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步禅机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却突然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但见窗外灯火通明,打斗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黎歌惊疑不定,缓缓起身,并未点燃灯烛,蘸上唾沫,点开窗纸,向外细瞧。
但见府衙前院灯火通明,打斗之声更加清晰,只是隔着院墙,看不清具体情由。
黎歌正不知如何是好,房门却被人猛然推开,一个黑影一闪而入。
“葛大哥救我,葛大哥救我。”
黎歌将他一把拉到身边,悄悄道:“你不要大喊大叫,可知道前院什么情况”
郭从义颤栗如筛,咬着牙冠道:“我哪里知道什么情况,定然是有坏人前来杀我爹爹,这个韩知府真是大蠢驴一个,连个小小的大定府也管理不好,我要让我爹砍他的脑袋。”
黎歌闻言一阵无语,一边俯身外望,一边苦笑道:“你可知五代时期的郭从义否”
郭从义自豪道:“后汉郭从义,谁人不知我父亲给我取名郭从义,便是要我如他一般建功立业,光尊耀祖。”
“你既要如他一般建功立业,便要先学着胆大一些,敌人尚在前院,想来你父亲已将之拦截下来了,且随我静静观看,莫要再叫唤,免得招来敌人,将你我一刀杀了。”
郭从义果然不再叫唤,壮着胆子撕开一眼窗纸,也随他向外瞧去。
但听呼斗之声猛然转烈,灯火之中,一道身影忽然越过围墙,落在后院之中,接着火光乍亮,无数官兵跃上墙头,手举火把,将个后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但见院子里立着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黑衣人,背上背着一个干瘦老者,那老者瘦小至极,伏在背上,如同婴儿一般,若不仔细观看,竟难以发现。
郭药师手提一把斩马剑,立在墙头之上,长须飘动,威风凛凛,望着下边黑衣人冷笑道:“常胜十六骑,今晚尽皆葬送,刘舜仁,你还要藏头露尾吗”
蒙面汉子一把撤掉面巾,因为背对卧房,黎歌也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仰头哈哈大笑道:“好个三姓家奴,竟然还记得出生入死的兄弟。”
郭药师淡淡说道:“老夫不禁记得十六铁骑,还记得辽东五怨,你我五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场景历历在目。”
刘舜仁怒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便如放屁一般臭不可闻,董小丑便是被你出卖的,当老子不知道吗”
郭药师坦然承认,淡淡说道:“董小丑嚣张跋扈,打了几场胜仗,便无法无天,天天嚷着要造反,若他不死,整个怨军都得为他陪葬。”
“那张令徽呢,他对耶律余睹忠心耿耿,却还是死在你的手上。”
“耶律余睹将死之人,他却依然像一条狗一般跟在耶律余睹身边,阻我向大宋投诚,我若不杀他,你现在焉还有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刘舜仁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叛辽你也杀,忠辽你也杀,在你郭药师的眼中,除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哪里还有忠义二字和兄弟之情呢”
郭药师毫无愧色道:“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若不能明哲保身,谈何建功立业”
“好,好,好,那甄五臣甄大哥与你我有救命之恩,传艺之德,对你又言听计从,你说叛辽便叛辽,你说反宋便反宋,又为何被你折磨成这般模样”
郭药师笑道:“你以为你的甄大哥便是好人吗他当年传你我功法,不过是想让我等习得内力,好滋养他的化功**罢了,不料后来出了差错,他的内力不增反降,功力反而落在我等后边,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罢了。我们三个均已知晓其用心,偏你这蠢狗却毫无知觉。若非国师传令让我将他带到上京,老子早一刀将他宰了。”
刘舜任摇头道:“明明是你这三姓家奴反复无常,却还如此义正言辞,巧舌如簧不过如是,废话少说,某既然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回去,放马过来吧。”
郭药师长叹道:“你我起兵十余年来,身边兄弟逐渐凋零殆尽,到昨日便只剩下你我兄弟三人和常胜十六铁骑了,到了明日,只怕就剩老夫与这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了。
舜仁,你不是我的对手,愚兄再给你一个机会,将甄五臣交出来,我权当今晚你和二哥开了一个玩笑,明日我依然让你做常胜军的副统领,如何”
刘舜仁缓缓摇头道:“若你还念着旧情,便放我和大哥离去,从此你做你的金国大将军,我与大哥远走高飞,再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如何”
郭药师沉吟良久,艰难点了点头。
刘舜仁喜道:“若如此,便算我刘舜仁瞎眼冤枉了你。”
话音未落,忽然身形一怔,呆呆僵在原地。
房内二人正奇怪间,却见他背上的干瘦老头身形竟然缓缓胀大,仿佛有人往他体内吹气一般,而刘舜仁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萎缩下去。
忽忽几息之间,但见那老头已经长到正常人大小,刘舜仁却只有原来一半大小,衣服垮塌,皱巴巴的被老者提在手中。
刘舜仁一时未死,用尽浑身力气,转头看着老者,结结巴巴道:“大哥……为什么”
老者随手将他丢在地上,长叹一声,悠悠说道:“老五,咱们兄弟五人中就你最是单纯好欺,居然如此简单就信了郭药师的鬼话,实在是难成大器,与其你我皆要死在他的手上,便由大哥为你报仇吧。”
那刘舜仁软软倒地,浑身干枯,只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老者,满眼不甘之色。
郭从义何曾见如此诡异之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到地上,却又撞翻了身后的桌子。桌上茶杯“咔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黎歌见他瘫坐在地上无法起身,便不再理会他,专心看向窗外。
却见郭药师苦笑道:“大哥,老五对你忠心耿耿,你还真是下得了手,可惜他到死才认清你甄五臣的面目。”
甄五臣不以为意道:“他不被我杀也定逃不脱你的手掌心,我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这笔账却是还要算到你的头上。”
郭药师摇头道:“便算在小弟身上又能如何,恐怕你还是难逃一死。”
甄五臣摆动了一下手臂,笑道:“老五功力确实浅薄了一些,不过逃命却也足够了。”
郭药师成竹在胸,斩马剑一举道:“那便让小弟拭目以待吧。”
周围士卒搭弓上箭,顿时几百把弓箭弩矢纷纷指向甄五臣,一时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甄五臣面不改色道:“我听说你有个儿子,一直遮遮掩掩好多年,直到将老夫打入天牢,才得以相认,若大哥猜的不错,只怕他此刻正爬在窗子上往外瞭呢,若被涂了剧毒的流矢所伤,只怕你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一句话说的郭药师和黎歌均是面色大变。
郭药师手里的斩马剑缓缓放下,笑道:“甄五臣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今晚埋伏这么多好手等着抓老五,怎会将儿子置于险地。”
黎歌急忙回头,正欲带着郭从义逃命,却见脚下早没了人影。抬头一看
第二十五章 借玉环,黎歌活命/上阴山,老妖寻仇
却说黎歌一口气也不知道跑出多远,直到旭日东升,万物复苏才在一溪流处缓缓止住步伐。
黎歌俯身掬了两捧清水,尽数吸入肚中,长吁一口气,倚着一颗大树缓缓坐下,自语道:
“还好老妖怪突然病发,不然小爷定然也要被吸成人干,也不知道老妖怪死了没有,若能一命呜呼,也算天下少一大害。”
忽闻头顶上传来一声怪笑:“臭小子痴人做梦,老子定然长命百岁,死在你的后头。”
黎歌闻言魂飞魄散,弹地而起,却见树枝之上仰卧着一个略有些干瘦的老者,不是甄五臣是谁只是看他身材又比先前瘦弱矮小了一些。
黎歌知他杀人不眨眼,心中害怕,强自镇定道:“老神仙这功法真是玄妙,高矮胖瘦竟能随心所欲,小子实在佩服得紧。”
甄五臣笑道:“你若喜欢,我倒是可以教你。”
黎歌连连摆手道:“小子自有师承,虽然羡慕却是学不得这般神仙术。”
甄五臣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留你何用,内力虽然浅薄了些,但聊胜于无,给老夫塞塞牙缝倒也不错。”
说罢轻飘飘自树上落下,举起如鸡爪子一般干枯的左掌朝黎歌天灵盖落下。
黎歌但觉周身各处躲避的线路均被他气机锁定,浑身气息流转为之一闭,竟生无处可避之感。
危机之时,气灌双腿,向左勉强横移数尺,堪堪避过来爪。
甄五臣轻咦一声,又一掌拍落。
黎歌再一跨步,却突然出现在甄五臣的身后。
甄五臣回身再攻,不料黎歌一步跨出,又复躲开,这次却是出现在他右边。
如此连攻数掌,竟连黎歌的衣角都未沾得。
甄五臣收手皱眉道:“好小子,竟然身怀此等奇异的步法。”
黎歌第一次运用玉环步对敌,不料却每每化险为夷,心中暗恨自己未用心练习玉环步,否则定可逃之夭夭。
“前辈神功盖世,区区步法不值一哂。”
甄五臣盯他半晌,缓缓说道:“你步法虽妙,纵使躲得了一时,奔跑却太慢了一些,你莫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黎歌苦笑道:“那前辈准备何时放我离去。”
甄五臣沉吟道:“只需你陪我去找两个故人,我便放你离去。”
“前辈有手有脚,自去寻找便是,晚辈笨手笨脚的能帮上什么忙呢”
甄五臣笑道:“我要寻找之人非比寻常,他乃阴山教当代掌教,北武林武林盟主刘彦宗。”
黎歌听对方这么大的名头,顿时忐忑道:“却不知刘掌教与甄前辈是敌是友,若是友的话,晚辈代为传个话,给您撑撑场面倒还可以胜任。”
“若是朋友的话,老夫要你何用”
黎歌也不意外,苦笑道:“既是寻仇,晚辈这三招两式不仅帮不上忙,没得给前辈丢人,便不去凑热闹了吧。”
甄五臣满意点头道:“你能自知不足,成为可贵也,你放心,老夫自会教你功夫。”
黎歌大惊道:“晚辈方才说过,自有师承,学不得您的功夫呀。”
甄五臣哈哈一笑道:“老夫只教你功夫,又不用你拜我为师,你若不学,被阴山教的弟子一刀宰了却莫来怪我。”
黎歌见他如此蛮不讲理,一时惊怒交加。
“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学你那把人细成人干的本事。”
甄五臣笑道:“你小子倒想得美,你便磕头求我,我也不会传你化功**,我教你的只是些普通的拳交功夫罢了。”
黎歌眼看身不由己,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二人一路望西北行去,黎歌既要防着甄五臣又要跟他学功夫,还要偷偷练习玉环步,好不幸苦。
这一日二人行至阴山山脉地境,但见往来的江湖人士渐渐增多,僧尼俗道不一而足。
阴山山脚下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集市,名叫阴儿镇。近两年随着阴山教在北武林崛起,作为其下山的一个必经之路,阴儿镇也逐渐繁荣了起来。
两人走进阴儿镇唯一一家客栈,但见里边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吆五喝六,嘈杂至极。
店小二见又来了客人,点头哈腰道:“二位爷,实在抱歉,本店客满,只怕要和别人拼一张桌子了。”
甄五臣一副老好人的样子道:“好说好说,小二哥看着安排便是。”
店小二听他说的礼貌,心下高兴,转眼一瞧道:“便和那边绿衣服的女侠拼一张吧。”
甄五臣微笑颔首,拉着黎歌向桌子走去。
那绿衣女子背对着门口而坐,黎歌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待黎歌转到对面甫一落座,差点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好妖女,又是你。”
那女子也是一惊,娇怒道:“好奴才,换主子了吗”
原来此女子正是当日在密林中被他赶走的雪山派妖女。
甄五臣眼见二人剑拔弩张,将黎歌一把摁在座位上,和蔼一笑道:“姑娘,劣徒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绿衣女子见他老迈,面色一缓道:“老人家,他是你的徒弟吗他是否脑子有病,无缘无故与我过不去。”
甄五臣点头道:“我这徒儿名叫葛离,自小便有些彪,姑娘钟灵毓秀的一个人儿,怎能和他一般见识。”
绿衣女子被他夸得高兴,掩嘴轻笑道:“没想到我叶芷清竟跟一个傻子呕了半天气,倒是我的不对了。”
说罢转头对黎歌说道:“喂,大傻子,本姑娘原谅你了,便不跟你计较啦,你倒是说句话呀。”
却见黎歌鳖的满脸通红,一动不动端坐在那里,只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盯着她二人直瞪,仿佛被人制住穴道一般。
那叶芷清也觉得似乎不妥,皱眉正要说话,却听外边传来一阵喝彩叫好之声。
店内之人,除了穴道被制者,皆从窗口向外望去,但见外边正有几十个道士打扮的人经过,但见人人平举双臂,两手各挂一只盛满水的木桶。
要说习武之人,提起两桶水来本是稀松平常,但若手臂平展,却是最难借力,或许一时尚可,但最难得却是持久。
几十个道士神情肃穆,步法轻快,行走如风,竟无半点水珠洒落,当是人人功力不俗,各个修为高深。
众人见此稀罕事,当然是拍手叫好,齐齐喝彩。
那绿衣女子也不禁皱眉道:“阴山教果然名不虚传。”
只甄五臣笑而不语。
待行到人多处,众道士齐齐停下脚步,双臂却依然平举,并未将水桶放下。
只为首一个年轻道士将手中水桶轻轻置于地上,抱拳朝周围一礼道:“各位武林同道,在下阴山教凌字辈首席弟子凌云子。三日之后便是家师五十岁寿辰,各位能不远万里前来观光,凌云感激不尽,欢迎之至。
待得明日开放了山门,便请各位移驾鄙教,好叫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