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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曳光

    夜色渐深,楼阁内依然是热闹非常。

    而无咎也是诚心要大伙儿尽兴,吩咐不醉不归,于是一桌酒席撤下,又一桌酒席摆了上来。

    暖榻下烧着炭火地龙,楼阁雅间内温暖如春。

    宝锋四兄弟酒至半酣,各自扯开皮甲敞着怀继续推杯换盏。祁散人身为长者,连遭敬酒,来者不拒,直呼同饮。几人兴奋之际没了顾忌,嚷嚷着要听仙道之中的逸闻趣事。而祈老道却是闭口不提,反倒是对于几人家中的情形有了兴趣。

    人在饮酒的时候,兴致越高,酒量愈大,说笑逗趣,或是撒泼打闹,同样可以醒酒提神。于是乎,兄弟几个借着酒意而敞开了心扉。

    无咎虽然与这四位老哥相熟,对于各自的家境却是所知不多。他半倚半躺着,含笑听着闲话。

    从宝锋口中得知,他父母双亡,如今已在都城安了家。家中有个婆娘,还有一儿一女,日子虽不富裕,却还过得去。

    刀旗来自于部落,妻儿家小都在乡下。

    马战铁的老娘尚在,与他的婆娘带着一个幼子住在城东。

    而吕三家住城外,至今光棍一条,如今他爹成为了公子府上的管家,他更是无忧无虑。

    祁散人听完了几人的讲述,又招呼饮酒,似乎意犹未尽,扭头催促道:公孙公子!且去看看本道要的姑娘为何迟迟不来

    无咎不予理会,只管端着杯茶享受着安逸。

    祁散人瞪眼道:你既然滴酒不沾,闲着也是闲着

    宝锋眼光示意,吕三嘿嘿笑着开门去唤伙计。

    祁散人颇为不满,直接点破某人的忌讳:我说你戒的不是酒,而是心障

    这老道管得倒宽,我戒不戒酒干你何事?

    无咎懒得纠缠,忽而心头一动,随声问道:老道常常出入富贵门庭,是否听说过都城有位玉公子他想了想,又说:那是一位女子

    祁散人侧着身子稍稍倾听,连连摇头:又是公子,又是女子,不男不女之流,真乃恶趣味也!他又眼光一瞥,很是惋惜的模样。

    无咎将老道的神情看在眼里,只得打消问话的念头。

    吕三返回,随后的伙计连连陪着不是,接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巧圆圆的东西。

    今冬瑞雪初降,饮酒赏雪的客人彻夜不归,姑娘们实在是忙活不过来,且让蔡娘给大伙儿唱段曲儿助兴!

    小女蔡娘,见过诸位尊客!

    伙计分说之后又告了声罪,转身跑了出去。

    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光景,布衣布裙,肤色白皙,眉目清秀,且头顶结髻,余发垂腰,很是温顺柔美的模样。她自报家门之后,在暖榻的角落里盘膝趺坐。

    本道喜欢听曲儿,却不知你兄弟几个是否乐意呀?

    有酒有肉足矣,宝锋四人并无奢望。至于陪酒的姑娘,乃是老道的自作主张。

    祁散人放下酒杯,拈须微笑:蔡娘啊,你是哪里人氏,怀中是何乐器,所唱的曲儿又是何名他便如一个寻常的老者在拉家常,却又摆出主人的派头。

    蔡娘西山人氏,自幼闯荡四方,家中男人病亡,寄身此间卖唱!

    自称蔡娘的女子竟是一个寡妇,却举止大方,话语清脆:此乃鱼皮手鼓,且为诸位奉上一段南吕小调!

    她举起手鼓,五指轮弹,叮叮咚咚顿挫有声,继而轻启朱唇:风雪阻断万重山,千军战正酣,或也是金戈铁马誓不还,老父妻儿倚门盼,晓梦烟,故乡远

    这女子见到宝锋四人乃是兵士的装扮,开口唱的便是征战沙场的曲儿,顿时惹动了兄弟几个的心弦,禁不住抚掌叫好!

    尤其是腔调优美,声若吐翠,时而顿挫,时而昂扬,或是直上九霄碎空裂帛,或是低低徘徊缠绵悱恻,叫人听在耳中,感在心头,并随之起伏婉转而情难自禁,再又痴痴然而浑然忘我!

    热血绽放天地春,几多丧家魂,眼见得孤泪酿成酒一樽,柳岸兰亭燕未归,暮色迟,风影乱

    蔡娘唱到此处,手鼓轻弹,旋即又垂首吁叹,使得一曲小调更添几分动人的意境。

    兄弟四人情绪难耐,抓起酒杯一阵痛饮。

    吕三从怀中摸出两个铜板扔了过去,红着眼圈道:就像是在唱咱家一样,唱得真好!

    宝锋刀旗与马战铁也忙掏出赏钱,一个个粗莽的汉子倒也实在。

    蔡娘微微愕然,欠身致谢,却好像有些羞涩,并未捡起丢在身前的铜板。

    吕三急了,抓起铜板再次双手奉上:姑娘,这是我吕三与几位哥哥诚心赏你的

    蔡娘还是低着头,似乎不知所措。

    恰于此时,关闭的门扇砰的一声撞开:本将军正在兴头上,谁在哭丧?

    一个男子出现在门口,三十多岁,玉冠锦袍,神色乖戾。

    此人一手搂着个女子,一手端着酒杯,依然是摇摇晃晃,竟是抛下怀中的女子,踉跄踏入门内。他斜眼打量着阁内雅间的众人,好像是发觉走错了地方,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恰好看见角落里的蔡娘,张口骂道:你这贱女子不识好歹!本将军想听一曲春宫调不得如愿,你却在此处陪着几位又穷又破的夯货

    与之同时,又是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出现在门口,皆是酒气熏天,各自浪笑不止。

    伙计从人缝中挤了进来,打躬作揖:这位是铁骑营的仓卫仓将军,外出赏雪回来认错了门。仓将军,这边请他话没说完,便被抓着脖颈一把推搡出去。门外又是一阵大笑,接着几个脑袋伸着叫嚷:我兄弟要听春宫曲,将那女子带过来

    蔡娘低着头瑟瑟发抖,颇为可怜无助。

    而被称作卫将军的男子则是狞笑了一声,伸手抓了过去。

    宝锋四兄弟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很是茫然,而转瞬之间便已明白过来。这是隔壁的客人走错了地方,却毫无歉意,反而借机大发淫威,分明没将兄弟们放在眼里。

    祁散人也跟着皱起眉头,回首看向身后。

    无咎则是坐着不动,默默看着水晶的窗户。窗外蒙着一层厚厚的雪花,冰晶剔透,却隔断了夜色,留住了喧嚣

    吕三蹲在蔡娘的身前,双手还捧着一把铜板,忽见那位仓将军就要欺辱一个弱女子,忍不住挥臂阻挡。其身躯健壮,再加上几分酒劲,出手势大力沉,轻而易举便将对方推了出去。而所抓的铜板也是撒手而出,在暖榻上滚得到处都是。

    仓卫倒退两步,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他勉强站定,摇了摇头,似乎酒醒,上下打量,怒极生笑:呵呵!云霄楼从来只收金银,何时改了规矩?尔等几个夯货穷得只剩下铜板也就罢了,还敢以下犯上他眼光中厉色一闪,扬声喝道:来人

    宝锋见势不妙,与另外两位兄弟站起身来。

    吕三则是低头看着唱曲儿的蔡娘,竟是满脸的尴尬与苦涩。或许正如所说,云霄楼只收金银。

    人家不要铜板的缘故只有一个,嫌钱少

    一阵脚步声咚咚传来,门口多出一群五大三粗的人影。

    祁散人终于忍耐不住,沉声叱道:本道与破阵营的公孙将军在此

    而他话才出口,便被仓卫打断:哼,云霄楼乃是我仓家王族长辈的产业,便是姬魃与少典两位殿下也要礼让三分,又岂是你一个破阵营的将军与一个年迈的供奉撒野的地方!

    祁散人不想惹事,这才报上自家的来历,谁料却是自取屈辱,他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伸手啪的一拍矮几,瞪眼道:又待怎样,还敢打架逞强不成!

    宝锋四人精神一振,暗暗攥紧了拳头。

    仓卫吐了口酒气,得意狞笑道:我待怎样?惹了我仓某人,挨顿痛打都是便宜。我要将尔等从云霄楼上一一扔下去

    祁散人吹了吹胡子,点了点头,好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摸出一块银子丢给那个唱曲儿的蔡娘,翻眼瞪着宝锋四人,不无挑衅地嚷嚷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还不给我揍他!

    宝锋与三位老兄弟,早已懂得先下手为强而后下手遭殃的大道理,如今既被欺上门来,且连遭羞辱,根本不用多想,猛吼一声便扑了过去。

    仓卫突遭围攻,难以招架,且左右施展不开,急忙随着同伴窜出门外。

    四兄弟趁势而上,拳脚交加。

    祁散人则是一把掀翻矮几并顺手抄起,神采飞扬:老夫聊发少年狂,踏破云霄擒虎狼,呵呵,想不到饮酒打架竟是这般痛快。他才要跟着冲出去,却不忘回头呼唤:愣着作甚,随本道冲杀出去!

    无咎始终在一旁目睹着状况的发生与突变,好像有些眼花缭乱。尤其是举止迥异的祈老道,着实叫人叹为观止。而事已至此,无须多虑。他咧嘴苦笑了下,伸手抓起沉重的酒樽站了起来。而他动身之际,眼光一瞥。

    那个唱曲儿的女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而蜷缩一堆,手里却是牢牢抓着一锭银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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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咎走出雅间,楼道内已是混乱一片。

    宝锋四兄弟虽然粗俗,或也寒酸,而打起架来,霎时间变得生龙活虎。且一个个下手极狠,当真是拳拳见肉而招招见血。

    仓卫倚仗着地主之利,且人多势众,再加上酒劲顶着,也是异常的凶悍。他的同伴以及云霄楼的那帮子壮汉,更是不甘示弱而奋勇争先。

    无咎看着手中的铜酒樽,随手扔了出去,咔嚓洞穿墙壁,相邻的天字号雅间内顿时传来一阵惊呼。他咧嘴嘿嘿一乐,抓起袍子披在肩上。

    楼道回廊本来不宽,此时已被二十多人给挤得水泄不通。而人多的一方堵着退路寸步不让,拳脚乱飞。四兄弟则是并肩猛扑,你来我往。

    当然还有一个老道,撒手扔出矮几,一边左右躲闪,一边大声示意:灌耳门封双眼,踹肚子掏软肋踢他踢他哎呀,揍他揍他

    宝锋一拳砸倒对手,肚子上便挨了一脚。他闷哼一声,顺势抱住又一个对手,而尚未抬肘重击,一根木棍落下,却被刀旗挥臂挡住,谁料半截矮几随后而至。马战铁看得清楚,吼叫着扑了过去。吕三趁机夺下木棍,噼里啪啦一阵横扫。而几根铁尺趁乱砸来,顿时险象环生。

    祁散人见四人要吃亏,急忙大喊:吕三攻左,马战铁攻右,刀旗宝锋攻取中路他指指点点,大袖挥舞,像是运筹帷幄排兵布阵,却在干着不为人知的小勾当。

    与之瞬间,几根来势凶狠的铁尺悉数落空。

    宝锋四人趁势抢攻,逼得仓卫一方连连后退。而仓卫站在人群中大呼小叫,继续召集人手前来助拳。

    祁散人却是兴致勃勃,摇头感叹:许久不曾这般打架,真是一个痛快他忽而想起什么,回头道:混战正酣,缘何主将迟迟不前?

    这老道是唯恐天下不乱!

    无咎见事已至此,且难以善了,唯恐宝锋四人吃亏,恰好途经又一雅间的门口,他伸手抓住门扇喀嚓一声扯了下来,就势扔了出去,顿时砸倒数人。

    祁散人连声叫好:破阵营威武,公孙将军威武

    我公孙无咎的名声,算是毁在老道的一张臭嘴里!

    无咎再次扯下门扇往前砸去,惹来雅间内的红男绿女又一阵尖叫。

    宝锋四人得到相助,更加的悍不可挡。

    不消片刻,一行六人冲到了楼梯回廊。

    而此处聚集了三四十个壮汉,各自挥舞着棍棒疯狂围攻。尤其是为首的仓卫,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利剑,他酒意醒了七八分,两眼闪动着凶光,在人群中发号施令:照死了打,出了人命我担着

    祁散人抓起身旁高几上的花瓶扔进人窝,啪的一声瓷片飞溅。随即扎脚的破腿的滑倒的,惨嚎声一片。他左右跳着,伸手一指:猛虎下山,杀——

    老兄弟四个不敢恋战,转而往下冲去。怎奈对方人数太多,依然去路被堵。吕三大吼一声跳起来,横着身子便砸向人群。宝锋与马战铁刀旗就近抢得高几花瓶木棍一阵猛冲猛打,竟是在重围中撕开一条去路。而吕三砰砰两拳砸翻两个汉子,跳起来便带头往下跑去。余下的仨兄弟,以及祈老道无咎紧随其后。

    仓卫见对手逃脱在即,又气又恨,挤过人群,挥起手中的利剑便冲着一个背影劈了过去。

    人多不占便宜,动拳头又吃亏,棍棒铁尺也没了用处,这位恼怒之下竟然动起了兵器,便是俗话说的输急眼了!

    无咎披着袍子,在混乱的人群中左右摇晃,却又恰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拳头棍棒,而但凡挡路不退者,随即便被他肩头轻轻一碰撞飞出去。忽而察觉身后有人偷袭,他头也不回,脚下加快,瞬间越过祁散人。

    而仓卫一剑劈空,紧接着又是一剑。他才不管对手是谁,劈中一个算一个。

    祈老道被人暗中当成盾牌,好像浑然不知,却突然脚下踉跄,竟是将掉在地上的一根木棍给踩得翘起,砰的击中了仓卫的一条腿。他却是一惊一乍,手舞足蹈:哎呀我老人家危矣

    仓卫收脚不住,人往前窜。

    宝锋闻声回头,猛地挥出一拳。

    仓卫只觉得眼前黑影闪动,咣当一下,金星乱冒,眼泪伴随着鼻涕热血奔涌。他吃禁不住,惨哼一声,扑通栽倒在地,随即一只脚掌踩在背上,还有喊声响起:本道断后,杀出云霄楼!

    宝锋四人趁势冲出重围,顺着回廊阶梯往下跑去。

    无咎跟着跑了几步,回头张望。

    只见祁散人被一大群人追着,眼看着就要遭殃,而他却是顺手扯下几个灯笼掼在地上,还不忘大声呼喊:走水啦

    灯笼落地即燃,蹿起的火光挡住了追赶的人群。

    而老道则是借机就走,擦肩而过,似乎眼光一眨,神色中颇为得意。

    大雪依然未停,纷乱的雪花茫茫如旧。

    远近的街道房屋早已成了一片雪白。云霄楼门前道旁的车马以及灯笼上,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远近朦胧,四方宁静。

    恰于此时,一声惨叫响起。

    只见一位知客模样的男子被撞翻在云霄楼的大门前,却是没了昨晚的威风,吓得只顾抱头而不知所措。随即六道人影冲了出来,一个个跳下台阶跑向街道。

    祁散人的两脚在雪地里溅起团团雪花,犹自双袖挥舞而欲癫欲狂:噫乎好大雪,云霄路断绝,酒醉逍遥去,何处不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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