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的放逐
眼看着车队又该停下,更换拉车马匹,鱼恩干脆下令众人下马休息,吃些干粮后再赶路。
早唐时期的气候要比现代温暖许多,吐蕃的崛起与宜人的气候分不开关系。只可惜到了中唐以后,气温开始满满回落,关中平原上的温度也不再那么宜人,深秋降温的时候刮刮寒风也并非特例。
车队刚停下,众人就拿出干粮充饥。只是别人都能吃,可惜鱼恩不行,他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几次吐血的经历,吃上这种硬邦邦的干粮,简直就是寿星老上吊,闲命长了。
某人正蜷缩在角落里披着锦被御寒,羸弱的身体让他难以如常人一般抵御深秋的寒气。心中不免抱怨,这个鬼天气真冷,应该往车里放个火盆,既能取暖还能热点东西吃。或者弄个烧烤炉,带上点孜然胡椒粉之类的烤点烧烤吃,那才叫完美,才叫享受。
正想着火盆,一个娇俏的身影就端着热乎乎的火盆出现了。
“少爷,天气凉,香儿给你准备个火盆热热吃食。”
说话的同时还送给他一个古灵精怪的笑,看起来特别调皮可爱。
“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呼中还不忘站起身,帮香儿把火盆放下来。
小丫头的身体明显比他强不少,没等他接着,已经将火盆放下。一边取出胡饼烤,一边回答他的话。
“公爷说少爷这趟是个苦差事,家老又不能跟着,所以把香儿悄悄塞进队伍里,让香儿照顾少爷的饮食起居。”
郑粹确实不能跟着,这是郑粹自己都承认的事实。因为去凤翔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很容易就会让鱼恩陷入险境。
鱼恩到没有什么行军打仗女人禁入的观念,有香儿跟着也好,至少一路上还有人陪着他说说笑笑,不至于太郁闷,该享受的时候当然要享受一下。
……
车队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四五天后,一点小意外还是不期而至。
一大早,车夫刚套好马车准备启程,鱼恩就被前面的吵闹声吸引,吩咐香儿去问问怎么回事。
小丫头手脚很麻利,不多时便匆匆而返,低声几句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军士们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上报到随军督运那里,督运曹灿说那人居心不轨,要拖出去砍头,那人正在哭冤枉。
这么大的事情鱼恩怎会坐视不管急忙招
第六十七章 驸马爷升堂(二)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人影也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招展的军旗。看见这些军旗鱼恩长出一口气,这些人显然是军队而非流匪。
曹灿则恰恰相反,面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前面这些军人与他有仇。
不多骑兵便到鱼恩近前,为首一偏将下马走到军阵前,笑呵呵的说:“曹灿,你还想和某家打一架不成”
似乎这些当兵的就不会好好说话,鱼恩本以为曹灿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大,来人的声音却比他还大。
见到这个人曹灿本就发红的脸色因为过度充血变得发黑,闷雷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刘猛你来作甚”
来人并未再与曹灿搭话,而是漫步御马到鱼恩的马车边,垂拱抱手,压低声音问:“敢问驸马爷可在车上”
若不是听见他刚才说话的雷声,鱼恩绝对听不出这人已经把声音压低。这人就像是嗓子里有个扩音器,说话声总比想象中更大。
“本官在这里。”
鱼恩离曹灿不远,可能是因为他没骑马,所以不引人注意,来人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发现他。那人一看见鱼恩,马上下马走到他身边。
比曹灿还大一号的身躯左顾右看半天,确定没有外人之后才取出一封书信,并低头附耳说道:“驸马爷,公爷有密信。”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声音压的很小,只可惜他的标准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是刻意压低声音,鱼恩也被震的耳朵生疼,包括曹灿在内的很多人都能听了个一字不漏。
先送给旁边一直在偷笑的香儿一个白眼,然后接过书信,开始读起来。
信里写着:秦州有变,朔方节度使李岐请援。凤翔宝鸡有民变,陈君亦请援,左厢调动频繁,留三千铁骑以防万一。
字数虽然不多,但是信息量很大。秦州就是现在的天水,离凤翔不远。唐武宗时期天水以西被吐蕃占领,天水以北正是南下回鹘入侵,秦州有变说的就是有游牧民族入侵,至于后面的民变说的则是农民起义。而左厢调动频繁,估计是鱼弘志也拿不准左厢是准备支援秦州,还是支援朔方。给他留下三千铁骑,应为是害怕他半路就被乱民打劫。
将书信收起,含笑看着对方,问道:“这么说你们以后归我管了”
刘猛的性格明显有些憨厚,听不出鱼恩的弦外之音,高大的头一点再点。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曹灿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鱼恩转身一指被押着那人说道:“那把他给本官带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刘猛可不是曹灿的军士,听完这句话二话不说上去就把那人拎过来,往鱼恩面前一丢,凶神恶煞的说:“某家驸马爷有话要问你,老老实实的回话,不然某家把你撕成碎片喂狗!”
那人本就吓破了胆,再被刘猛这么一吓唬,强颜欢笑的脸顿时比哭还难看。鱼恩问一句,他恨不得答三句,哪里还敢有半分保留。
“小人名叫李憨,扶风县人士。因为家里太公蒙冤入狱,赶往京城救助。”
无论是声音还是人都瑟瑟发抖,额角的汗珠也不像做作,估计受到的惊吓不小。
“那你为何要逃”
为了降低李憨的恐惧感,鱼恩尽量将语气放平缓,示意他别着急慢慢说,只可惜刘猛一句话让他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见李憨回答的稍慢,刘猛顿时怒喝一声:“你丫的快点回话,是不是在等某家抽你”
本来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再被刘猛这么一吓唬,马上瘫软在地,泣声连连。
“小……小人……害……害……害怕……他……”
本来想说害怕他们是来追堵自己的官差,可是因为他被吓得说话结结巴巴,鱼恩只以为他是害怕刘猛,顿时对着刘猛怒斥:“本官问话若是你再插嘴,就自己回长安找叔父去,本官可不敢再留你这种兵痞!”
别看刘猛五大三粗,还真被鱼恩这句话吓唬住,当下一边捂着嘴,一边对着鱼恩一个劲儿的摆手,示意自己绝不再乱说话。
“呵呵呵……”
第六十八章 驸马爷升堂(三)
离长安城越远,灾情显现的便越严重。等鱼恩的车队踏入扶风的地界时,已经有不少流民稀稀拉拉的往长安方向走,偶有官差沿路阻拦,劝说一些人往县城的方向走。
开始的时候鱼恩还不以为意,只当是当地县官试图留住百姓的徒劳努力。后来他渐渐发现事情好像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因为官差劝说的都是青壮劳力,没理会一个老弱病残,要说这里面没问题,鱼恩打死也不信。
越往西走旱灾也越严重,走到扶风的时候已经能看到稀稀拉拉枯死的草木,与干涸的水渠。
对于流民来说,粮食是他们唯一的诉求,押运粮食的车队自然最吸引他们。每当车队休息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流民聚集在车队外围,鱼恩每次都会分发给他们一些干粮,然后说服这些人跟着车队去扶风县城。
开始的时候效果很好,几乎所有的流民都会跟着车队走,鱼恩也会尽量空出来一些马车搭载那些老弱病残。可是眼看着扶风县就在眼前之际,最大的一股流民却将他好不容易聚拢的人心冲散的七零八落。
鱼恩正领着香儿和李憨给流民分发食物,顺便看看有没有疫情,忽然听见有人在悄悄私语。
“别去了,去也是饿死,那些大户人家不会要咱们这种人。”
“官仓早已见底,这点粮食还不够那些当官的瓜分,怎么会施舍给咱们我看这个当官的就是为考绩才用粮食骗你们跟他走。”
“我们就是在县城里被赶出来的……”
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就将流民们的希望打破,人心涣散不过一会儿时间。
“扶风县不行咱们可以去李家庄,据说李老太爷可不挑人。”
总有人不死心,又提出个好出去,似乎那里的公信力比县衙还高。
“还去啥李家庄,我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你们还不知道吧,李老太爷被县衙抓去下狱,李家花了好些粮食才救出来。现在李家自身难保,就算想收留咱们也没粮食了。”
“李家谷仓都空了,总不至于用为数不多的口粮来供应咱们吧!我看咱们还是往长安去,天子脚下就是讨饭也能容易点,对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鱼恩听了个囫囵个,本想继续听下去,却不料李憨忽然跑过去,将众人的话打断。
“你们说什么太公被放出来了李家出了多少粮食”
刚才拉着李憨出来布施,只是希望他能为李家的为富不仁赎罪,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想不到李憨的太公在扶风县颇有名气,在这些人眼里李家似乎比县衙靠谱。
被问话的人虽然衣裳也很破旧,但是干净整洁,窟窿还不是很大,很容易就能和其他流氓区分开,显然是刚成为流民不久。
来人被问的一愣,看清人后马上见礼:“原来是憨少爷,老汉给憨少爷见礼。”
听到太公的消息,李憨哪里还有心情在乎礼节,将刚才的话再次追问一遍。
“前天牧少爷让我们搬运粮食,等我们把整个谷仓的粮食都搬到县衙后,老太爷就被放出来了。”
听完这句话李憨如遭雷击,喃喃的念叨着:“整个谷仓,整个谷仓,老七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少了这些粮食李家还怎么活,还怎么活!”
跺完脚,他也不理会别人,径直找个人少的地方垂头丧气去了,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
鱼恩也没纠结他的无礼,而是对老汉产生兴趣,径直走到老汉拱手行礼。
“给老丈见礼。”
言语很是恭敬,听不出一点官腔。只可惜驸马爷终究是驸马爷,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
第六十九章 驸马爷升堂(四)
当车队到达扶风县的时候,因为事先通报过,扶风县令早已率领一众差役等在城门口。
马车缓缓停在迎接队伍前,一身锦缎玉袍的鱼恩在香儿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显得奢华至极。
见到这一幕,县令急忙上前见礼:“扶风县令李昌,率一干衙役,恭候赈灾经略。”
一众衙役也跟着附和,显然是给足了他这个驸马经略的面子。他也丝毫不掩饰脸上自得的神色,昂首挺胸,傲慢的挥挥手,就算是给众人回礼。
礼数虽然做到了,但绝对算不上得体,轻视之心溢于言表,众人的脸色也跟着有些尴尬。心中虽然有些不喜,但人家毕竟是天子钦点的经略,皇家的驸马爷,不拿正眼看他们,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县令吃瘪很是尴尬,急忙再说:“经略一路车马劳顿,还请随本官去县衙稍事休息,本官早已略被薄酒为经略接风。”
只可惜热脸贴着冷屁股,鱼恩并没有和他答话,似乎没有听到,更像是置之不理。
自顾自对身边香儿问:“你可知这扶风县名字的来历”
作为一个婢女,香儿哪里知道躬身摇头便是回答,显得谦卑至极。
显然很享受香儿虚心求教的模样,脸上瞬间爬满自得的神色,昂首傲然道:“扶风县取的是“扶助京师、以行风化”之意。只可惜人心不古,至如今却出现如此有违风华之事……”
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下来,低头俯视县太爷,抑扬顿挫的道:“明府这个太爷当得好啊!”
明府这个称呼在汉朝的时候指太守,是明府君的简称,但自从唐朝之后多用来代指县令,到了清朝用来指知府。
县太爷是一脸蒙蔽,不知道自己哪里的礼数不周,居然惹得经略如此生气。旁边的掌书明显要激灵许多,悄悄拉一下他衣角,让他往后看,这才看到车队后面众多流民,心中才有计较。
唐朝时期的掌书,基本就是后世的师爷,县令问案负责记录,私底下帮县令出出主意,官位虽然没有县丞高,可地位却比县丞高许多。差役们可以不给县丞面子,但必须给掌书面子,因为他是县令的直系内人。
看清问题所在,县令脸上的尴尬神色瞬间消散,换上一副苦涩的模样,哀声说:“明公似乎对本官有些误解,扶风县连年欠收,粮仓早已见底,实在养不活这么多百姓。与其让他们在这里饿死,还不如早些放他们一条活路。本府丢些考绩总比饿死人强,明公以为然否”
说话的时候躬身低语,谦卑至极。只是言语中的意思却没有一点谦卑的意思,反而像是有道不尽的苦楚。
称呼也从经略变成明公,说明县令对鱼恩明显尊敬许多。在唐朝下官称呼上官一般都称呼明公,这是一种尊称。而直呼官位,例如县令刚才经略的称呼,虽然算不上贬义,但却很正式,少一股亲切。
只可惜鱼恩今天似乎决定将傲慢进行到底,县令有意拉近距离的举动他是完全视而不见。反而丢给他个鄙夷的眼神,似乎在他眼里这个县令一无是处。
县令到现在还没摸清鱼恩的脉,只能通过短暂的接触断定这位驸马爷官架子十足,喜欢卖弄,轻佻傲慢。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种上差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好大喜功。
 
第七十章 驸马爷升堂(五)
好大喜功的驸马爷从来就不是个拖沓的人,一到县衙马上吩咐人去李家请人,而他自己则是高坐正堂,等待着李家人过来伏法。
县令似乎比他还着急,自从驸马爷下令去李家带人开始,李昌一直显得坐立不安,一双眼睛看这里也不是,看那里也不是。若不是掌书寻了个借口悄悄溜掉一会儿,估计李县令连一会儿都坐不住。
李家离县城不算太远,快马打个来回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但是鱼恩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李家的人才姗姗而来。
不仅来的晚,而且出场也很特别,由两个人抬着就上了大堂。而且两个轿夫也长得与众不同,一人缺俩耳朵,一人少了鼻子,一看就是受过酷刑的人。
可别小看这一抬一放,唐朝有硬性规定,除非皇帝贵妃,其他人不许坐轿子。武宗登基为笼络高官人心,政策有所放宽,但也必须得是三品以上高官,同平知事一类的三级宰相才有坐轿子的资格。这位爷出场虽然坐的不是娇子,但已与轿子无异,显然有暨越之嫌。
看见这一幕鱼恩先是一愣,随后大声怒斥:“果然并非良善人家,居然用人抬来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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