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二十板子是“起打数儿”,不一次性打足二十板子,好像都不够震慑人。
可是当真抡圆了二十板子打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让你半个月起不来炕都是轻的,严重的下一半儿的身子就甭要了,甚至能打出人命来。
好一阵噼噼啪啪的“竹板子炖肉”的动静,凛冽地在这毓庆宫后院里回荡完。点额走到门口,居高临下打量九思。
她叫打九思的板子,原本为的是解气,可是这一看不打紧,她的火气竟然更大了!
她这些年“治下极严”的名声不是虚得的,故此她亲眼看着家里的太监被打板子早已经是多少回了,所以她知道一个人挨完了二十板子该是个什么样儿。
可是眼前这九思的模样儿,非但还能站着,而且腰板儿还挺直,她就知道是那行刑的太监给行了私!
专业的打板子太监,太了解如何能叫打板子声儿噼噼啪啪那叫一个脆生,可是压根儿就伤不到骨头和肉的分寸去!
——这便更加反衬出来,尽管这些年她极力打压家里这些管事儿的奴才们,将所有管家的内权都紧紧攥在自己一个人的手掌心儿里,可是如九思这样的掌事儿的奴才,还是得了威望去!
那这就是九思等这一班人,在她面前阳奉阴违!
九思的脸面,自然不是她给的,那就是太子爷给的!太子爷既然将这个家都交给了她,她才是名正言顺的主母,可是太子爷却为何还要叫这些奴才们又了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再打!”点额怒不可遏,指着九思,厉声吩咐。
“额娘,额娘请慢……”外头,绵宁急匆匆地奔进来,一直奔上月台,跪倒在点额面前,伸手抱住了点额的腰,“额娘慢动怒。额娘这是怎么了”
九思是家里的总管太监,打小儿就是抱着绵宁长大的,跟绵宁的感情也深厚。
没外人的时候儿,绵宁都要喊一声“谙达”,以示尊重。
在绵宁的劝说之下,点额好歹被扶进了屋里,绵宁亲自扶着额娘坐下,替额娘捶着肩膀。
“……九思谙达的性子,儿子自小也都了解,他一向最是谨慎周全之人,从未曾犯过大错,额娘今日何故如此动怒”
“况且今日是咱们家正式移居进毓庆宫来,这是大喜的日子,额娘打赏下人还来不及,怎地先给打了一顿板子去这若是传了出去,终归不好听不是”
点额疲惫地冷笑,“就因为是头一天搬进来,便有人难免忘了撷芳殿的规矩去,这便要开始翘尾巴了!我便就是要在这搬进来的头一天,重新利益立一立规矩去!”
“我要让他们都明白,你阿玛被立为皇太子,这自然是好事儿;他们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但是在我面前反倒更得严守规矩去,半点儿都容不得僭越!”
绵宁叹一口气,“额娘说得对,越是阿玛被立为了皇太子,咱们家里的规矩越是应该严格,下人们言行小心才是。”
“只是不知道九思谙达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然惹得额娘如此不快”
点额缓缓抬起头来,凝住绵宁。
“儿啊,你可知道,就是刚刚搬进来,你额娘我还要住进这东耳房来;可是九思那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带着侧福晋住进了你阿玛寝殿的西暖阁去!“
“你可知道,那西暖阁里,是你阿玛的寝殿啊!这九思是想带着侧福晋,享你阿玛的专房之宠去!”
绵宁听罢也是猛然抬眸。
不过随即,他的眼神便清淡了下来,轻声劝着,“……额娘的身子不好,这些年都在着力将养,阿玛自也是为了让额娘静养。”
“而小额娘她,毕竟是家里最年轻的,由她侍奉阿玛,自然最为合适。”
点额陡然一怔,挥手一把推开了绵宁的手去,“连你也这样说!”
绵宁一惊,急忙撩袍跪倒在地,向额娘请罪。
点额深吸一口气,回头来,已是泪珠儿滑落,“绵宁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也长大了,你也该看得出来,如今你额娘我的处境去……如今,你阿玛的心,已然不在我这里了,你阿玛将侧福晋宠得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你阿玛如此,身为妻室的,我不敢说什么;可是那侧福晋却也仗着你阿玛的宠,在我面前越发的没规矩去!尤其,在她生下三哥儿之后,她是越发的不将我,也不将你放在眼里了!”
“你方才说得对,我的身子是不好,年纪也大了,可是你要明白,我便不是为了自己争,我也得为了你争啊!你要明白,过去的这十几年之中,你都是你阿玛唯一的儿子;可是如今,就在你阿玛封太子的节骨眼儿上,那侧福晋就诞下了那三哥儿去啊!”
绵宁长眉微微一拧。
点额举起帕子来,擦了擦泪,“从前,你阿玛所有的期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可从现在起,你阿玛的心、你阿玛的期望、你阿玛所有的一切,就都要分成两份儿了……绵宁啊,你所得的,将只是那两份儿当中的一份儿啊!”
“况且,这还是那侧福晋的第一个儿子。你也说得好,她还年轻
389 想跟谁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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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想起了这人的来源,便点点头道,“怎么忽然到你眼前儿伺候来了”
皇太子妃含笑垂首道,“如今咱们挪进了毓庆宫来住,终究是不同从前在撷芳殿了。我从前跟前只有含月和望月两个,如今她们两个倒不够用了。”
“我便瞧着荣姐儿既是年轻秀丽,又是聪慧灵巧,况且是官员之女,懂规矩、知进退,这便先将她叫到前头来帮衬着含月和望月去,倒叫含月和望月两个能腾出手来,再去叫旁的新人学规矩去。”
皇太子便点点头,“嗯,也使得。”
皇太子将碗里的茶喝完,这便起身,“你歇着吧,我去瞧瞧小福晋和绵恺。”
皇太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儿,皇太子妃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太子爷!太子爷可知道侧福晋此时住在哪儿呢”
皇太子闻言转头,静静地盯了皇太子妃一眼。
多年的夫妻,太子爷这一眼,皇太子妃心下也是有些不得劲儿。
她垂下眼帘,尴尬地笑了笑说,“……原本太子爷是吩咐叫侧福晋住西耳房,可是等我们挪进来才发现,这继德堂竟然并无西耳房。”
“坦白说,宫里的建筑都是讲究个左右对称、四平八稳,就连妾身也从未见过只有扩大了的东耳房,却压根儿就没有西耳房的建筑样式。”
“故此妾身想,太子爷走得急,走之前也未必有工夫亲自来毓庆宫查看。这便说不定,就连太子爷也不知道继德堂竟然没有西耳房。太子爷也与妾身一样,是按着常规建筑的样式,以为继德堂既然有东耳房,这便必定也有西耳房,故此才那般吩咐的……“
“只是太子爷这才回来,妾身倒是担心太子爷这么直接冲着西耳房去,却找不见本该有的西耳房……”
皇太子淡淡收回目光,只是点点头,“嗯,我知道没有西耳房。”
皇太子说完,再没停留,自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原地只留下皇太子妃怔怔站着。
——太子爷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解释,一字一声都没有,只是这么再平淡不过地认下了!
她其实宁愿太子爷解释一番,哪怕是故意兜圈子,哪怕是驴唇不对马嘴呢,总归显出太子爷面对她来解释这事儿的时候儿,能显出那么一点子心虚来啊!
而不是,这样的淡然和笃定。
.
皇太子穿过明间,进了银红大门,来到西边儿间。
穿过次间,再往前就是暖阁。
廿廿已经抱着绵恺,一边儿逗着孩子,一边儿等着呢。
见了皇太子来,廿廿笑靥如花,举着绵恺晃动,“瞧,谁来了、谁来了是阿玛大人呀!”
皇太子被她逗得一笑,伸臂过来接住绵恺,将小小的婴孩抱在自己怀里。
已经有十三年,他的怀里没再抱过儿子;这样时隔多年的柔软在怀,他每每眼眶都是不自觉地有些润了。
因这深秋的干燥,因这传位大典即将到来的焦躁,以及方才在东耳房那边所生起的烦躁……便都因这一润,而化解了开去。
廿廿含笑道,“太子爷这一回正式以皇太子之尊,到皇额娘陵前行礼,想来皇额娘心下必得安慰。”
皇太子眯眼含笑凝视廿廿。他留意到,廿廿提到他额涅坟墓,已经改口用了“陵”字。
从前他额涅是令懿皇贵妃,故此尽管也是与孝贤皇后沉睡在一处地宫里,可是却不能单独称“皇贵妃园寝”,每每提到皇太子去行礼,只能以“孝贤皇后陵”一个称呼代替。
毕竟整个地宫里,都以孝贤皇后为尊,故此另外几位皇贵妃就都成了“没有名字的人“。
而这一回,令懿皇贵妃正式追封孝仪皇后,这便可以正式将那座陵墓换了称呼为“孝贤皇后、孝仪皇后陵”,孝仪皇后得以与孝贤皇后一起,成为拥有名称的那个人。
从此,皇太子再去孝仪皇后陵前行礼,便已经是名正言顺去给自己额涅拜祭、行礼,而不仅仅从字面上听起来只是给孝贤皇后行礼去了。
这一字之差,反映出来的是皇太子身份的变迁,可也更何尝不是孝仪皇后的尊荣去等了这么多年,他额涅以一个内管领下的汉姓女,终于名正言顺成了大清的皇后。
这是大清建国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这份尊荣是难以想象的,便如十七阿哥的侧福晋武佳氏,那还是外八旗的闺秀,父亲是封疆大吏的副将,可是因为出自汉军旗,女儿得以封皇子的侧福晋,尚且受宠若惊,要特地上奏折惶恐地谢恩呢。
他额娘孝仪皇后的母家身份,跟武佳氏母家更是差得太悬殊,却能得皇后之尊,儿子为皇太子——这样的殊荣,在大清一代,绝无仅有,甚至不敢想象。
皇太子便轻轻地笑,也没说话,伸手掐了掐廿廿的脸蛋儿。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知道,她都懂。
十五阿哥留在西暖阁这边儿用晚晌——这是他的寝宫,他也没别的地儿去用晚晌去。
一众太监、女子,两人一组抬着炕桌来,按冷菜、热菜分成了两张桌,分摆在炕上。
皇太子不由得挑眉,盯着进进出出跟着一起伺候的星楼,“……福晋那边儿挑了个小女孩儿,你这边也挑了个新人啊。”
廿廿含笑点头,“谁让爷正式立了皇太子呢我们跟着水涨船高,名下的女子自然就多了起来,还不都是托爷的福。”
皇太子只能哼了一声,嘴角自然还是扬起来了,“既然能入你的眼的,必定是个好的。是聪明伶俐了,还是清秀美丽了”
廿廿倒笑,“那我真是叫太子爷失望了……我啊,挑人可不是挑那样的去。星楼这丫头能入我的眼,偏就是因为她憨直率真,甚至还算得上有些莽撞了去。”
“哦那你挑这样的人作甚”十五阿哥也有些好奇。
廿廿叹了口气,“她这样的女孩儿,既然被送进咱们毓庆宫里来,若没有被我遇上也就罢了;倘若我既然遇上了,又知道她是这样憨直的性子,我便总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可能会因为憨直而遭了罪去不是”
廿廿这话实则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可是皇太子却偏偏听懂了。
他将绵恺在怀里谨慎地颠了颠,逗得绵恺乐开了光秃秃的小牙花子。
“……那她遇见你,就是她的福分了。所谓‘傻人有傻福’,那便说得就是她了。”
廿廿“扑哧儿”笑开,“爷这句话可说得半对半错去了。”
皇太子挑起半边眉毛凝视她,“哟,那你说说。”
廿廿含笑道,“她是傻人有傻福,爷这话自然没错。要不然,就凭她那憨直的性子,又年纪小,有些口无遮拦的,怎么却反倒能分进太子爷的毓庆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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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离了西暖阁,直出毓庆宫,一直朝宫城东边儿去。
毓庆宫太监们的下处,就在东边那些灰墙灰瓦的排房里,那一排排的小院儿与整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监们当值的时候儿,统一在各宫宫门外的值房里候着;不当值的时候,就都退到内廷以外、各自下处。
皇太子走进去的时候儿,因是夜晚,脚步便轻。也没用叫门,皇太子是直接叫三庚去宫殿监值房那边拿了钥匙,径直而入。
走进门的时候儿,那小院儿里黑漆漆的,院子里没人走动,左右两边儿和西边的窗户也黑着,只有东边儿的窗口露出微弱灯光。
因建筑的规制,都是东高西低,所以这小院儿里,九思单住东边儿,西边儿是几个首领太监合住,其余小太监就都分住左右两边的厢房的大通铺里。
三庚悄声给皇太子嘀咕,“……看着样儿,是都在思大爷屋子里说话呢。”
皇太子点点头,竖起手指来,示意先不必惊动他们。
立在门口,屋里的话语声虽然低,可是因为夜色寂静,故此那动静还是丝丝缕缕地传了出来。
“……思大爷究竟是按着主子爷的吩咐办事,也不是思大爷自作主张。思大爷伺候了主子爷和福晋主子这么多年了,福晋主子心下何尝不明白思大爷的性子呢思大爷何尝就是那样敢不奉主子的命,就敢自己给拿主意的人”
“可是福晋主子还是下了这么狠的手,那想来就不是冲着思大爷来,打的也不是思大爷……”
敢这么在九思跟前嘀咕的,是九思的干儿子——小太监五魁。
五魁是“五”字辈儿的了,进宫时日便短,自己年岁也小。今年才不过十一二岁,才敢这么口没遮拦的。
果然,九思这便呲儿他,“你个狗蛋子,浑说什么呢主子们也是你在这儿嚼舌头的赶紧住喽!”
九思说着叹了口气,“奴才们是干什么使的除了给主子听差跑腿儿,你也得叫主子撒撒气不是要不你说主子们一腔子的气,若不撒出来,还不得郁闷病了”
“我是咱们家的总管太监,主子这口气若不冲我撒喽,回头也得打到你们身上。我倒觉着,打完了我了,福晋主子的气散了,那你们就也都安生了。”
“我好歹是总管太监,慎刑司掌板子的手下必定留着情分;再者我是从小在主子爷跟前长大的,福晋主子便是再生我的气,至少也还能留几分情面……若要是换成了你们,那还不得直接就往死里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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