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女探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皮球
谭辛急切想要表达,却又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笙幽冷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关于傅实,关于张怀,关于吏部乃至于整个朝堂,你又知道多少如你所言,此去确实是山高水远了。”说到这里,叶笙冷笑了一声,“不过你不自量力的本事,也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我只是……”
叶笙眼睫漫不经心地垂下,指尖在桌沿的那卷公文上停了停,却又避开,从桌前翻出另外一卷出来,低头看了起来,他边看边道:“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你来我往,公平的很。前段时间你既帮了我不少的忙,那么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做到,毕竟我并不习惯欠人,只是与之相较,我更不喜欢强人所难,若你执意要走,我无暇去管。不过是去是留,后路如何,那就是两个人的事了。”
叶笙平常很少说话,在谭辛的印象中,像如今这般长谈的次数,一个手指都掰得过来,若在平时,她定会狠狠吃惊一番,可现下却是无暇再去顾及其他的了。
他的意思,她如何听不出来
仔细想想,人家说得一点都没错。本来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风马牛不相及,说得便是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之间的距离仿若南、北海之隔。
交易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彼此还需要依附对方的时候,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且心照不宣的拼命维护对方,可待风平浪静之后,大多都相忘于江湖,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不复相见。由此而堆砌起来的关系,以利息为重,情义寥寥,以至于前后差距之大,不免也会让人觉得难过。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她即将要走的,又岂是独木桥能比的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啊。
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从那日从面馆里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念着。本来当初进来,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些被封锁的线索,绝无想过要牵扯旁的人进来,如此,她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了,实在谈不上什么亏欠。
月上中天,谭辛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脑中从头到尾都是叶笙的话,仿佛沙漠里的强风,铺天盖地将沙子往她的口鼻里面塞,令她难以窒息。越是翻来覆去,越是心烦意乱,说罢便披衣坐了起来,盯着窗子发了会儿呆,后又干脆推开窗站了会儿,凉风来势汹汹地灌了进来,却不足以吹散她心中的烦躁。
放眼望过去,只看到几盏灯笼在风中凌乱地转着,仿若奄奄一息的枯蝶。
不远处有一座傍水的小亭,此时正安静地立在偏僻西角,平常鲜少有人往这儿来,可以说是无人问津。此时月光漫不经心地洒在湖面上,仿佛在上面渡了一层微弱的银光,那光忽明忽灭,在琉璃瓦上来回跳动着,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孩,正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两只小脚丫子。
不知不觉中,谭辛已经踏进了这个亭子。
她其实是经常到这里坐一坐的,叶笙府里的人本来就少,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又都养成了少言寡语的性子,就连听到的脚步声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存在环境的困扰,也不用特意去寻找什么安静之所。
可是这里不一样。不知为何,坐在这里,看亭下的水缓缓地流动,听它那清脆的潺潺声,可以冲淡心中的烦躁,会让人情不自禁地从中寻找到一种细腻感,这种安静是直达心底的。
只是奇怪的是,今天好像哪里真的不一样了,任她再怎么放松,心底的那种烦躁感都没有消失,就好像在她身上生了根,她甚至都说不清楚到底为何,只知道无论眼睛是闭着还是睁着的,都能看到叶笙那张俊朗而又冷漠的脸,他的每一句话,仿佛一只只带着锐利尖头的钩子,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脑中,拔都拔不去。
以前尚且不觉,直到经历了今日之事,她才忽然觉得极其不安。那时,他的话语明明是那么冷漠,甚至还带着惯常的嘲意,一点好听的话都不愿意留给自己,可他当时的神情实在怪异,好像,好像有点生气。
他为什么会生气呢
是啊,事情不是理应这样发生的吗
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叹息,几乎被流水声盖住,不痛不痒。
思绪正乱着,突然听到了一记响声——人落地的脚步声。
那声音被控制地极轻极小,若不是她天生耳力敏锐,而且那堵墙离她并不远,她怕是根本就不会注意得到。
意识到某种危险的想法,谭辛蓦然转头,待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差点要惊出声。
只见一人正探头探脑地贴着墙边走,月光本来就微弱,她根本看不清楚那人是何模样。
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谭辛不停地让自己保持平静,脑海里也在积极地想着对策,是原地不动还
第41章 刺客(一)
细数整个府邸,就这边的墙砌地有点低,且来往的人不多,他能顺利找到这个地方,想来,必是熟悉的。
对方只是冷冷地瞧着她,显然没有和她废话的兴致,他用命令的口吻道:“你话太多了,走!”
谭辛终于不再说话,心里却多了几分计较。
首先,对方虽然掌握了进府的契机,却对府内环境并不熟知,此刻也没有朝她动手的打算,竟是让她带路。
谭辛沉默地与他对峙着,冷剑依旧架着她的脖子,随时都可能削了她,面对这种扑面而来的威胁感,她不禁紧张起来。
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单枪匹马地进来,不一定只有刺杀这个目的,可无论如何,既然自己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那人冷冷地命令着她:“往书房的方向走!”
说也奇怪,她竟然无法从对方的声音听出什么线索,他声音压地很低,有点喑哑,几乎难以辨别是男是女。
如今已近子时,全府上下,几乎没有人在外边走动。于理来说,一般人家的府邸里都会有人轮流守夜,像书房这样重要的地方,更是马虎不得,因为里边所放之物,大多关系重大。
谭辛这才明白,这人三更半夜地闯进来,想到流云白日带回来的信,心中一片敞亮,这人多半是为了拿那封信的或者是那枚假印章,只是不知何候发现了流云的行动,想到三更半夜来偷。
见她不动,那人一下子就没了耐心:“怎么,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路还是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做刀下魂”
谭辛略一思索,道:“我只是在想,若我真的带你去了,你又会如何处置我”
“我只知道,若你再不听话,我立刻就能了结了你。”
“根本不会。”谭辛摇头,“你看,你到现在都有没动手。所以我猜,你暂时不会杀我,因为你有顾虑,除非你想被别人发现,毕竟打草惊蛇,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况且你留着我还有用,不是吗”
刺客冷笑道:“可别挑战我的底线。我没有多少耐心和你耗,当然,你也没有多少时间和我做这些无谓的商量。”
“不是商量,是在陈述事实。你相信吗你今天的行动绝对会失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刚巧出现在这里你当真以为叶大人的府邸是这么好进的吗所谓易进难出,用不了多久……”
刺客神情怪异地盯着她,似在思索着她刚才的话,片刻又回过神来,冷声道:“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谭辛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确实。”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可以真诚地告诉你,刚才,我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你反应地好像有点晚了。”
“……什么意思”剑突然掉落在地,刺客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给我下了什么”
起初只是觉得四肢无力,后来又觉得头痛难忍,连意识都变得混沌起来。
谭辛趁机赶紧退后几步,于此拉开一段距离。
平常出门,为了自保,她总会带着一些用特殊方法调制的药,只是刚才只批了一件衣服出来,原也以为不过坐上片刻,岂能料到会在此刻遇到了危险所以她身上并未揣着什么防身的东西,独独留下一种药。然而这种药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见效慢,时效却快。
也就是说,她只留给自己一会儿的时间。
早在逃跑的时候,她就事先服了解药,又在说话之际,悄无声息地先将后其倒了出来,只待对方吸入肺腑,再静等时机。
“你!你竟敢……”刺客半跪地上,双目充血地看着谭辛离开的背影,然而谭辛却再也不敢多做逗留,先一步往东边奔去。
然而还不等她跑多远,那刺客又快速地追了上来。谭辛大惊,再不济,寻常人也得在一炷香之内才能恢复,可她这才刚走了几步,那人便已经恢复如初了,到底是她的药没用了,还是此人体格异常
“臭丫头,你竟然暗算于我,当真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制得了我吗”
来不及多想,谭辛就大声呼叫道:“快来人,有人闯进来了!”
四周万籁俱寂,这一声惊呼显然太过于突兀,相信很快便有人察觉得到。
然而这声惊呼却没有击退对方,那人风一般地从后面掠过来,大有一种不将她生吞活剥就誓不罢休的意思。想来自己刚才那番也是彻底惹恼了他。
只需几步,就会被追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前方掠了过来,还未等她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就听到一阵急促地打斗声。
“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我府上”冷峻的声音在黑夜中荡开,谭辛听到声音后脚步一顿。
那刺客显然没有料到会凭空出一个人,且一招一式皆在此人的压制之下,进退两难。两人刚过了几招,显然已经胜负已定,那刺客见势头不好,当即一跃,跳进了身旁的水中。
刚巧这个时候流云飞羽赶了过来,见刺客落水逃跑,双双去追,叶笙这才转过身来,幽深的视线落在了谭辛的身上。
他不悦道:“三更半夜,你为何会跑到这里”
“我……”谭辛不知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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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刺客(二)
谭辛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无奈:“有些事本来就是突然其来的,情绪也一样,或许连自己都说不清,大人全当我在胡思乱想罢。”
话说到此处,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叶笙出现的太过突然,好像她刚呼救,人就到了,可是他住的地方离那边却足有一段距离,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就连飞羽和流云二人,也是在这之后才匆匆赶了过来。
莫非——莫非当时,他其实在附近,却刚巧听到她的呼救声,这才迅速出现
意识到这个问题,谭辛又是纳闷又是怀疑,若事情果真如此,那么他又为何会在这边呢西角亭附近是府中最偏僻的
“那么大人呢您又为何会……”她忍不住问道。
叶笙微微侧了侧身子,以侧脸对着谭辛,似乎不想正视她:“出来透透气,很奇怪吗”
谭辛笑道:“大人日理万机,自然不奇怪。”心里却道:奇怪不奇怪,也由不得她来评论。好歹人家是这个宅子的主子,别说是绕到她这边来,就是坐到围墙上唱曲,也没什么理由可消遣的。
见话题扯远了,她才正色道:“事关那个刺客,我猜多半是为了白天的事而来,然而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了解府中布局,显然不是有备而来,可看那人也不是什么粗莽之人,想来应是任务急切,这才不得不行动。还有一点,情急之下我曾给他下过毒,此毒虽不能持续多久,却也不会当场就被破,除非那人身上有解药。可是那药是我先前亲手配制的,想着不足以致人命,可以当做防身,故而旁人是不可能有解药的,所以只存在第二种结果,那人本身就是用毒高手,可以根据毒发的症状,在短时间内找出于与解药效果相近的药物。”
说到这里,谭辛垂眸道:“此事实在是令我意外,幸而大人及时出来,才得以脱身。”
叶笙接口道:“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又待如何”这句话多了几分质问的味道,“我不是每次都会及时赶到,你也不会每次都会像那日在巷子里那般幸运。”
谭辛一愣,想起之前那件事不禁脸色发红。她当时确实没有和叶笙打招呼就独自去了醉云楼,后在巷子里突然遇到无赖,幸而有着身上所藏的那一点点的药,这才勉强脱身,以至于巧遇叶笙,才觉得那情景尤其狼狈尴尬。
谭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好像自己身处紧张的环境中时,都会有叶笙的存在,不单单是这两件事情,还有之前的两次夜探陆府,几乎都是在他的陪同子下,可细细想来,他当真是非亲自去不可吗
显然不是。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不管是让流云去,还是飞羽去,都不会有问题,以他们的交情,更不会出什么偏差,何必要自己亲自去一趟呢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绝对的事,真正身怀绝技之人都会有顾虑,何况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擅作主张,不知天高地厚,绝非什么好习惯。”
“可是此番,我是真没料到有人会闯进来……”谭辛忍不住道,“更没有想到,不过是在府里走走,也会遇上刺客。”
她只是出来透透气,和擅作主张应当没什么关系吧,总觉得叶笙话里的内容太厚,她甚至是在怀疑,叶笙所数落的究竟是哪一件事了,大概是将曾经的事都翻了一遍。
可是想想,自己确实给人家带了不少麻烦。
“是。”叶笙突然道,“府外确实是疏于防备,以后不会了。”
谭辛赞同地看向他。
虽然直觉告诉她,依叶笙的性子,旁人若要从他手中讨什么便宜,大概不太可能,也曾怀疑过这府里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宽泛清冷,又是否会暗藏玄机,正如谢昀怀那般,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身边藏了无数暗卫,让人掉以轻心。可到底也是想想,没有落实。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说明叶笙身上有谁所觊觎的东西,以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归还是要警戒一番。
“只是你该知道一件事,就算他进来了,也摸不出什么来。”
谭辛点头:“大人,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看看那刺客吗一直觉得他让我觉得很熟悉,偏偏怎么也想不出来,不看一眼,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叶笙犹豫片刻,才道:“走吧,只是千万不要随意靠近那人,既然他会用毒,那就小心点。”
谭辛笑道:“那是自然。”
叶笙看着她,微微地皱了皱眉,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突然将自己的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随意地递给了她,道:“穿上。”
少女个头娇小,身形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其刮跑,可她偏偏还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当真是不知冷暖。
这个举动太猝不及防了,谭辛不免有些意外,她微微一怔,愣愣地看了眼面前的衣袍,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
见她迟迟未接,叶笙眉头拢地更厉害了,只听他道: “是要我亲自给你披上吗”
他的声音尤其低沉,此刻听来,更觉得幽冷,谭辛看着他,突然没有违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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