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水绿的素纱,配了留青的竹子柄,整个儿都是绿意莹然。便只是远远望去,都只觉如水上凉风,习习而来。叫这七月恼人的暑热,登时便被拂散了去,心下一片澄明。
偏那小女孩儿身上的也同是水绿的棉纱袄子,整个人儿虽小,却俏生生、水灵灵,叫人看着心下莫名地舒坦。
更何况,她为德雅打着扇子的神态,小小的人儿却是满脸的怜惜,更是难得。
十五阿哥不由得愣在窗下看了好一会子。
——再细看那团扇的形状,更是海棠形;他更回忆起,额涅因名儿来自“野有蔓草,清扬婉兮”,故此夏日里也最爱穿素淡清凉的水绿色。
十五阿哥心下莫名愀然一痛,忙转开去,下了门阶。
总管太监郭永清陪着,只觉十五阿哥神色间略有异,心下不妥当,这便低声问,“阿哥爷可等急了要不奴才进内知会孙姥姥一声儿,叫孙姥姥去叫德雅格格起身”
十五阿哥摆摆手,“不必了,难得你德雅格格这会子好睡。”
走到当院,直入偏殿去坐下,十五阿哥抬眸望着方才来时的方向问,“伺候德雅格格的,是德雅的侍
45、甜碗
说来也巧,廿廿是七月进宫的,可是乾隆爷带着皇子皇孙和文武大臣们却是五月就离京赴热河了,故此廿廿虽说进宫也有廿天了,可是廿廿却还没捞着见着什么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的。
此时满圆明园内廷里能见着的男子,清一水儿的全都是太监。
虽说宫里也有侍卫啊、护军啊的,那也都在大宫门外,不能进内廷来啊。
因此廿廿小心翼翼挑开竹帘进门,挑头看见那坐炕上坐着个男子,她就直觉认定了这又是个太监。
——就连服色也全都是常见的石青色常服袍,全然分不清楚去。
廿廿想着,左右自己进宫前后,已是见过一个小太监,又见过了一个老太监——全都至今还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合该这便又见着一位“中太监”吧
左右这是宫里,自己见着太监也是应当的。
她原本想张嘴喊“谙达”的,只是琢磨着眼前这位“中太监”有点儿太年轻了,虽说比上回见的小太监要成熟稳重,却也不够叫谙达的——此时的十五阿哥,虚龄才二十三岁。
廿廿便换了个权宜的称呼,“大爷好,您日安。敢问是您找我么”
十五阿哥从书架上寻了本书正看,听见廿廿这么叫,也是挑眉望过去,“你叫我什么大爷”
廿廿认真道,“我本来是想叫谙达,只是好像会将您给叫老了。”
十五阿哥好悬喷出来,“你说什么,叫我谙达叫错了,重叫!”
廿廿认真道,“或者叫您——首领总管”
十五阿哥将书扔在桌上,已是无奈地拍着炕沿儿大笑,“你这小丫头,尽胡说!”
哪个好好儿的男人,愿意被人当成太监,更何况英明神武的堂堂皇子呐
廿廿小心地咬了咬嘴唇,“……这么叫也不成那烦劳您老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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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好吃
小女孩儿家,在这大七月里的,谁不爱这些冰冰凉凉、丝丝甜甜的零嘴儿去呢
更何况这甜碗子里的甜瓜,更是回部所产的甜瓜,清甜之味愈发浓郁,倒与旁的不同。
饶是廿廿,待得接过来,也是眼角眉梢笑意盈盈。
十五阿哥倒觉有趣,便道,“你也别站着了,过来,坐这儿吃。”十五阿哥拍了拍炕沿儿——这坐炕这样长呢,从屋子这头到那头,分头坐着就是。
廿廿便也大方坐下,一边用小瓷少儿崴着吃。她嘴儿小,红红一颗,倒像是那甜碗子里又多了一颗红缨桃儿似的。
随着她小嘴儿的蠕动,她唇边隐隐约约露出一涡小小的梨涡来。
却又不是两边都有,偏只有左边儿有,更显莫名的娇俏可爱。
看着她吃零嘴儿也这样赏心悦目,十五阿哥也是不由含笑凝注。
虽是叫“碗子”,却也不过小小一盅,饶是廿廿吃得矜持,却也没几口便吃光了。廿廿又起身谢过,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
十五阿哥不动声色地问,“好吃么”
廿廿认真点头,“好吃。比我从前吃过的任何甜碗子都好吃!”
十五阿哥点点头,“那比之你之前吃过的鲜荔枝,竟是哪个好啊”
廿廿便又红了面颊,心说,她这得了荔枝的事儿可算传扬得天下皆知了。
廿廿认真回答,“……荔枝虽说金贵,不过倒真没这个好吃。”
终究荔枝她让了大半个给安鸾去呢,她自己剩下那么一小牙儿,也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儿来。
听廿廿这么一说,十五阿哥心下倒是莫名地痛快,“真的”
廿廿双眼晶璨如璃,用力点头,“自然是真的!”
十五阿哥可高兴了,冲外头喊,“去,叫他们将青胡桃砸开,将里头带涩味的皮儿剥去了,
47、含含
“既好吃,你便将这一碗也吃了吧。”十五阿哥将新制的这碗也递给廿廿。
廿廿忙道谢,“那又怎么好意思”
十五阿哥眨眨眼,“是谢你的,快别推辞了。”
廿廿并不知此前十五阿哥在窗外偷看,心底不知根由,便生忐忑,“十五爷要谢我什么”
十五阿哥想了想,“谢你今儿应了我的请,这便来了。这样的暑热晌午,耽误了格格儿的好觉。”
廿廿便笑了,左边唇角小小梨涡再度闪现,“原是这个。十五爷不必挂怀,实则我在家里晌午也不歇觉的,倒已习惯了。”
十五阿哥也是意外,“为何”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在这样七月的晌午,谁不困倦渴睡呢
廿廿含笑垂眸吗,“家中弟弟方一岁,最是淘气的时候儿,时常午时不肯歇觉。额涅伺候阿玛,照顾哥哥弟弟二人已是辛苦,故此每日午时,都是我来照顾弟弟。”
十五阿哥微微怔住。
这样小的女孩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这样懂事,难怪她方才给德雅打着扇子的时候儿,面上眼底是那样自然流露的柔婉和怜惜去。
十五阿哥轻轻叹了一声,“难为你。”
廿廿却笑,“哪里难为是自己最亲的人啊,又有什么不肯的”
十五阿哥再度重新看一回廿廿。
眼前的女孩儿虽小,可是那骨子里的轻盈柔美,眼神里的明澈和坚定,都叫十五阿哥刮目相看。
十五阿哥便笑了,“那我更要用这个甜碗子谢你。快用了吧,待会儿冰化了,倒失了口感。”
廿廿也不舍得糟践东西,这便还是俏生生垂首,一小口一小口崴着吃了。
这回的这一碗,口感又与之前的不同。便是颜色上,之前那碗甜瓜藕片儿是
48、阴晴
廿廿倒笑了,心里默念一声:“十五爷好眼光!”
缘何呢
因她手里的甜碗子,内里是青胡桃,浇绿葡萄汁儿,又配着龙泉青瓷的盖碗儿,整个儿都是翠色莹然的,唯独当间儿这一颗红缨桃儿最是红润可爱,稀罕人儿。
十五爷旁的不要,就要这个,那自是最会挑的了。
廿廿含笑答应,“您等等,我到他坦去,给您另拿个勺儿来!”
“何必麻烦”十五阿哥指着廿廿手里的,“就着你的,含一口就是了。这会子他坦里的怕也都歇晌了,就为了一个勺儿又何苦劳动他们去”
廿廿一想也是有理。
他坦是每个宫里自己的小厨房,管着他坦的都是各宫自己的太监、姑姑的,倒不好轻易劳动。
况且廿廿进宫,自知身份,寻常也是能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人的。
廿廿便用自己的帕子,要抹抹那小勺儿。十五阿哥倒是笑着伸手过来按住,“你的帕子那么好看,抹了勺儿,染了糖,倒粘手了,不好。”
“就这么喂给爷吧,你最清灵不过,爷没那么挑剔。”
廿廿便也笑了,用小勺便歪了那颗小红缨桃儿,送到了十五阿哥嘴边儿。
十五阿哥张嘴接了,眼里全是星子般,一闪一闪淘气地笑。
廿廿便也笑了,“好吃么”
十五阿哥用力点头,“就如你说,实在是比荔枝好吃太多!”
廿廿含笑,“多谢十五爷,今儿的两个甜碗子,可够我甜好些日子去。”
十五阿哥静静凝视着眼前清凌凌的小人儿,“这又值什么若你喜欢,爷时常叫他们制了,给你送来就是。只要你想吃,随时都有。”
廿廿张了张嘴,红了脸颊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宫里的物什,不拘什么,都不该是咱们这些当奴才的擅自惦记的。”
十五阿哥轻笑,“不过是个甜碗子,你不
49、冒漾
廿廿被吓了一跳,当然知道眼前这位爷恼了。
她自不明白眼前这位爷为何而恼,便只循着自己的思绪去猜,“……我知道,小爷这也是给足了我情面。不肯为难我,反倒加倍地对我好。”
“这世上的事儿,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道理。我上回原本还说,得了小爷的一回好东西,我便不敢要第二回的了。只是没想到,十五爷您今儿一遭就给了我两个甜碗子,倒叫我一下儿就冒漾了……这一下儿,就欠了小爷更多去了。”
十五阿哥越听越不对劲,合着他今儿这两个甜碗子竟是叫白眼儿狼吃了!
“你这个小丫头,我倒奇了,好歹今儿的两个甜碗子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却说来说去,说什么旁人去”
廿廿这才听出不对劲,抬眼愣愣望住十五阿哥,“……难道您,不是那位小爷派来的”
十五阿哥抬手捏了捏眉心,“我就算跟他有些瓜葛,可今儿也不单独是为了他来的。”
不管怎么说,他原本是接了小十七的请托,要替小十七传句话,这才特地叫这个小女孩儿到眼前说话的。
可是说来也是古怪,他倒忘了那回事了。与这笑女孩儿都吃了两个甜碗子了,他那句转告的话,愣是一个字儿还没说出来呢。
廿廿却垂了头,“……瞧,您还是为了小爷来的不是”
十五阿哥莫名有些烦躁,弟弟委托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儿,可他就像跟谁赌气似的,偏就不想说了。
可是眼前这还是个这么小的小女孩儿,跟他自己的闺女似的。
他霍地站起,转身朝外去,一句话不说,竟就这么走了。
廿廿有些慌神儿,忙小步追上来,情急之下一把拽住十五阿哥的袍袖,“爷倒是说明白啊!”
十五阿哥皱眉,停步转身来,“说
50、忘了
十五阿哥气冲冲出了福园门,回到自己所儿里。
因带着一股子莫名的躁气,十五阿哥没直接去看福晋点额,怕惊了她的胎气,这便先进内书房更衣。
格格沈佳氏伺候着。
阿哥爷随着皇上五月走的,此时七月才回京来,这一走也是两个月去。沈佳氏心中也有万语千言,只是好几次想开口,都被阿哥爷冷冷的目光给撞回来。
终究,阿哥爷换好了衣裳,一个字不得说,这便只能眼睁睁目送着阿哥爷去看福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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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阿哥进了点额的内寝,便已换上了笑意。
点额临盆在即,见了阿哥爷回来自也高兴,抚着肚子问,“德雅听了信儿,可欢喜了”
十五阿哥倒是一怔,抬眸望一眼福晋,忙又垂下眼帘去。
他竟忘了……
“去得不巧,德雅玩儿累了,正歇晌。”他轻描淡写道,“我也不便一直等着,便先回来了。回头再去告诉她罢。”
十五阿哥说着含笑握了握点额的手,“总归那小女婿儿也跑不了。”
点额被逗笑了,“瞧阿哥爷说的。这是皇上的指婚,是多大的荣耀,上赶着都没有的,哪儿还能跑了去”
十五阿哥静静望点额的肚子,“……这个时节临盆,辛苦你了。”
七八月正是盛夏,不动弹还一身的汗呢。可是即将临盆的妇人,这时候再热也不敢擅自用冰,只能打熬着。
点额垂首含笑,“再说辛苦,我倒想起咱们额涅当年诞育七公主、九公主,乃至前头的十四阿哥……何尝不都是在七月间”
“额娘当年都能禁受的,没说过一个苦字,我这当儿媳妇的又何敢自矜了去”
点额也最明白丈夫对母亲的思念,故此也是凡事都往令懿皇贵妃那说,阿哥爷一准儿
51、众星
沈佳氏忙说,“福晋主子请示下。”
点额眸光微转,“依你瞧着,阿哥爷回来,是否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佳氏便咬住了嘴唇。
点额轻轻一笑,“我倒不担心旁的,就是担心啊阿哥爷在热河有心事,回来又记挂着我和孩子,这便忍着没跟我说。”
终究此时皇上年过古稀,可是储君之位还迟迟未定,朝堂之上波诡云谲,哪个皇子都难免不被裹挟进去。
沈佳氏便也点头,“福晋洞察秋毫……奴才方才也觉着,阿哥爷仿佛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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