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雨非非
胜井小次郎是对马藩的家臣,是位数不多的旗本武士之一(注1),作为藩主派驻釜山倭馆的馆守,是对马藩在釜山的全权代表,他的前途和个人利益与倭馆息息相关,所以在禀报藩主并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之前,他决定按照自己的办法,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通过制造事
端,打造出一场明国武官与日本倭馆众人的“国际纠纷”,然后在朝鲜方面的斡旋下,延缓对方全面接管倭馆事宜的步伐,或者让对方投鼠忌器,息事宁人,而自己掌握在这场角力当中的主动权。
可是碰到这
第三百一十二章 苛刻的条件
在旁人看来,李秉政的说法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不偏不倚,措辞得体。即便是张富贵等人,也觉得这个东莱都护府使说的颇有道理,毕竟人家是朝鲜的官员,自然要站在自己国家的立场说话,对于自己这些“惹事”的外人,人家言语间已经很客气了。
陈雨却眼神犀利地盯着李秉政,凝视了半天,然后开口:“李府使,现在有两位上官在场,你贸然表态,给本官扣大帽子,是否有失妥当即便考虑到本官是当事人,可是崔判书官职比你高,还是大王派来的特使,难道不应该由他来表态吗”
李秉政心里“咯噔”了一声,这种事情,不计较还好,要是计较了,确实会让崔鸣吉心里有疙瘩。他连忙说:“崔判书,下官并非不尊重您,只是倭馆在下官治下,情急治下,有些操切了……”
不等崔鸣吉说话,陈雨又说:“这只是其一。说到倭馆在你的治下,抱歉,现在倭馆和东莱都护府都由本官节制,你和里面那位胜井馆守都归我管,凭什么要你来调停本官和他的事情大王的旨意昨天才宣读,你是对旨意置若罔闻,是压根不当回事呢,还是打算抗旨”
李秉政额头冒出了冷汗。抗旨不尊,对方回敬的这顶大帽子更加坑人,任谁都承受不起。而且这逻辑也无法反驳,自己和胜井小次郎都由对方节制,算起来都是下属,哪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这是其二。其三,既然倭馆由我节制,那么胜井小次郎怂恿属下武力阻挡上官,算哪门子的纠纷,明明就是以下犯上!”陈雨冷冷地说,“顺便再反驳你的一个错误观点:倭馆只是供对马藩朝贡的场所,他们是臣子,而且对马藩只代表本藩,不涉及幕府,一个日本三流大名,能代表日本国吗又哪里来的两国关系,有什么大局可顾忌的”
崔鸣吉也回过味来,对啊,对马藩名义上是朝鲜的藩属,藩主是朝鲜的臣子,从二品太守,倭馆的事情固然要妥善处置,可是也没必要上纲上线到两国外交关系的重要程度啊!想通此节,他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李秉政已经是汗如雨下,陈雨的夺命三连让他瞬间从调停者的角色变成了不知进退、不动上下尊卑、违抗国君旨意的罪人。
陈雨没有就此放过他:“崔判书只关心事情怎么收尾,而你却一上来就扣帽子,把事情往两国纷争上引,混淆视听,颇有替倭人开脱的意思。本官有些怀疑,倭馆每年贸易的金额巨大,胜井小次郎又在釜山经营多年,你们之间是否有一些不足为人道的事情,才会让你为他说话”
李秉政“啪”地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地辩解:“下官向来恪守清廉为官之道,虽然因为职责所在,与胜井馆守来往颇多,但并无不法之事,请守御使大人和崔判书明察!”
崔鸣吉也狐疑起来,盯着李秉政。倭馆每年的银钱往来数额巨大,守着这么一个金矿,要说身为东莱都护府使的李秉政没有收受倭人的好处,只怕没人相信。这些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无官不贪嘛,但要是因为一己之私,可以引导冲突事件走向不可控的地步,那就要好好查一查李秉政了,出了事,也好有个替罪羊。
陈雨挥挥
第三百一十三章 血腥的交代
调停的朝鲜官员已经被摆平,倭馆的武士死的死、伤的伤,面对杀气腾腾的明国士兵,胜井小次郎被逼到了悬崖边。
交出下属是不可能的,整件事是自己一手策划,毛利元久等人还受了重伤,真要屈服于明人的压力交人,自己这个馆守也做到头了;可是与明人对抗更加不现实,就凭这一院子的残兵败将,拿什么和人家全副武装的军队对抗虽然大和民族的武士不畏惧死亡,可并不代表要毫无意义地去送死。
眼看外面临时点燃的一炷香快要燃烧殆尽,胜井小次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当燃完的香头熄灭并冒出了一阵青烟后,陈雨下达了命令:“破门!”
士兵们端起火铳往大门冲去。倭馆的大门年久失修,斑驳脱漆,看起来多踹几脚就能踹开,连撞木都用不上。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抬起脚,正打算用力踹上去之时,大门却突然自行打开了,准备踹门的士兵一脚踏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门外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往里面望去,却见院内满满当当都是人,全部是武士打扮,不少人用纱布包扎了伤口。他们都是同一个姿势:头上扎着一根白布条,盘腿而坐,衣服解开,露出了胸腹,倭刀横摆在大腿之上。
张富贵“咦”了一声,“大人,倭人这是做啥呢”
崔鸣吉也有些疑惑:“摆出这般不雅的姿态,倭人意欲何为”
唯独陈雨对这个场景并不陌生,各种抗战影视剧中,这种情节屡见不鲜,多见于打了败仗或者犯错之后要谢罪,是二战时日本人逃避压力和责罚的不二法门。
果然,胜井小次郎捧起自己的太刀,用软布仔细擦拭干净,然后郑重地对陈雨、崔鸣吉等人说:“本人胜井小次郎,对马国的旗本武士,家主派驻釜山倭馆的馆守,因无力处置这起冲突事件,愧对于家主所托,也无法向贵国交代,唯有切腹自尽,来平息这场事件!”
说着,他倒握刀柄,刀尖对准自己的肚子,左右比划,似乎是要寻找一个最佳的位置。
其余的武士也依葫芦画瓢,倒握倭刀,对准了自己,只待胜井小次郎带头,他们就要集体切腹。
眼看就要出现近百人集体切腹自杀、血溅当场的血腥场面,崔鸣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何时见过对自己这么残忍的人
“胜井馆守且慢!”崔鸣吉出言阻止,然后对陈雨说,“陈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院子的一处角落。崔鸣吉诚恳地说:“陈将军,这次冲突事件,你已经大获全胜,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倭人一马如何真要逼得馆守以下的驻守人员集体自残,鄙人也不好向大王交代。”
陈雨斜眼看了看远处的胜井小次郎,这厮看着是闭目等死,可是分明可以看到他偶尔悄悄睁开眼皮,朝这边打量。这哪里是一心寻死的样子,明明是苦肉计,硬的不行来软的。
当下冷笑了一声,回答崔鸣吉:“崔判书,倭人先是围攻上官
,然后又以自残相要挟,其行为甚是可恶,依我的脾气,本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但是崔判书亲自开口为他们求情,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退让一步,不追究倭馆所有人的责任,也不交付有司定罪,但领头围攻我的人,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崔鸣吉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毕竟陈雨大张旗鼓而来,总要给他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内卫局
陈雨居高临下对跪在地上的胜井小次郎说:“既然首恶已经伏诛,其余的人本官也就不追究了。另外,本官还要告诉你一句话:釜山倭馆以后由我掌管,互市的时间、货物的种类和数量、大宗货物的价格都要由本官决定,以往那种两国商人私下交易的无序状态宣告结束。”
胜井小次郎当然不愿被人掐住贸易的咽喉,可是形势比人强,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哪里还敢讨价还价,只能忍气吞声地回答:“全凭大人做主。不过这些事必须要禀告家主……”
“你可以把这边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宗太守,本官不会阻止你,但并不能改变什么。”
胜井小次郎低下头:“是。”
陈雨环顾四周:“倭馆实在太破旧了,面积也太小,本官决定,在原址重建新馆,面积扩宽,如果需要征拆民居的……”他转头望向惶惶不安的李秉政,“在朝廷决定是否调查你有无违法之事之前,李府使,这件事由你和釜山郡守共同负责。”
李秉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下官一定做好此事,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他心知肚明,别看有崔鸣吉这样的重量级大臣在场,但是掌握全场主动的是陈雨,只要陈雨愿意分派差使给他做,那就是给了一线生机,若是做得好,说不定“交付有司治罪”就不了了之了。
“……新馆建好后,为保证互市的平稳进行和商人的人身安全,安全问题就交给本官,到时我会派一个队的兵力保护倭馆。”
胜井小次郎头更低了,避免被对方看到自己的屈辱表情。所谓保护倭馆,就是武力接管,用军队来监视自己这些驻守的人员。这是对倭馆全体驻守人员的蔑视和羞辱,然而自己除了忍受,又能怎么样呢
陈雨又转向崔鸣吉,笑着问:“崔判书打算如何上报釜山发生的事情”
崔鸣吉毫不犹豫地回答:“这还要问当然是如实禀报:倭馆众人恶意围攻上官,然后以首恶服罪告终,陈将军临危不乱,处置得当,倭馆照常运营。”
“那死伤的人呢”
“冲突发生的突然,双方有所折损在所难免。”崔鸣吉眼珠转了转,“鄙人建议,这些细枝末节就不用向大王禀报了,地方自行处置便好。陈将军部下若有伤亡,命倭馆负责延医诊治、抚恤,倭馆方面的伤亡,责任自负。这样处置,如何”
“呵呵,崔判书处事公平合理,我很满意。”
跪在地上的胜井小次郎欲哭无泪:我不满意啊,我们死伤的人是对方的几倍,现在居然还要给对方的伤者诊治、死者抚恤,自己的人则白死了。
但显然崔鸣吉和陈雨不打算考虑他的利益,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定性,并作出了对倭馆“极其不公平”的处置决定。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武力冲突就这样结束了,一并结束的还有倭馆抵制陈雨这个空
降官员的雄心,这种念头只刚刚萌芽,就被扼杀了。
晚上,陈雨一方的人齐聚驿馆,商议后续的事情。
“现在倭馆已经摆平,短时间内不会有反弹。顾彪,你收拾一下,带些得力人手,跟随崔鸣吉返回汉城,然后加入朝鲜使团去大明京城,以使团的名义,采买货物,货物种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夹板船
陈雨想了想,王为民虽然不是个合格的战士,曾经做过逃兵,但是被自己驱逐之后,失意了相当长的时间,又混迹于海盗之中,短短的两年内也算经历不少坎坷了。经历过这些之后,心性算是打磨出来了,去掉了当初那份浮躁,放在内卫局这样的特务机关里,大可以试试。至于其忠诚度虽然有待考验,但就凭在辽河上戳穿苏忠的阴谋、挽救自己一命的功劳,还是可以相信的。
他鼓励道:“你我有过不愉快,但辽河之上已经一笔勾销。既然猴子选了你,我相信他的眼光,先给你挂一个百户衔,以内卫局副总管的职位掌管具体事宜。好好干,将来会有一个好前程的。”
王为民感激涕零,磕了几个响头:“谢大人提携。”
陈雨指着张富贵:“以后猴子就是你的直接上司,情报司、内卫局都直接向他汇报。”
王为民又向张富贵行礼:“以后就仰仗张千户关照了。”
“好说好说。”张富贵笑眯眯地说,“说来也巧,你们两兄弟一个管内,一个管外,都是大人的耳目,这也是你们俩和大人的缘分了。”
陈雨交代:“胜井小次郎那家伙虽然表面服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老小子有没有什么坏水你找人盯着他,防止他使坏。我的发财大计,绝不能被破坏。”
“大人,既然你担心倭人使坏,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人都一锅端呢”张富贵不解地问,“反正都已经往死里得罪了,杀了一了百了,省的还要提心吊胆防着他们。”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陈雨说,“京城-釜山-对马藩这条贸易线之所以值钱,就是因为对马藩的存在。有了这个窗口,我们才可以向日本大量输出生丝等货物,得到海量的白银。杀鸡儆猴可以,要是把倭馆真的一锅端,对马藩一怒之下撤回驻守人员,封闭这条通道,那我的一切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王为民插嘴道:“属下明白了,倭馆的人要拿捏,但不能真的一巴掌拍,因为他们是咱们的摇钱树。”
“正是如此。”
次日,陈雨站在倭馆门口,意气风发地指挥:“老馆舍拆除,以现址为中心新建,四个方向都往外扩宽十丈,周围的民房都拆了,有没有问题,李府使”
李秉政在旁边点头哈腰地说:“绝无问题,下官会交代釜山郡,把所有差役都派过来,谁敢阻挡拆建,统统抓进大牢。”
陈雨毕竟是穿越来的,面对底层群众做不到铁石心肠,虽然扩建倭馆不允许任何人阻挡,但眼睁睁看着贫穷百姓被拆了房子居无定所,还是于心不忍,当下便说:“除非百姓公开阻工,抓进大牢还是不必了。另外,你让差人给百姓的房屋登记造册,根据房子的新旧程度、面积、高度到本官这里领取补偿。”
李秉政恭维道:“大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是釜山百姓之福。”
“呵呵,举手之劳,也花不了多少银子。”陈雨心想,这年头房子又不值钱,而且朝鲜百姓那些木结构的破旧房屋,每户的补偿少则几两,多则十几两,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东印度公司的佣兵
“嗨,你们要干什么”见有人往自己的船上闯,那名外国人过来阻止,“听着,这是我的船,属于私人财产,未经我的允许,你不能上船!”说的却是比较拗口的汉话,而且带一点福建那边的口音。
遭遇对方的阻拦,陈雨停下了脚步,问道:“你是船主尊姓大名这船卖吗”
一句话三个问题,这名外国人有点懵,他伸手作出阻止的姿势,“等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是这艘船的船主,但没有义务告知你我的姓名,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船不卖!”
陈雨换上笑脸,笑呵呵地说:“不要紧张,我只是对你的船感兴趣,没有恶意。船长先生,你是打算来朝鲜做生意吗”
听了船长先生这个称谓,对方的态度好了一些,回答道:“我叫杰特罗威廉,来自荷兰共和国。我并不打算在朝鲜半岛进行贸易,我的目的地是日本长崎,只是因为途中遭遇了风浪,所以到最近的港口补充淡水和食物而已,明天早晨就离开。”
“明早就走啊”陈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难得碰到一条货真价实的“夹板船”,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弄过来。既然一时半会无法说服对方卖船,那就设法把他留下,然后徐徐图之。
主意打定,陈雨决定先套一套对方的情况:“威廉先生,您这一口汉话说得很溜啊,以前是不是做通译的”
杰特罗威廉挺起胸膛,骄傲地说:“我可不是通译。我曾经是联合东印度公司(注1)的雇员,是光荣的远东舰队中的一员,现在已经退役了。我在大员(注2)服役了八年,经常和明国的人打交道,所以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东印度公司远东舰队
陈雨立刻被这两个关键词吸引住了。他知道所谓的联合东印度公司,也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意味着什么,这是一家具有国家职能、向东方进行殖民掠夺和垄断东方贸易的商业公司,和臭名昭著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类似。这家公司可以自组佣兵、发行货币,并有权与其他国家定立正式条约,一度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团体,鼎盛时期,拥有150艘武装商船、40艘大型战舰、1万名佣兵。而远东舰队,就是东印度公司在亚洲的舰队,代表了这个时空最先进的风帆战舰水平。
这个叫杰特罗威廉的家伙,是一个在远东舰队服役了八年的佣兵,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脚下这条夹板船价值更大。因为船容易仿造,但是西式战船与东方硬帆船完全不懂的操纵和战斗方法,不是依靠简单的模仿就能领悟的,一名拥有丰富海战经验的佣兵,是一笔无法估量价值的隐形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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