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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情报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拂罗

    张浔呆呆立在大街上,百姓们从他左右擦肩而过,他在专心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旁边目睹全程的卖蒲扇老头开了口:“年轻人,可是想入宫”

    “是。”张浔点头。

    老头儿以为这年轻人自山野而来,不懂礼数,挨了顿斥责,才懵懵地呆立,甚可怜,便开口指点:“你拿着礼,一路往北走,去寻太常寺的官老爷,让给他引荐一下才行,老朽听过路人说,圣上钦定他负责此事呢。”

    “好。”

    张浔又点头,正要往前走,忽然想起要感谢人家,便将一块银子放在摊上:“多谢。”

    “这这……”老头儿瞪大了眼,双手捧起银子,身子颤巍巍,“使不得使不得……”

    整整一块银子啊!他是做小买卖的,来往交易的只是铜钱,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几次真银子,更别提亲手摸过。老头儿从震惊中抬起头,却见那年轻人的背影已在人群里远去。

    四下哗然。

    老头儿和周围几个目光艳羡的贩子,一同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就是世外高人吗……

    张浔丝毫不知自己的形象在贩子心中猝然高大,这些银子都是苏相派人给的,是制药的酬劳,不心疼,他对于银子的观念停留在“很值钱”的程度。

    他一路往北走,半途还打听了一次,才顺利找到路。太常寺卿的宅门敞着,不时有拜访之人走出,有的垂头丧气,有的神采飞扬,还有几个拿礼候在门口的,翘首以盼,等待司阍放行。

    张浔也候了一会儿,打量着出入的方士们,有的俨然一副狡猾老道的模样,眼神飘移,老奸巨猾,只能算是混口饭吃的神棍,塞了礼物,混进去滥竽充数。

    若皇上看见他的爱卿都选了些什么玩意,会不会加重病情。

    司阍走出来:“进来吧,你们!”

    候了大半天的几人面露激动之色,连忙迈入府内,张浔欲跟着一同进去,那司阍见此人两手空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拦下他:“我家老爷毕竟精力有限,不能见这么多人。”

    张浔不明所以,呆呆地站着。

    司阍轻咳一声:“这办事……得讲究诚意嘛,是不是”

    张浔醒悟,从荷包里摸出银子递过去:“麻烦转交给你们老爷。”

    嗯转交给谁转交给……老爷这两块破银子

    见他摸出银子,司阍本是眉开眼笑,打算睁只眼闭只眼放行,一听他开口,顿时嘴角抽抽,笑意通通收了回去,目光好似看山野人:“对不住,我家老爷今日已经乏了,你且回去吧。”

    张浔吃了个闭门羹,脸上依然无波澜,默默收起银子,走了。

    看来银子无用,他找了个荫凉处,从衣襟下拿出册子翻着。这册子已翻过无数遍,记得上面有关于“寻宝”的记载……张浔表情专注,手指动作一顿,停在某页。

    泛黄的书页上,“子雅盗书册”之后,熟悉的笔迹记着一行字,接着是许多蝇头小字,细细记载着寻宝过程。

    东郊荒宅湖道秘宝。

    东郊

    既然书册上有记载,那就一定藏有宝物,他对册子上的字句深信不疑,只要将宝贝进贡给那位大人就行了。只是,孤身一人去,难免有些不妥……张浔合上册子,认真地想了想,决定拉子雅一起去。

    他往归路走去,即将推开宅门,又忆起昨夜子雅昏过去之前,那定定注视自己的眼神,忽然又觉得更不妥。

    张浔折回去,买了一包热腾腾的羊肉笼饼,这才迈入自家大门。

    “子雅,我想让你陪我同去东郊寻宝。”

    卧房内,几个香喷喷的笼饼被放在桌上,沈白的药劲儿还没过去,身子迟缓,靠在榻上,幽幽望着张浔:“这几个包子是什么意思给我的”

    张浔给他喂下一枚解药,坐回对面,点头:“你我不是敌人,昨夜是我下手太重,对不住。”

    “昨晚我偷你东西,是我不对。”沈白也点头,和任务目标关系闹僵是愚蠢的做法,既然对方不计较,他也就顺着下坡。他其实一大早就醒了,趁这幅身子还不能动的时候,抽空回了一趟局里,局长说无论如何也要进行下去。

    等等,这几个包子不会就是去一趟的报酬吧

    “不过,包子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凭这几个包子收买我,你还是别想……”沈白缓了缓僵硬的手指,正好这幅身子饿得肚子乱叫,得填填五脏庙,他一边说话,一边咬下。

    肉馅汁水四溢,香而不腻。

    “咦,真香。”

    “我排队买的,坊里最出名的包子铺。”张浔垂目望着这些笼饼,又默默补充一句,“摊主脾气古怪,大热天,铺子外都没有遮阳的棚子。”

    “你冒着大热天买的”沈白看他这副表情,先前对这方士的死板印象忽然烟消云散,气得笑出声,“我还得大热天陪你寻宝呢。”

    张浔抬眼看他,眼神意味深长:“一切结束之后,我把册子给你,其中来龙去脉,到时你自然知道。”

    沈白微愣,咽下包子。

    沈白抬起油腻腻的手,热情地抓住张浔瘦长的双手:“这忙我帮定了。”

    东郊,雁郡。

    小小的郡里最近分外热闹,自从“雁府荒宅有宝贝”的消息传开之后,寻宝者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有负剑的江湖客,也有凶神恶煞的匪人,一时客栈酒馆人满为患,寻常百姓不敢轻易出门。

    荒宅里是否有秘宝,谁也不知道。

    几个老头儿坐在牌坊门洞前的大石上,摇着扇,把这事儿当做年轻人痴人说梦的笑谈,正说着,又有马车声由远及近,其中一个老头连连摇头:“又来一伙儿人。”

    “客官,到了哈。”车夫得了铜钱,眉开眼笑。

    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老头儿微微眯眼,他见过太多粗壮的莽汉,却从未见过这么文弱的人来寻宝贝。那两人,一个是穿黛色长衣的瘦高男子,连头发也不束,另一个打扮则比较合乎礼数,一身白衣,在烈日炎炎下撑着把伞,一张脸苍白得无血色。

    白衣青年微抬伞沿,眯眼望着牌坊上苍劲有力的“雁郡”二字,走近了些,颇有礼貌地开了口:“劳驾,请问那雁员外的旧宅怎么走”

    “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前,靠近南门的那个大宅子就是了。”老者叹口气,“真是折寿……你们这些人,要把人家的宅子挖空才罢休么。”

    “多谢。”张浔站在沈白身旁,递给老头儿一块银子。

    老头儿瞪大眼睛,呆若木鸡。

    沈白目瞪口呆,他嘴角抽了抽,推搡着张浔赶紧往前走,银子可不是这么随手就送的啊。

    待走远些,沈白压低声音:“问个路而已,不用这么感谢人家。”

    张浔心不在焉点点头。

    “左耳进右耳出,走吧。”

    两人顶着毒辣的太阳,往郡里走去。

    来这儿之前,沈白塞了些钱给车夫,将东郊秘宝的事儿打探个七七八八。原来东郊秘宝指的是京城以东的雁郡,如今已经破落了,早在乱世的时候,雁郡却是个人口密集的繁盛之地——郡内有个大户人家姓雁,开仓放粮,使难民能熬过饥荒,故此地名唤雁郡。

    这雁家以制美玉发家,据说皇帝蒙尘时,就曾逃难到他家落脚歇息。

    可惜雁家没福气,可算乱世平定些,皇帝逃回旧都,处理完诸事,想起当初于他有恩的雁家,派人一打听,得知雁郡竟横遭乱世祸殃,雁家也在战乱中毁于一旦,几乎无人存活,让皇帝愧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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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方士传14·再遇歹人
    正是那一伙先前撵走他们的汉子,竟也来这里喝酒,这次最前头还多了个方头大脸的胡茬汉子,想必就是那喽啰口中的大哥。见这伙痞子到来,有底气些的客人纷纷离去,大多数客人则深深低头,不与其对视。

    沈白经过片刻心理斗争,决定认怂,执箸低头,向盘中最后一块豆腐夹去。胡茬汉子的脚步声渐近,“砰”一拍桌面,碗筷皆一震:“两位小兄弟,有缘啊!”

    沈白即将夹入碗中豆腐一滑,啪叽落地。

    沈白:“……”

    “的确有缘。”他放下筷子,示意张浔一同起身,笑道,“几位有何贵干”

    胡茬汉子抬手拍拍沈白的肩膀,力道沉重:“哎呀,方才多多得罪,两位小兄弟,对不住了!”

    “小兄弟想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尽管说!大哥付钱!”他又大手一挥,豪气冲天。

    张浔平静地望着汉子,他在回忆册子中的字句,根据册子记载,与这伙人的相遇,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白一脸纳闷:“莫非几位已经寻到秘宝了”

    秘宝一词脱口而出,惊得不少人纷纷望过来。汉子笑着连连摆手:“小兄弟真是高看兄弟几个了,哪能这么好找方才听说我手下弟兄闹事,这龙二不懂事,多多得罪,多多得罪。”

    方才伸手拽张浔那汉子早已没了嚣张气焰,一副狗腿模样,跟着弯腰“多多得罪”。

    “鄙人龙大,外地人士,带兄弟们来寻宝。”胡茬汉子大大咧咧一拱手,“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是不”

    “啊,是……”沈白敷衍着,心里犯嘀咕。

    龙大龙二……熊大熊二咳,这伙儿痞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还忽然客气上了

    张浔也朝着龙大一拱手,淡淡回答:“那便交个朋友。”

    沈白瞥他一眼,看这厮满眼真诚,不会真相信痞子的话了吧他揉揉额头,又敷衍了句,拉着张浔匆匆往外走,冷不防被酒馆外的天光晃了一下:“哎呦……”

    张浔在他身边撑起伞递过来:“小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白接过油纸伞,皱眉看他,“你觉得呢这些人态度变得这么快,怎么回事”

    “不知道。”

    “该不会他们在酒馆有人,你说话声太大,被听去了吧”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干嘛还这么淡定”

    “一切自有命数,留他们有用。”张浔淡淡一眼望过来,表情高深莫测,忽然让沈白无话可说,“册子上有写。”

    难道那册子连这个都记了沈白两眼发光,太神奇了。

    这要是搞过来,充公之前先看看自己什么时候升职……不对,先看看自己什么时候中彩票……

    “不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我劝你打住。”

    张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及时阻止他美滋滋的幻想。

    过了正午,气候便不是那般炙热,二人在雁郡集市转了一圈,顺利买到结实的麻绳和充当面罩的管子,万事俱备。自经历战乱之后,雁郡便从繁华之地沦为不入流的小地方,难见这般繁华,众多外来客的到来使得贩子们兴奋不已,全部家当都摆出来卖,吆喝声不绝。

    “你看这个。”沈白新奇地捧起一尊小玉菩萨像,通体碧绿,雕琢精致,合拢的手指头清晰可见。

    张浔走近,并不觉得这个菩萨像有什么稀奇。

    “过来,仔细看。”沈白将菩萨像凑近他。

    “嗯”张浔凑近些,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

    菩萨像身上分明有一缕淡香飘入鼻下,或许是长久放在沉香下所熏。张浔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觉得,像是这慈眉善目的玉菩萨的体香。

    长久炼药的经验又告诉他,这体香中还隐约带着一缕药味,萦绕不散。

    “客人您可真识货,本店最贵重的宝贝。”贩子热情凑过来,神神秘秘道,“这可是当年雁家人的手艺,听说啊,是雕刻太好感动了菩萨,菩萨就将自己身上的香赐给玉像,到如今这手艺都失传啦,来一尊”

    沈白微笑着摇摇头,小心放回去。

    古代工匠技术不可小觑,许多精巧的机关,现代还复原不出,局里的工作还包括探究古代各种技术,不过这不是他负责的领域,自有专人会调查。

    两人好不容易找了间破客栈投宿,静待天黑。

    至三更半夜,小小的雁郡已灯火熄灭,陷入安睡,远远望去一片黯淡。仲夏的长夜最宜入眠,静悄的夜里,却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有夜行客不肯睡去,继续白日里的忙碌。

    雁家荒府后院,湖水平静无波,深邃不见底。

    湖畔一盏提灯的光幽幽亮起,缓缓接近岸边,晕染上灯后二人的脸庞。沈白蹲在岸边,伸手探了一下水面:“嘶……好凉,你热热身再进去,免得抽筋。”

    张浔站在一旁,认认真真给自己腰身缠上麻绳,摇头:“不会,册子说我不会出意外,大概地点我已知道。”

    “册子,又是册子,这么贴心,册子说没说你找不着对象啊”沈白气得直笑,起身用力拽拽他的麻绳,见绑得甚牢,松了口气,“小心点,要换气就拽绳子,我拉你上来。”

    沈白抓着绳子这端,目送张浔走近岸边,动作笨拙地往水里跳,扑通一声,水花溅了沈白一脸。

    身边没了人,此夜忽然显得格外寂静,沈白抓着麻绳,拍掉企图叮咬他手腕的蚊虫。半晌,只觉手中麻绳被牵动,他连忙用力往回拉,让张浔浮上水面换气,如此反复了几次,依然没有寻到宝的意思。

    这么大一个湖,简直是海底捞针。

    沈白百般聊赖地打哈欠,手中却是一刻不敢怠慢,张浔虽识水性,但毕竟只是业余,憋气几分钟就是极限,不能耽误。

    他紧紧地抓着麻绳,像是抓着张浔的性命。

    一分钟。

    两分钟。

    怎么回事溺水了

    这次已经过了两分钟,水下的张浔却依然没动静,沈白面色紧张,正考虑要不要先把他拽上来再说,忽然听闻身后响起爽朗的笑声。

    “这不是小兄弟吗怎么,半夜跑来摸鱼”

    又是这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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