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五代杀出一条血路

    “原来如此。”沈梦若有所悟地答道。

    但他仍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见卢之遥对他十分信任，知无不言，便也一并问道:“容兄弟我唐突一下，我看令尊也并不是愚笨之人，既然曹县尉势力如此庞大，为何不顺势投靠曹县尉，也能求得他的庇护。”

    卢之遥是个明晓事理的人，对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一味袒护，而是正气凛然地回道:“我父亲多年在巴州经营田地、丝茶，不敢说有多正直清明，但也绝不会跟曹县尉那样的人蛇鼠一窝。”

    他能这么说，已经十分难得。但沈梦还是确信，卢员外和曹县尉之间的矛盾，必定是来自利益方面的冲突，而非简单的观念相左。

    他想了想，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这巴州李刺史是何人，为何你们两家的联姻，曹县尉会如此激烈地反对。这李刺史和团练使曹大人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

    沈梦这一问，显然是问在了关键点上。卢之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有料到沈梦这么快就问到这个问题，随即也对沈梦的智慧深感佩服。

    卢之遥没有任何隐瞒，尽量把他所知道的讲出来:“巴州刺史李宇望，出自于陇西李氏家族，来此地担任刺史已有二十余年，可以说全巴州上下，门生故吏遍布。虽然说前李氏唐朝已经没落，现在的洛京李氏和他也没有亲缘关系，但他毕竟来自名门望族，和中原王朝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朝廷中许多重臣也都还知道巴州刺史李宇望的名号。可以说，在现如今这个战乱频繁的世道，巴州境内能保持多年的太平，也有他这个刺史大人的功劳。卢家不过是一个白衣之家，能和李氏这样的家庭攀上关系，我们自然是欣喜若狂。”

    顿了一下后，卢之遥接着说道:“团练使曹睨，本是剑南东川节度使董璋麾下一行军司马，随着董璋入主东川，便出任了巴州团练使，仗着手下有军队，自然也就和李刺史之间，因为一些权力问题产生纷争。曹县尉便是他在恩阳的爪牙，其实，若不是这个原因，我们卢家又怎么能和刺史结亲。说到底，刺史大人也是看上了我们卢家在恩阳还有点势力，想借我们来对抗曹大人。

    “这一次，若不是正赶上流民大




第四十三章 曹县尉不能杀
    幺鸡却站了出来，用他奸细的嗓子质疑道:“为什么不能杀曹县尉，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啥。”

    “我决定做什么事，都需要给你一个理由吗

    “你既然当过兵，连‘服从命令’这四个字也都忘了吗”沈梦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幺鸡怒声吼道。

    他实在是受够了。

    自己绞尽脑汁、辛辛苦苦地为五人的前程谋划，回来后，还要承受着他们的质疑。

    这是四人第一次见沈梦发怒。毕竟他还是队长，队长的权威还在，四人也没敢反抗，都很自觉地不再吭声。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寂静中有人心的躁动。

    沈梦也从恼怒中镇定下来，他知道单凭这样的宣泄无法解决问题，眼下还是要以团结为重。便又解释了一句:“卢员外为人太过精明，如果我们的计划被他从言行中察觉出来，便就很难施行。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家到时候听我的吩咐就是。”

    也无法顾及自己的解释，他们能否听得进去，沈梦从屋里走了出来，顺便把大牛也叫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屋后，关上门，沈梦冲着大牛开始责骂:“你没有长脑子吗”

    大牛被沈梦这一句突然的责骂，给吓傻了，愣在原地。

    沈梦继续发泄:“幺鸡撺掇出来这个馊主意，你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背后的意图你身为副队长，不但不去制止，还主动站出来向我来发难，你到底是真的笨，还是在跟我装糊涂”

    大牛完全傻了，他根本听不懂沈梦在说什么，只是嗫嗫喏喏地说道:“不……不是幺鸡，是我自己的注意……”

    他还在替幺鸡掩护。

    沈梦也没心情跟他去争辩，他现在一肚子火，大牛太让他失望了。

    “哪一天他们提议把我杀了，你是不是也要半夜提着刀，来把我的脑袋砍下来给他们”

    这句话大牛听懂了。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大牛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解释道:“不会……不会的。怎么会呢，大家都是兄弟啊。而且我大牛就是砍我自己的脑袋，也不会允许别人来砍你的。”

    大牛情急之下的这一句话，倒也不是假话。沈梦听得也有些感动，又见大牛急得就快要跪下了，这才算消了气。

    沈梦的语气缓和下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大牛说道:“该动动脑子的时候，一定要多想。凡事都有它背后的原因，把这个原因想清楚，然后再去说、再去做。明白吗”

    大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沈梦这才拉大牛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接下来的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我还是要让你知道。你也应该知道。”

    这是沈梦对自己的信任，大牛在激动之下站起身来，便要向沈梦保证。

    沈梦连忙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曹县尉绝不能杀。一旦我们去行刺县尉，失败了，自然无话可说，生死由命。可是，即便我们行刺成功，即便卢员外也真如他所说吧责任推给王老虎，我们在巴州的身份也只有一个——杀人犯。到时候，我们能否活走出巴州都很难说，更别提我们自己的打算了。”

    在刚才听完卢之遥对巴州各方势力的分析后，刺杀曹县尉的结果，沈梦便已经想到了，所以，曹县尉绝不能由他们去刺杀。

    大牛听到刺杀的结果竟是这样严重后，也是露出震惊的神色，同时，也更坚定了，以后一定要听从沈梦的吩咐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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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流民就是军队
    相互介绍完后，进入正题。

    卢员外先说道:“在座的都是英雄好汉，卢某对众位也是深信不疑，所以才拿这等机要之事来和众位商议。曹县尉在我县为非作歹，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满城人听闻曹莽之名，无不是咬牙切齿。现在他更是要对城外无辜的流民动手，当真是天良丧尽。我听闻城内的兵士都已经武装起来，也都在军械库里领了武器，恐怕就在今夜，便会动手。恰好五位英雄来到恩阳，真是天佑那些可怜的人，卢某斗胆，代城外上千生灵向诸位英雄请命，诛杀曹贼，以阻止这场祸患。”

    这番话，卢员外是说得正气浩然，听得众人义愤填膺。

    说完，卢员外和厅内众人一起望向沈梦，等他决断。

    沈梦叹着气，回道:“生灵涂炭，我等热血男儿，也当该尽力挽救才是。只是……卢员外既然已经知道我等的身份，便知道我们是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干得虽也是杀人的事，但好歹也算正大光明。这等暗地行刺之事，让我等去做，确实颇为难行。”

    卢员外还未答话，张麻子跳起来，拍着桌子喊道:“不敢就是不敢，大方承认便是了，偏偏还找这么多借口出来，叫人听不惯。明公，这等小事也无需劳烦外人，我张麻子一人前去，担保取下那曹贼的狗头。”

    哼，激将法。这点小计谋自然骗不过沈梦的眼睛。

    大牛等人被张麻子这一通暗骂，脸上横眉怒视，要不是沈梦早有吩咐，当场便要站起来，给他脸上的麻子再添点颜色。

    卢员外连忙站起来，示意张麻子坐下:“张院首英雄胆识，卢某甚是佩服啊。不过此事还需周详计划，切不可意气用事。”

    转过头来，又朝着沈梦，皱着眉头说道:“沈参军若不愿前往，卢某也不会强人说难，只是可怜城外的上千流民，怕是难逃此劫啊。其实沈参军在战场杀敌，不也为的是保家卫国，而刺杀曹贼，为的也是拯救生灵。这两者之间，虽然手段上略有出入，但最终的目的是一致的。”

    “其实，要阻止官府屠杀流民，也不必非要刺杀县尉。话说回来，即便杀了曹县尉，也阻止不了流民遇害，更阻止不了团练使大人操控巴州。”

    说完后，沈梦别有深意地望着卢员外。

    卢员外是个明白人，他当然听得懂沈梦在说什么，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梦很聪明，这句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让他不得不问道:“愿闻其详。”

    “曹县尉能够在恩阳县内肆意横行，能够屠杀流民，凭的便是他手里有军队。如果卢员外你的手里也有军队，这一切便自然不会发生。”

    卢员外听后，仰天大笑:“沈参军说笑了，你说的这个道理小孩子也懂得，可卢某一介布衣，哪里又来军队和县尉相抗呢”

    “这些流民便是军队。”沈梦待卢员外话音刚落，便立即针锋相对地提出。

    “流民就是流民，军队就是军队，流民怎会……”话说一半，卢员外停住了，他望着沈梦，明白了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把流民变成军队，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太诱人了，试想，如果自己手上真的有了军队……卢员外陷入了沉思，他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卢之遥激动站了起来，走到卢员外身旁，兴奋地说道:“父亲，沈兄说的这个办法太好啦。在现在这个世道，没有军队，



第四十五章 沈梦的野心
    沈梦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他知道，五代这样一个战乱时期，武夫当政，文官士人只能看着武夫的脸色乞食，就是因为别人手中有军队。在这个时代，什么道德文章、规章制度、皇权绶印，通通都是狗屁，一切都凭自己手中的实力说了算，比的就是拳头和刀枪。那些可怜的文官们，做梦都想有一支部队，来承载他们的经纶大道。

    现在沈梦给李刺史伸过去这样一次机会，他断然不会拒绝的。

    而且从长远看来，沈梦也不怕与团练使曹睨为敌，因为董璋在一年多后便会被孟知祥击败，到时候曹睨也就是条落水狗，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先把他拉下马来，顺便占据巴州这块地盘。

    卢员外终于下定了决心，叫阿福进来，向他口授了沈梦刚提的建议，叫他立即骑快马前往巴州，当面向李刺史转达，午时之前一定要带着李刺史的音讯赶回来。又觉得不放心，让张麻子带人护送阿福，一同前往。

    …………

    计议已定，沈梦等人便从大厅告退，回到前院的厢房中。

    刚进一屋，大牛再也忍耐不住，扑上去一把抱住沈梦:“兄弟，你tm真是神了，大牛我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界。你就这么说了几句，那卢员外不但帮着我们阻止了屠杀流民，还答应让我们去训练部队。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你说那卢员外精明，我看还是你最精明。”

    “那可不是随便说了几句，好不”沈梦觉得有点委屈，这可是大智慧，消耗了他多少脑细胞。

    说的时候，沈梦还不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牛立即领会，毕竟他早上已经被这么指了一回。

    “对，这叫动脑子。凡事要多动脑子。”大牛尴尬地笑道。

    “不过啊，这脑子也得用在正途上，别一天净想些不着调的歪点子。”沈梦话语里所指的，自然是幺鸡。

    他也不遮掩，说的时候，就直接盯着幺鸡，是时候该敲打一下他了。如果任由他和大奎这么胡搞下去，恐怕这五人小分队，早晚得散伙。

    幺鸡自知理亏，不敢对视沈梦的眼睛，只是埋下头，便算是认错了。

    沈梦暗暗叹气，如果幺鸡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哪怕是直接和自己对质，自己都会高看他一眼。但他现在这种敷衍的态度，哪里有半点正视自己错误和改过的决心。

    跳蚤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又不忍扫了大伙的兴致，便自言自语:“这李刺史会答应吗……”

    “会！”

    沈梦肯定地答道。他此刻信心满满，觉得天地间的豪情都在自己胸中。

    “他一定会答应！”

    …………

    沈梦回到自己的屋里后，习惯性地解下腰间弯刀，找来一块抹布，便靠在床上，细细地擦拭。

    透过银白的刀面，仿若能看见里面暗含的血迹，许多人的血，他杀过的人的血，还在刀里面流淌，就像它们曾经流淌在自己主人的身体内。

    沈梦擦得十分缓慢、小心而温柔，这把刀是他来这时代后最心爱的事物，他不忍心有任何的尘垢附在上面。

    每到空闲无事时，他便会取下刀来，静静擦拭。

    就像现在这样，刀面、甚至刀刃已经被擦得不见丝毫尘灰，但他仍是不愿放下。拿起刀，手里有刀，沈梦才会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

    “笃笃笃……”

    沈梦被敲门声打断了沉思。

     



第四十六章 前往玉山
    卢之遥挺直了腰身，一脸严肃地回道:“我不怕。而且我觉得，那样的生活，才有意义。人活着，本就要面对死亡的考验。”

    还真颇有一番大无畏的气概！

    沈梦也被他的豪气所感染，慷慨地应道:“好，就冲你这句‘人活着，本就要面对死亡的考验’，我定会在你父亲那里尽量劝说。”

    卢之遥一下就兴奋起来，又赖在沈梦屋里，让他讲述战场上的事情。沈梦不忍扫了他的兴致，便尽量挑一些轻松的片段将给他听。其实沈梦在战场上的经历，更多的都是灰暗和杀戮，好在他的口才不错，也能让卢之遥听得津津有味，更加向往。

    不过要说服卢员外这样一个精明人，也颇费了沈梦一番周章。

    卢员外对于旁人，可能是极尽算计之能事，显得冷酷无情，但对自己的儿女，却是疼爱有加。卢知音犯下了如此大错，他也没舍得去过多指责，更别提惩罚了。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他从来也不是希望他能光大门庭，或者是如卢之遥所说，要建功立业，他只是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

    沈梦再三保证，一定保障卢之遥的安全，卢员外才勉强答应，还让张麻子带了五名护院陪同，专门保护卢之遥，还有卢知音。她也随沈梦等一同前往，卢员外要迷惑曹县尉，让他误以为卢知音已经随云扬离开巴州，这样才能尽量多地争取时间。

    卢之遥自然是欣喜万分，对于沈梦的帮助他是看在眼里，内心里也更加感激。

    三千亩荒地，自然难不倒卢员外，何况他背后还有县令和刺史撑腰。他选在了离恩阳县城东南三十里开外、一个叫玉山的地方，这里山势相连，整片土地几乎都是荒原，其大小还不止三千亩。而且卢家在此处已开垦有三百亩荒地，和十户佃户，联系起来也较为方便。

    玉山位于恩阳和巴州之间，和这二地在地理位置上构成一个三角形。沈梦一行人午时便已出发，为了躲避曹县尉的耳目，沈梦五人和卢知音都乔装了一番。至于流民那里的工作，由卢员外和伍县令负责。

    出恩阳后不久，便尽是山路崎岖，连张麻子和他带的那些护院、家奴，都是连连叫苦，更别提卢知音这样的千金小姐。才开始，她还撅着嘴，为了不让沈梦等人看笑话，不肯坐府里牵出来的骡子，迈着小脚硬撑着。走了几里山路后，小姐脾气也发不出来了，赖在骡子上再也不肯下来。后来山路过于陡峭，连骡子都得靠人前拉后推才能上得去，她自然坐成了，就在地上耍赖，直喊着要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