鬟,就是许夫人贴身跟随的,他们倒是少往咱们家来。”
李家身份高,应酬也多,李夫人不可能家家都亲自去,于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场合,往往就由冯氏梅氏她们代替太师府前去,一面也能撑开她们这一层级的人脉。
她说到清河许家,李南风就想起来了。这许家在江北颇有些名气,前周时某个当家老爷辞官归乡,后来就在清河耕读传家,这许淮生入仕之后,后来还做到了正二品。
许家跟李家直接交往不多,至少在李南风印象中如此,但她也还是记起来许淮生的长子许璋娶了沈栖云的长女沈芙。
“肯定是来请二伯母去喝喜酒的,我听说他们家就是这个月办喜事。”李勤嘴快,听到是许家便说道。
又叹气道“可惜我去不成了,我约好了跟梁诚去城外学骑马。”
这叹气声拉得长长地,又大又响亮,让人很怀疑他其实是在炫耀。
梁诚是工部梁尚书的孙子,李南风倒好奇了“都是读书郎,谁教你们骑马”
“是梁诚的表哥给他请的一个武师,我已经跟谭护卫借了匹小马,他让我别踹它就行。”
李勤果然藏不住得意了。
李南风又不能学骑马,耸耸肩意兴阑珊。
事实上还真让李勤猜对了,许家就是来请太师夫人去赴宴的。
按说官位品级差在那里,一个四品官还请不到太师府头上,事情起因是早前有一回在寿宁宫里,太皇太后夸赞许家姑娘温柔大方,玩笑式的说让李夫人看着合不合适
李夫人听出来是要许给李挚的意思,生怕又来一个谢莹,当场便装了糊涂,并顺水推舟夸赞了两句,转口说日后家里办喜事要吱一声。
这不,许家真办喜事了,还来吱声了。
当然人家来了,去不去还在李夫人自己。
不过沈家这边听说许家都请到了李家头上,私下里就有点着急了。
夫家都摆开这么样的场面了,自己家里现摆着一位当王府侧妃的姑太太在那里,若是她都未到场,那这娘家还有什么脸面
沈芙嘴上不说,这几日却也开始伸长脖子往外瞅。
沈亭撞见过几次,也不便说破。等沈栖云回来却把事情给告诉了。
“世人皆知咱们家眼目前就有这么一门亲戚,可到如今靖王府那边也未曾有人来添妆,姑母那边也是没有消息,想来是还沤着咱们呢。
“我前番寻过卿飞了,他不肯谅解,我看父亲还是亲自去走一趟,真拗起来外人可不会说靖王府的不是,只会编排咱们。”
沈栖云叹道“你姑母也是个死脑筋。”
沈亭道“也不能怪人家,皇上都钦封她正三品诰命了,母亲还动手,人家不恼你恼谁”
沈栖云沉默半晌,道“终究还是没坐上正位,损失大了。若是正妃,便是打了,总归我们也还是王府正经的舅老爷,除非他们是打定主意不往来了,否则就是他们人不来,礼性总是要到场的。”
说完他起身,“也罢,我便去走走。”
沈亭送他出门,回来后妻子明氏立在门下“父亲去了”
沈亭负手点头。
明氏跟在旁侧叹气“但愿能劝服才好。这几日来府的好些官眷可都在打听王府,估摸着母亲回乡的事也是引起猜测了。
“对了,家里那边来送亲的车队今明日也要到了,到时候问起,也不好交代。他们总归还是要回去跟老太爷回话的。”
沈亭想到这个也是头疼。
祖父沈源性情刚直,年近古稀了还一副火爆性子,跟祖母当初又只生下这一个女儿,不说宠成掌上明珠,终究自己的孩子,总是要紧的。
人老了又易感怀,若是知道卢氏是这么回去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
“来的是谁,可知道了”他想了想,问道。
“据说是二伯母和大哥大嫂子还有二嫂子。”
沈亭眉头又皱起了一点。
这二太太还好,当年沈氏母子在沈家住着,也不止卢氏一个人不待见,另外两个都有微辞,只不过她们圆滑,不曾留下把柄让晏驰他们抓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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