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医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安世
瑞香送王品堂出了昭台宫,才折回来,姜贤妃还望着窗外。
“奴婢不明白,娘娘今儿这一遭,究竟是何用意。”瑞香问道。
姜贤妃捻了一根山楂条,冷冷一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触景生情,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王品堂背着药箱彳亍在回太医院的路上。沈文忠,姜贤妃,医女,杂乱无章的人物似一张旋转的大网,几乎将他死死罩住。
天上又飘起小雪,冰冷的雪花钻进他的领口,瞬间化为水珠儿,冻得人直打激灵。
王品堂住了足。不对,姜贤妃明知道这山楂条是医女所制,若真想要配方,直接把医女找来问也就是了,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找到自己头上呢
方才她言语中又称自己是太医院中的老人儿……
更重要的是,这山楂条是沈文忠的独家配方,别家的配方做不出这个味道,姜贤妃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错不了,她一定是尝出来了!
医女沈文忠
王品堂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双粗糙的手紧紧勒在药箱背带上。不是说沈文忠有个独生女儿至今下落不明吗莫非这不是谣传沈家的后人还没有死绝,难道说,太医院里还有沈家人
王品堂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转念想一想,若太医院中真有沈家人,那么地胆二次在宫中出现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王品堂的眼眶渐渐湿润,上苍不绝忠臣之后啊!
王品堂来不及伤感,很快狐疑便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太医院里有沈家人,可她是谁
其实,想找出沈家人并不难,只要掉头回去问问姜贤妃,山楂条从何而来,答案自然浮出水面。可自己若是掉头回去,岂不印证了姜贤妃的猜测姜贤妃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若就这样回去问询,岂不是把沈家后人公然亮在姜贤妃面前
王品堂擦擦眼泪,能开方子的医女拢共也就那么几个,让她们开张山楂条的配方,答案也是了然。
医女们平日里鲜有人开膳单子,以为这不过是王品堂测试医女医术的一场考试罢了。纷纷将自己对帮助消食的药品纷纷写了一遍,更有甚者,为了取巧,写的竟是民间做冰糖葫芦的方法。
王品堂一一看过,也都不以为然。偏生翻到沈韵真的那一张,王品堂顿了顿。
“谁的呀”医女在私底下耳语。
“不管是谁的,可完蛋咯,你看王太医的那张脸,黑的跟张飞似的。”
王品堂将其他单子放在一旁,单将沈韵真的这张扯了出来。
“阿真!”他板着脸,将这方子在空中抖了抖,愤慨的揉作一团,丢进火盆里,火苗一跃,顷刻将纸团舔舐成灰。
众人听见他声音肃然,纷纷不寒而栗。
“你写的是什么鬼东西!”王品堂喝道。
沈韵真一愣,照理说,自己写的方子天衣无缝,王品堂这一吼,倒是把她吼懵了。
“大人有什么问题吗”沈韵真问道。
王品堂黑着脸,慢慢踱到她边上,背过
第四十五章 相认
王品堂将沈韵真带进了一间药库,反掩上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沈韵真咬住嘴唇,该死,这才是百密一疏。
小时候不知听谁说过一嘴,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好吃又消食,不懂事的她便天天嚷着要吃。不得已,父亲才做了这个替代品,还说这东西跟外面冰糖葫芦的制法儿一模一样。
确实,这山楂条好吃又消食。更重要的是,比外面小贩做的干净。
天啊,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怎么会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沈韵真打了个寒颤。
亲爹啊,若是早告诉她冰糖葫芦不是这个制法儿,打死她也不敢把这方子拿来给田美人用!也怪她,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冰糖葫芦都是听下人说的,那些个民间小食,她哪里见过!
王品堂扶着门,背对着她,半晌才转过身。
“你姓什么,和沈文忠沈院首有什么关系”王品堂开门见山的问道。
沈韵真只觉得心头一紧,她死死闭紧嘴巴,仿佛一张嘴,心脏就会从嘴巴里跳出来一般。
王品堂凝着她,低声道:“你也不必瞒我,我已经猜到了,你是沈院首的独生女儿,是不是”
沈韵真使劲儿摇摇头,道:“大人,奴婢从小就是个孤儿,无名无姓的,您怕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王品堂往前进了几步:“那个方子,分明是沈院首为他女儿制的配方。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山楂条里加梨花蜜的主意还是从我这儿来的。”
沈韵真低着头,实在没有勇气去看王品堂的眼睛,他的眸子太深邃,仿佛顷刻便能将自己看穿。
“大人,奴婢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奴婢从小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不知道爹娘在哪儿。更别说什么梨花蜜了,奴婢尝都没有尝过。”沈韵真被逼的无路可退,只得死死抵着墙壁才能勉强抑制发抖的腿。
“那个方子,那个方子是奴婢抄的,奴婢是在查看脉案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
“哪本儿脉案”王品堂逼问道。
“额……”沈韵真扣紧了牙关,这个王品堂为什么要做太医,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去大理寺做审讯官!
“就是沈院首留下的脉案,奴婢也是无意间看见,这才知道了这个方子。”
“又是胡说。”王品堂背过手,温然笑了笑:“当年沈家获罪的时候,沈院首所有的脉案已经被下旨销毁,你那个时候还没进太医院,你是打哪儿看见的”
沈韵真张张嘴巴,缓缓闭上眼,大不了就是一死,最多是随沈家那些屈死的亡魂一同泉下相见,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王品堂笑道:“沈院首性情淡漠,不爱与人交往,更厌倦官场的蝇营狗苟。所以太医院里鲜有入他法眼的人物。再加上沈院首的女儿是个闺阁女子,向来不见生人,就连沈院首的同僚挚友,也很少有见过庐山真面目的。”
沈韵真默然倚在墙壁上,任凭王品堂说下去。
“当年沈家的案子牵累了不少人,太医院几乎是重新换血,所以沈家小姐藏身太医院,也算得上是个明智之举。毕竟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品堂低下头,温然望着沈韵真:“是不是”
王品堂见她强忍这急促的呼吸声,模样有些好笑,便在她肩头拍了拍:“不必这么紧张,就好像我抓住你的把柄就会害你似的。”
沈韵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王品堂满目温和,确实不像要害她的样子。
“大人不想害人,就不想牟利吗”沈韵真反问。
王品堂摇摇头:“你难道没听你父亲说过,君子之交取义,小人之交谋利”
沈韵真心下一触,这话倒确实常听父亲说起。
 
第四十六章 问罪
“大人,沈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若是韵真不能查清真伪,还家父清白,那沈家不就太可悲了吗韵真不怕死,怕只怕沈家沉冤难以昭雪!”沈韵真也不顾王品堂来扶她,执意要给王品堂磕头。
王品堂纠结以极:“傻孩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查案,更不是报仇,而是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若是文忠兄知道,你这般不顾惜性命,定会责怪我的。”
“除了大人,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淑妃垮台,韵真在田美人身边侍奉,又得了苏昭仪的赏识。保全性命已经不是难事,韵真总不能在这宫里浑浑噩噩一辈子吧”
王品堂啧了一声,松开手:“你当真以为,没有人识得你么”
沈韵真眸子一烁:“大人的意思是”
“若你真做的天衣无缝,又何来今天这一出儿呢”王品堂转过身,凝重道:“你可知道今日,本官去了哪里”
沈韵真默然摇摇头。
王品堂盯了她一会儿:“姜贤妃对你这山楂条的起了疑心,她今日还试探过本官。姜贤妃为人沉稳,若不是心中有了**成的把握,绝不会向本官问询。我想,定是她从前尝过这个。”
沈韵真皱了皱眉:“大人如何回答她的”
“自然是装聋作哑!”王品堂看了她一眼:“可是,这对于你来说,已经是危险的讯号了,不是吗”
沈韵真咬咬嘴唇,道:“谢大人提醒。”
王品堂见她听得进去,便点了点头:“那你之后有何打算”
不等沈韵真说话,王品堂便道:“这宫里终究是个是非之地,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就铁定是死路一条。天涯海角哪里不能容身偏偏要选择这个虎狼之地。我看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我差人送你出宫。”
“不!”沈韵真决然摇摇头:“我不能走。”
“为什么”王品堂两道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儿。
“因为……因为只有留在太医院,沈家才有机会。”沈韵真显得异常决绝:“总之我不能出宫。”
“你怎么还不放弃啊!我不是告诉你,姜贤妃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吗!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告呢!”王品堂急的想吼,但还是竭力压低声音。
“她怀疑又如何,我现在是苏昭仪的人,姜贤妃总不至于跟姜贤妃翻脸吧”沈韵真定了定神:“大人,您放心,沈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生死荣辱,不过我一人承担。我绝不会连累大人的。”
“这不是连累不连累的事,这是……”
王品堂的话还没有说完,门板便猝不及防被拍得咚咚响。
王品堂和沈韵真同时吓了一跳,王品堂微微自矜,冲门口嚷道:“谁啊”
“是我!东来!”
万没想到是他,王品堂身子一颤,缓缓走过去,将门板打开半边。
“东来公公有何吩咐吗”王品堂温文尔雅的问道。
东来微微一笑:“自然有事。”
王品堂一伸手:“那不妨到外面去讲吧,这药库里全是药味儿,当心熏着公公。”
东来一扬手,一把浮尘缓缓把王品堂的手臂压低。
“不必了。”
王品堂垂下眼:“那就请公公吩咐吧。”
“皇上今儿在昭台宫吃了些山楂条,回去就说身子不舒服。听说山楂条的方子是医女开的,皇上让奴才来问一问,是哪个不知死的东西,敢把这样的破烂呈给两位娘娘的。”
王品堂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右跨出一步,挡住了东来的视线。
这山楂条,田美人吃过,姜贤妃吃过,他自己吃过,怎么大家都没事儿,就单单皇上一个人说不舒服呢
王品堂笑了一下:“东来公公,这不过是果脯小
第四十七章 争吵
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从灯影中走出,最终站在了她的面前。
“见了天子,为什么不跪”南景霈问道。
换做任何一个人,听了这样的问句,一定要吓得膝盖发软,跪地求饶。
可沈韵真漠然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跪”
南景霈也没想到沈韵真会反问他,便愣了一下,敞开两只手臂:“朕是天子,是大齐的主宰,任何人见了朕,都要下跪。”
沈韵真也丝毫不肯示弱:“沈家人归阎王管,与大齐天子又有什么关系”
南景霈面上的平和倏忽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厉的神色。
“阎王”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抹威严。
沈韵真亦是不怕,抬头凝了他一阵:“是皇上亲自送他们去见阎王的,难道皇上忘了”
南景霈冷笑一声,避而不答。
他背过手去,只低沉道:“当初叫你去做医女,就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在太医院这么多年,做这些低三下四伺候人的活计,还没教会你如何臣服吗”
沈韵真漠然:“臣服于谁皇上吗”
南景霈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问题理所当然。
沈韵真摇摇头:“当年皇后仙逝,皇上不分青红皂白灭了沈家满门,后来又为了呵哄宠妃,草菅人命。这样的皇帝,凭什么要我臣服”
南景霈的神色渐具阴郁,好像忽然笼住晴空的一片浓云。
“这就是你对朕耿耿于怀的原因,是吗”
沈韵真红了眼睛,盯着南景霈许久,从牙缝儿里挤出一个字:“是。”
“哼,不识时务!”他冷笑一阵,傲然望着沈韵真:“朕是大齐天子,是万民的主宰,别说是你一介女流,就算是堂堂信王又如何信王是朕的兄弟,天底下找不出比他血统更尊贵的王爷。可是,朕要他去北寒,他不也得乖乖的走马上任难道你比信王的腰杆还硬”
信王!沈韵真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
若是可以选择,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到北寒居住,听说北寒的冬日极其阴冷,从那里回来的人总是容易落下些风湿寒腿之类的毛病。
大齐的皇族这么多,可到北寒赴任的,偏偏是这个最尊贵的王爷。谁又敢保证信王被派遣北寒,不是受了沈家的连累
沈韵真勾勾唇角:“皇上说的是,普天之下谁敢不听命与皇上呢就算天子滥杀无辜,残害手足,也没有人敢说半不个字。”
南景霈似顷刻间被她这的话激怒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你说谁滥杀无辜,谁迫害手足”
沈韵真竭力想把手腕缩回,奈何南景霈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挣扎了几下也脱不开手。只得抬起头,傲然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皇上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还想去哪儿找这等不仁不义之徒”
“你!”
南景霈一怒,倏忽甩开手,将沈韵真推了个趔趄。
沈韵真勉强站定,却也不肯示弱:“怎么,说中皇上的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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