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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九个栗子

    先前想拜他为师的青年更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陆大师肯教我们已经是莫大恩慈,谁要是拿这配比出去赚钱,那真是丧尽天良!为我业界之耻辱!

    官方乐呵呵,不解释。

    烧釉是非常漫长的,这一窑是陆子安瓷工艺的第一窑作品,心里其实还真是有点期待的。

    可是烧釉一般都是一到三天,他守在这里也没有用,最终陆子安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回了房间。

    左右无事,他难得地打开了电脑,准备上网看看。

    结果打开微博,跳出来的第一热点,竟然就是时装周。

    伦敦春夏时装周?

    陆子安怔了怔,这不是曼曼专程赶去参加的时装周吗?

    他难得地坐直身体,轻轻点开。

    蓝。

    很难想象,这种在我们华夏人眼中,有点俗气的深蓝色,竟然也能展现如此美丽的风情。

    深蓝色的底,白色的冰霜,层层晕染,左侧开叉到大腿,右侧裙摆长长曳地。

    长长的t台,模特身姿轻盈,明明是大步前行,却因为这一袭勾勒出她窈窕身姿的长裙而添了无数韵味。

    起转开阖,摇曳生姿,这种深蓝,与白皙长腿的相互映衬,格外。

    难得的是这冰花染得非常有特色,每一朵都不一样,尤其是裙摆,看似简洁的线条,却于走动间不经意露出的细碎霜花,简直让人心折。

    更不用说那恰到好处的腰带,轻轻一束,便勾勒出不及盈盈一握的纤腰。

    再往上,便是斜襟也掩不住的高耸。

    明明包裹得严严实实,却比前面露得更多的更加撩人。

    灯光明亮,模特在几息之间已经走到了台前。

    变换几个姿势,她微微抬起头,容貌已经不再重要,人们顺着她美丽的下颚,盯着那盘扣出了神。

    唇角轻勾,一朵笑还未绽放,她已然飘然转身。

    徒留一众不甘不满的观众,口干舌燥地望着她,恨不能冲上去把她再掰转身来。

    她手一拂,裙摆在空中一荡。

    刹那间,仿佛一朵巨大的霜花在眼前绽放。

    先前的皱褶,在这一刹尽数展开,无数小霜花组成的一朵巨大冰花转瞬即逝。

    仿佛站在雪地里,小心展开的掌心上,落下的一朵晶莹冰花。

    美丽,脆弱。

    未来得及细心呵护,它便已经融化,消失。

    闪光灯连成一片,却终究是未能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那种难过,遗憾,仿佛一双柔软的手,在轻轻抚摸心脏深处的伤痕,然后,在你即将放松的时候,轻轻地扎一下,再一下。

    看着已经停止的视频,陆子安长长地吁了口气。

    曼曼果真是有天分的,她每一件作品,都仿佛是在剖析内心。

    以他的目光来看,哪怕曼曼其他作品不够出色,仅凭着这一件作品,也足够名扬中外。

    事实上,网上的言论也大多相同。

    【一分钟,我要知道这条裙子的价格。】

    【不用一分钟,我可以告诉你,你卖了房子都买不起。】

    【美哭惹,突然就有了减肥的动力!】

    【放弃吧,不吃饱怎么减肥?】

    【就是,爆炒肉片宫爆鸡丁糖醋鲤鱼红烧干贝冰糖百合辣炒肥肠辣子鸡丁香辣小龙虾辣么多好吃的,减肥你对得起自己的胃?】

    【你们是魔鬼吗???】

    一不留神,话题就歪得没边了。

    不过更多的人当然还是在讨论这款裙子的设计师,看着他们把设计师夸出了一朵花儿,陆子安满意地笑了。

    对,他家曼曼,就是这么的棒!

    正在他看得高兴的时候,先前想拜他为师的青年急匆匆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大声道:陆大师!不好了!瓷器出问题了!

    陆子安猛然回头,想都没想,扔了鼠标就走。

    鼠标哐当落在桌面,竟触到了左键,点了发送。

    一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刺骨的寒风,陆子安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却根本没有回去拿外套的想法。

    他的心里,脑海里,全都是懊悔。

    烧窑是瓷艺的最后一道也是很关键的一道工序。

    如同描龙画凤后的最后点睛,也仿佛一场华美交响音乐会的最后**。

    他该坚守到最后的,可是就因为一时的疏忽,就因为他的大意,抑或对自身的过分自信,也或者,是系统的存在,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超前的预估,竟让他放松了要求,没有继续守在那里!

    陆子安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后悔,步伐成风。

    等陆子安赶到的时候,窑炉前或蹲或站,挤满了人。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陆大师来了!

    人群猛然分开,看向陆子安的眼神充满了遗憾和自责,陆子安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他们。

    他盯着正在冒烟的窑炉,慢慢地,一步步上前。




第620章 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烧窑的小徒弟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面色煞白,急得眼泪直冒:陆,陆大师

    他师傅把他往后面一拨拉,垂着头,悔恨像沉重的夜雾一样压在了他的心口。

    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感觉抱歉或者自责都毫无用处。

    陆子安微一摆手,盯着这烟: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个,对不

    陆子安打断了他的道歉,盯着窑炉:我不想听这些,现在,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之前一直是我盯着的,后来我想上厕所,就让我徒弟帮我盯着。老师傅觉得脸上发烧,声音越来越低沉:后来,他大概是感觉柴少了些,忍不住往里头加了两根。

    烧窑是非常讲究规矩的,尤其是温度。

    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窑变,变的关键,就在于温度。

    控温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烧窑,才能得出的宝贵经验。

    尤其是这种老式窑炉,没有了温度计,只能根据预估,这种柴,岂是随便加的?

    陆子安微微眯起眼睛:柴加多了?

    啊,不是。老师傅连忙摇摇头,急切地道:小厅虽然跟了我才两年,但手感还不错,只是我过来以后,想把多加的柴撤出来,结果一出一进,带进了氧气,火燃得更厉害了,我担心出事,就自作主张撤了两根。

    先前压着的烟,尽数憋在了炉子里,这会子一撤柴,烟就全冒出来了。

    谁也不知道,这窑炉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加上这烟冒的厉害,他们一着急,就只能请陆子安过来了。

    这,眼下到底是继续烧还是先开窑看看?我是想着当素烧一场,等会加点釉,再烧制一次

    这也算是勉强合适的方法了,以往他们出了小问题,没有烧毁的话,都会这样补救。

    只是现在尚未烧成,贸然开窑的话,无异于赌。

    就算是能补救,也不可能产生多美的窑变,顶多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他擦了把汗,焦急万分地道:我就担心再烧下去,万一嗯就没再加柴陆大师,您怎么看?

    道歉,或者其他,都先搁置其后。

    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处理事情。

    这一窑瓷坯,他们都是亲眼看着陆子安一步步做出来的。

    如果毁了,他们的难过绝不亚于陆子安。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陆子安,谁也不敢说话,心悬在半空,仿佛在等着大刀斩落。

    但是陆子安却没有急着给出回答,他围着窑炉走了几步,侧耳听了听声音。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朝着窑炉探出手去。

    不行的啊!陆大师!老师傅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挡住了,急得满头满脸的汗:这温度看着不怎么样,但内里已经到了上千度的高温,你这伸手

    我自有主张。陆子安眉眼沉静,他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让开。

    老师傅求救似地看向周围的同事,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有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人堆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陆大师敢开口,他一定有把握吧!

    陆子安擦完掌心的些许汗渍,轻轻将它抛回原处。

    微提一口气,他伸出手,手背缓缓靠近窑炉。

    每近一分,温度就高一分。

    陆子安缓缓推进,手背被炽烤得逐渐滚烫,甚至后来已经感受到了痛楚。

    他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探向窑炉顶端。

    反复确定过后,他想了想,抬手加了一根柴。

    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的众人顿时露出了一丝惊喜:莫非,这瓷器没事?

    可是哪怕心里这么琢磨,也没人敢上前去问。

    毕竟这事是他们的错,心虚啊!就一个字,怂!

    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私下小动作做了一堆,就是没一个人上去问问的。

    最后还是想拜师的青年脑子转得快,跑回去把陆子安的外套拿了过来。

    陆子安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其实坐在这炉子边,温度高着呢,并不感觉太冷,顶多就是后背有点凉。

    青年犹豫了一下:陆大师,您准备一直在这等着吗?

    嗯。陆子安拿着根柴火掂了掂,呢喃着:火候

    眼看他重新沉入了自己的思绪,青年没敢再打扰,悄悄地退下了。

    没有办法,哎,等吧!

    陆大师总不可能一直在这等着的。

    眼看着,天慢慢就黑了。

    风吹得树叶呜呜作响,食堂工作人员把晚餐送到了这里。

    陆子安端坐在小马扎上,时不时侧耳听一下,或增或减柴火。

    陆大师,您的晚餐。

    谢谢。陆子安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依然守在窑炉前,拒绝了他们让他去食堂的建议。

    可怕的是,哪怕他就这么端着碗,坐在小马扎上吃饭,也比其他随便坐的人更有气度。

    最后没有办法,他们给搬了张小桌子过来,陆子安爽快地坐了过来。

    见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老师傅终于鼓起勇气去和他道歉,顺便也问一问,到底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没生气。陆子安摆摆手:但是现在情况的话,我也没法说,不确定。

    没有开窑之前,说什么都是白搭。

    烧窑,最神秘莫测的就在于它的变化万端不可捉摸。

    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成败只在天意。

    因此陆子安这说法众人也没怀疑,只纷纷出言安慰着他。

    陆子安神色淡淡,也没工夫寒喧,说了两句,就又坐回了小马扎。

    咦,这是

    陆大师,您不回去休息一下吗?

    是啊

    七嘴八舌的,众人都在劝说他先回去休息。

    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这窑还不定要烧多久呢,总不能一直在这守着。

    其他几位烧窑的师傅更是拍着胸膛保证会轮流看守,绝不会再出现先前的情况。

    可是任凭他们说出了花儿,陆子安还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他声音平静,头也不回:我相信你们的专业,但是我还是要等在这里,因为这窑瓷已经和平常的不一样了,无论成败,我希望我从头到尾都有参与。

    就算是赌,就算是这一窑瓷全毁,他也希望是干干脆脆毁在他自己的手里。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是他全程经历,他都能够接受。

    既然他这样说了,众人也就歇了劝说的心思。

    毕竟先前出了事,陆大师没把他们赶走算好的,他们哪敢提意见。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时间渐晚,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落在每个人平静的侧脸上。

    屋里落针可闻,没人玩手机,众人安静地坐着,倾听着窑炉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

    唯一悦耳的,可能是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就在这样的静谧中,众人看着那道挺直的背影,忽然对艺术有了更深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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