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风御九秋
手术的预计时间是四个小时,吴中元没有在手术室外等着,把背包和手机留给黄萍,自己独自离开了医院。
晚上十一点,吴中元赶了回来,手里拎着个袋子,这里面自然不是那五千外币,外币在衣服兜里,袋子里是给黄萍和王欣然买的晚饭。
林清明还在手术室,黄萍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着,白天的那两个便衣也在,百无聊赖的坐在角落里。
王欣然不在,问过黄萍才知道,这里不让抽烟,王欣然出去抽烟去了。
明天你抽空去趟银行,把这些外币换成人民币。吴中元将取回来的外币偷偷塞给了黄萍。
哪儿来的?黄萍接过钱,疑惑的问道。
说来话长,肯定不是偷的,放心好了。吴中元说道,他现在是重点监控对象,不敢去有监控的地方,这些事情只能交给黄萍去干。
你去哪儿了?王欣然回来了。
黄萍知道吴中元避讳王欣然,赶紧把钱收了起来,拿过吴中元带回来的袋子,他给咱们买吃的去了。
王欣然自然不信,买吃的需要去这么久?
黄萍不再说话,吴中元也没有接话。
王欣然走过来自袋子里拿了碗粥,转身往外面走,你出来,跟你说个事儿。
吴中元站起身,拿了个汤匙跟了上去。
医院除了电梯,还有楼梯,王欣然来到楼梯间,一屁股坐到了楼梯的台阶上,打开了米粥的盖子,我刚才找人问了一下情况,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吴中元将一次性汤匙递了过去,坏消息。
王欣然一边喝粥一边说道,坏消息是如果赵大中把责任全部推给你师兄,他的行为会被定位为防卫过当,按照过失致人重伤罪和过失致人死亡罪,数罪并罚,有可能会被判处有期徒刑的上限。
有期徒刑的上限是多少?吴中元追问。
二十年。王欣然说道。
你说什么?吴中元急了,是对方先动手的,我哥还要判二十年?
两死八重伤,叛他二十年很多吗?王欣然说到此处,语气略有缓和,我说的是最多,也可能是十五年或者更少。
吴中元愁恼摇头,闭目叹气,就算判十五年,吴中元出狱时也快四十了,青春全扔监狱里了。
好消息是你师兄本来就没有犯罪的主观故意,现在又成了残疾人,不适宜入狱服刑,可以监外服刑,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保外就医。王欣然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会坐牢?吴中元有了点精神。
王欣然点了点头。
吴中元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中元,出来了。黄萍在手术室外呼唤。
吴中元转身跑了出去,王欣然将米粥大口喝完,随后跟了上去。
这种手术是全身麻醉,林清明此时处于昏睡状态,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很是苍白。
做完手术,按照惯例,医生要将从病人体内取出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原本属于人体的,取出来之后都要给家属看一看,医生给吴中元看的是七八片细小的碎骨。
大夫,怎么样?吴中元紧张的问道。
但凡能保留的我们都予以了保留,目前病人股骨缺失约在五厘米左右,以后左腿肯定无法正常行走。医生说道。
五厘米有多长?吴中元一时之间没有直观印象。
大约这么长。王欣然自兜里掏出一次性打火机,捏住了风罩部分。
此时医生正在将自林清明体内取出的枪砂交给便衣,这是他们办案需要的证据,等医生转过头来,吴中元冲他说了谢谢。
不客气,医生摆了摆手,手术费用已经录入医院的系统,你们可以在自己楼层电梯间里的自助机器上查询明细,押金之外的不足部分早点儿补上。
好的。吴中元点头。
将林清明送进病房,吴中元和黄萍自床边等着,房间里有三张床,有两张空的,王欣然占了一张,躺着休息。
黄萍将吴中元的手机还给了他。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给我打电话吗?吴中元问道。
黄萍摇了摇头。
吴中元收起手机,开始继续发愁,他愁的不是别的,还是钱,他刚才查了一下费用,截至目前花了十八万五,比预计的要少,但就算是三万五,又去哪儿弄去。
看了看门口床上的王欣然,这家伙是个月光族,自己都是举债度日,哪儿有钱借给他。
王院长?不行,绝对不行,王院长已经帮了大忙了,人不能得寸进尺,再难也不能不要脸。
无奈之下,想遍了所有认识的人,最后甚至想到了花衬衣,但花衬衣是赵大中的人,不可能借出钱来。
艰难的熬到天亮,林清明醒了,状态还可以,要了点水喝,又让吴中元把病房空调的温度调低,他不喜欢热。
哥,手术做完了,挺成功的,吴中元冲林清明说道。
麻药起效比医生预计的晚,他们说的话我全听到了。林清明平静的说道。
吴中元本来也没抱希望能骗过林清明,听他这么说,只能宽慰道,只要保住了腿就有希望,以后慢慢想办法。
林清明没有接话。
接下来是很现实的问题,不是钱,而是吃喝拉撒,林清明不能下地,只能由吴中元来伺候。
对此,吴中元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别扭,林清明也没见外,二人一起长大的,一点隔阂都没有。
八点,黄萍出去了,王欣然也出去抽烟了,林清明又说话了,这女的什么人?
吴中元知道林清明指的是王欣然,但是要向林清明说明王欣然的来历,就免不得要说起自己的情况,但他不想让林清明再为这事儿忧心,便撒谎了,我女朋友。
林清明歪头盯着吴中元,是吗?
知道骗不过,吴中元干脆不骗了,哥,你就别问了。
林清明真的不问了,闭上眼睛说道,让黄萍回去。
我还有别的事情,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黄萍得留下照顾你。吴中元说道。
林清明眉头紧锁,许久不曾舒展,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黄萍很快回来了,兑换很顺利,三万四千多块钱,连自己身上的一万五千多凑在一起,又交了五万。
吴中元身上没钱了,只剩下三百多块。
他此时不但要为钱发愁,还要劝说林清明开口说明情况,今天又换了俩便衣来,这是来录口供的。
在他的劝说下,林清明终于开口了,但林清明并没有指证赵大中,对于赵大中的一些违法事实也只字未提,只是大致讲说了当天的事发经过,当便衣问起赵大中有没有让他攻击那些袭击者时,林清明沉默了很久,最终说了句,‘没有’。
录完口供,便衣走了,林清明虽然是犯罪嫌疑人,但他残废了,也不用专门派人看着。
你真讲义气。吴中元不无埋怨。
林清明知道吴中元在埋怨他,但他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闭上了眼睛。
吴中元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并不忍心埋怨林清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上大学要花钱,林清明也不会离开煤矿,去给赵大中做事。
家人受伤住院是很倒霉的事情,更倒霉的是家里还没钱,更更倒霉的是还摊上了官司,吴中元心里有多堵得慌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欣然也想帮忙,昨天你说的那条路走不通,上面不会批的,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学校发个公告,你们是孤儿,应该可以筹到一些善款。
我们不需要同情!
我们不需要同情!
二人异口同声。
王欣然碰了钉子,有点尴尬,闭嘴不说话了。
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没钱了,得赶紧想办法。
吴中元将王欣然叫了出去,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王欣然皱眉看着吴中元。
我得出去找工作。吴中元说道。
你跟我去总部吧,当面跟领导说明情况。王欣然说道。
吴中元摇了摇头,你感觉我现在走的开吗?你走吧。
王欣然没有接话。
吴中元也没再跟她说什么,回到病房冲林清明打过招呼,又喊了黄萍出来。
王欣然还在门口,他把黄萍带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我哥的腿好不了了。
黄萍的情绪也很低落,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还要留下照顾他吗?吴中元沉声问道。
黄萍没有犹豫,重重点头。
吴中元想冲黄萍说声谢谢的,但犹豫过后又改口说了别的,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出去筹钱去。
黄萍点头答应。
吴中元乘坐电梯下楼,走到医院门口时回头看一眼,王欣然没跟着。
医院门口有站点儿,他上了一趟去市中心的公交车,除了前期的费用,接下来还有每天住院的费用,得尽快找个工作。
现在不让贴小广告了,在街上也看不到招工的信息,他在这里也不认识人,想找工作只能找中介。
通过中介找工作是要收介绍费的,但交了钱,去了用人单位,却发现工资根本不是一天一结,干的工作也不是中介说的那么回事儿。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去另外一家中介。
一天之中,连上两次当,吴中元开始怀疑这些中介是不是跟用人单位串通好了,专门骗介绍费的。
介绍费一次一百五,两次下来,吴中元身上只剩下了二十五块钱。
天黑了,吴中元没回医院,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那边在等钱用,没钱怎么回去。
夜幕降临,吴中元独自徘徊在陌生城市的街头
第三十六章 窘迫
吴中元有生以来第一次为钱发愁,之前虽然穷却没到窘迫的地步,现在不止是窘迫了,而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这句话吴中元此时深有体会,之前他之所以没有为钱发愁,那是因为有林清明在照顾他。
而今照顾他的人需要他来照顾了,他却拿不出钱来,诸多负面情绪齐涌心头,心情低落,无奈沮丧。
晚上九点多,黄萍打来了电话,吴中元只说在外面忙,这几天可能不回去了。
冬天很冷,夜里更冷,吴中元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最终自一处文化广场停了下来,这是一处半露天的广场,上面有部分遮挡,下面分布着一些方柱,柱子四面贴有关于城市文化的宣传画,柱子里有灯光照亮。
每个方柱旁边都有一个长条椅子,他就坐在这里。
起初是坐,后来是躺,然后睡着了,最后冻醒了。
被冻醒的感觉并不好,很难受,好在他会气功,可以行气活血,不至于受冷感冒。
太冷了,露天待不住,环视左右,发现不远处有个工商银行的at取款室,走过去,发现里面挺暖和,往墙角一坐,又迷糊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早上八点多,是被银行保安叫醒的,小兄弟,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吴中元急忙站了起来。
真的没事吗?保安追问。
真的没事,谢谢你。吴中元在保安的注视下离开了取款室。
取款室的暖和,保安和蔼的态度,这令他离开之后回头张望,看到工商银行四个字时感觉莫名的亲切。
工作不好找,短期工更不好找,一直转到中午,还是徒劳无功,午饭是在一处十字路口西南的拉面馆吃的,一碗拉面花了十五块,身上只剩下十块钱。
眼见找工作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吴中元无奈之下又拿出了手机,逐一翻看里面的联系人,又想给王院长打电话,想了想,没打。
想给宛山海打电话,想了想,也没打。
他手机里还记着赵颖的电话,犹豫良久,还是没打。
下午的寻找仍然是徒劳的,很快,夜幕再次降临。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误入歧途,吴中元就误入歧途了,一天的游荡令他非常疲惫,有些走不动了,见路边有辆自行车没上锁,犹豫过后过去骑走了。
自行车很破,后轮胎气压还不足,骑着并不轻快,但总比步行好一点。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跟现在的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致是一个意思,人落魄到一定程度,道德标准是会降低的,吴中元也不例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可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这一点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只想搞钱,满脑子都是怎样才能搞到钱,也不在乎是不是犯法了。
城里的汽车很多,晚上大多都停放在路边,有些车主会把包放在车里,包里可能会有钱。
吴中元开始寻找目标,他最大的忌惮就是监控,得选择那些不在监控范围内的汽车下手。
晚上十一点五十,途经一处南北路,路西有几栋楼房,那里也停放着几辆汽车。
就在他想进去看看之际,里面突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年轻人自里面跑了出来,穿过马路,往东跑了。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睡衣跑了下来,边跑边喊,快把包还给我,里面没钱,里面是我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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