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方真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色定
如果说由巨鳌残躯修筑成的玄甲神舟,作为鉴宝会会场是要让各路修士一较高下、品评法器,那么较量比拼早在他们来到东境就已经开始。
据闻浩江转入东境地界的水道上,就曾爆发过不止一次的斗法。因为西境有些方真门派在罗青衡道覆灭后的残余,宗门基业反而变得比被青衡道兼并前更为壮大,于是趁此机会大兴土木。
特别是青衡道杏坛会时,太玄宫驾驭蹑云飞槎横空出世,给西境修士以莫大震撼,他们认为西境方真道也该有所表现,否则鉴宝会又将被人轻视。
因此西境十宗门联手,打造了一艘名为“神行太舸”的大船。虽然这艘神行太舸只是临时打造,可它的大小与武备数量也蔚为壮观,甚至可以说整艘神行太舸本身就是一座布满法阵禁制的移动宗门。
只是神行太舸不能像蹑云飞槎那样飞腾在天,但光是在水面宽阔的浩江上,神行太舸便占去一半的江面。而传说在上游河道狭隘之地,神行太舸干脆舍水就陆,居然可以贴地陆行,遇见突起的地面障碍,直接用法术夷平轰碎。
这么一艘庞然大物,一路穿州过县,对周遭方真修士的震撼可想而知。神行太舸的出现,仿佛昭示着,即便青衡道覆灭瓦解,西境方真也有无比深厚的底蕴与实力,假以时日完全可以跟太玄宫分庭抗礼。
而参与联手打造神行太舸的西境宗门,也深觉支离破碎的西境方真格局不利于未来东西抗衡,于是在江上航行时,直接宣布结盟,将来以“西山盟”为整体,直接与太玄宫平起平坐地交流。
但并不是所有西境方真门派都加入了西山盟,实际上还有很多小门小派,刚从青衡道覆灭中得以脱身,并没有真正恢复元气。他们本来只是希望藉此n鉴宝会,能够与更多方真同道结交缘法,甚至另谋出路。
然而西山盟的骤然成立,反倒变成这些西境小宗的催命克星。西山盟途经之处,勒令所有西境修士加入,否则将来不准其在西境地界上立足。违令者诛灭宗门上下,兼并山门道场、夺尽府库珍藏。
这时候这些西境小宗方才明白,青衡道名义上是覆灭了,可实质上却借西山盟这张皮死而复生。而且西山盟的手段更为强硬酷辣,明明已经到了东境地界,依旧勒令西境修士归附,甚至当着太玄宫修士面前,将不听调令的西境修士打伤拘押。
此等种种行径,伴随神行太舸一路走来,西山盟的威名、凶名可谓是广传千里。西境修士仅是看见那巨舰的桅杆,个个噤若寒蝉、抖似筛糠。
西山盟的霸道无礼可不只是针对西境修士,他们来到江都下游的码头时,那里正好聚集了一大批正要离港出海的船只,河道拥挤,神行太舸根本无法通行。
由于这一段水面两岸都头与建筑,神行太舸总不可能当众轰碎岸上建筑强行登陆,否则就是彻底与朝廷和太玄宫为敌。偏偏负责调度的太玄宫修士有意让西山盟吃瘪,刻意让河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各种船只,就是不让神行太舸轻易通行。
结果几番交涉无果,西山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驱动神行太舸,也不管前面水面有何障碍,径直一路摧枯拉朽般碾压过去,当场撞沉二三十艘空置挡路的船只。
太玄宫修士见状,立马叫来附近驻守的鱼梭飞舟,以破坏水道秩序之名,要求神行太舸停下、接受太玄宫的搜查,否则就要认定为谋逆妖邪。
西山盟的回应也相当硬气,当场展开神行太舸上的巨阵,顷刻间笼罩住十余里的江面,连同岸边码头、天上鱼梭飞舟都被困在法阵之中,各种法器灵光不加掩饰地涌现,分明就要趁此机会震慑太玄宫。
正当此一触即发之际,江都方向有一道符咒化光而至,有如天宪降尘,直直钉在神行太舸展开的法阵上,顷刻间让整座法阵有如脆弱的琉璃盏,铿然碎裂!
随附符咒而来的,还有一道声音
“你等脚下是正朔疆界,莫行悖逆王化之举。此乃最后一次警告!”
天音震撼,江水竟也为之停歇。而江上岸边也立刻有人听出来了,施展符咒破阵传音的不是他人,正是太玄宫道师霍天成。
太玄宫修士闻听霍道师之声,个个振奋不已,浩江两岸传来欢呼声,并且立马就有七艘鱼梭飞舟赶来,从各个方向围堵西山盟的神行太舸。
原来太玄宫在经历江都一役后,发现蹑云飞槎固然强悍,但每次飞天与发动武备都消耗甚巨,远不如鱼梭飞舟灵活轻便、往来迅速。加上与十万列岛的往来中断,太玄宫立刻终止了第二艘蹑云飞槎的建造,转而将仅有的方真灵材全都打造为鱼梭飞舟。
单一艘鱼梭飞舟当然不能跟神行太舸相提并论,但鱼梭飞舟胜在上可飞天、下可潜水,全力飞驰的速度比一般修士御风腾翔更快。若是多艘鱼梭飞舟排布阵列发动攻击,也敢与神行太舸一比高低。
更重要是霍天成一道符咒击破西山盟的大阵,神行太舸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停在江面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人出面说句话,就在一圈鱼梭飞舟的包围下,等到码头船只慢吞吞地离港出海,最后才轮到神行太舸。
夕阳下的浩江口,波浪被映照出片片金鳞,神行太舸留下的宽阔航迹,好像也多了几分谨小慎微。
“怎么回事法阵怎么一瞬间就被击破了!”
神行太舸内中,西山盟修士匆忙修缮法阵,一名黑衣披发的大汉喝骂道:“他妈的!你们权衡枢拿了这么多灵材,布下的法阵连霍天成一下都挡不住,是不是自己贪墨了!”
“黑肩散人,少朝我们叫嚷!”答话的是权衡枢掌门朱荧惑,他托了托鼻梁镜片,发丝略显杂乱,没好气地答道:“神行太舸本来就是仓促打造,我们权衡枢的法阵还有许多高深境界,可不是光靠堆砌方真灵材就算完事的!又要让这么个大玩意儿能够上岸陆行,又要能够布下困锁隔绝的法阵,知道光是来到江都,我们一路上消耗多少灵材吗”
“一开始就是你们拍着胸脯,说是要拿这神行太舸震慑太玄宫,结果现在呢”黑肩散人嗓音洪亮:“一下!霍天成就只发出一道符咒,你们的法阵立刻就破了,到现在还没修好!”
“你有本事,你来啊!”朱荧惑一把将手上的方真灵材扔到地上,愤懑不平地说道。
“好了!”此时走来一群人,簇拥着为首一名青年,喝声打断争执。
这位青年相貌俊秀非常,身穿紫金龙纹剑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金玉满堂
“郭公子,你看看这个!”
郭岱回到江都北城宅邸时,已经是日出时分,这些日子桂青子一直在后院法阵中专心炼器。等郭岱回来,她主动展示了自己炼成的珠串法器。
郭岱接过珠串法器数了数,发现上面只有十七枚金汤盘铢,而且比起原来材质的浓厚金质,眼下的珠子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琥珀色,可见炼化功夫。于是郭岱问道:“怎么缺了一枚是炼制失败了吗”
桂青子有些狡黠地笑着说道:“郭公子你猜猜”
郭岱看了看桂青子,同时试着施法感应珠串法器,立刻就明白了,言道:“你将其中一枚金汤盘铢与自己妖丹炼化融合了”
话语方落,桂青子原地阖目不动、默运玄通,头顶出现一枚金灿灿、圆坨坨的“金丹”。“金丹”一经祭起,郭岱手中握着的珠串法器也受到感应,自行脱开散落,围绕桂青子周身不断盘旋。
郭岱也看出来了,桂青子这些日子用功果真不浅,而且已经元神大成,否则不能祭出神气假合而成的妖丹,还能维持人形。
更特别的是,桂青子居然想到将其中一枚金汤盘铢与自己的妖丹炼化融合。妖丹不过是凝炼自身神气假合显像之物,并不能直接与外物融合,想必是桂青子已经将那枚金汤盘铢的形质彻底炼化,只融摄其物性灵机。
加上郭岱指点桂青子炼器的方法,是要反复炼化十枚金汤盘铢,以此巩固修为心性、熟稔火候,所以十枚金汤盘铢其实是一体之器,能够相互感应勾连。
桂青子将其中一枚金汤盘铢与自己妖丹炼化融合,就说明珠串法器已经与她修为根基完全一体,别人想夺都夺不走。
只见桂青子运功收回“金丹”,十七枚金汤盘铢又自行收成珠串模样,无需绳索就挂在桂青子手腕上,就像寻常女儿家的首饰。
“不错,你能炼制成这件法器,又求证元神大成的境界,可见对过往修行已经完全领悟。”郭岱说道:“回头反省觉悟,这一点对于妖修而言是最难的。知我通灵本已是贪天之功,明晰修行根本,知我从何来,就是妖修元神大成所要堪破关隘。”
桂青子笑眯眯地说道:“主要还是要多谢郭公子指点。”
“别高兴得太早,你往后的修行,我可指点不了多少。”郭岱说道:“你如今虽然元神大成,但依旧未能完全超脱原身族类。闪舞关于这一点,我为你找了一名高人。”
桂青子闻言有些闷闷不乐,说道:“郭公子真的要抛下桂青子了吗”
郭岱直言道:“跟在我身边这段日子,你修为境界进境不少,但我的存在,也是你未来所要超脱的困囿。否则的话,你不过是从一处庇护,去到另一处庇护罢了。”
郭岱当然知晓桂青子对自己的依恋,这并不是指他们两人之间有何男女之情。桂青子更像是将郭岱视作庇护自身的依仗,而在此之前,她所依仗的则是烈山明琼为首的青丘山一脉。
修行用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再多的外力不过是有所补益,不能取代自我身心的调摄与觉悟。桂青子对青丘山与郭岱先后的依仗眷恋,要是不能超脱,修行境界将永远停滞不前。
这种心性固然是说不上有害,但郭岱自然也是希望桂青子境界能再有精进。而且堪破这份依仗,并不是要桂青子从此与青丘山和郭岱断绝缘法,无非是不受迷障。
见桂青子撅起小嘴没有说话,郭岱就知道自己对桂青子确实逼迫太甚了。如果是正经方真门派的尊长指点弟子,境界突破之后高兴还来不及,最多是要求弟子用心巩固现有修行境界,哪里有逼着弟子层层精进的
郭岱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摸了摸桂青子的头,问道:“这件法器你打算起什么名”
桂青子抬起头来说道:“我还想问郭公子呢!”
郭岱歪了歪头,言道:“你炼制的法器,为什么要问我炼制法器耗费心力与所得感悟,皆是你自己的,给法器起名也是一种缘法因果,算是功德圆满、画龙点睛最后一笔。”
“唔就叫做金玉满堂郭公子觉得如何”桂青子摇着手指头说道。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不若持盈揣锐,含藏收敛,应天之道。”郭岱赞许道:“正言若反,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以此警醒自我吗”
“诶嘿嘿,郭公子真厉害,我什么都瞒不过你。”桂青子笑呵呵地说道。
郭岱发现自己过去可能也太过庇佑桂青子,反而看不出她的悟性与底蕴。这回让桂青子自行炼制法器,独自领悟过往修行,着实展现出相当的悟性。
难怪宫九素曾经提点郭岱,说师门尊长传授指点弟子传人,除了是为宗门传承,也是为了能在弟子传人的修行上看到自己的不足。
桂青子对郭岱的依恋之心,不完全是桂青子自己所有,也是郭岱对她的庇护造成。修行关障既有自我心性的缺弊未明,也有牵连难断的外缘。
这也是为何方真修士会有“出家”一说,修士出家,不是简单弃舍家人亲眷,而是在某段修行过程中,既要明晰自我心性,也要暂时摒弃外缘勾牵。以此用功潜修,达到内外相应自如不迷。当跨过这道关障,境界如常,就无所谓出家在家了。
如果以为出家便能舍弃一切外缘勾牵,那才是真正的痴妄愚顽,勾牵在心,不在物形。只不过绝大多数修士参悟这一段修行,并非一蹴而成,甚至空耗一生。
当然,有些方真宗门的出家讲究更多,部分秘传法术的修炼,也要求修士独身保持神气不失等等。总之说法繁多,非是可以简单概述。
“对了,你这金玉满堂还有什么法术变化”郭岱顺口问道。
桂青子摘下手串,取走其中一枚,转身扬臂一扔,完全不顾珠子掉到什么地方,然后将珠串交给郭岱,笑着说道:“郭公子你试试”
别人无法夺走金玉满堂,但桂青子如果愿意,别人也是可以施法御器,只不过一切施法变化桂青子都能感应到。
郭岱握住金玉满堂,就像是和尚手中的念珠,他小心施法感应,发觉被桂青子扔出去的那一枚珠子一路滴溜溜滚了出去。而无论扔出去的珠子去到哪里,施法御器皆可有所感应,也能轻易将其收回。
但在将其收回之前,单独一枚珠子本身并不会有何独特感应,顶多只是看上去是一枚琉璃珠子。
以郭岱的经验,立刻就能想到这种相互感应的用途。如果想要追踪、窥探,将其中一枚珠子摘下藏在他人身上或别的地方,就能清楚感应到珠子所处位置和周遭情况。
而郭岱也仅是能拿着珠串御器施法,要是桂青子自己施法,她甚至可以将十七枚珠子全部放出,只要法力与元神感应足够深广,就能够同时掌握十七枚珠子分别所处位置的情况。
甚至每一颗珠子之间,也可以相互传音感应,是一种子母型的传讯法器。只不过持有十七枚子珠的人,传递一切音讯,都会被桂青子所知悉,因为她的妖丹就相当于是母珠。
而除此之外,金玉满堂本身也可以发动各种金性法术。特别是郭岱最常用的金弦抚万尘,居然被桂青子学了个七分像,珠子本身可以发出金声玉振
第二百四十五章 格局
“双修炉鼎。”洞景真人答道:“商角羽身为沈天长子嗣,能够在短短几年内修为提升至此,应该就是获得沈天长留下的双修秘法。我猜测他失踪的那些年,遇到沈天长秘密藏匿的姬妾,所以才能有如此提升。掳掠走同宗姐妹,除了报复,也是为了修炼。”
“那他还真是运气惊人啊。”郭岱说道。他先前觉得自己的奇遇已经足够稀罕了,没想到还有人的奇遇能够有如此艳福享受。
而且论身份,商角羽应该算是占了他自家老祖的一帮美艳姬妾,此间背德阴私n,非沈家之人恐怕也难有这等体会。
“那这位商角羽盟主,暗中操弄南境沥锋会作乱,是想要从中获得什么”郭岱问道。
“他希望鼎革天下局势。”洞景真人说道:“上溯千年,方真修士不过是各处山野洞府隐逸清修,大多不问世事。然而千年以降,方真传承渐次完备,因方真修士而生之祸乱也随之增多。
近五百年来,罗霄宗大举涉世,方真道局势也因正法七真而渐成各方隐成对立之势。更不要说妖祸之后,方真道各派涉足朝堂内外,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人心思变,已经有人不满足于太玄宫这种受朝廷供奉的盟约。”
“等等,这几百年来,明里暗里折腾方真道,四处惹是生非的,不正是虚灵吗”郭岱冷笑道:“你们好意思说方真修士涉世造祸”
洞景真人对此没有半点愧疚之意,说道:“主公所为,乃是挽世道之倾颓,而非逞之欲。想必你也很明白,如今世上有多少方真修士,不求境界精进,而沉迷于世俗利欲与红尘纠缠。
反正一世修行,注定看不见那超脱尘世的境界,那么有些许法力神通,也足可以在人世间逍遥快活。既然寿不满百的凡夫俗子亦可掌握社稷神器、无上nbn,那么方真修士又为何不能凌驾其上”
郭岱言道:“这种想法也不是今时今日才有,古往今来动此念者如过江之鲫。甚至无所谓有没有法力神通,只要稍微有些欲念,甚至平日生活起居有些不满不足,就认定自己所想所谋,必定比手握nbn者更为高明。至于高明与否,就另当别论了。”
洞景真人说道:“过去方真道确实有人曾谋图人皇帝主之位,也并非无人成功过,只是稳坐江山并不只看法力神通。当今帝后二人之修为,你想必也见识过,但他们能够统御朝堂,凭的不只是神通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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