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好,成了!”
一个录像机摆在了纪暖面前,开始有声有色的播放限制级画面。
突然间,纪暖听到一阵耳熟的哭叫。
她愣了一下,就听到录像机里那个绝望的女人在反复呼唤一个名字。
陈稳。
陈稳。
陈稳……
。
245 保护
纪暖拼了命的从那些人手底下挣出脑袋,看着录像机,当她看清女主角的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大蠢蛋了。
她根本就不理解宁浅,也不知道宁浅到底经历过什么,只会一味的责怪她跟过去不一样,实际上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难道宁浅说错了什么吗?难道自己就没有任何改变吗?
嘴上说着要自理自强,要保护别人,可是如果没有军队,没有一路牺牲的军人们,她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她的精神病害死了那么多人,可是那蓝为了把她和案件撇的干干净净,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行。
是她自己蠢,居然头脑一热,不自量力的带着那蓝离开队伍,遇上了这些仇家,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
宁浅有什么错?
这样一个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怜惜的、仙女一样的人,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糟蹋她!
一群畜生……
畜生!
当身后的佣兵再次把她的脸按进枕头的时候,纪暖发了狠,猛地扭头,在那人胳膊上狠咬一口!
“啊!妈的!”被咬的佣兵一把掐住纪暖的脖子,恨不得把她掐死,“松口!贱人!松口!”
纪暖两只眼都充了血,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上下牙一合,汗酸和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
她咬下了那人一块肉。
佣兵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嘴,他掉下床退后两步,哀叫连连的捂着不断淌血的手臂“啊……妈的!妈的!”
一旁的几人没想到纪暖会垂死反扑,顿时愣住了。
纪暖拖着差不多废掉半边的肩膀坐起来,把嘴里那块肉吐到他们跟前的地上,就像吐了一口痰。
这轻蔑的举动极大的挑战了他们的自尊,一个佣兵上前,薅住她的头发把她拖下床,逼她向后仰,然后握着拳头,朝她的脸和肚子一阵痛揍。
拳头打在脸上的时候,纪暖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什么都看不见了。那拳头像迅疾的暴雨一样落在她身上,专门朝着软肋招呼,纪暖只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血,牙齿都被打松了,而且也确实听到了清脆的骨折声。
但是她咬紧了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佣兵打累了,见纪暖蜷成一团不吭声,还以为把她打死了,身边几人上前拉住他,忍不住骂道“你干嘛下这么狠的手啊!”
“打成猪头样还怎么上!”
“知道女人现在有多难弄到吗?槽!”
纪暖露出来的脸和手臂被打得青紫交加,口鼻出血,眼眶也破了,因为疼痛,整个人都颤巍巍的发着抖。
又是一人上前,手指按在她颈部试探了一下,说道“还没死,先凑合着吧!”
说着,他把纪暖重新扔到床上,撕撕扯扯的要脱衣服。
但是下一刻,他只觉得胸口一重,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他低头一看,发现血滴顺着一颗穿胸而过的东西朝外飞溅。
剧痛从胸口蔓延,他睁大眼睛倒了下去。
穿胸而过的是一颗子弹,无比精准的打中他的心脏后,又打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几人正在一旁等着,突发这种变故,立马摸枪,但是不等他们摸到武器转身,那从背后射过来的子弹已经冷酷无情的夺去了他们的性命。
几个大男人,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地尸体。
纪暖眼睛里都是血,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只感觉到倒在身上的佣兵被拖到一旁,然后,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很熟悉的感觉。
可是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是顾前,也不可能是那蓝。
那人正要把她抱起来,纪暖用尽全力抓住他,用破碎的声音说道“录……像机……毁……毁掉……”
不能让那种东西留着。
这是她唯一能为宁浅做的事情。
那人顿了一顿,把她放下,接着,她就听到了机械被大力摔在地上、又被破坏成一堆零件的声响。
纪暖终于放了心,在那人过来抱她之前,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
东省境内。
距离被佣兵袭击已经过去两天,纪暖倚坐在副驾上,青紫未消的手上戴着一副沉重的手铐,另一端连着车门,她撑着浮肿未消的眼皮,疲惫的看向车外。
她身边坐着已经跟他们会合的云川,他扶着方向盘,一双黑瞳毫无感情的看向前方。
纪暖的逃亡仅一夜就宣告结束,阿墨和西蒙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遍体鳞伤的躺在一家修理行的休息室里,周围都是佣兵尸体,地上还有一个被破坏的录像机。
宁浅给纪暖检查一番,又固定一下骨折的地方,没多久,云川和河曲也开车找来了。
纪暖被打成这样,所幸没有受到侵犯,而杀死佣兵的子弹是从他们背后射来的,也可以排除纪暖动的手。
现场并没有留下枪支子弹的痕迹,说明有人在帮助纪暖,但又不想暴露身份。
到底是谁呢?
为了给纪暖找地方缝合伤口,小队又在一座小城医院里耽误了一天,好在有云川带路,他们得以避开尸群,又不必绕远,眼看今晚就能到达华都了。
只是,纪暖逃跑的事情激怒了云川,他不想再为她的事烦心,直接给她铐了一副手铐,让她老实一点。
而纪暖自打醒来,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一个人呆坐,就是看着那蓝发呆,西蒙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不管队伍里情况如何,这一行人总算在当晚有惊无险的进入了华都境内。
华都的安检比章西更严格,而且,逃到这里的难民基本上无法进入市内,只能住在市外的临时屋里。
通过市外一大片临时屋后,他们来到了灯光闪烁的华都。这里自打江蓝沦陷后就进入了绝对戒严的战时状态,除了多出满街的士兵,市内生活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也不知道云川用什么办法,两辆风尘仆仆的车居然没有接受任何盘查,直接通过了安检。进入华都以后,他让河曲带着纪暖先离开,其余人由他来安排。
和那蓝分开的时候,纪暖知道云川不会害他,也就乖乖的待在河曲怀里,没有说话。
但是,她的两只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那蓝,直到载着那蓝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街道转角,她才闭上眼睛,缓缓握紧了颤抖的手指。
这就是华都。
这儿……就是他们的终点了。
。
246 华都
河曲开车,熟门熟路的带着纪暖来到一座白色小洋馆。
华夏过去曾遭受列强入侵,帝都被瓜分成大大小小的租界,后来抗战胜利,列强滚回老家,租界里的建筑却是被保存下来了。
能在华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安家都不容易,更别提还能住在这么高级的洋馆里,而且这一片应该是重点保护的区域,外面的守卫比街道上还要多出一倍,这里的每栋洋馆外都有专门的哨兵看守。
河曲刚停车,两个穿军装的男人已经打开车门,把纪暖挪到一张行动床上,往洋馆里推去。
经了这一路磨难,那蓝也被带走,大概这时候已经见到了家人,纪暖只觉得心头重担被卸下,再无什么牵挂,一颗心就轻飘飘的往上浮,眼皮也慢慢的合起来。
在朦胧之中,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湖玉姐姐!这是云哥要的人,你可一定得救回来啊……”
“再怎么重要也不能把她带到这儿来啊!万一是内奸怎么办?云川脑子秀逗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命关天啊姐姐……”
“滚开!别挡道……”
热热闹闹,吵吵杂杂。
若隐若现,渐行渐远。
纪暖觉得,如果就这么死掉,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因为,她真的好累,好累……
世界,家人,恋人,同伴,朋友……
她所熟悉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就连她自己也是罪孽缠身。
她不想坐牢,不想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要一个人在狱中了此残生。
她害怕,她不要。
真想睁开眼睛以后,她见到的是室友们年轻的笑脸,然后洗把脸,踩着粉红色的小单车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骑行,跟她们一起享受刚刚开始的美好大学生活。
一行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下,心肺监测仪的曲线突然在刺耳的警报中变成一条直线……
纪暖再次睁开眼睛后,入目的就是云川那张眉目深邃的脸。
她定定的跟他对视三秒钟,然后挪开了视线,十分疲惫的呼出一小口气。
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是没死成。
该死的不死。
真特么的让人无语。
很奇异的,云川竟然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原本预备的一肚子训斥,现在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纪暖。”
“……”纪暖装死,不理他。
“……”云川清清嗓子,说道,“那蓝已经在华都最好的医院入住了,你想不想去看他?”
听到那蓝的名字,纪暖才睁开眼睛“他找到家人了吗?”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胸口痛的很厉害。
不止胸口,脸也很痛。
她想抬手摸摸脸,但别说抬胳膊,就连动动手指都很疼。
看到她这样,云川的神色也柔和很多“已经找到了,他家里有人在医院照顾。想去看他就在这儿好好治疗,等你能下床走动,我再带你去。”
“……我还能出去么?”
“可以,你是那蓝要保护的人,我也……”云川看着她那满是伤痕的脸,忽然就说不下去了,话题一转,说道,“总之,待在这里可以放心,没人会伤害你。”
湖玉给她做了完全的身体检查,将她身上的伤痕一五一十告诉他。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有枪伤又有骨折,甚至连爆炸灼伤和刺伤都有,脑袋上还有撞击造成的瘀伤,因为处理不妥当,血块还未散尽,一直留在她的脑子里。
她就是这样,带着满身伤痕,一步一步的带着那蓝走到现在。
是的,哪怕那蓝保护不了她,他也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眼看云川起身要走,纪暖忽然轻轻的说道“长官……我不想去看他了……你就告诉他,说我死了吧……”
心脏突然刺痛。
云川回头看着她“为什么?”
“他是军人……我是罪人……他那么好,肯定又要帮我脱罪……我……已经不想再连累他了……”纪暖看着他,苦笑一声,“你又何必救我……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纪暖!你够胆再说一遍!”
面对他突然的怒喝,纪暖吓了一跳,一口气喘不上来,呛得直咳嗽,一旁的心肺监测仪也跟着凑热闹,警报声嘀嘀嘀的响起来。
“……”
云川咬牙走过去,把床抬高让她换气,纪暖总算缓过气来,没好气的看着他“你干嘛这么大声吼我……”
“该死……”云川低咒一句,恶狠狠的看着她,“你满嘴都是不想连累那蓝,难道不是你自己想逃避现实所以才要死的吗?纪暖,像你这么虚伪的女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对,没错……开眼界了是不是?”纪暖对他笑,“不用感谢我……”
云川恨铁不成钢“别装了!既然这么喜欢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自己去告诉他,说想要跟他过一辈子,一句话而已,有这么难吗?”
纪暖诧异的看着他“我以前是喜欢他,可是我已经……我告不告白是我的事,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是我救回来的人,你的命是我的。”云川起身,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你要是敢寻死,我就让你的朋友们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