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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血歌华章

    纳纹族长再一次领教了人类的慷慨,喜悦却并未维持太久,保证工匠们所需材料和人力的同时,纳纹族长也让自己的族人用工匠们最初的方法烧制砖块,但结果不太如意。人类的一名工匠来查看了结果,将其中大多都列为废砖,只能拿来垒些矮圈之类,余下那些也不够半个房子用的。纳纹族长想让自己的族人再尝试一次,愿意的人却不多,不仅是因为劳作的辛苦,人类的工匠们已经建好了砖窑,也弄了其他工具来代替人力,这些都是要留给坎拉尔的,他们又何必做给其他部落的人看,让他们偷学过去呢

    有砖窑在,泥土也可以变成交易的物品,撒谢尔和人类看不上这些粗苯东西带来的财富,坎拉尔却一点儿也不嫌弃,那些小部落很想知道人类的工匠是否能做到他们所说的,一旦工匠能够完成,那些在此等候的族长和长老就不会不动心……遗憾的只是还没有人真正成为学徒,能够帮得上忙的全是那些从撒谢尔回来的孩子们。

    部落挖出了几口水井,来自撒谢尔的车队也终于到达坎拉尔,带来了数量十分惊人的物资,而算算时间,这支队伍出发得极早,比白狼和纳纹族长提起交易更早。建设终于开始了,而离开坎拉尔近十日,到部落周边收集泥土,查看水脉的白狼也带着他的队伍回来了。

    纳纹族长听了与他同行的勇士们的回报,重新接见了这头白狼。

    这次毡包里多了不少人,而白狼伯斯坐下来,寒暄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撒谢尔想向坎拉尔借用一些土地。”

    毡包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纳纹族长沉默了片刻,问道:“……哪里的土地,你们想用来做什么”

    白狼描述了几个地方,离坎拉尔不近也不远,有平地也有坡地,“我们想在这些地方种一些作物,看看长势和收成与撒谢尔有何不同。至于租借的代价,我们得到的出产可以给坎拉尔一半更多,不过,因为虫子,天气或者别的东西,可能出产很少,我们还可以换一种办法,约定好我们应当交给坎拉尔的数量,无论将来收成之后的出产有多少。”

    这个方法不错,撒谢尔不介意付出这些代价,他们要求的土地也不算很大,纳纹族长问:“你们要让谁来种”

    “任何想学会种植的人。”伯斯说,“我们不挑,只要数量够三个百夫队,在收成之前,谁不好好干就把他踢走,换上别人。”

    “……你们这么做,是想得到什么”一名长老犹豫地问。

    “你们看到的,就是我们想要得到的。”伯斯说。

    纳纹族长默默无语,有个嘴快的年轻人开了口,“如果我们拒绝呢”

    伯斯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

    “哦”他说,“你们也可以拒绝。”

    “坎拉尔接受。”纳纹族长说,“坎拉尔接受所有和撒谢尔的约定,只要不损害部落。”

    伯斯又笑了一下,他站了起来。

    “不会损害你们的部落。”他说,“只要坎拉尔愿意接受我们给你们的一切,富饶和繁荣就在眼前。”

    他离开了毡包,不久之后,他离开了坎拉尔。

    回程的路单调乏味,伯斯路过许多部落,差不多每个部落都有一两个他们的人,但他对他们并不太关心。一般不会有人想要对付他们,要有谁敢这么做,那才有意思呢,而那些小学徒们……可能会在他们的部落里造成某些变化,但那些变化无人引导,微不足道。

    利益足以引诱人作出冲动的决定,但之后的事情,唯有




332 从城市到部落
    c_t;?重要的是什么

    是控制。|

    寒风呼啸而过, 单薄的雪片在空中飞舞,凛冽的刀子风打在人的脸上, 带来阵阵刺痛。天空一片漆黑, 远山近丘都融入这纯黑之中,高高的路灯照亮了些微积雪的道路, 路旁的房屋窗户中透出灯火人影,在这样深寒的夜晚, 这片被光明笼罩的街区如同海中孤岛,人们只要待在自己的家里, 就能将所有寒冷和恐惧隔绝在外, 饥饿和困苦不能再威胁他们。不过有一些人此时仍在别处,为了这片新兴之地所需的一切, 孩子们离开宿舍, 到晚习的大礼堂去, 还有一些人为别的目的出门。

    年轻人们裹着冷气挤进大门,沾在毛发上的雪片被扑面而来的暖意化成了水滴,他们抖抖耳朵,脱下靴子,踏上兽皮地毯,走进大厅, 桌子和椅子的数量都很够,他们各自找地方坐下,拿出本子和笔。

    伯斯抬起头,“还差谁”

    灰狼看了一会, 年轻的狼人们嗡嗡地回应他们,他对伯斯说:“一个不少。”

    “那就开始。”伯斯说。

    正厅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块黑板,伯斯站在黑板前。

    “我们上次说到哪儿了”他说,“哦,统治。”

    他想了一会。

    “我们会成为统治者,这毫无疑问。”伯斯说,“但如何统治土地与土地上的人,使稳固的统治延续长久,是由术师决定的,这不由我们选择,也幸好无需我们选择。并非由于兽人天生比人类愚笨,其余人类与我们并无不同,我们做不到的,他们同样做不了。”

    他从盒子里拿出粉笔,在桌子边缘磕了磕,侧身转向黑板。

    年轻的狼人们抬起头,专注地看着他。

    “我们有一个非常大的目标,却只有很少的人手。”伯斯对他们说,“相比其他部落或者地区,我们的人才已经很多,但还远远不够。只是征服很容易,要把被征服的地区像吃进肚子一样变成我们本身的力量,却需要时间和无数的工作。眼下真正称得上被我们所拥有的,只有这片土地,其余仍是无主之物。部落不是土地的主人,所有的部落人都只是生存在土地上,和吃肉的、吃草的所有动物一样,他们是散落在大地上的种子,我们要用一张网,把他们全都收入囊中。这张网最中心的根筋,是生产和制造一切的能力,缠绕在第二层的,是绝对强大的武力,第三层是秩序,第四层是道路,将土地串联起来的道路,最后一层才是利益。”

    伯斯在黑板上写下数字和对应的文字。

    “第一,生产,生产是一切的基础,食物、衣服和住所,还有武器,只有生产才能给我们这一切,远远超过掠夺带来的。因为我们只能掠夺比我们弱小的人,并且十不得一;第二,我们必须保持压倒一切的力量,不允许对抗,也不允许背叛,无论谁想伤害我们,豆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这是我们达到目标,施行一切的保证;第三,秩序。”伯斯回头看着这些年轻的狼人,“每个人都想奴役他人,只要他们做得到,哪怕那个‘他人’是术师,同样有人如此妄想,反过来,也没人想被奴役。有些人,一个两个,或者十几个,上百个,只要让他们吃饱睡暖,就会心甘情愿做奴隶,然而这些人从来不多,这些人也不会形成一个部落。我们要让所有人置于我们之下,就要给他们一个规则,那些规矩不仅能管住他们,也能管住我们,只有如此,其他人才会相信我们能够分给他们利益,能够心甘情愿像我们一样做事。奴隶在这里毫无用处,在过去,我们能将他们当成会呼吸的工具,能让他们做我们不想做的事,但今时不同以往。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过一遍一遍,又一遍——奴隶已经不能成为工具,已经没有多少他们能干的事了,术师需要,我们也需要人,只有会学习,会用脑子做事的,才是真正的人。

    我们要成为这样的人,也要将有能力的其他人变成我们的力量,我们要吸引这样的人来到,给他们食物和住处,医治他们的病痛,趁着他们的脑袋还没有像野兽一样简单发木,用知识填充他们的头脑,用训练强壮他们的身躯,用规则约束他们的行为,用富足,强大而又文明的生活覆盖部落的记忆,让他们的行事都如我们一般,让他们用我们的规矩去要求别人包括他们的族人,把他们变成我们,当他们回到部落的时候,就像播种一般,在新的土地上生出我们的树苗。

    “但这样还是太慢。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壳子,这个壳子是由血缘,传统和武力捏在一起,抵抗外人的东西,来到我们这里的学徒们力量孱弱,无力打破,而我们也不能用他们来打破,他们是种子,要种在耕耘过的土地上,土地要我们自己来耕作。只有我们才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果实,种子由我们培养,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如何让他们成长成树,部落本身养不了他们。”

    他转身看向年轻人们。

    “用桥梁和道路把部落串起来,选择几个合适的部落,喂养他们,用美好的未来和庞大的利益引诱他们,让他们动起来,带走他们最年轻和最有希望的人,让他们不得不从别的部落吸收新的血液,因此变得越来越肿大,越来越复杂,我们要给他们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一切,为他们建起房屋,建起围墙,建起学校,建起市场,建起秩序,教会他们种植作物,加工粮食,织造布匹,用财富把他们束缚在土地上,在围墙之中,把野心圈养在风雨不入的房屋之内。这不是施舍,而是交易。”伯斯说。

    “交易”狼人们疑问。

    如此付出,收益在哪

    难道仅仅是那些归顺与服从

    但人的贪心永远不会被喂饱,何况如此埋藏祸因——

    “我们给他们这一切,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们自己。”伯斯说,“是部落——所有的部落人,所有的部落土地,形成部落的所有关系。”

    他俯视众人。

    “学徒是第一步;换走青壮人口是第二步;第三步,我们要进入部落,从开垦土地开始,用我们已经熟悉的,术师的方式,将那些想要跟随我们,学习我们的人捆绑成团,让他们看到,耕作土地的工具,技艺,土地产出的利益,都必须依靠我们才能获取,让他们用我们的语言说话,用我们的文字书写,用我们的数学计算。然后不仅仅是他们,不仅学徒,被换出部落的人,所有留在那些部落的,和来到那些部落的人都要如此。要他们土地的耕种依赖我们,病痛的医治依赖我们,工具的获得,技艺的学习都依赖我们,人与人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的交易,同样必须依赖我们才能顺利,直到人与人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纷争,也依赖我们裁决。”

    “人心贪婪永无止境,人人都想富足安逸,但世上从无不劳而获的好事,我们几乎拥有一切,这些部落除了他们自己,除了他们自己的土地,还有什么能与我们交换这一切在我们控制了他们的语言,文字,种植,交易,婚姻和裁决之后,属于他们的权力还剩下什么”

    云深的战略毫无新意。

    至少他自觉毫无新意。

    墨拉维亚却觉得很有趣。



333 城镇化
    工业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自然出现的分工过程,工业的发展对应着科学的发展,也对应着社会组织形式的发展。

    云深对自身所处群体发展的期望,对基地建设的具体规划,对现在和将来整体结构的设计,都建立在这个自异界移植而来的工业基础上。这个体系在他人印象中,总是和炽热的火,冰冷的钢铁以及各种危险的试剂联系在一起。农业部门虽然也采用了一些原理相类的管理方式,但因为这个产业本身生产的固有周期,许多被归入这个部门的人对工作的认识仍停留在一种比较初级的认知上。

    虽然他们也会依照指导浸种,育苗和栽植,按时除草,分辨虫害并进行简单的预防,不过还是很少有人认识到这些对保证产量有重要作用的行为背后的严密体系,更愿意将之认为是经验的集合而非真正的“科学”,即使工业部门已经在某些方面对农业生产有了一定的反哺,在农业部门之外的大部分人眼中,工业仍然是工业,农业始终是农业,并且两者之间有明显的等级差距。

    即使两个产业部门的工作待遇相差不大,看两边的人员年龄结构已经足够人们作出判断了。

    而名义上已经成为南山族长的上级,却很少直接参与劳动的部长深林,人们虽然不太理解他每天领着一队年轻人不知道忙碌些什么,占用许多资源却几乎不见什么新成果的行为,但在云深的光环加持下,别人私下的嘀咕从没有放到面上来影响工作。南山和黎洪已经渐渐远离了规划的中心,他们能够接受术师带来的种种变化,接受年轻人们越来越大胆新奇的想法而不去否定,只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学习的能力和躯体的精力受到了年龄的很大影响,术师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年轻人,转移权力是必然的,而在得知术师想要通过农业对其他部落进行长远谋划的时候,他们本能地选择了严格管控种子。

    这是正确的思路。

    只不过如今的现实是人少地多,绝大多数土地仍属荒野,居住在土地上的人们进行生产的方式仍然极为粗放,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种子能够带来高得吓人的产量,与此相应的是对土壤,水源和管理的高要求,而与化肥农药的投入相比,人类在成本中所占的比例低到几乎让人忽视。实际上,廉价到近乎无偿的人力是云深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第一份回报。

    放假回家的学徒们可以带走种籽、果实、块茎和成株,南山族长对此很是担心,但秋季结束以后,赫克尔证明了这些简单方法的失败,最后存活下来并且能够产生收获的植株中,只有南瓜算得上生长良好,提拉和他的族人将五个长得最好的果实带过桥,顶着嘲笑托人送给了云深,在他的办公室放置几天后就被范天澜带到了工地食堂。

    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是赫克尔部落长期不安的证明,时至今日,狐族的人们已经不担忧那位黑发的术师向他们要求什么,他们担忧的是术师对他们并无要求——这不仅意味着他们不能同享繁荣,也不能受到术师的庇护,与撒谢尔原住地的距离也许能让他们免于来自远方的侵略,但赫克尔最畏惧的敌人从来不在远方,而在眼前。如今撒谢尔因为术师而变得越来越强大,若是没有命运的怜悯,撒谢尔越强大,赫克尔就越弱小,不需要撒谢尔针对他们做什么,只要术师对他们一直如此冷漠下去——

    “‘生产资料’,”云深说,“无论机器,厂房还是道路和桥梁,都是建立在土地上的。人也是生存在土地上的。土地是一切的根本。”

    参观组培室之后,他们穿过风雪,回到了云深的书房。

    “我们的目的,不管是建设一座新秩序的工业城市,还是以此为核心建设一个新的经济和权力中心,最重要的事,都是确立对土地的所有权。地契掌握在何种人手中,是社会秩序和法理的基础。”云深说,“对新秩序来说,集权是唯一的道路,形式可以慢慢讨论。我的理想景象在数十年之后,而在这里,在现在,任何时间长度超过五年的规划都不能仅仅依靠部落间的盟约来实施,盟约只是妥协的产物,很难成为法理的基础。”

    “我以为是力量更重要。”墨拉维亚说。

    “力量能让我们言出必行,却未必能让我们如愿以偿。”云深说,“何况,破坏是力量,建设同样是力量。”

    “‘仇恨是一种力量,爱是更大的力量’”墨拉维亚侧着头问。

    云深斟酌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有勇气这么说,对凡人而言,谁会去爱与自己无关之人”

    “人们会自爱就够了。”云深说,“人们只要不拒绝眼下的和长远的利益,就自然会作出选择。我们能够向他们提供选择。”

    墨拉维亚托着腮听他说话,目光落到桌面的玻璃板下,压在那里的地图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更详细,更丰富,也更广大。

    “你要让他们主动将土地转让给你”他问,白皙的手指在光滑的玻璃表面轻轻移动,“或者说你们”

    云深说:“我们准备了三个试点,目前的人力还很不足够,所以,先将重点放在坎拉尔部落。”

    严酷的冬季同样来到了狼人的部落,但对于坎拉尔来说,这个冬季过得比过去容易了些。

    之前为他们建造砖窑和房屋的那些人回去的时候,坎拉尔整个部落都想要他们留下来,尤其得知那名人类的医者也要离开,狼人们甚至有些恐慌了——虽然那是一名人类,脾气也很难说得上好,可是在部落的这几个月,他始终守候在部落外的木屋中,为任何上门求助的兽人治愈病痛,这名人类总是说有许多病症他无能为力,然而得他救助的兽人都无比明白,其余部落所有巫医加起来也不如这名医术高明,即使致死之症也能因他续命,而且那些巫医也远不如他对他们有耐心,并且温柔仔细。

    就算时常被驱逐和恐吓,部落里有女性的家庭有不少是想留下他的血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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