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学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口毒奶
侍女抬头望去,此刻的周瑾虽然还是红着双目,但其内的颓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某种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怒气、像是不舍,又像是希望......
侍女向周瑾问道,是否需要更换衣物,周瑾摇头,反而将袖中的乾坤袋、腰间的昂贵玉佩、头顶束发的金玉冠都摘了下来,丢在地上。
侍女惶恐,纷纷跪在地面不知所措,她们不知道周瑾是疯了,还是心生绝望抛弃这些身外之物后再觅个地方自寻短见,总之在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周瑾外出正大门后,这群侍女胡惊乱叫地喊来府里的高手,让他们跟随上周瑾,防止周瑾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免得她们受到监督不力的惩罚。
周瑾府邸里的高境修士尾随其后,瞧见周瑾在路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私语中去往了秘宫。
因为秘宫防守森严,周瑾府内的高手们也就不敢继续跟随下去,就只能在秘宫门外的不远处盯着,不过他们相信周瑾就算真的想要自我了断,秘宫内影卫也能够及时救下周瑾,不让他发生什么意外。
他们是轻松了,但医馆的秘宫里却影卫来回走动,警惕着周瑾,但不是警惕他自寻短见,而是担心这样看起来疯癫的他伤害到周院长,所以一直从旁监视着。
周瑾走进秘宫,再次被之前的侍卫拦下,这侍卫瞧见周瑾时眉头微微皱起,觉得这麻烦又来麻烦他了,给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次周瑾没有强闯,反而规矩地站在他面前,让他去通知周院长或神医扁鹊。
侍卫也还是拒绝了这个请求,因为他收到的命令是禁止任何人打扰周院长接受医治,其中就包括了周瑾这样不请自来的拜访。
周瑾用赤红色的眼睛瞪着侍卫,侍卫则平平回视周瑾,眼内不见怯懦或不安,他是从军队里调派过来这边的,他的行事依旧遵循军营里的那一套,谁给他下了令,不管是谁来都不能违反。
双方僵持着,好像是在比较谁的耐心更先耗尽,更先支持不住。
但这种情况没能持续太久,就被外出整理药材的扁鹊给发现了。扁鹊拍了拍衣衫不整,完全没有院长之子气派的周瑾的肩膀,小声说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周瑾与杨宣
周院长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悲哀,他为两个孩子铺好的路,两个孩子都没能顺利走上,反而越走越偏、渐行渐远。
但周院长并不知道的事,也许他眼中的好对于周瑾和周幽来说可能并不好。
“无话可说了吗”周瑾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在此刻前,他对于那个中年男子提的加入八王朝的提议还是摇摆不定,可瞧见周院长这般无言于他之后,他心中的秤杆便朝一方完全倾斜。
“既然无话可说,那么我们开始吧......”
周瑾随后当着周院长的面跪下,并以头抢地,却高举绷得笔直的右手。
“你这是‘堂前三击掌’要彻底决裂你们的父子关系”扁鹊诧异道。
周瑾额头贴着地面,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玉砖上凝结成露,“扁鹊神医德高望重,还请您作个公证人,日后也好有个依据。”
“不干,这种缺损阴德的事,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周瑾却丝毫不在意,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道:“那也无妨,恭请天地为鉴。”
随后他用修为抬起周院长的手,每每相撞都会念道,
“一击掌,血如烟散,情如丝断,您依姓周,却我无姓。”一击之后,瑾抬头。
“二击掌,天伦崩溃,百情已销,人无再名,“瑾”字昭归。”再击之后,无名氏站起。
“三击掌,花开叶落,自顾春秋,两相茫茫,路人之望。”三击掌后,无名氏将最后的弯腰之礼也收起,如同一个陌生人面对陌生人时一般。
无名氏起身,原本披散的墨发中很是突兀地掺杂了大量的白发,而反观周院长原本如雪的白发中也很刺眼地出现了一丝一缕的黑发。
扁鹊是个高明的医师,望闻问切中仅需“望”一眼,便能将两人的情况看得明白,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指摘这种愚蠢的行为,他说道:“周瑾你才君境修为,周院长却是子境巅峰,就算你输送过半的生命力过去,对于周院长来说也仅仅是多活几个时辰而已!”
无名氏想要开口,但眼前却恍地一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神来,说道:“哪怕二十年换两个时辰也是值得,现在恩怨两情,就此阔别,再见时周幽便是陌生人.....”
无名氏缓缓离开秘宫,而周院长从第一击掌时就愣在床上痴痴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床帐顶,在等周瑾离开之后,他才喃喃自语道:“是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
扁鹊缓缓合上秘宫的门,周瑾寥落的背影也被隔在门外。他听到周院长的自语,不知该如何回应,就悄悄叹口气,然后说道:“周院长,我先封住你周身经脉,待需要时再解封。”
周院长却像是没有听见扁鹊说话,嘴里继续念叨着:“王室兄弟当真只有手足相残这一种结果吗我千防万防,防掉了兄弟阋墙,却迎来了这堂前三击掌吗我真的错了吗......”
扁鹊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管周院长是否答应,直接将银针插在百穴之上,周院长身体轻轻一震,干枯混沌的双眼合拢,但眼角处却又些许湿润。
针封三百六十五道,隔阴阳,断时空,不老不朽。
神医扁鹊施完针后松了一口气,用袖中的布帕抹去额角的汗渍,来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缓解口干舌燥之感后,准备暂时离开秘宫去周御书院附近游历一番,等到大年三十那日再替周院长解封。
秘宫大门锁上,宫内的油灯也盏盏熄灭,一切都被黑暗笼罩侵蚀。
可扁鹊临行前却并未小心检查,周瑾还给周院长的生命气息并没有融入周院长的体内,它一直击掌的手掌上来回窜动,硬是将骨隙间的一枚银针逼出体外。
“叮”
银针坠地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秘宫里格外清晰,但无人知晓。
周院长体内的修为也随着这处漏洞缓缓流逝......
...
今天是难得的阳光明媚的日子,庄休和甲班的一大帮人早早地将自己的被褥晒到蒹葭城的屋顶,或搭一根竹竿在两树间用来悬挂被褥。
庄休有模有样地学着身边的惠施用手拍打被褥使其蓬松或是打去灰尘,总之他一下、两下,打得很有节奏。
“过年来我家玩我家那边的庙会还是很有玩头的。”惠施向庄休邀请道。
可庄休听后却有些发愁,这愁无关慨然长叹的乡愁,实在是因为庄休听闻过年那几日万民休息,百行停业,外头找不着一家可以解决温饱问题的地方,所以不会做菜的庄休才为此发愁。
现在惠施邀请他,他觉得去也不错,但又担心自己打扰了人家,而不好意思直接答应,万一人家只是说着客气一下,自己却答应了,会不会显得自己不识时务
“在看看吧。”庄休叹了口气,手上拍被褥的力道都轻了许多。
惠施对此也只是抖抖肩,没有强求。
时间再过了一日,年关逐渐逼近,其他学院和江湖上留守在周御书院的人也都渐渐没了耐心,他们的财力不允许他们使用传送阵,只能选择自己御空或驾马回去,而这两种方法中也许高境界的修士自己御空会更快捷,但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高境界修士大部分被外派公干的修士都是不上不下的修士,他能御空飞行,可想要凭一人之力快速横跨两家学院这么远的距离,就是吃人说梦了,所以大部分的人还是会租一匹马回家,甚至一些生活比较拮据,学院不给报销“马费”的大学官还得找人“拼马”,两人共乘一马回家。
当然,也有臭不要脸的人不想出钱,还会一直蹲守在马厩的门口,听见谁的口音熟悉就会凑上前去拉拢关系,好做一做免费的“顺风马”。
不过,既然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乘马回家,那么紧接着又会引发第二问题,那就是“堵马”!
周御书院的官道宽敞,随你们怎么折腾也不会发生长久的拥挤,但出了京畿之外的小地方,附近都是村民自己挖铺的羊肠小道,就是两骑“会马”也都很容易发生刮擦事故,要是马一多,将这道给堵得死死的,那么谁也都别想回家过年了。
所以,现在人逗留在周御书院的人几乎一天一催地跑到周御书院的官署门前,要求他们尽快给出说法,不然......
不然他们就继续等下去!
周御书院这边的大学官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本因为年前大多数人会返乡使得公差会减少许多,但出了这档子事后,他们没日没夜地一边应付着其他学院大学官的骚扰,一边赶着上头雪片似的撒下的公文状令,最后还得应付家中不知从哪冒出的亲戚的夺命连环问。
多事之秋,就是周御书院的人也都期望自家学院早点给出结果。
终在某日,周御书院的三公齐聚,并将七院的大学官和部分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组织喊来一堂。
这堂上的内容繁多,既有对七院学生不幸罹难的歉意,也有周御书院的自己我检讨,但最为重要的就是宣布为这次事件承担所有过错责任的人。
三公联合发声道:“周院年迈,欲将朝中大小事宜转托给大公子周瑾,然周瑾不孚众望,八院统考之要事却出此纰漏,使八王朝余孽有机可乘。现特令剥去周幽的一切职务、身份......”
三公宣告了许久,之后取出周瑾的飞鸽公昭世人,用悲痛的语气道:“大公子周瑾深感愧疚,无地自容,便于数日前伏罪自刎,这是他生前的飞鸽。”
三公激活飞鸽,上面映出周瑾的画像,下方的人瞧见之后,立即开始议论纷纷。
这飞鸽是当年圣人制定出来的物品,绝不是一般人能够仿造出来的,没有人怀疑那飞鸽的真实性,而同时,那飞鸽一生就认一主,一旦另外一人能够激活飞鸽,那么只能说明飞鸽的前主人死了,或是剥除了飞鸽。
对于周御书院的大公子周瑾,众人觉得他要是被剥离了飞鸽,大概会比死还要难受,所以堂下的人立即相信了三公们的说辞,同时也确认了周瑾已经死去的消息。
“喂,杨宣,自己听到自己的失死讯是个什么感受,不如说出来分享一下。”一个中年男子调笑道。
那被称为“杨宣”的人却面无表情的望着台上的三公,许久之后才说道:“没什么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公孙无
聂天贾在最后离开前还为庄休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阻挡风雪,当然,这不是庄休弱不禁风需要如此厚待,而是聂天贾担心他赠送出去的书被雨雪淋湿而毁坏,所以才为庄休搭这么一个帐篷。
帐篷搭好之后,聂天贾返回蒹葭城,准备回家的行囊。
一日之后,陆陆续续有甲班的学生离开的学院,五号屋子内的公孙鞅起初也发现了庄休不在,便准备用飞鸽联系他进行年关前的告别,但他还没动作就被同在屋内收拾行李的惠施拦下了,并说道:“离别多伤感,我们尚且还能归家团聚,庄休却只能孑然一人留守蒹葭城.....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公孙鞅并不知晓庄休身世,就好奇道:“他为什么不......”
“不要说了,关于这方面的事在庄休面前还是少提为妙。”
公孙鞅听惠施这么一劝,回想着半年来,庄休不是鲜少,而是几乎没有在人前说起过有关任何自己家世身份的事,有时闲聊说起这个,庄休也会借故离开或避而不谈,现在想来庄休对自己的家世身份一定心怀芥蒂,不然不会如此闪烁其词。
“没想到庄休背后还有这么坎坷的命运。”公孙鞅像是怜悯地微微摇头叹息。
“所以说明天我们离开学院的时候谁都不要去和庄休打招呼,都静悄悄地离开,知道了吗”惠施不无好心地说道。
公孙鞅点点头,赞同惠施的提议。
之后,惠施的这个“好心”提议不知怎么流传了出去,甲班的所有人,那是最想要当面告别的施岚青也没有去打扰庄休,而是静悄悄地独自一人回乡。
...
天色将晚,庄休合上《大魔头与大善人》的最后一页,书中余韵却醇而深远,令庄休久久不能自拔。
等天上的星爬满天空,无人点亮火把的街道上散蔓的黑暗侵袭到庄休的脸上时,庄休才清醒过来。
他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街道,还以为只过去半日的功夫,就喃喃自语道:“聂天贾这小子真不厚道,回蒹葭城竟然也不喊我一声。”他将身边的书收入乾坤袋中,然后直接御空离开。
回到蒹葭城,庄休还未进门就隐隐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这氛围不是那种危机四伏的警告,而是简单的、没有人的一种特有的冷静。
四周没了人声,于是,风雪声就格外刺耳,庄休低头,门外积雪上的脚印斑驳,但都是外出的脚印,回归往内的脚印却几乎没有。
“他们这是都出去了”
庄休推开门,还未用玉佩激活玉雕像开启大门就喊道:“惠施惠施公孙鞅”
等玉像背后的隐门开启,庄休进入后,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推开屋子门,映入眼帘的事惠施他们折叠好的被褥和桌上一封醒目的黄皮书信。他打开书信,上面是惠施他们的留言,说是让庄休在这一月年关时间里好好照顾自己,如果觉得闲得发慌,随时欢迎庄休过来,倒是他会带庄休喝最烈的酒,见最野的姑娘。
庄休花了好些时间才将惠施写的那一页给看完,且惠施的信纸之后,还有不少其他留下的信纸,不过上面的字数总和都不及惠施的一一半。
庄休每封都认真看过去后,不明白他们为何不亲自告别,非要留下这么一封书信,不是多添麻烦吗
庄休无奈地摇摇头,将所有的书信折叠好收入乾坤袋中,然后......
然后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可人在吵闹的地方睡不着,但在过分安静的地方也是同理,庄休辗转反侧,那困意却迟迟不来,反而越睡越清醒。
最后,睡不着的庄休觉得这么干躺着很是浪费时间,就干脆起床再看了一遍《大魔头》那套书,等窗外透进光将屋子照亮,庄休才砸吧这有些发苦的嘴,准备去外头觅食解馋。
庄休从蒹葭城的大门前就御空而上,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往以前有卖早点的市集飞去,这一路上,他鸟瞰大地,周御书院的主干小道没有一个黑点小人,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庄休在空中绕了一大圈,竟然连一道炊烟都没有见着,这令庄休不禁自问:“周御书院都成鬼城了吗”
兜转了一圈,觅食无果的庄休最后只好返回蒹葭城,期翼蒹葭城后院有冬日也挂在枝头的野果。
不为充饥,只为解馋。
庄休这边凄凄惨惨戚戚,别的归家的学生却是欢喜得不行。公孙鞅和褒姒比邻而居,两家人相隔不远,归家途中自是同路,但褒姒与公孙鞅的矛盾似乎一直没有化解,从数月前就一直拖到了现在,以致于两人都忘记了最初时因什么而生气,就只清晰记得对方惹自己生气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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