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吴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素衣猫三
“扩大搜寻范围,再寻几日吧,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练师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妹妹,此事又因他而起,他终究良心难安。
“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瑜看了他一眼,“你直说便是。”
周季望了望四周的士兵,凑过来对他耳语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大老爷和步夫人把步小姐藏了起来,要等到公子您松口纳妾,才肯……”
“伯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周瑜一口否定,他们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周季讪讪坐下,“那这步小姐到底藏哪儿去了呢……”
周瑜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感叹道:“主公听闻此事后,寝食难安,坚持要带兵亲自寻找,把回吴的行程生生搁置了下来,其实练师若肯跟他,也未尝不是好事。”
周季摇头喟叹道:“要是她肯想通这一点,早就回来了。”偏偏她要一心吊死在周瑜这棵铁树上,他家公子最是薄情,这些年伤过多少女人的心,他简直数不过来,怎么步小姐长大了也跟她们一个德行。
想到这里,他不禁愈发感叹起来,夫人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能把心冷似铁的周瑜迷得这般服帖,他们几个私下里也八卦过他俩的事情,皆说是周瑜愿者上钩,一开始就一心往乔莞身上扑上去的,不然他怎么可能会亲手调教一个细作
但是周季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家公子实在是一个不好女色的人,这些年向他抛过橄榄枝的女子不胜枚举,并非没有绝色,但都被一视同仁地拒之千里,他知道夫人一定还有别的地方是让周瑜沉迷的,而且很有可能只有公子一个人知道。
“想什么呢还不快吃”周瑜已经几口快扒完了饭,抬眼提醒了他一眼。
“没什么,”周季迅速回过神来,两口把碗里的豆饭吃完,“走吧公子。”
傍晚,孙权搜完临近的须濡县,带着一行人返回庐江。
他们行经一片空旷的雪地,远远看到了一个颤颤巍巍的红衣身影正在雪地中艰难地挪着步子前行着。
孙权心下一震,陡生一种强烈的预感,挥鞭快马飞奔了过去。
红衣女子听到了马蹄声,回头望了过来,果然是她。
她清秀的脸庞冻得发红,眉眼里充满了浓浓的幽怨气息。她停住了脚步,站在雪地里怔怔望着他,神思恍惚如一具僵硬的稻草人。
孙权下了马,解下身上的貂绒大氅,紧紧裹住她冻得发抖的瘦小身体。
“听公瑾说你离家出走后,我一直在找你。”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睛,“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要离家出走,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他越说越心惊肉跳,幸好她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真是谢天谢地……
步练师眸色深深,干涩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声音,却抓了一个奇怪的重点:“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孙权疑惑地挠了挠头,“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步练师心里的恨意和怒火腾然升起,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第五十四章 瘟疫
孙权把他拉了进来,“你点上灯,我们慢慢说。”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孙权脱下斗篷拍了拍上面的雪,叹道:“这屋里真是暖和,今天我的脚都快冻僵了!”
“主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瑜给他斟了一杯温茶端了过来。
孙权坐了下来,咕咚咚喝了几口,一边咽下,一边急忙给他复述了一遍白天的发生的事情。
“我刚把练师送了回去,已经向你伯父伯母表明了心迹,他们很满意这门亲事。”孙权接着雀跃说道。
周瑜听完后,愈发生出诸多疑问,步练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搜索内圈,还是荒郊野外如果她是从外面回来,他没理由发现不了她,如果不是,那她到底藏在了哪里她答应孙权答应得这么爽快不得不让他怀疑她重新出现的动机。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道恐怕只有亲自去问练师,才能得到答案。
孙权奔波了一天,疲惫不已,在现下这个暖融融的环境下不觉困意大发,打了个呵欠便起身往周瑜床上走去,“公瑾,我实在困到不行了,你这床挺大的,一起睡吧。”
“哎——”周瑜面色顿时一黑,急忙伸手阻拦,可是孙权兀自麻溜地躺了上去,裹了裹被子翻身朝里边睡了,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来。
周瑜傻傻杵在那里,被他的厚颜无耻深深震惊了。
他从来没有和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过,想想就觉得别扭,没想到噩梦才刚开始,他努力克服了心理障碍,拉过被子在一旁躺了下来,正当他重新进入梦乡时,孙权的鼾声震天动地响了起来,彻底让他抓狂,他实在忍不了了,披上大袄来到周季房中,和他凑合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丫鬟从房中端出步练师洗漱后的热水,便发现周瑜往这边走了过来。
“公子早。”丫鬟着实惊讶不已
“小姐起了吗”
“刚起。”
“麻烦通传一下,我要见她。”
丫鬟应声而退,不一会,重新走了出来,躬身行礼,“公子里面请。”
周瑜几大步就走了进来,直接问道:“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
步练师赫然一笑,流转着眼波直直望向他,“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瑜觉得她整个人都变了,阴暗、幽怨、还有一种与她年纪不符的妩媚风情,与之前的那个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步练师见状,一下子嗤笑出声。
周瑜整理一下情绪,心平气和地说道:“练师,主公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你做出这样明智的选择,我很为你开心。”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步练师重新坐回位置上梳头,冷声说道。
周瑜一下被噎得哑口无言,心中的诸多疑问也再难问出口。
“以后我的事你别管,管好你的夫人就行。”步练师掷下梳子,起身往里间走去,大有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周瑜心想再多说一句便是徒惹是非,讪讪抱拳告退了。
当日,孙权登门提了亲,带着步练师一起返回吴郡。
乔莞的病也一日一日逐渐好转起来,可是命运素来喜欢跟她开玩笑,一日半夜,紫竹把她唤醒,哭着说大公子怕是不行了。
她一下子惊坐起来,“你说什么!”
紫竹哭道:“大公子明明是已经大好的样子,可是今日傍晚时分,又突然发起高热来,奴婢按之前大夫开的退烧药熬制了给公子服下,谁知道不仅烧没有退,公子服下之后情况愈发糟糕了……”
“公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太医怎么说!”乔莞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手脚发颤,一边说着一边起来穿衣服。
“公子,现在已经唤不醒了——”紫竹一下子跪倒在地,“现在城中已经宵禁,奴婢们还没有去请太医。”
乔莞想起了周瑜走的那日放在她枕下的一个令牌,匆忙找了出来递给紫竹,“拿着这幅令牌,让周平骑马去城中请太医——”
紫竹瞠目结舌地望着这副令牌,不可置信周瑜竟然把自己唯一的令
第五十五章 不孕
“公子最近并未出过门,怎么会染上城中流行的瘟疫呢”乔莞还是不解。
“可能是府中出去采办的人员接触过疫病患者,再传染给了公子,所以我才说这里所有人都要隔离。”大夫望着她解释道。
乔莞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公子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瘟疫”
“从脉象来看已经半月有余。”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写好了一个方子,递给了周平,“药我都带来了,赶快去按方炮制服用,小公子病情严重,可千万耽误不得。”
周平匆忙去了。
“大夫,请您也给我诊治一下吧。”
众人闻言看了过来,乔莞接着说道:“我的病因照顾小公子而起,病症也很相似,也已经半月有余。”
大夫脸色一变,伸出手来示意乔莞让他把脉。
这次大夫把了很长时间的脉,才开口道:“夫人确实感染了瘟疫,目前看来并不是很严重,不过此病容易反复,还是需要按照我的药方治理。不过……”大夫为难了片刻,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夫人请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大夫郑重地望着她。
乔莞不明就里,依言把他带到了里间,关上门后,说道:“大夫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大夫开门见山:“夫人是否曾经服用极其阴寒之物比如芒硝,寒水石这种药物。”
乔莞一愣,果断摇了摇头,“从未服过。”
大夫皱了皱眉:“可是你的身子有服用过这些药物的迹象,此类药物至阴至寒,对女子损害极大,可损伤机体致终身不孕。”
乔莞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后脊一阵一阵的冷汗淌落下来,怔怔说道:“我之前,服用过一段时间的避子汤,后来怀过一个孩子,受伤小产了,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关系……”
大夫思忖片刻,“既然停药后能怀孕,说明药性温和,机本未损,想来不是这个的缘故。”
乔莞冥思许久,摇了摇头,“那我再也没有接触过这种药物。”
电光火石间,大夫突然想到,“你刚才说之前的孩子是怎么小产的受伤”
“嗯,我胸口受了剑伤,流了很多血,醒来后孩子就没了。”
“也就是说你醒来之后孩子没了,但你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是怎么没的”
乔莞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头皮发麻,怔怔说道:“是……”
“老夫多嘴问一句,后来你没有再怀过孕,对吗”
乔莞点了点头。
大夫抚了抚须,眼里一亮,“如此,那便对得上了,你应该是受伤昏迷之后被人喂下了此药,才致落胎,但此人用心狠毒,竟是想永绝后患,让你永远不能生育。”
乔莞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人在害她,她感到强烈后怕和不安,头一阵阵发晕,却期盼地望着大夫的眼睛问道:“那我还能再有孩子吗”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寒气噬体,机本已损,恐怕无甚希望了。”他不觉叹了一口气,如此绝色,竟然此生注定无后,可惜了这么好的基因,真是红颜天妒啊!
乔莞心里一阵悲凉,原来他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为他生一个孩子,那一定是世间最好看的小孩。他教他读书写字,那她就教他琴棋书画,给他做各种好看的衣裳,陪伴他慢慢成长……
原来这个愿望再也不会实现了……
她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溢了出来,拿出手帕背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抹。
大夫见她肝肠寸断,怆然不已,识相地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听到他走后,乔莞把头埋进手臂,无声地哭了起来。
大夫惋惜不已,摇着头叹息着走了出来。
吕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第五十六章 夜谈
“谢谢你。”
吕蒙一笑,“周平来找我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幸好华神医这段时间正好在吴郡,也幸好他说循儿还有得治疗。”
华神医乔莞一惊,“你是说刚才那个大夫就是华佗华神医吗”
“是的,不过他老人家胸怀苍生,治病不论贵贱,神医这个名号对于他,应该只是一个累名吧。”
乔莞执着汤匙的手停滞了,连当世神医华佗都说她的身子没法治,看来她是真的没治了。
见她眸中黯然,吕蒙不禁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乔莞低眉搅着汤药,“难怪之前请了几个大夫都没诊断出来,当风寒治了那么久。”
“这个瘟疫尚且刚发,估计别的医者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不过华神医医技超群,想必循儿不会有事的。”他望了她一眼,“你先回去歇着吧,毕竟你也是个病人啊。”
她顿了一顿,却道:“子明哥哥陪我说一会话吧。”这些日子以来,她独自面对了很多风暴,身心俱疲,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不是不委屈。
吕蒙一怔,“好。”
“你们都退下吧。”乔莞转头对屋里的几个丫鬟说道。
丫鬟们互相惊疑地对望了一眼后,缓缓退了下去。
吕蒙担忧地望着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莞给周循喂下了最后一口药,把他躺平盖好被子,才转头望着他,眸中满是委屈:“有人一直在加害于我。”
吕蒙陡然心惊,柔声问道:“此话怎讲”
乔莞目视着一处,缓缓说道,“从我跟随周瑜从鄱阳湖来到吴郡起,那人便开始动手,不管是血溅朝堂,还是后来的当街劫人,都是他的杰作。”
吕蒙见她还是心有芥蒂,微叹一声,劝道:“你也别怪大都督,当时的局面很复杂,他也是逼不得已。”
乔莞摇了摇头,“我要说的是,我们至今都没有查清这是何人所为。”
吕蒙手托着腮沉思片刻,道:“按照大都督的性子,肯定会查个明明白白,如果至今都没有消息,那说明连他也还没有线索。”
乔莞静默了很久,低声道:“我有怀疑的对象。”
“谁”
“吴王宫。”
吕蒙剑眉一拧,“此话怎讲”
乔莞把上次寿宴一事跟他复述了一遍,“你不觉得奇怪吗每次我去到那里,就暗潮汹涌,几陷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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