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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曳光

    吕三脚下打滑扑倒在地,忙又蹿将起来,顿时成了雪人,忍不住哇哇大叫。宝锋马战铁与刀旗同样在雪地里踢踏着,旋转着,张狂着,宣泄着。这四位老兄弟今夜不仅酒足饭饱,还酣畅淋漓打了一场架,真是难得的一场痛快,阵阵的大笑声在雪花中回荡不绝。

    无咎随后踏上街道,一身猩红的袍子在飞雪中飘扬。

    他看着尽情撒野的五位同伴,不由得嘴角含笑,恰见云霄楼内有人追了出来,他收敛灵力抬脚往前,却也一步丈余远,大声招呼道:此地不宜久留

    酒也喝了,架也打了,便是云霄楼都给砸了,跑吧!

    祁散人尚在飞雪中舞蹈,身影悠悠一顿,忽而一手抚须一手剑指前方,凛然道:曲终人散酒尽酣,宝剑归鞘踏雪还。诸位好汉不必相送,本道走也!他架势倒也飘飘欲仙,却是匆匆忙忙带头便跑。

    而无咎则是带着宝锋四人随后撒脚狂奔,一路之上笑声不断。

    当一行六人返回公孙府,天近拂晓。

    叫开院门,宝锋四人留在前院。而老吕则是与吕三交代几句,便帮着众人整理行囊。依着祈老道的话来说,大闹了云霄楼,定然要得罪仓卫背后的王族,如今都城是待不下去了,不如早早的溜之大吉!

    无咎回到后院,将盔甲等物收入夔骨指环。

    当他简单收拾之后,独自站在院内环顾四周。

    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整个院落,也仿若掩去了曾经的荒芜与破败。却落寞深了,寂静浓了,独对这方苍白,愈发叫人无所适从。大树下的秋千只剩下一根绳索,孤零零维系着光阴的羁绊。而飘雪纷飞,天地清寒。依稀仿佛,红尘渐远

    呵呵!莫非还恋恋不舍?

    祁散人背着小包裹走出屋子,依然还是兴致冲冲的模样。

    根本无从离去,又何来不舍之说?

    无咎收敛心绪,随声奉还了一句。

    休得磨磨蹭蹭,趁早出城要紧,若等麻烦上门,必然叫人头疼啊!

    祁散人好像是无心争执,连连摆手催促。

    老道,你昨夜装疯卖傻好不快活!

    无咎忍了一宿,终于等到算账的时候,他挡住祁散人的去路,继续不依不饶: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在成心坑我?

    祁散人只得停下脚步,无奈道:老朽不过是随你历练红尘罢了,怎能胡乱猜疑呢?况且饮酒打架颇为有趣,难道不是吗?

    他又成了原来那个忠厚的老者,连声反问之后,又语重心长道:不管你是要行军打仗,还是要报仇雪恨,老朽都双手赞成,并情愿陪伴左右。或为神剑之故,而让你不负天缘才是初衷。老朽绝无半分私心杂念,天地可鉴!

    不怕老道装傻,就怕老道假正经。

    无咎皱着眉头闪开一步,忍不住问道:你说你许久不曾打架,许久又是多久?

    他很想知道祁散人的岁数,以及对方的真实性情与喜好,等等。

    祁散人背着包裹,手抚胡须沉吟道:哎呀,老朽记不得了,容我算上一算他说着伸出右手,一五一十掐算起来。

    无咎两眼一翻,转身便走。

    宝锋与刀旗马战铁三人,已将坐骑收拾妥当并牵到院门外等候。

    老吕则是在借机管教着儿子,逼得吕三抓耳挠腮。他见无咎走来,洪亮笑道:哈哈,祝公子早日凯旋!

    老吕,这个破家就托付给你了!

    无咎也不客套,交代一声,搂着吕三走出了院门,信手接过缰绳,随同众人飞身上马。

    祁散人适时现身,嚷嚷道:本道的坐骑何在?

    老吕站在门前相送,好心分说道:此处只有五匹马,并无祁先生的坐骑。

    无咎伸手轻拍,枣红马四蹄腾空蹿了出去。其去势如飞,身后的猩红战袍呼啦啦漫卷。他头也不回,扬声笑道:纵马逍遥去,何处不风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将军归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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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熊的都城,有东南西北道四道城门,每晚亥时关闭,早上要过了卯时才会开启。

    一行五骑跑到了西门,高大的城门依然紧闭。且门前摆放着鹿角栅栏,显然是不容有人擅自靠近。

    宝锋骑在马上叫门,声称公孙将军亟待出城归营。许久之后,城楼之上才冒出一道人影,懒懒回应一句时辰未到,又匆匆消失在白雪覆盖的城墙背后。

    时辰未到,情有可原,而将军的头衔,也没了用处。

    无咎还想拿出虎符表明正身,只得就此作罢,他抬头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出声示意:稍候片刻!

    如此急着出城,也是迫于无奈。砸了云霄楼,又打了人,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如某个老道所说,都城是待不下去了,不妨走为上策,远远躲到城外的兵营中。且大军开拔在即,或许便可大事化小而小事化了。

    宝锋点头称是,与三位兄弟跳下马背。四人在城门的马道前寻了块避风的地方,一边跺着脚上的积雪,一边继续说笑不停,犹然毫无倦意而兴致勃勃。

    昨夜不仅见识了云霄楼的奢华,还在酒足饭饱之后疯狂一回。尤为甚者,砸了云霄楼,打了铁骑营的将军,如此难得而又不凡的经历,足以让这几个兵汉吹嘘半辈子!

    都城的西门与东门相仿佛,只是在风雪中显得有些荒凉。且四周房屋稀少,远近空旷,即使天光大白,也难见人影出没。

    无咎依然裹着袍子坐在马上,眯缝的两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雪还在下,却小了许多。

    一匹高大的骏马从远处而来,马上的老者衣袂飘飘。

    那不是祁散人又是谁?

    此前故意将他落下,便是要成心为难他。而人家不仅追来了,还多了一匹又高又大的坐骑。

    一串铁蹄声带着雪花到了近前,话语声响起:本道的骑术如何呀

    宝锋四兄弟也算是与老道有了患难之交,彼此间亲近随意了许多,各自举手打着招呼,不忘随声奉承几句。

    祁散人策马不停,竟是在城门前慢跑了一圈,很是耀武扬威的模样,待他显摆过后,眼光一瞥,转而又打量着紧闭的城门,摇头道:本道亦曾随同少典殿下出城,一贯畅通无阻。而你公孙将军却是吃了闭门羹,看来破阵营将军的头衔不值钱啊!

    这老道在说风凉话呢!

    无咎裹紧了袍子,神色疑惑:老道,你从何处偷来的马?

    祁散人忽而收住缰绳,抬起手指:嘘——他左右张望,转而瞪眼道:关乎德行,不得妄言!本道仅是借用而已,总不能任你骑马逍遥,而本道随后步行,哼

    无咎咧咧嘴,不再多说。

    祁散人坐下的骏马,皮毛锃亮,鞍辔齐全,显然来自大户人家。不管他是偷也好,借用也罢,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匹马弄出马厩高墙,也是一种本事。由此可见,老道并非一个循规蹈矩之人!

    须臾,隐隐几声更鼓传来。

    城楼上冒出几道人影,打着哈欠,抱着刀枪,磨蹭了片刻之后,这才哗啦啦搅动门闸。随即又跑下来几个兵士,挪开鹿角栅栏,合力顶起粗大的门闩,接着又是一阵门闸响动,厚重的大门嘎吱嘎吱缓缓开启。

    城门外侧一道铁闸,内侧才是铁皮包裹的厚木门扇,而无论内外,均有门闸开启闭合。

    一行六人,策马出城。

    半个时辰之后,兵营在望。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山峦叠嶂秋色斑斓,如今却是银装素裹,冰天雪地。尤其是凛冽的寒风呼啸不止,随之阵阵雪雾弥漫横卷,恰如天地起寒烟,却又汹汹然而冷酷如刀。恍惚刹那,雪谷断绝疑无路,马儿嘶鸣,一杆旗帆破阵营。

    当一行六人趟着齐膝深的积雪绕过山坡,终于抵达山后的兵营。

    无咎与祁散人的情形尚可,宝锋四兄弟则是连人带马都披了一层风雪。而兵营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辕门前的那杆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随着宝锋的一声大喝,辕门近前的木屋中跑出两个兵士。其各自裹着厚厚的皮袍子,举动倒也敏捷,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发着牢骚,待看清了来人,忙又嘻嘻哈哈口称将军,这才手忙脚乱打开了栅门。

    宝锋训斥了几句,冲着无咎尴尬一笑。无咎也不介意,驱马直奔营中的主帐而去。而祁散人则是连连摇头,显然没有将军纪松散的破阵营放在眼里。

    无咎到了帐前,跳下枣红马,挑开帐篷的门帘抬脚踏了进去,口中惊咦了一声。

    与从前的寒酸与简陋不同,此时的帐篷内不仅沙土铺地,竟然还摆放着一盆炭火而烧得正旺,且四周木凳齐整,还有一张厚实的木案摆在正中,笔墨纸砚与旗筒令盒等物一应俱全,上方则是烛火高悬,所在甚为明亮且暖意洋洋。

    主将归营,总要收拾一番!

    宝锋与祁散人等人随后走了进来,扑打着身上的雪花。他又往前几步掀开大帐尽头的一扇门帘,回头示意道:此处另舍一帐,前后相通颇为便捷。

    门帘后又是一间帐篷,兽皮铺地,设有软榻,同样点燃着火盆,显得颇为清爽舒适。

    祁散人抬脚走了进去,四下打量道:嗯嗯,虽也简陋,却也凑合,本道且委屈一回!

    宝锋讪讪一笑,分说道:此乃公子的住所,先生的行营稍后搭建。

    祁散人不乐意了,伸手指责道:昨夜同甘共苦,今日如此无情,诸位很不厚道,与你家公子有得一比!

    无咎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取下袍子挂在一旁,走到木案前坐下,继而眼光巡视而神态睥睨,总算是找到几分将军的派头。他手掌轻拍木案,微笑着说道:几位大哥辛苦了!

    宝锋胸脯一挺,趁机与身旁的三位兄弟使个眼色而转身走出帐外。少顷,三声鼓响。沉寂在风雪中的兵营,也随之多了几分动静。

    而祁散人只管念叨不停,抱怨着他所遭受的不公。

    无咎依旧是坐在案前,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在静静等待。

    又过了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门帘掀开,以宝锋为首的二十多个汉子涌了进来,竟是顶盔挂甲,一个个威风凛凛。待众人分开两排站定,齐齐抱拳拱手:拜见将军!

    人多嗓门大,且二十多个汉子均为骁勇之辈,齐聚一处,杀气腾腾,使得原本温暖的帐篷内顿添几分寒意。

    主将归营升帐点校兵马,乃是军中的规矩。怎奈破阵营建制不全,且主将迟迟不归,所谓的规矩也就形同虚设。而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乃军中大忌。如今大军开拔的日子渐渐临近,也总算是像模像样一回。

    无咎微微一笑,双手扶案站起身来。

    老道终于不再啰嗦,径自走到一旁正襟危坐。两眼半睁半阖,颇有供奉高人的架势。

    诸位大哥免礼!小弟我

    咳咳!此乃军营大帐,你该自称将军!

    无咎话音未落,便有人出声教训。

    只见祁散人手拈胡须,漠然又道: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法度使然,不可轻废!

    这个老道又来了,管得也太宽了吧!

    无咎神色尴尬,又不想当众争辩。他鼻子里哼了声,竟是一屁股坐在案上,不无挑衅的看着祁散人,抬手摆了摆:诸位自便

    既然主将如此随意,帐篷内顿时喧闹起来。汉子们一个个自报家门,称兄道弟,继而围着火盆烤暖,大声说笑不已。而宝锋四兄弟却也没有忘记正事儿,围在案前禀报着相关事宜。

    无咎斜坐在木案上,抱着膀子,一边听着叙说,一边冲着某位老道微微含笑。而对方干脆闭上双眼,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据悉,如今的破阵营号称八百之众,实则只有七百多个老兵,这还是宝锋四兄弟竭力招揽的成果。究其缘由,不外有二。一则破阵营解散已久,人心难归;二则公孙公子纨绔年轻,难堪大任。

    不过,破阵营终归还是竖起了战旗。且依例设有伍正队正营正等职,以及辎重前卫后军马步左右各营。

    宝锋刀旗马战铁吕三虽有偏将的头衔,如今也只能担任营正之职。好在附宝儿的部落送来了一百辆大车与两百匹驽马,还有粮草给养刀盾兵器盔甲衣袍等物,倒也使得破阵营上下焕然一新。来日雪晴,再召集全营拜见主将。待春祭之后,沙场点兵,有熊大军便将远征边关

    无咎获悉了兵营的大致情形之后,吩咐众人回去歇息。他本人则是拿着袍子走进隔壁的帐篷,蒙着头倒在了舒适的软榻上。

    宝锋四兄弟昨夜一宿没睡,又接连忙碌至今,早已疲惫,各自带着属下的队正告辞离去。

    祁散人沉不住气了,追出帐门。他拉着宝锋在左近寻了一块风水宝地,要他的帐篷在天黑前务必完工,待如愿以偿,这才踱着方步返回帐中。前帐没人,来到后帐。见某人蒙着披风睡着舒服,他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带兵打仗是假,寻机报仇是真。而破阵营人数虽少,却有七八百之众。你如此不通军务,岂非拿人性命当作儿戏

    他在铺着兽皮的地上盘膝而坐,脸色有些凝重。

    无咎依旧躺着,却一把掀开蒙脸的披风,又架起双脚,头枕双臂,侧耳听着帐外的风声,漫不经心道:兵法有云: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娇子,不可用也。故而,慈不掌兵!

    祁散人微微愕然,扭头道:你既然熟读兵书,缘何如此那般?

    无咎嘴角一撇,哼道:破阵营的七八百老兵,均为凶悍敢死之士,再次重聚兵营,无非顾及家父的威名罢了,又怎能服我一个名声不佳的落魄公子。与其说教立威,不如沙场见真章!

    祁散人好像很是意外,难以置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倒是小瞧了你!

    无咎两眼一翻,慢慢坐起:老道,何时帮我炼剑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风雪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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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答应炼剑,却要等着帐篷完工有了住处之后。

    无咎也不着急,只求到时候观摩一二。

    午时,有兵士送来饭菜。

    两人对于饭菜浅尝辄止,干坐无趣,彼此没说几句笑话又争执起来,索性结伴走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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