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炮的抗战岁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四维
淞沪的战斗是残酷的,昔日的袍泽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一个个被戏称为“吊儿郎当双枪将”的川军将士永远地倒在了淞沪战场上,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诠释着川人的血性。
淞沪会战打到十月底,败局已难以挽回,淞沪危急!南京危急!
十月二十九日,委员长在国防最高会议上宣布:“为坚持长期抗战,国民政府将迁都重庆,以四川为抗敌大后方。”
十一月十二日,上海沦陷,委员长对外宣布:“国民政府兹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长期抗战起见,本日移驻重庆。”
宣言一出,四川东面水路要道上的重庆自此便成为了中国的战时首都,昔日的天府之国自此成为了抗战大后方。
阔别将近四年,李四维再一次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可是,抗战还没有胜利,那些一同出川的袍泽大多都永远回不来了,他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川。
纵马穿过川东北的崇山峻岭古道雄关,驰入了辽阔的川中平原,此行的目的地已经遥遥在望,可是李四维牙关紧咬、目光坚毅――抗战未胜,绝不苟安!
七月的蜀中酷暑难当,但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已经隐约可以闻到丰收的气息了――玉米已枯了须,稻子已抽了穗,绿油油的菜园子瓜果菜蔬正结得多……农人顶着草帽冒着烈日正在田地里忙碌,听到大道上的动静也会抬头望过来,投以艳羡的目光和善意的微笑。
大后方的乡村景象让一干面容疲惫的将士也露出了笑容……只要后方能得一份安宁,在前线的血就没有白流,倒在前线的兄弟们就没有白死!
抵达目的地之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昔日的蜀中古都已经残破不堪,但一幅幅标语却依然能看出川人的血性――“少吃几顿饭,也要支援前线”,“川人不死绝,就要把小鬼子赶出国”……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前进的方向都是那一幅幅标语下的募捐箱,打扮时髦的富家太太去了,衣衫褴褛的乞丐也去了,须发皆白的老者去了,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也去了……富太太扒下了身上的首饰,乞丐倒出了碗里的零钱,老者掏出了层层包裹的手帕,把大小子放下了还没有握热乎的零花钱。
训练团并没有停留,李四维也只在路过城门口时,浮光掠影地瞥到了这么一幕场景,他们的目地地在御河隍城之北的北较场。
早在三五年十月一日,国民政府便在成都设立了军校,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成都分校,三六年四月十五日正式开学,三八年一月改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三分校。
三七年南京沦陷前夕,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经三峡夔门关入川,在铜梁整训将近一年,于一九三九年进入成都,与成都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三分校合并,本部驻地就在北较场。
北较场很大,营墙巍峨,布局整齐,校舍区房屋俨然,校场上器械齐全。
当然,相较于李四维前生就读的大学,这里就显得简陋了许多。
进了学校自有人接待,安排好住宿,众将便被领进了一间教室。
三十多个团长纷纷入座,都是带兵打仗的人,虽然平日里和手下的兄弟们说说笑笑十分随意,但此时却是个个坐姿端庄,神色肃然,就连一向大咧咧的廖黑牛此时也挺直了腰板绷紧了脸。
“啪嗒……啪嗒……”
不多时,铿锵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将军官便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径直走上了前面的讲台。
军官在讲台上站定,站得笔挺,目光炯炯地一扫众将,轻轻地将腋下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紧接着,“啪”地一个敬礼。
“啪……”
众将一怔,纷纷起立,敬礼。
“啪!”
那中将收回了手,一扫众将,神色肃然,“有人知道黄埔的校训吗”
黄埔军校、东北讲武堂、云南讲武堂和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合称民初四大军校,其中,东北讲武堂在“九一八事变”后停止招生,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在“七七事变”后停止招生,黄埔军校在三一年更名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云南讲武堂在三五年被改编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昆明分校,但,大多数军中将领更喜欢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为“黄埔”。
因为,那代表着一份荣耀,一种精神,黄埔的荣耀黄埔的精神。
“报告长官……”
一个声音当即响起。
“报告长官……”
更多的声音随即响起。
“有人会唱黄埔的校歌吗”
那中将并没有让他们发言的意思。
“报告长官……”
依然有很多声音响起,看来干训团有不少军官都进过黄埔。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
那中将军官依旧没有让人发言的意思,但胸脯一挺已经唱了起来,声音嘹亮,气势雄壮,“这是革命的黄埔……”
“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众将一怔,连忙和了起来,“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的民众……”
李四维没有进过黄埔,却也听郑三羊唱起过这首歌,虽然跟不上其他人的调子,却也在奋力地唱着,唱得神色激昂,“携着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因为,从今天起,他也是黄埔的一员了!
歌声结束,余音未绝,众将肃然而立,神色激昂,目光炯炯。
“请坐,”良久,那众将才一扫众将,神色稍缓,然后翻开了桌上的文件夹,“罗好义……”
“到!”
“梁士武……”
第365章 江城还是那么热闹
月儿初升,夜色朦胧,偌大个古都却冷清得让人唏嘘。
李四维被廖黑牛拽出了校门,本想看看繁华夜景,走过的街巷却让人大失所望。
“龟儿的,”走在古朴的青石街道上,望着街道两旁一扇扇紧闭的门窗,廖黑牛满脸唏嘘地摇着脑袋,“四年前,就这条街上,铺子里的灯火能照亮每个角落,大姑娘小媳妇多得能让人看花眼,做买卖的吆喝声能让人听得脑壳发涨,饭菜的香味能让人直流口水……可是现在……都是狗日的小鬼子害的!”
“团长,”占冉也在一旁摇着头,“这里已经比前线那些城市好多了,至少……”
“呜……呜……”
占冉话音未落,却听得尖锐的防空警报已经陡然响起。
“空袭!”
四人都是一惊,慌忙抬头望去,就见夜空中掠过了一排排黑影,犹如一群群蝙蝠。
“嘘嘘嘘……”
所过之处,尖啸声四起,一枚枚炸弹刺破了夜空,砸落下来。
“往南边去了……”
廖黑牛大吼一声,就要跟过去,李四维慌忙一把拉住了他,“撵个锤子,你撵得上,打得下来”
“呃……”
廖黑牛脚步一僵,怔立当场,良久,狠狠地一甩袖子,“狗日的!”
六十六团的将士曾不止一次地打下了小鬼子的战机,但此时,众人两手空空,唯有望洋生叹。
同样两手空空的还有城中的百姓,他们同样无可奈何,但是,两旁的房屋却被纷纷打开了,陆陆续续涌出了百十个百姓,仰头往夜空上望着,急切地寻找着那声音的源头。
“嘭嘭嘭……轰轰轰隆隆……”
此时,南面已经传来了巨响,大地开始震颤,翻腾的焰火照亮了夜空。
“狗日的小鬼子……”
有人开始咒骂了起来,也有人大叫一声就要往那焰火升腾的方向跑。
“进屋,快进屋!”
刘天福看得又惊又急,连忙冲众人冲了过去,“那是小鬼子的飞机,快躲起来……”
众人都是脚步一顿,循声望向了刘天福,看到他那一袭军装,愕然的表情又化作了笑容,“军爷,不用怕,我们也有飞机……我们去帮忙救火!”
“去不得,”
刘天福连忙摆手,满脸焦急,“去不得……”
“嘭嘭嘭……轰轰轰轰隆隆……”
爆炸声陆续响起,将刘天福的吼声淹没,大地剧烈地震颤着,摇得众人一阵踉跄。
“军爷,”一个老者勉强稳住了身形,焦急地冲刘天福摆着手,“真地不用怕!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飞起来了,小鬼子的飞机马上就得跑……”
“去帮忙……”
老者话音未落,二三十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就撒腿往街口跑去了。
“呃……”
刘天福怔怔怔望着那些背影消失在街口,唯有忿忿地骂了一句,“狗日的,都不想活了”
“嘭嘭嘭……轰轰轰……”
刘天福话音未落,爆炸声再次响起,南面的火光更盛。
“嘘嘘嘘……”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一颗颗炸弹再次砸落。
“哒哒哒……”
正在这时,枪声也怒吼了起来,一众百姓都兴奋地高叫了起来,“是我们的飞机,是我们的飞机……狗日的,狠狠地打,把小鬼子的飞机都打下来……”
看到这一幕,刘天福唯有望着李四维苦笑。
“先躲起来,”李四维连忙走了过来,“老乡们,躲起来……等打完了再出来看。”
“长官,”那老者见到李四维一身军官装束,连忙迎了两步,饱经风霜的脸上堆满了笑,“你不晓得,狗日的三天两头的就来炸……我们要是只顾着躲,要躲到啥时候才是个头我们就站在这里看,看狗日的咋被打跑的……”
“对,”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过来,手里的红木拐杖在地上戳得“当当”作响,“我们就是要让小鬼子看清楚了,四川人不得怕他的飞机……”
“对,”众人纷纷附和,“任他龟儿轰,任他龟儿炸,老子们就是不得怕!”
“呃……”李四维一滞,只得苦笑着附和,“对,老子们不能怕!”
“下来了,下来了……”
李四维话音刚落,便听得前面的街道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狗日的被打下来了……”
李四维连忙循声望去,就见一架战机拖着一条火尾巴直愣愣地向地面冲了下来,但是,根本分不清敌我。
“是小鬼子的飞机,”
李四维正在惊疑之时,欢呼声再次响起,“是小鬼子的飞机……狗日的要跑了……”
李四维仔细一看,果然已经有飞机掉了头,开始逃逸。
“追啊!快追啊……”
“不能让狗日的跑了……”
“让你狗日的来炸,一个都莫想跑脱了……”
城中吼声四起,但是,高高在上的鬼子飞行员又如何听得见呢
正在追击敌机的**飞行员自然也听不见,但是,他们此刻的心情应该和城中的百姓是一样的!
“唔……唔……”
小鬼子的轰炸机四散而逃。
“哒哒哒……”
**的战机紧追不舍。
一追一逃,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中,但那枪声依旧在怒吼着,响彻夜空。
“喔……喔喔……喔……”
城中的欢呼声冲天而起,和那怒吼声交响辉映。
李四维等人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是对于城中的百姓来说,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了。
“哦,长官是刚来四川的啊,难怪你们那么紧张了,”两个老者听说李四维等人刚从前线回来,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从三八年的冬天起,小鬼子的飞机就摸过来了,一连来了两个月……那叫一个凶哦,那叫一个惨哦……”
“后来安生了一段时间,到了三九年的冬天,狗日的又来了……好在我们也有飞机,狗日的想来四川干坏事,那也得流点血才行……”
“从去年开始,狗日的就改到热天(夏天)了,比前两次更凶了,可是,我们已经不怕他们了……我们四川人多,房子多,狗日的想炸就让他们炸……每次过来,他们总得留下几架飞机吧总有一天,狗日的飞机要被打光,到时候看他们还咋炸还咋凶”
听完两位老者的絮叨,李四维心绪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前线虽然凶险,但后方总还有一份安宁吧
可是,国门已破,哪里还有安乐地哦
在武汉会战之后,日寇锋锐已失,在正面战场上转入保守阶段,日寇大本营便要求“海、陆军下属航空部队相互协调,在全中国各要地果敢地进行战略、政略的航空作战”,以“挫败中国继续战斗的意志”,并“破坏中国空军的重建”。
仅在四零年五月到九月执行的“一零一号作战”中,日寇便出动了战机四千五百五十五架次,向重庆、成都、宝鸡、铜梁等地投下了二万七千一百零七枚(二千九百五十七吨)航空炸弹,其中,对重庆出动了二千零二十三架次战机,投弹一千零二十一枚(一千四百零五吨)。
就是日寇的“一零一号作战”酿成了“重庆大隧道惨案”,上万民众在长达十个小时
第366章 父与子
李四维和宁柔、伍若兰都有军饷,而且又身在前线,花钱的时候本就不多,所以,李四维并不缺钱花。
但是,此时的军人领的都是国难饷,身为上校的李四维每月只有一百二十元,比战前的上校少了一半,所以,李四维虽不缺钱却也没有多少积蓄。
因此,李四维在为老爷子挑选礼物时犯了难,太好的礼物买不起,差些是礼物又怕不能表示自己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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